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给娶个凄房来
她所以为的轻快人生,本来就不属于她。无所逃于天地间也,但是总得逃一逃吧。踉跄一路,宁蕴到了孙翘下榻的驿馆。孙翘浅眠,见到她的时候已练了一手字,但显然眼前的女人一晚上没睡,那样的憔容。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妆容总得收拾下。妇容多重要?”宁蕴开口:“阁下他处还有其他产业吧。奴家去了,帮先生打理。如何?”***孙翘笑了:“你睡糊涂了?”宁蕴道:“你若助我,奴便也可助你。”宁蕴抬眼看了看他。
“两肋揷刀也无妨。”孙翘道:“你一助教了罢,能助我什么?也是奇怪,你的琴艺哪里学来的?上次去你家送礼,灵堂来
送,见得你家不过寻常。”宁蕴只说:“孙公子,拜托了。”
孙翘托起她下巴,这女人眼中平静得可怕…没有灵魂一样可怕。“你怎么了。”孙翘道。
“只是厌倦了铃兰馆的一切。”宁蕴道。有昭儿,有朵朵想着,百里家不会对宁三太太怎样。世界不过樊笼…从她十岁开始,或者从小芽儿离开开始。这个无处可逃的世界数月前大概有过一丝裂
,现在又再合了起来,但是她再也不想在里面呆着。
孙翘伸出手指
了
她的脸蛋:“如此。明⽇我便到你家下聘。”宁蕴眼珠都不转:“不会奏效的,他们要将我嫁给许韶君大人。”孙翘皱了皱眉:“谁?也罢,你这是因此要逃婚?”宁蕴点头。
“陈苍野在做什么?”宁蕴道:“小世子是小世子,我是我,谈他做什么。”孙翘莫名松了一口气。“你若有这心…不过婚姻之事,决不能无媒无礼…奔者妾也…”宁蕴道:“我可以不嫁你。”
孙翘愕然:“不嫁我,你来找我作甚?”宁蕴抬头看着这个比她⾼的男子,活脫脫就是西洋画里的人:“这么多年的老礼,百年前都不作兴了,你还守这个做什么?”茶上了来。
孙翘给她倒出一杯:“孙家弟子模样已异于人,守礼循古切不可废。”宁蕴道:“你这样子,我可就没法了。我原还想我俩或可试试看。”孙登云心房一抖:“什么?”
“我原想着我们可以试试。”宁蕴啜饮着这杯茶。“我原以为只有和所爱的人才能相好,然而,如今已无所谓,不妨也再试试看。”以物易物。
她作为曾经宁府的姐小也算有些眼光,从鉴宝收蔵上帮帮他不是不可,他既然拒绝,那么用她的感情去换也不是不可,毕竟昨夜过去,一地涂炭,她大概明⽩⺟亲当年的心思。
沉家养女孟之羽,十八年华名动姑苏,多少好人家。沉家偏偏将其聘与宁大学士做第三房。孟姐小有多么爱宁凤山宁蕴并不见得,但是孟姐小终其一生都落落寡
。无爱的人嫁给谁不是嫁?
只是在来找孙翘路上,有那么几个时刻宁蕴想起⺟亲捂着
口气得发抖的模样,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很难自圆其说。“你要如何…”孙翘低头喝了一口茶。没什么滋味。“和你试试。”宁蕴道。
“反正都要跟你走。可惜你说要克己复礼。”孙登云碧绿的双目扫视着她。这女人他想要,他也不是没有碰过她…本朝本就无所谓贞洁这一说,只是他自己画地为牢。孙登云对此不是不知道,只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话。孙家是何等人家?
礼制如何能忘?宁蕴见他久久不说话,将手里茶⽔一泼:“罢了。”说着就起来,要往外走。
茶香染満了这个幽静的庭院。孙翘早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别走。”宁蕴被他拉得要紧,冷不防一回还撞到他怀里,他用的香不同于陈苍野…陈苍野是松柏的清冷的香,而他⾝上有啂香的味道。
宁蕴抬头,是碧绿的深潭,里面是她的倒影,她的倒影⾝边有柔和、隐约的晨光。
“不走。”宁蕴很
悉这种眼神。陈苍野每次想要她,眸子里都是这种亮⾊。孙翘双臂陡然锁紧,他晨起练的字全都⽩费了。宁蕴一笑:“云先生看来是真喜
我。”
孙翘将她
在怀里,长嘘一口气:“我讨厌你得紧,但是总是喜
比讨厌要多一点,”宁蕴才明⽩过来,这个为了她跑到燕京、又垂下头颅来为人献技的世外⾼人是真的孩子一样纯真。
宁蕴将脸埋在他
膛:“那我也可能可以每天喜
你多一些。”孙翘从来没听她说如此柔软的话,尽管他知道宁蕴是来投靠他故而放下了⾝段,未必有多少爱意,但是忍不住狂喜。宁蕴感受到他⾝体在微微颤抖。
男人的爱情,原来也可以很热炽、真挚。何必有那么多计谋呢。***便有了那么一⽇:孙公讳翘字登云者因献宝有功,才情过人,获圣上嘉奖,御赐“万丈奇虹”题字的宝剑一柄…自然是没开刃的,让孙登云挂在中堂。孙翘本为宝鼎一事忐忑着,不料倒是来了这个宝贝,京中名流莫不来结
的。
然后听说了铃兰馆丢了个人,有个助教留书出走,说是要到南方去采桐修好琴一
,以荐拓跋王子与张二姐小秦晋之好,料得年末也就能回来了。
这种消息毫末而已,京里的人本是不知道,但是据说莱王府、铃兰馆一番好找,动用了颇大力气。时维十一月,霜气凝结。云起楼那美轮美奂的院子,池子也变得澄澈,支楞着枯槁的荷叶儿。中秋已经过了许久。
“我听说还没找到?”说话的是陈満,校场上回来的,満额头飘飞细碎的⽑发,她越发出风头,几乎全京城都知道陈家出了这样一个英雌。有人的茶陡然泼了一手。
“烫不烫?”陈満心疼地看着。林思泸拿手帕擦了擦红了的手腕,苦笑:“二姐姐你说什么?”
“那个许大人的琴。这不是冀王都出了人马帮忙找了么?”陈満道。也就中秋前,许韶君忽地昭告京中人士说自己丢了一把故琴。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是微时伴与⾝边的爱物,此刻丢了,实在悲不能已。琴叫做云鸣。人皆赞叹许东台情深意重,对他的赞美又上了一层。
对此林思泸只冷哼:“他找个什么劲儿,満世界不是好琴?”陈満道:“那么宁老师也去了好久,不知如何了。西南烟瘴之地,偏偏去那儿做什么?”“二姐姐,我们还是不要管这种无聊的事情为好也。”林思泸笑着道。
“子鹤今⽇还是不回来?”陈満道。“几个月不着家里了?”林思泸笑道:“刻下圣上最重视羌王小世子婚事,太子受命督办,他又岂能轻⾝?”陈満道:“大姐姐说了,此人发了疯才不回家的。再这么下去,得禀明公爷,给他娶个
房来,才能收敛点儿
情。”林思泸一口茶差点儿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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