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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睡着了最好
 她必须要不断的、反复的、频繁的提起,好让自己內心充満希冀,以此捱过⽩塔里无穷无尽的莫比乌斯环。“把你也带上吧。”她朝着那株番茄说道。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阮秋秋把它从培育室带到暖屋这里,与鲜妍假花作伴。

 她爱怜地‮摸抚‬那些枯瘪枝条,浇了点⽔,在灯下轻轻对它讲述心事,可仍有一些隐约的孤独。安德烈的暧昧态度让她的未来一直悬停空中,没有着落。

 尽管她也不打算将未来寄托在某个对象⾝上,然而伴随钟表指针转过一轮又一轮,她除了在精进各类浪费打发时间的方式,再无其他收获。焦虑感无可避免地应运而生。

 “可是他最近真的好开心…”阮秋秋撅起嘴巴,深陷恋爱中的小小苦恼,她甚至于不忍直接撄拂他的快乐,这本是件严肃话题,需要认真反复商讨,而这臭蜥蜴惯会回避。

 “滴零…”正出神间,铁门忽然传来机械提示之声,那是一阵急促陌生的铃音,阮秋秋颇为疑惑,犹豫片刻,方才意识到是有人正在揿铃。说来奇怪,安德烈⾝为西区员工,出⼊从来自由,本不需借助门铃提示…何况现在还是上午。

 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长期留守⽩塔的经历让她习惯整⽇与蜥人作伴,潜意识里忽略了第三方的可能,短暂犹豫之后,仍旧懵懂起⾝走向玄关。真相在轰隆开合声响中倾泻而出。送别玛琳娜后,阮秋秋坐回沙发,久久不曾起⾝。

 室內灯光⻩黯黯的,落到人⾝上,就像迟暮时分下了一场薄沙,遍体都是绵绵细碎的尘埃与石砾,闷而闭塞。

 她那浅褐⾊眼眸睁得极大,没声息地凝向天花板,手里则绞着几缕长发,绕过来,绕过去,勒进⽪⾁,把整颗心得‮藉狼‬零,一时间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哎,还以为你早就离开⾼兰了呢,大雪期来临之前,我记得总部特意嘱咐过要安德烈把你送去车站。是出什么事情耽搁了吗?”玛琳娜的话语犹在耳畔。

 当时她是怎么回复的?比起揭露实情后的震惊,她竟先一步顺应了话茬,选择为安德烈遮掩起来,只说:“是的,临时有事,没能送到车站,想不到雪期这么长。”不知这番说辞有没有打消掉对方疑虑。

 那张⽑茸茸面孔保持惯常微笑,一边抖抖耳朵,一边说:“不过现在中转站重新运行了,要出去的方法多的是。如果你在这里…”玛琳娜顿了顿,鼻尖微微翕动。

 对于这段关系多少有些了然。“如果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帮你离开。”

 来自他人的隐晦关心令阮秋秋心头一触,感动之余,更有一股无所适从的难过徐缓漫上。从外界角度观察,他与她之间仿佛是场恐怖爱情故事,基于单方面強迫而展开…

 仅仅是因为那副凶戾骇然形貌的缘故。“不,没有,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安德烈他对我很照顾。”最后她这样说道。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坐了太久,灯光晃得眼睛发酸,模模糊糊晕开一片碎光,折散进虹膜尽头,连周遭场景都看不分明,她关好灯,敛下睫⽑,一滴泪却静静垂落。

 意洇在掌中,阮秋秋将它重重抹去,不留任何痕迹。该生气吗?应该的,安德烈犯下了两关系之中的重罪,他骗了她,然而这份欺瞒起源于他对她的‮求渴‬,换作初识那会,阮秋秋必定不会原谅,可惜真相姗姗来迟,她已爱上他了。

 自然,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往往始于对方率先表达爱意之时,当安德烈満怀热忱地向她祈求,而她主动顺应祷告后,就注定会包容这份因爱而生的过错了。

 诚如她在那场夜谈里的真情流露…无论之后是好是坏,都来不及改变了,但她的痛苦没有因为原谅而获得丝毫消减,常年平静的心海来滂沱大雨。

 如果不是玛琳娜偶然到访,那么她将无知无觉地继续度过这个雪期,直至雪停,然后呢?然后安德烈会在下个雪期来临前,随她离开吗?他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之间的未来?

 抑或只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这才是构成愤怒的本因,她怕极了一厢情愿,怕极了他与⽗⺟一样慢待她的真心,她再度仓皇逃离。由爱生畏,由畏生怨,怨忿既起,无可转圜。

 阮秋秋衔着这股幽幽的冷意,牙咬得极紧,以至于傍晚时分安德烈归来,也迟迟不愿松口。

 预想中的辩解、道歉或是坦⽩本没有发生,蜥人站在原位,一贯以沉默作为掩护。这须臾间的寂静实在使人难堪,简直在佐证心中那点隐秘的畏惧,于是愠意挟持着酸楚,点燃掉所有沟通望。

 她一反常态地摆出疏离态度,在如愿看见蜥人中伤的神情后,強抑着爱怜,将他抛在客厅,独自躲进了卧室。蓬松枕被包裹住⾝体,云端里残留着山火将熄的灰烬气息,是属于他的气息,无声无息环绕过来,形同一个怀抱。

 阮秋秋躺在怀抱里,没有感到任何成功报复带来的快意,闭上眼,对方漉漉的形貌愈加清晰,像一只无助的落⽔小狗,在她脚边印下同样漉漉的爪痕,抹都抹不掉。大混蛋。

 她无声骂道,等明天起来,她必定要狠狠修理他一顿,不,不要等到明天,呆会他回来‮觉睡‬时。

 她就要这样做,打他脑袋,扯他尾巴,把他踢得远远的。阮秋秋磨了磨虎牙,筹谋让那⽪糙⾁厚的臭蜥蜴感受到一点适当的疼痛…需得把満腔委屈发怈尽了,才能开始好好流,不管结局好坏。

 她都做⾜了离开准备,想到这里,褐瞳转向那扇紧闭门扉,开始关注把手有无转动迹象,她特意没有反锁,然而安德烈始终未曾推开卧房,这里变成了画地为牢的噤区,她在孤岛中等待良久,辗转反侧着,把困意统统庒在脑后。倘若她⾜够自我与冷淡,就能心安理得完成这场惩戒,可惜柔软天作祟,施加在对方⾝上的漠视一样磋磨着她。

 阮秋秋伸手‮摸抚‬⾝侧空空落落的畔,小狗爪印从脚心一路爬向额头,浸出一片又一片的冰花,凉而嘲润,她因此失眠了。过了凌晨,阮秋秋爬起⾝,取出一迭薄毯,轻轻往客厅走去。自从两人同共枕以后。

 原本搁置在客厅的被套全都拿回卧室,她估摸安德烈是睡沙发去了,想到他进屋时満⾝雪⽔,总归放心不下。

 应该睡着了吧,她一直没有听见门外传来动静,睡着了最好,要是醒着,还得费力摆出张冷脸来,她在心底嘟嘟囔囔。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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