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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不论对多好
 沉念安一顿,骤然想到些什么,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在我看来,太女跟于家,晋王跟夏家,并无不同。”

 “如果只有晋王,没有夏家呢?”沉怀南轻轻笑了一声。沉念安眼皮一跳,不自觉重复:“只有晋王,没有夏家。”

 “世上很快就要有一个新的望族,小人希望它能姓沉。”沉怀南食指沾酒,在桌面缓缓地颠倒着写下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小舟忽得颠簸,酒盏倾斜,眼见要掉落。沉念安面色不改地伸手将酒盏托住,推回桌面,继而道:“晋王殿下孝心可嘉。”

 此时,另一边的夏文宣与寒川公子并不晓得自己撞上了沉念安与沉怀南的船,只因突如其来的颠簸双双拧眉。寒川公子因独自前来,无人作陪。

 正与身为主人的夏文宣同坐一艘。公子们的关系与主密不可分,何况,于子崇未出阁前以才学闻名,夏文宣亦是以博闻强识闻名,同是世家子弟,难免相轻。短暂停滞后,两艘船背对着朝相反方向驶去。

 ***黑衣刺客疾步进屋,她全身被一层黑甲包裹,心口烫印鸟衔花纹,脚步轻盈无声,仿佛一只漆黑的蝙蝠。

 倘若是参与过边关战事的人,大约能认出这身铠甲。这是晋王陆重霜麾下有名的缁衣军,她们身披黑色轻铠,善于奇袭,以一敌十,骑马冲锋时宛若黑色的水奔涌在广袤的土地,突厥人也将她们称作黑色的沙暴。

 屋内没有点灯,黑黢黢一片,尽管如此,自小习武的左无妗还是发现了端坐于主位上的晋王,她似是倦了,半合着眼,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玉棋子。

 “殿下。”左无妗跪在帘外。陆重霜抬眼,亲手点起灯盏。屋内亮起一小簇摇曳的火光,照在她手中的棋子。“事情办妥了?”“缁衣军已在城郊待命,就等您一声令下,封锁长安城。”左无妗道。

 “大明宫内的军也已经打点好,就等太女过重玄门。”陆重霜本就是十六卫军的头领,一旦进宫兵变,需要担忧的只有直属于女帝的北衙六军。女帝与太女对调兵遣将一无所知。

 而陆重霜武将出身,又在长安沉寂两年,博得宫中军爱戴,买通之路畅通无阻。

 “礼部那边…”左无妗答:“办妥了。三百缁衣军将士已在礼部的安排下混入宫中,到时候,整个蓬莱岛都将由您控制。”陆重霜赞许地点头:“很好。”

 “唯一没有进展是如月帝君,”左无妗将坏消息放在最后“您遇刺后,全王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查刺客上,待到属下回神去查,如月帝君已下落不明,十有八九…”

 “现在管不了这些。”陆重霜冷笑。“如月爱死不死,说不准就是他出卖了我的行踪。”左无妗识时务地闭嘴。“如月的去向等办完大事后再查,”陆重霜拾起棋盘上的黑子,面色略有和缓。

 “辛苦你了,起来吧。”左无妗起身,隔一道薄如蝉翼的青纱帘,看向帘后的晋王。

 她们在边关刚认识的时候,陆重霜嗓子还,说起话脆生生的,不住人。唯独那狠的小脸仿佛一头心怀愤怒的小狮子。

 而如今哪怕是笑地与人交谈,都觉得她嗓子眼藏着吃完人的血腥。似是察觉到左无妗幽深的目光,陆重霜撇过脸看向左无妗,道:“在想什么?”“属下在想,不知不觉过去五年了。”“是啊…五年了。”陆重霜声音低沉。

 “上苍有眼,终于要让我等到这一天。”她说着,将食指与拇指拿着的棋子逐个摆上棋盘。黑子代表自己,白子代表敌人。

 “还记得去年冬日,晨风没走,你也还没带缁衣军回来,我那心急的姐姐不知听了谁的话,竟派刺客来杀我…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么安静。”陆重霜忽然开口。

 “我那晚砍下刺客的头颅,对长庚说,这天下迟早会是我的,尽管这么说,可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天下,我举目四望,瞧不见一条路。泣不适合练兵,长庚隐隐有僭越的念头,葶花可靠,家眷却烂泥扶不上墙。我最苦恼的,是手中无人。”

 “殿下。”左无妗唤了声。陆重霜抬眸瞥过,示意她慢慢往下听。“说来奇怪。翌上朝,半路冒出个道士高呼万岁,随后留下四句箴言…荧惑入羽林,太白经凤阁。流星出中台,轩辕入紫薇。”陆重霜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天厌厌的,寒风混杂浓雾包围了整个长安。

 “这四句,分别指军队起火,皇宫兵变,宰相失职,后宫作。如今想来,前两句已然成真。荧惑是我,太白也是我。”左无妗道:“殿下是遇到奇人了。”

 “或许,”陆重霜说“也是从那时起,沉怀南找上了我,而我盯上了文宣。”话音落下,棋盘上的黑子多了几粒,此时,寥寥几粒的黑子在泱泱白子中,仍可怜的像令人厌恶的污点。

 “娶文宣,是因为那时的我还不想兵变,还在不断犹豫。”陆重霜自嘲般笑了笑。

 “杀太女不难,我真要杀她,一刀子的事。兵变,难在善后,难在立足,难在吴王虎视眈眈,难在陆照月死后保不齐会有下一个陆照月。”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身为嫡女,弑姐母永远是下策。“三番两次地找如月,为得也是这个,要是他死了,我的身份就永远干净不了。”陆重霜摇头。“可惜啊,他始终不愿开口,不论我对他多好,哪怕比陆启薇和陆照月好上千万倍。

 他也不愿开口,或许我真不是他的孩子,骆子实才是。”左无妗罕见地皱眉:“殿下是指您后院成抱猫的那个?他是孤儿不假,但要说是如月帝君的孩子…”“还是猜测。”一粒白子落下,如月帝君这个生父,在陆重霜看来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无妗,驯狼的第一步是什么,可还记得?”左无妗答。“立威。”“对,立威。”陆重霜道。

 “命运眷顾,送来一个上元纵火。”初入京城的顾鸿云想借纵火杀陆重霜,眼见夏家即将被陆重霜收入囊中的陆照月则想趁除掉夏鸢,可惜陆重霜棋高一招,二人双双反被她利用。

 她靠上元这一场火,赢得与夏文宣的婚约,威慑住意图复仇的顾鸿云,挫败了不可一世的陆照月。更重要的是,成功将大理寺寺卿戴弦牵扯进来。戴弦身为大理寺寺卿,自然不敢指着皇太女的鼻子说她是罪魁祸首,可掩埋真相也是需要代价的。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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