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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放重归黑暗
 她开开心心地摇着扇子光明正大地踏在市集之上,与早起的行人擦肩而过,丝毫不必在意别人的视线,不用考虑责任、负担、危险、机遇…她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嫂子,这样是不是就好了呀!”

 书生打扮的漂亮神明笑眯了眼睛,盯着锅里焦黄翻腾的丁不放,接着那些丁和番椒一起翻炒的时候爆出了冲天的香味,辛秘几乎整个人都贴到锅边,眼睛转都不会转了,最后拿到纸包时。

 她贼兮兮地看了一眼霍坚,小声喊他:“这次我能吃了吗?”这狡黠的狐狸角勾起,坏的没边儿:“…霍将军。”***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辛秘是真的很能忍,霍坚无奈地发现。

 他接过她手里颤颤巍巍抱着的一碗小吃,将装在竹筒里的蔗汁递过去。文士打扮的狐神眼泪汪汪的,额头沁出汗珠,一只袖子捂着嘴,只隐约听到“嘶嘶”的吐息声,接到蔗汁后也顾不得形象了。

 袖子一抬出两片肿肿的嘴,大口喝起来“您方才不就受不住了吗?怎么又尝了一样?”他几乎无语地看着这位天下无不肖想的财神大人吐着舌头气的模样。

 单纯的外地人辛秘眼角润润的,喝水的间隙艰难回答了一句:“…老板说不辣啊。”霍坚看了看缩在锅灶后面的老板,对方是个面颊红润的矮小男人。

 正紧张地看着辛秘一把眼泪一把汗的样子,嘀嘀咕咕的:“我只放了些番椒提味,真的不辣噻…”辛秘似是怕他黑脸揍人,一边咳一边生拉硬拽着他走了:“我舌头都麻掉了…”那是自然的,你一个不吃辣的。

 忽然到了嗜辣的蜀地边界上,大清早的就吃了三四种辣味零食,不难受才怪,想到这里又有点生气,他抿了抿,他并不是不让辛秘吃辣食,只是此地本就是商路上的渡口,来往都是吃苦的商人,又是这种路边摊,咸辣好下饭,这些小地方的饮食本就比别处更辣更重。

 他原本计划着带着辛秘一路从正规一点的酒楼适应过来,这些地方起码用料都是干净的,对调味料的分量也有所掌控,不至于让她清淡的舌头忽然被刺

 但她在吃食这一项上着实是有些无法无天的,今天早上一出门,他都没分清楚方向呢,这人就脚步匆匆循着昨天的记忆找到了那个番椒兔丁的摊位,还硬等着人家现做,之前因为这包兔丁闹过不愉快,这次他想着就由她去吧,试一下也行。

 只是跟辛秘说好不能一次吃太多,还得等他买点清淡柔和的主食回来一起配着吃。所幸祁官镇还是蜀地最外边境,中原来的商人也不少。

 他很快就找到了包子饼子一类的铺子,用油纸裹了几个小巧玲珑的包回去。结果就看到辛秘已经啃了半包兔丁了“我也不想吃这么快的…”她嘴的,还有些不正常的丰:“可它是兔子欸。”

 “…”行吧,他不懂得狐狸看到兔子的那种本能,暂且不论,但为什么一边辣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边还又坚持着买了一小份番椒土豆?趁他去买解辣蔗汁的时候,还顺便光顾了一下隔壁小摊儿的生意。

 霍坚有些无奈,又有点好笑,不过最多的还是一种隐隐的恼火,恼火她对自己身体的不在意,他抿着,被辛秘拉着离开了小贩拥挤的市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虽说这人平时话就不多,但在管她的时候还是能说的,狐神有些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他的表情。

 还是那副低着头面沉如水的样子,可看了这么久,这张没表情的臭脸到底是不高兴的臭脸还是高兴的臭脸,她已经能分辨出来一些了,不过读出来的情绪让她觉得有些古怪:“你在生气?”

 两人走到了集市旁的路边,现在还早,这里没什么行人,也因为太靠近道路不太卫生而没什么摊位,因此四周无人。

 辛秘丢开揪他袖子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他的表情,盯着他抿得死紧的嘴看了一会,觉得有些荒唐:“生气?对我?”见男人虽然没有点头。

 但也没有反驳,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阴沉沉站在原地,狐神高高挑起眉,因为太过离谱反而笑了出声:“…我该说你什么,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自己的雇主,一位神明生气,还是气她不听他的话?

 但奇怪的,她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新奇,好像硬生生把霍坚那副衰朽的壳子敲裂了,出下面还带着人气儿的鲜活模样。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嘴里的辣味占了上风,那种隐带着烧灼感的刺痛又强烈起来,她逐渐苦了脸,没再和他对峙了。

 “我好难受。”她眼睛润润地看过来,又黑又软,尝试着劝了一下自己的下属:“你不要和我置气了。”她懂得揣度人心,懂得观察面色。

 但她不曾尝试过凡人之间的情与爱意,因此她也并不懂得霍坚究竟在气些什么,只当他还在在意之前张瑞给她并被接受的那包兔丁。

 眼下狐神觉得自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下属发脾气她都不生气,还努力开解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置气?”霍坚听她这样说,口有些憋闷,抬头看了她一眼,分辨出她面上的茫然后,又自嘲般地低下头去:“…您以为我在跟您置气?”他那逾越的、冒犯的关切,是无法被神明所接受的。

 她甚至不曾想到自己的怒火本源是出自对她的卑微示好,但…这又有什么意外的呢?天幕之上的月亮,雪山传说的神女,从未有一会踏足泥淖。

 她们只是冷淡地照耀着世间,身入红尘,又脱俗于外,或许有那样轻而淡的一瞥扫过了他,让他仿佛有了种自己被看在眼里的错觉,而他其实什么都不是。这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痛苦。

 接着又是冰封般的疲惫,辛秘茫然地看着他,嘴动了动,不明所以:“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是啊…为什么呢?他从何角度,有何立场,掺和一位神明在人间短暂的游玩旅程?

 是他太过俗,太过愚笨,在一的相处中被骄傲又聪颖的神明攫取视线,即使数次警告自己不可多想,不可逾距…但她笑地走近来,拉扯着他的袖子,叫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呢?可月亮只是无心地照耀了他,即使她要身离去,放他重归黑暗,那也只是他既定的归宿罢了。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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