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丢在这里
在灵山上,年年也从没叫过师伯师祖,只是闫子
总来倾风楼给她松弛送喝,她才跟着别的弟子一起叫闫师兄。
年年坐在祁则臂弯里,发现师父似乎没有让她开口叫人的意思,狐狸尾巴一甩,轻声回道:“见过前辈。”
“此地人多眼杂,不宜久留。”祁则轻拍了下年年那条不安分的尾巴,道:“去堂内说吧。”
清逸比了个请的手势,唤来两只如鹏般的灵兽仙鹤,一同往上。仙盟的大殿气势恢宏,朱漆黑瓦,比清冷的灵山更加富丽雍容。盟主引两人进入一边的偏厅,屋内已然焚香煮茶。
刚走到门口,盟主同年年说:“与玉寰尊人有要事相谈,你且在茶室稍等片刻。”“今
人多眼杂,本尊不放心她不在身边。”
祁则并没有把年年放下的意思,径自往偏厅里走:“她是本尊爱徒,有何避讳?”清逸真人严肃道:“此事事关人族,非同小可。”
“她是本尊爱徒,便与本尊相同,再过百年本尊驾鹤西去,她便是灵山宗主。”祁则毫无退让之意,话锋更冷:“
后本尊若有闪失意外,便是她在主持灵山。”
清逸真人微张了下嘴,只恼怒了一瞬,最终进门掐诀道:“既然玉寰尊人主意如此,定是有您的思量。”
祁则也掐了一道法诀,顺手将清逸真人的那道盖掉了,满室茶香中,年年被祁则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满盘茶点推到她的面前。
清逸真人给大家斟满茶盏,沉默许久,才拿出两盒玉石做的黑白棋子,摊开一张地图,放在西北方的位置道:“十
前,千石峡被妖族攻陷,您可知道?”“本尊知道。”祁则颔首。
清逸真人拿出两枚白子道:“上下游共七个大小宗门,一夜之间,被妖族全灭。待仙盟率人赶到时,周围上百村落已无活口,死者约有二十万余。”年年吃糕点的手一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祁则抚摸她的发顶以作安抚,但清逸真人又拿出一枚黑子说:“那妖王似是玉石俱焚,在江中自爆而亡,中下游百姓无一幸免,染了妖血瘟疫,虽然医修们尽力救治,但也回天乏术。”
那枚黑子落下,很轻的滴答一声,清逸真人道:“已有数十万人染病,若趁早壮士断腕,只恐死伤更多。”
“丹宗有避
祛污的上古灵宝,传闻可杀絜钩避百病,为何不取?”祁则道:“如今妖族猖狂作
,人族已是岌岌可危,当以大局为重。”
清逸真人却是苦涩道:“正如灵山供奉的化人丹、双生玉一样下落不明,我去问丹宗要时,丹宗才说丢了许久。”祁则眉头一皱,问:“还有别的宗门丢了什么?”
“剑宗的铸剑锤,兽宗的灵泉眼,合
宗的
术秘传,前些日子我派人去问,才发现大小宗门都遭了贼…”
清逸真人面色极差:“传闻妖族中有化人移魂,偷天换
的傀影妖术,这千年未见,哪想是重出人间了。”祁则看了看地图,示意清逸真人继续。
清逸真人手中的棋子起落,黑白子一时间如天女散花般布在地图上,最近处竟已威胁到人间皇都。
“有些小宗门的立宗灵宝是被妖族强抢,多的是灭宗惨案。”清逸真人语调不忍:“人族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抵不过鬼门将开的妖族,让他们占了上风。”鬼门。
年年听到这两字浑身一个
灵,靠近祁则,紧紧依偎在他身侧不动。清逸真人只看她一眼,严肃问:“玉寰尊人,镇
鬼门之事,千年间一直是灵山所行。
三月将至,此次镇
祭祀乃三百年一轮的重中之重,可有问题?”年年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害怕地闭上眼,却感觉到祁则轻抚她的脸颊。祁则的声音依然清冷坚定:“本尊在,自然无事。”
“那便好。”清逸真人终于
出笑意:“若是您束手无措,我只能碎灵祭剑,以命护族了。”祁则并不言语。
清逸真人道:“想必玉寰尊人也发现了,这次大比实为请君入瓮,为的就是那些妖族觊觎这次的奖品宝贝,趁机抓活口。我已布下诸多阵法眼线,但凡稍有发现,就将那妖族生擒活捉。”
同时,他又在地图上指点几下:“也是一次结盟眼,天子已向仙盟求助,发兵百万共讨妖族。”
“行军布阵一事,盟主修为在本尊之上。”祁则问了几个宗门的情况,发觉年年似乎不太舒服。
“年年想出去透透气。”年年不敢看那地图上黑黑白白的棋子,每一个都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她不忍道:“师父,年年有些闷。”祁则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仙盟后山有一灵泉。
那里灵气浓郁,又在风口,你去那儿歇息片刻,切莫走远。”那里是仙盟
地,
制重重,还有精英弟子把守。
清逸真人知晓祁则是怕年年遇险。见祁则对她如此上心,也只能将唯一的通行玉符给了年年。灵泉离这主殿不远,却是孑然另一番天地。通过重重把守的小道后,年年顺着小路往里走,只看见了一条清澈见底。
但没有鱼虾水草的小溪,还有一些稀松平常的树,她妖力浅薄,修为不高,但却有一种异样的、像是牵引呼唤般的感觉。再往里,年年发现一道石墙,她轻而易举地穿过这石墙的障眼法往里走,赫然是一片纯白色的,与云鹿剑气息相同的花。清澈寒凉的水中,年年依稀见到了一个人影。
***这里只有泉水和花,哪可能有人在呢?年年再凑近些,感到一股冰凉的、不似活物的寒气。依稀光芒穿过那道装作石门的障眼法透进来,落在水中幽曳晦暗,再折
出冰凉的寒光。
“是人吗?”年年走得足够近了,看见一团包裹着白色素布的人形模样。
白色的铁链匝绕在她扭曲萎缩的小腿,她的双臂早就不见踪影,一张小小的、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的脸。
此时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应是瞎了许久。年年仿佛看见了一个破碎陈旧的陶瓷娃娃。被人玩坏了、摔碎了,丢在这里,再也没人回来看它一眼。
“你好。”年年没有感受到恶意,只能听见泉水叮咚叮咚的悦耳声,她道:“是你在叫我吗?”那人抬起头,长了苔藓的锁链发出沉闷的簌簌声。
“你好啊。”她的声音很沙哑,接近破碎。仿佛已经哑了多年,努力拼凑出音调,她与年年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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