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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亲历亲为
 阿卿啊阿卿。你说怎么就这么巧。今年外派的地点,就选在了你外祖家呢。看,老天都在帮我。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段衡本来可以在京城多待几天,这是翰林院留给外派官员用来收拾行装、告别亲人的时间。

 但他隔就出发了,就他所知,阿卿回老家就在这几。若是与她一同出发,就显得太刻意,也许会引起江老怀疑。拜别了师长好友,他背着一个小小包袱,一人一马踏上了去路。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过去的无数个寒暑。

 他就是这般,独自一人挞伐。现在竟有些怀念了,其实他距离考上探花,也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却已恍如隔世。也许这都是因为遇到了她,想到阿卿温柔的身影。

 他轻夹马腹,在风中笑得开怀,等他成功求娶到她,他就不会再一个人,他会牵着她的手,带她享受世上的荣华,只要她肯。不肯也不要紧。

 他会给她铸造一个最宽阔精致的囚牢,喂她最精细的饭食,只为了听她在他身下承时动人的呻。段衡之前在名利场里沉浮,是为了出人头地,不再受他人白眼,但现在,他有了加倍奋斗的理由。

 他想看到她穿着云锦织就的霓裳,戴各宝石做成的头面,坐拥金玉堆,远离世间纷扰,其实有时候段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邯山寺的那一眼,会让他对阿卿如此情深种,在这之前。

 他甚至对话本里描述的爱情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臆想杜撰,他甜蜜地想,也许这就是命吧。也许人就是这样,对于得不到的美好总是抱有乐观的幻想。

 此时的段衡绝不会想象到,当他真正抵达乐县后,会经历怎么样的绝望,又会收获怎么样的希望。

 ***“段衡!段衡有人找!”今年的夏日格外闷热。就算是乐县陈家村这处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在田埂上待上一会儿,也能热的人头昏脑。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擦着汗走到村尾,扯开嗓子大喊,嗓音因为缺水而嘶哑难听。被呼唤的段衡此时正端了把小竹椅,坐在一位老者面前拿着纸笔记录些什么。

 他原本冷白的肤因为多的暴晒而变黑了许多,鬓角不断渗出汗珠,顺着明晰的下颌线在下巴汇聚成一滴,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本册上,刚写好的字又晕成了一团。

 纵观那页纸,到处都是这样的痕迹。回去以后,少不得还要再誊抄一遍,虽然出来采风不过是个借口,他也会把这件事做好。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听到有人来找,他有些诧异地挑眉,但还是谢过老人,飞快地把东西装进随身的布袋里,他此刻的心情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糟糕透顶,他来此已经十八了。一月之期只剩不到一半。阿卿却没有回来。

 他每去村口打听,从未有人见过有马车进出。陈家他也早借师徒之名拜访过,下人们都说近没有人回来,这一切只能说明,阿卿还没有回陈家村,她是推迟出发,还是…不会回来了?

 段衡不想相信第二种猜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至于来人是谁?应该是前来视察的官员吧,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甚至已经没有心情维持笑容,这样的想法在看到破旧衙门里一站一坐的二人时分崩离析。段衡那一刻真想指着老天骂娘。如果可以,他要用最难听的嗓音把从小听到的各种诅咒说个遍。

 然后笑着捂脸大哭。偏偏…偏偏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让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阿卿,他风尘仆仆,满面尘灰。

 而她仍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头戴幂离,衣着素净,亭亭立在江老身后,宛如炎炎夏日里的一泓清泉。段衡呆立原地,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有多傻气,等反应过来。

 他甚至想转身落荒而逃,他在外采了半风,身上早被汗浸透又吹干了几轮,不知如何浊臭难闻,怎能让她看到闻到如此不堪的他…看他站在原地,半晌不动,江老不由开口催促“子观,你这是采风采傻了?”

 “啊…”段衡只得上前。他挪动几步,不敢再靠近“学生在外跑了半,衣冠不整,不敢冒犯老师。”年轻人都有些这样那样的固执,他懂。

 江老摸了摸胡子,没有强迫他近前,他朝后伸手,江玉卿会意,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个木匣子放在他掌心。江老接过,递给段衡“我虽然已经不在翰林院许久。

 但也知道你这次来,必是苦差。这些药膏,是我早年外放时,她娘会为我准备的。我让我儿照样子备了一份。

 本来你出发之时,我就想给你,结果到底记不好,临到头却忘了。”他清清喉咙,有些别扭“这次送我儿过来,碰巧与你在一处,我索顺便带来了。都是些便宜‮物药‬,你有用便用,用不上,便扔了吧。”老师情意深重,便是做做样子,段衡也不会扔。

 更何况这还是阿卿亲手备下…段衡眼眶发红,朝江老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情意,学生铭感五内。必鞠躬尽瘁,以报老师恩德。”

 “咳咳…”江老送了东西,却反而如坐针毡。他顾左右而言他了一阵,就坐不住了,抬股说要走。段衡留了一阵,知道他去意已决,便要求送他去村口。

 这本是他一向待人接物的习惯,便是阿卿不在此,也会如此。谁知父女两个耳语一阵,江老便叹了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无奈地举步,而阿卿,竟跟在了后头。

 这是…要同他一起送吗?段衡如坠云雾,飘飘然送老师坐上马车,才算回过神来。烈当空,二人走在满是枯黄野草的阡陌之上,一时无话。“…”段衡摸了摸指间薄茧,恨自己平里的舌灿莲花都成了纸上谈兵。太阳实在大。

 即使是戴着幂离,江玉卿的鬓角仍不断淌下汗珠,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拭去,温声道谢:“多谢段公子那的礼物。”

 “…”段衡发起了今第二次愣,他开始飞速思索应该如何回话才能带起下一次对话“不过陋之物,师姐…姑娘不必在意。”

 他说完又想,若他说自己送的礼物是陋之物,那她会不会误会自己看不起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在炫富?江玉卿倒是并未想太多。

 她看着他颊畔从刚刚出现起就一直没有擦去的墨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免得他尴尬,但到底还是忍不住道:“段公子深入坊间,体察民情,亲历亲为,实在是为官表率。”她特地在说到“亲历亲为”时略微加重语气,希望他能发现。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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