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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掌心探过去
 太极宫地势低,易积水,远不如大明宫开阔干。听雨虽雅致,可遇上百虫萌动,再多的雅兴也得为廊下的蟾蜍让道。

 难得今天空干净得不见云彩,初升的太阳停在山头,陆重霜着一身乌梅紫的窄袖袍,骑着枣红马,在草场闲适地小跑,她去了繁重的假髻,将长发堆到一处,用巾子包起来。

 两条低低垂着的细绳在脑后打结,出整个额头与脖颈。有些日子没跑马了,花俏的技巧略显生疏。

 她牵紧缰绳,来回作了几次标准的骑兵冲锋,又操纵着枣红马平地飞跃,而后放慢步调,所幸放开缰绳,依靠双足踩着马镫把控方向,空手比划起拉弓搭箭的姿势,冲远处放箭。

 “圣上!”正当陆重霜乐在其中时,葶花突然求见。内宫女官品阶不同,衣着颜色不同,极好认。陆重霜勒马,伴随一声嘶鸣,马蹄绕着葶花兜了几圈,渐渐停下。

 “圣人,阿史那勒拉请见。”葶花快步走近。“事关与突厥的协定,鸿胪寺紧急将请见的帖送过来了。”陆重霜困惑不已。

 “她谁?”葶花答:“上月初的奏议,鸿胪寺递来的。”陆重霜这才有了印象。依鸾和十八年突厥战败的协定,她们得给大楚进贡三载,牛马羊无数。

 尤其是马匹,精锐的骑兵离不开良驹,大楚的公马需要草原强悍的母马来繁衍子嗣。此番伊然可汗派女儿作为使臣来访,大抵是想来估算未来三年,两族之间是战是和。

 “是阿史那摄图的姐姐还是妹妹?”陆重霜问。“妹妹,”葶花将卷轴展开,呈给陆重霜“伊然可汗的子嗣中,她是最小的那个。”陆重霜接过,细细读完,将其抛回。

 “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趁草盛马肥,与这位突厥公主赛场马球吧。”她调转方向,朗声冲葶花道。

 “把贵人们与她们族内的儿郎都召集起来。就当替代那些秋日衰败的花儿,点缀这场宴会。要是两族好,还能选些合适的男子远嫁。顺带给她们一个往朕后宫人的机会。”

 “喏。”葶花行礼。“看她们进献族里的男儿,货郎般互相攀比攻讦…真是有趣!”语罢,陆重霜忽而畅快地笑出声,她出马鞭高高甩动,朝远方山头橙红的太阳狂奔而去。

 发间扎牢的绳结风而散,幅巾被远远抛在疾驰的马蹄后,发髻松散了半边,黑云低垂,在她的鬓角。宫人们惊呼,吓得急忙起长裙去追马,口中高喊着:“圣人!圣人!快停下!”

 席卷一切的风高高扬起了她们轻薄的衫裙,在女官们惊慌地追逐中,仿若旗帜猎猎作响。葶花默默站在原处,望着主子渐远的身影湮灭在光中,恰如锅炉内的融金。预备趁马球赛暗中鼓动臣子进献儿郎入后宫的事,陆重霜决定亲自与夏文宣说,顺带看看他身子如何。到寝殿,他正钻研棋谱。刚洗过发,披散在肩头晾着,尚未拧干的水珠子沿着衣襟往下淌。

 他将书卷横在两膝,面前支起案几,摆好棋盘,图中二者的对弈已然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陆重霜见他右手捻着棋子暗自琢磨,发尾的水珠透了领子也没发觉。

 陆重霜蹑手蹑脚走过去,起少年仍乎乎的长发,面颊挨过去,吻在面颊。夏文宣见她来,愣了愣,才出得体的微笑,起身拜。陆重霜心情正好,拉着他的手止住行礼,顺势朝前走了两步,斜坐他身侧,小姑娘似的翘起脚,来回晃动。

 “许久没见了。”夏文宣苦笑着长吁。“是吗。”陆重霜随口应他,她忙起公务,三天过得像一天,自然不懂后宫苦闷。

 “青娘来,是有事?”他一句话掰开碎成两段,审慎地掩盖自己的小心思。陆重霜拨弄着棋子,坦然道:“我意给突厥公主办一场马球赛,物和亲的人选,趁机召选些合适的男子入宫。葶花已将此事传令下去,但仍需你留心照管。”

 一粒粒漆黑发亮的玉石子被她拿捏,漫不经心地把玩,夏文宣听着棋瓮中时断时续的脆响,心弦微颤。“是留心和亲的人选,还是入宫的?”他问。“自然是入宫的。”陆重霜答。

 “你统领后宫,与其我选,不如你选,免得后脾不和,生出许多麻烦事。”夏文宣淡淡说了句。

 “青娘也不先问问我。”问他?有什么好问他的?陆重霜没想过。见她满脸困惑,夏文宣垂下头,一股凉意藤蔓似的爬满了心尖。

 “青娘想要什么样子公子?”他抬起脸,突然冲她笑了笑。陆重霜本想说“像你一样的公子”可她望向夏文宣,忽而觉得他沉静的眼眸似是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便不由自主地改口说:“乖巧懂事即可。”

 “好。”夏文宣点头。***见文宣淡然应下,陆重霜微微一笑,把玩起他微的发尾,同他道:“虽说是特意为突厥公主举办的马球赛,但你若感兴趣,不妨下场玩耍几局。”

 “哪有帝君下场与突厥人打球的。”夏文宣浅笑着推开她的手。“青娘莫要拿我寻开心,”

 “那等得空,我单独带你去跑马。”陆重霜改口。“就你与我两个。”说完,她身子挨过去,扬起下巴,淡粉的轻柔地触碰他紧闭的瓣。

 少年不做声,任她轻轻弄,感受她柔软的舌头钻进齿间,毫无阻拦地触到他的舌苔,引他似的慢慢刮过,她不过是在逗他,夏文宣清楚得很。后宫还空着。

 他一个帝君,底下的几个侍寝的人出身都不高。夏文宣数不清内外有多少双眼睛盯在这儿,像食腐的秃鹫,伺机等候闯入的时机。

 那些青娘没留宿此处的日子,恐怕他们记得远比他清楚。倘若真心觉得亏欠他,不如今夜宿在此处,远比遥不可及的跑马来得体贴…陆重霜似是注意到他的失神,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挨得更近了。

 她侧着头,温热的鼻息洒在他角,卷着舌尖轻嘬,咬着瓣,惹得他鼻翼不住地发出闷闷的轻哼。“怎么,是不高兴了?”她柔柔呵气。夏文宣摇头,转了话题:“青娘近可有遇到趣事?”

 “趣事没有,烦心事不少。”陆重霜说着,指尖勾起他的衣摆,掌心探过去,在他的脚踝来回摩挲。“非要讲,月初两个大臣因瑞兰江两岸各州减税的诏令起了纷争,在朕面前互扯头花勉强算一件趣事。”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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