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此曲妙不可言
大概真的不能和不爱之人好着。想想之前还许诺了刘梦涓要做她嫂子…恐怕也是空谈。给小子柔的这个许诺,可要如何补偿?孙翘见她脸⾊明灭,笑道:“别怕,你不过陪客,见不着贵人,不要紧张。”
宁蕴道:“新制的曲子叫什么?”孙翘笑道:“就叫《比翼》。”宁蕴皱眉。这人自从揭开伪装后就一直发神经,莫名其妙就说要娶了她。这种疯话宁蕴是不肯信的,不过此人确实琴技⾼超。孙翘道:“这次我用我惯用的琴奏一曲。
这曲子也能合奏,你拿你的绿绣,我拿我的紫月,如此和鸣。”宁蕴听得満⾝不自在,不过听到紫月,她才想起来她原来一直那么决绝…他所赠的爱物,她转手送了人,她也乐于在他跟前和人睡。车马戛然停下。
是西郊的别墅,显然是层层密林掩映之下的隐秘之处。道上燃着宮灯,淡淡的檀香味。宁蕴踩着浅浅的光斑往贵人的别墅走去。
这个情景倒是遥远而
悉,从前她还小的时候,有时候夜里随着⽗亲赴宴,也是在这样芬芳的灯火下走着。孙翘伸手搀着她,她也并不拒绝。兜兜转转,移步换景一般,
宮终于到了尽头。
是个偌大的花厅,有两层。宁蕴这样的陪客在外层,孙翘在內层,在里面一层是挂了帘子的,自然都是最贵重的要员。
孙翘原要让她去內层陪他坐着,奈何宮里的人并不准许。不多时宴会人齐了,帘幕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一个男子撩开纱帘走出来,笑着说先上饭菜、歌舞,着诸位先吃一点儿。
“贵人不喜劝酒,诸位若是要向贵人致意,便在那笏板上写着,令人传上来。”宁蕴吃着味道清淡的
丝汤,心道这个太子殿下原来是如此冷清的人。歌舞结了。
菜式也上了一半儿,那人又来撩开帘子。这下是将帘子挂在帐钩上去了。第一层帘子里坐着一桌人,端的容颜秀丽无匹,宁蕴这是化了灰也认得的。幸亏她只坐在外圈!“闻说孙家公子制了新曲子,贵人请孙公子奏一曲以飨诸贤。”那人笑眯眯道。
这帘子外早铺设了蒲草席子,孙翘提着琴上了去,端正坐着,双手行云流⽔一般奏乐起来,果真穿云透石一般,似是凤凰在鸣。宁蕴确实从曲子中也听出了缱绻之意。一曲罢。众人意犹未尽。贵人借那通传之人的口,也对曲子大加赞赏。
宁蕴也听得十分尽兴,今夜算是没有⽩来,那通传之人忽而道:“贵人说,靖远公四公子数月前也在谱曲,前半截贵人甚是喜
。不知如今这曲子可是谱完了?请小世子奏一曲?”
未等陈苍野回话,那人又道:“之前都说陈小世子才情冠绝全燕京,可是这曲子也无下文,看来也是难倒小世子了,而今燕京又都说双绝云者,正是张显瑜、许韶君二人。”偏偏没有你陈苍野。
陈苍野缓步走出桌子,行了一礼…竟是下跪之礼。这曲子怕便是宁蕴在莱王府所见那未完的曲子,看来这数月并未有什么进展。未等陈苍野说话,那通传之人便冷道:“看来陈小世子,恐有江郞才尽之颓势?是需要加一把劲儿了。”顿时全场肃杀。
宁蕴敏锐地感知,今⽇原只是借了孙翘的话柄来敲打陈苍野罢了,那帘幕后面的太子,便估计是陈苍野所提及的其所效劳的贵人。“罢了。”通传之人缓缓道。“陈小世子目前还是需要历练历练。
毕竟作为未来的靖远公,总不能比孙公子、许大人要差一大截。贵人说,目前羌部虽是和平,但是涿州以西还是有动
之势…”那不正是极寒的不⽑之地?花厅里弥漫着寒意。宁蕴后脖子上的⽑都竖起来了。
“靖远公刚从荆州回来,那么子承⽗业,小世子大可去涿州以西去闯
闯
…”光是那苔原上终年的刺骨寒风就能杀人,何况那遍地的熊人、大虎、狼群?宁蕴几乎是不再多虑,快步冲上前去。
“陈小世子并非未谱完曲子,只是曲谱遗落在徽州,因而忘却。”宁蕴略还记得宮礼怎么行,怎么在宮人面前说话。这话她说的温柔又笃定,全场都听得清。
“奴家是铃兰馆助教,在徽州也曾学练过陈小世子的新曲,因而可为贵人奏乐。”宁蕴道。贵人显然沉昑了半天。
陈苍野仍下跪着,肢体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动作。通传之人…正是太子宾客⻩大人之子⻩瀚海,也从帘幕里转了出来,令孙翘将琴给了宁蕴,示意宁蕴坐下奏乐。
孙翘盯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将琴
了出去。宁蕴看到这一眼有千万种情绪,但是她此时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凭着记忆,宁蕴款款地摆动洁⽩的十指,那一段残曲奏完。后面宁蕴便凭着这曲中意趣,即兴奏出了剩余的乐章。⻩瀚海也是懂曲子的人,只道乐律仿佛裂石穿云一般,満腔凄怆。
***曲子终了。到最后那
弦的尾音,仿佛是鸾鸟在悲鸣,刺刺地挠着诸人心房。席中静默良久。宁蕴端坐颔首。好一会儿,才听到⾝边克制而又真挚的赞叹。宁蕴感受到目光的庒力。
不是陈苍野,不是孙翘。⻩瀚海半晌从帘子里又走了出来,微笑道:“贵人也赞此曲惊人。不知此曲名为何?”
陈苍野仍是跪拜之状。⻩瀚海看了陈苍野一眼,道:“贵人原话:子鹤你起来,这样跪着算什么样子?”陈苍野才正经恢复跪坐的模样,⽟容上看不清情绪。
“此曲无名。”⻩瀚海道:“也罢,贵人说请小世子将谱子写下来…毕竟曲谱在徽州,去取来也耽搁了,贵人也想试试此曲子。”宁蕴正要说话,陈苍野便淡淡地说了一声:“诺。”四下俱静。笔墨纸砚,案几,一应都送了上来。
⻩瀚海就在旁边盯着。宁蕴心有忧戚,她知道陈苍野琴技⾼超,但是能够过耳不忘么?方才她在曲子里还用了好几个⾼难度的技巧。成品委实是非常难的一首曲。全场人都在等着陈苍野完工。陈苍野从容抬腕。约莫一炷香功夫,搁笔。
⻩瀚海看了一遍,也并无什么反应,托起案桌,钻进帘幕里,此时月光溶溶,唯听得雅雀、松竹声音,不一会儿,⻩瀚海又托着案几出来。
“贵人说,此曲妙不可言,请孙公子视奏此曲,再酬诸宾。”婢仆将琴拿回到孙翘面前。宁蕴借机看了孙翘一眼,孙翘正一脸冷峻,接过了琴。
宁蕴被他眼內的冷意所震。到底是孙登云,他大概什么都看穿了,难道他是真心喜
她吗?可能吗?否则这満眼不甘是哪里来的?孙翘看着面前的曲谱抚琴。一时同样的凄怆乐章响彻花厅。宁蕴仔细听着,果真是和她所奏的一模一样,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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