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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归恨到底
 真狡猾,她嘟哝:“您一点儿都不像狗。比作蛇更为合适。”符号皆有象征。如果说犬代表保护、奉献、忠心,蛇的寓意就有些糟糕。毁灭,恶,和欺骗,在天主教信仰中,该动物是魔鬼化身。所以这便是女孩对他的认知,倒也恰如其分。

 “这评价很有趣。”安古勾:“因为我体温较常人低?”“不。只是直观印象。”饮入的少量血逐渐失去效力。波本停顿,斟酌起语言:“您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比喻。”或许是错觉,神父的低语有些嘶哑,听起来仿佛毒蛇吐信。

 “说下去,”“干嘛这么较真…”女孩滚倒在,视线又被光洁锁骨吸引。亲手植入的金属深埋其中,只出长钉两端,乍看像是牙印…身为食物的标记。

 她甩甩脑袋,驱散杂念:“事先声明,有些细节我记不清了,您应该也听过类似的神话。夜晚,在医药之神的殿堂中,其眷属会化为蛇爬过睡病患的躯体,使他们恢复健康。”

 她没有说书的天分,仅凭印象背诵片段,好在就算限定了题材,也应该有不少内容可讲,毕竟曾在野外度过了上千个夜,睡前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听些趣闻轶事消磨时间。耳畔再度响起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真是奇妙,过去就像件满是线头的破衣,随手揪住点细枝末节就牵扯出一长串早已忘却的记忆。从记事起,她就不愿乖乖待在乡镇等养父完成悬赏归来,总是吵着要求随行。

 拗不过她,金才在马背后捆了张小型行军,平时他只随意睡在衣物上,但只要有她在,养父选择营点时也格外细心,除了考虑温差地形毒虫,还经常奔徙几里地,只想带她看更好的风景。峡谷中有羚羊漫步,盐湖洁白似雪,砂岩层迭如波

 而每当夜幕低垂,她便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提些傻问题,在温柔的粝嗓音中缓慢沉入梦乡。

 波本仰头,眼前似乎浮现只有在沙漠中央才得以目睹的景象:天穹缀满群星,银河缓慢淌。小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如此安心的日子会一成不变地持续下去。

 她紧盯漆黑的天花板:“还有条巨蛇,被扔进深海,首尾相衔将整个尘世包裹。”

 “另一种长有鸟羽,是生死的守护者,创造历法和文字,司管晨星。很不合逻辑吧?明明是爬行动物,却有飞上天空的能力。我以前笃信该生物的存在,长大后才发现是无稽之谈。”不如说她曾经笃信的是金。

 “羽蛇神,其描述遵循常见的母题,即至高者具有双重位格。飞天代表神。爬行象征人…动物。”

 “嗯。”她并没有在听,自言自语般轻笑出声:“你见过画了条响尾蛇的旗帜吗?在边陲小镇十分常见,上面写着“别踩我”寓意自卫反击策略。我们在营地前挂了一面,警示起了歹心的瞎眼家伙。”

 “加兹豋旗。如今很少用了。”“除了这些,我还知道更多。名字都记得。幻象蛇,彩虹蛇,头上长角的蛇,故事却想不起来,”她声音很轻,飘忽如梦呓:“我不想忘记的。我怎么能忘记。明明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安古注视女孩侧脸。

 原来她还有这般落寞的神情,竟让人感到陌生,即使此刻她就在身旁,也像是远在天边。

 “…你没睡着吧?”波本无端打破寂静,语速快到险些咬到舌尖:“聊到哪了?光听我讲肯定很无聊,这话题没必要再继续。”向非亲非故之人倾诉感情实属大忌,一昧宣无法解决任何实际问题。遑论神父还是她最不想示弱的对象。

 ““天使刚才路过了房间”这句俗语常被用来解释谈话的突然中断。”感谢天使,男人似乎没发现她在走神。

 “虽然你措辞很含蓄,但我发现,这些例子似乎都较为正面,而且没有提颇受的一个:蛇引人偷食知善恶树上的果。”

 “呃,你更想让被我拐着弯子骂?”波本惊诧,吐了吐舌头…反正黑暗中神父又看不见:“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并不觉得那只蛇有什么错。”她眼眸清亮,语调也高昂起来。

 腔内似有野火燃烧:“说不定我还要感谢它。永远被困在伊甸园一隅,是多么无聊啊,即使有永恒的生命和物产,不能探索,无法创造,那也只是在特定时间节点无限徘徊,有什么意义可言?如果神因为背道而赐予我有罪,我也将违抗那所谓的命运。”安古失语,目光完全被女孩吸引。

 如此桀骜不驯、藐视神明的存在,多么天真可爱,又多么悲哀。“蛇会欺骗你。”

 “那我也不认为它是坏的。说我结果论也好,功利主义也罢,它只是指出世界上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即使遍布荆棘。兼听则明,不是吗?”

 “再者,为何拘泥于寓言?拿动物做比方仅仅是因为我无法概括人类性格的复杂。”她叹气:“如果面前是台机器,至少能客观测量能好坏,但我无法用看死物的方式评判您,所以只能在现有框架内略归纳,和现有类型建立联系。医术、智慧、生命力,似乎都沾了些边,和蛇算是符合吧?至少它不令我讨厌。”

 “…请稍微控制下表情。”她轻戳男人脸颊,也跟着微笑:“才发现这里有酒窝。”

 “最后的问题。你难道不担心被我反咬一口?”自古人类便以故事向孩子们灌输生存准则:农夫将冻僵毒蛇搂入怀中,殊不知异族之间存在着天然的敌意,最终因为善良招致了不幸。波本眨眼,宕机数秒后终于放弃解读谜题。

 相比言语,还是实际行动更有效率,她撑起身,直视他躲闪不及的眼睛:“您会么?”银白长发幕帘般倾泻,将猎物网罗其中。神父偏头避过那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不去看那双此刻只倒映他的深红瞳孔。这太危险了。

 鼻尖萦绕女孩独有的味道:那并非有心人士鼓吹的鲜花芬芳,更像只茸茸的小兽在机油里打过滚,欣又活泼地朝人扑来,满身散发灼热的生命甜香,他默念经文,喉头干涩似遭过火燎。

 败类犯下罪行后总称为恶魔所蒙蔽,或者推说是受害人主动勾引,但归到底,所谓也只是权威方克制不住而对弱势方施行的霸凌。

 少女浑然不觉神父正经受煎熬,跨坐他际吃吃笑着低头去扯那银项链,将始终握紧的机械手掌掰开,衔起其间圣物在他嘴角:“只要发个誓,我就将信任托付予您。”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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