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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栖碧瓦上
 “既然如此,不必署名,”是大理寺卿戴弦说话“每人一份,全混在一起,让沉宰相亲押进宫。”

 她的意见还算公道,众人嗡嗡几声,与平要好的同僚耳语几句,不一会儿,便拿起筷子吃没结束的饭。李柚嫌屋里闷,借口出去,戴弦看她出去,也跟着她一起到外头吹风。

 二人凭栏远望,愁云惨淡,灰沉沉的天幕在头顶。“快入冬了。”戴弦道。“是啊…又一年,”李柚轻轻笑“看着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话说你在地方的时候,和圣人见过,是吧,”戴弦转头,看向她“你觉得圣人,如何?”“果决且执着,”李柚答“凡她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管中途要付出多少代价。”

 “听来你像是在劝我一定要顺圣人的意思。”戴弦也笑。李柚道:“你就这么想吧,至少守陵这件事,我们只能这么办。”一干人拿定主意,当夜挑灯将提请吴王代圣人尽孝的奏议拟好,请沉宰相亲押呈入宫内。

 葶花女官长将奏议收下,转交给圣人,拿到手,陆重霜一一看过,没吭声,吊着外头那帮大臣。

 等再度上朝,陆重霜斩衰在身、麻束发,叫葶花上前念了一篇哀悼鸾和帝的祭文。念完,先哭,哭得梨花带雨,声声凄切不可闻,说自己是如何不孝,愧对先帝生养之恩。

 她使劲哭了会儿,才在一声声圣人节哀中,力般暂歇下,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哀痛地端坐高位,同满朝文武讲前朝如何亡国,说大楚如何建朝,自己的先辈又是如何殚竭力,让大楚百姓安居乐业。

 引经据典,浩浩汤汤,天下兴亡的道理,似要全在今同她们讲尽。一些不知情的臣子有所感怀,也掩着袖子呜哭起来,沉念安在前,劝也不是、哭也不是,其余宰相心里七上八下,伸长脖子等圣人拿刀,将她们呈上去的奏议当切。不多久,陆重霜抬手,命葶花把奏议送上来,又是一篇篇牍。

 读完,陆重霜悲切道:“言有穷而情不可终,先帝驾崩,朕方知母女之情,岂是外物所能断绝。本想去先帝陵前尽孝,以来弥补昔日过错。

 但正如诸爱卿所言,国不可一无君,既然如此,便随了尔等的心意,请吴王代朕尽孝,替朕去陵前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但阿姐膝下还有一位年幼的女儿,让她随母亲守陵,朕于心不忍。还请诸位爱卿容朕徇私,将那亲外甥女接入宫,亲自抚养。”

 “陛下圣明!”不知是真是假的赞颂之声,排山倒海般涌来。葶花当即接令,协同龙武军,亲自带女官到吴王府给陆怜清送旨。快马加鞭赶到陆怜清住处,府邸大门紧闭,葶花也不含糊,径直叫人撞门。

 哐哐一阵巨响后,府内的女婢前来启门,见门外兵马,吓得一抖,正要转身回去禀报陆怜清,先一步被葶花手下的女官捂住嘴,拖到门外。

 葶花满意地点点头,领身后的军娘子入府。陆怜清因路上饿了三,身子弱,正歇在屋内。一旁是府内的娘,娘怀中抱着她还未足岁的长女。

 她听外头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喊,下一秒,卧房门被砰得推开,怀中的女婴被这声巨响惊醒,吓得哇哇大哭。

 葶花缓步而入,扫过屈膝行礼的娘与怀中啼哭不止的女婴,又对榻之上的陆怜清行完礼,直起,道:“婢子奉旨前来,请吴王接旨。”“什么?”陆怜清不敢信,下意识反问。葶花不理,双手展开敕旨,开始宣旨。

 “门下…”陆怜清发着抖,在眩晕中勉强听完,心里仍是不敢信,落地便要去抢来看。葶花不避,手一松,那敕旨轻飘飘落地。

 陆怜清匍匐在地,指着绢黄纸作的敕旨一字字读,那起头明晃晃写着“门下”二字,末端,宣者、奉者、行者一一在列。“诏书如右,请奉。”葶花冷冰冰重复着最末处催命符般的字句,道“吴王殿下,请吧。”

 “杀母,杀姐,还要抢我的孩子…”陆怜清冷笑两声,忽而站起,颤抖的手拽住葶花的衣领,她急促的呼吸几乎要洒在葶花的面颊,一字一句都咬着牙。

 “你这狗奴才,回去告诉陆重霜,我陆怜清会好好活着,活到看她遭报应的那天!”说罢,她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两个响头,使出全身的气力高喊一声:“谢陛下成全!怜清叩谢圣恩!”

 葶花冷着脸,抚平衣襟,向身后同行的龙武军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将娘与吴王的小女一同带回宫去。

 敕旨已递,人也转龙武军,葶花收拾队列,回宫去向圣人述职。陆重霜下了朝,在翻奏议,见葶花来,轻声叫她把孩子给侍从,再让侍从送去沉怀南殿内。

 “陆怜清说什么了?”她问。葶花犹豫了下,老实答:“吴王殿下命婢子转告您,她会好好活着,活到…看您遭报应的那天。”

 “咒我遭报应?”陆重霜轻慢一笑。“她也配。”***夏鸢的奔丧远算不上奔,骑着马,带两名女婢,走一阵歇一阵。待她策马回长安,先帝的棺椁已殡于西宫。朱雀大道两旁栽的绿树凋了大半。

 她骑马,避开天子御用的主路,挨着侧边走,马蹄声哒哒,头顶忽而传来放歌声。夏鸢仰头,见街道旁,早起做活的小娘子推开窗,快活地哼着歌谣。

 短短小半年,皇城内换天子、抄于家、查巫蛊,先帝驾崩、吴王守陵,闹得是腥风血雨,可看看眼前这哼歌的小娘子,又觉得贵人们的旦夕祸福,与百姓并无多大干系。

 夏鸢勒着马,悠悠然听她唱的短歌,忽而笑了。回府,她换上一身白衫,携吊书,又匆忙往庭去。凑巧沉念安也来谒见圣人,两人的车马在宫门前遇上。沉念安来是为述职。

 “天子七而殡,七月而葬”故鸾和帝要停柩三月至七月,方可归葬皇陵,期间需凌官不断供应冰块以镇尸,直至殡期结束,请太卜署的太卜令入宫占卜葬期。夏鸢则是携吊书入宫寄告哀思,并向凤泽女帝提请复职。二人都不算为了顶要紧的事,因而很快便见完圣人出来。

 一同沿着高墙慢慢朝宫门走。“夏宰相的探亲假用得可真不巧,错过了许多事。”沉念安淡淡道。夏鸢只是笑。

 “辛苦您了,我手下的人没添麻烦吧。”“都是全心全意替圣人做事,怎么能叫添麻烦。”沉念安答。墙头啾得一声啼鸣,飞来一只圆滚滚的灰雀儿,栖在碧瓦上,来回跳着。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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