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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哈欠连天
 “走了?”小院楼上,嘉兰坐在窗户边,听着人马渐行渐远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留下多少人?”昨⽇熬药的侍女答:“四十人。”嘉兰苍⽩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有些森然:“不算多,知道该怎么做?”

 “是。”侍女去随行箱笼中取出一包东西,告退后下楼去了。嘉兰坐了片刻,直到已经听不见马蹄踏地的声响,才站起来推开窗户。旌旗遥远。

 甚至连颜⾊也辨不出了。寒风侵面她咳嗽两声,眼神冰冷锋利,自言自语道:“你不愿为我停留,我又留你做什么?”淮州其实是淮南王封地的统称,含有十六个郡县。

 沐乘风一路快马加鞭,在两⽇后抵达淮南王府所在地,淮南郡。当地‮员官‬夹道接钦差,为首的是此地郡守,叫刘裕。

 南楚在南,淮南又是其中最南,⽔乡纵横常年暖,普通百姓也能月下行舟湖边赏柳,是故养出数不清的文人墨客。刘裕也是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携着几分儒雅气质,见到沐乘风拱手躬⾝:“下官刘裕拜见右相大人。”

 沐乘风亦回礼:“刘大人,幸会。”他随意看了看刘裕⾝后的人群,还没开口问及淮南王,刘裕已经主动道:“王爷思女心切,适闻郡主贵体抱恙,所以昨⽇便出城去接郡主回府,想来是这样跟大人在路上错过。

 王爷对不能亲大人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托下官转告大人,等他回来再设宴为您接风。”沐乘风面⾊淡然看不出情绪好坏,道:“无妨。走罢。”

 刘裕点头:“是,王爷命人在王府收拾了间园子给大人,请。”左芝在车里听见正要开口拒绝,不料沐乘风却已答允:“王爷热忱好客,等他回来在下再行拜谢。”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前往淮南王府。左芝兀自托腮生闷气,埋怨沐乘风是个榆木脑袋。⾝为一只肥,不要命地住到⻩鼠狼窝里去。

 木头你是羊⼊虎口呢,还是送上门给人宰呢?安闲堂。这里是淮南王府最好的园子,前后十一间房,植有松竹两百株、梅花五六十株、杂舂花近百株。

 翠⾊浓,锦绣嫣红,为了接待远道而来的钦差,堂內到处摆満了⽔仙,窗台廊下无一例外,走进门便是馥香袭人。

 沐乘风刚把左芝送到安顿好,自己就匆匆带着刘裕出府,去库房探查现场。安闲堂本来有四个大丫鬟四个小厮八个耝使杂婢伺候,淮南王知道沐乘风要来,还特意拨了两个年长的嬷嬷来此。

 左芝带了莺儿鹭儿随行,懒得与⻩鼠狼家的丫环婆子打道,把人扔给两个丫头训话敲打,自己在园子里转起来。

 十年不遇的大雪波及南楚整个疆土,纵是温热如淮州,如今地面都还留有残雪冰晶。左芝小心翼翼地走在碎石小径上,碰到小⽔洼就踮起脚跳过去,厚重的锦衾披氅裹在⾝上,使她看起来就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梅花半开半谢,舂花结起花苞。左芝在眼花林里越走越深,冷不丁后背起风,仰头看到数只雀鸟一拥朝着前方飞去,她回头想看是否有什么东西驱赶鸟群,却只见到自己的⾜印。前方,断断续续的笛声飘来。

 左芝起了好奇心,循声而往。乐音渐渐清晰,开始听觉得清亮如笛,可走进了又觉得不像笛声,似乎带着埙的低沉哀叹。拨开一枝染雪残梅。

 左芝看见一名男子,背对着她站在茵茵软草‮央中‬,脚边落下一群雀燕,纷纷埋头啄食地上草籽。长⾝修竹,姿影风流。左芝恍惚一瞬仿佛看见了沐乘风,她眼睛再看。

 终于瞥到男子的半鬓霜华。好像…是个老者?男子边有个四五寸长的如⽟物件儿,发出悦耳声音的正是此物。

 左芝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悄悄走近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了这片祥和景象。倒是男子听见脚步声顿时停下,乐音戛然而止,他转过⾝来。左芝吐吐⾆头,开口想打招呼:“大…”看清男子面貌,剩下的“叔”字左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的⾆尖卡在牙关,进退不是,配上她瞪得圆溜溜的可爱眸子,倒像是被吓得瞠目结⾆。男人没有被陌生人打扰的不悦,亲切玩笑:“怎么了?我长得很吓人?”

 “没、没…有。”左芝好不容易把⾆头捋直,呑呑吐吐说:“你长得很美,我…我都看呆了。”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左芝从来认为沐乘风是世上第一的美男子,但是见到眼前人,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世上有比沐乘风还美的男人。此吹笛人容貌柔秀美更胜女子,如无瑕羊脂暖⽟。

 而且比起沐乘风来多了几分温柔,还有神秘沧桑,他是那种让人看不清的男人,不止是年纪,连眸中那汪柔情下掩盖着什么,也没人琢磨得透。

 男人对她的赞美付之一笑,转而伸手拿过一钵草籽递来:“要喂么?”左芝脸颊发烫,懊恼着刚才不该如此直⽩地夸奖一名陌生男子漂亮。

 因为这样的称赞在大多数男人看来,非赞是贬,她默默抓起一捧草籽,一粒粒扔给啄食的雀鸟。男子视线落在她披氅的海棠花上,不露痕迹地勾勾角,开口问:“你是东晋侯府左家姑娘?”左芝惊讶:“你怎么知道!”男子含笑:“猜的。”

 “这也能猜到?”左芝讶异又惊叹,想了想又释然:王府的人都知道我相公要来,钦差带家眷出行十分常见,许是由此猜出了也不稀奇,她道:“我叫左芝,你呢?你是王府的什么人,怎么称呼?”

 “你唤我先生罢。”男子说罢又拿出那件乐器,放到边吹奏起来,遍地雀鸟似乎也是爱乐之人,不约而同扬起脑袋望着他,叽叽喳喳似在鸣唱。左芝盯着那短短的像笛子般的东西,懵懂问:“这短笛是什么做的?⽟?”

 “想学么?”男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收起短笛放⼊袖中,端起鸟食作势便走,他回眸递给左芝一枚温柔浅笑:“明⽇来此我教你。”他把剩余鸟食抛洒到空中,群鸟飞起争食,连绵羽翼遮天蔽⽇。

 等到鸟儿飞走,左芝忽然发现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若非手里还攥着几颗草籽,她真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做了场梦。左芝午后便睡下了。

 直到掌灯时分莺儿才来唤她用晚膳,左芝糊糊起⾝,刚刚在花厅坐下,还在哈欠连天,沐乘风风尘仆仆回来了。

 “木头你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左芝着朦胧睡眼,懒懒地说。沐乘风脫掉脏污的袍子,坐过来在她上掐了一把:“懒猫儿,才起?”左芝还有些瞌睡没醒,带着起气点头嘟嘴:“嗯…做了好多糟糟的梦,脑子昏得很。”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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