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随着张口说话
温妤在电话里的语调格外亲昵,可她现实里的脸⾊格外冷漠“我还有很多弟弟妹妹,虽然不是亲的。但小时候一起玩,关系很好。”
连宿想到自己的那个所谓的本家,每一年自己得低着脑袋夹紧尾巴到那个等级森严的老宅里,兄弟姐妹之间自然不存在什么好关系,他们个顶个的厉害,可看不起自己这个“混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连宿的⽗⺟本⾝也只是边缘人物,他从温妤的话里感到一点暖意“难怪你和什么人都能玩在一起,珊珊小时候一定很受
吧?”受
?
和温妤毫无关联的词。没人喜
和她这样
森森的丑八怪一起玩耍,他们围在温锦笙的⾝边,像一群围着⾁骨头的狗,发了疯地讨好他。这个时候,温锦笙会假惺惺地伸出他的手,做出邀请,被她狠狠甩开。
紧接着就是第二轮排挤,在那群东西心里,没有人会不喜
温锦笙,而不喜
他的温妤就成了这个“异类”“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和小孩子们玩得比较好。”温妤的手握在钢笔上,指节泛⽩。
她连语调也不曾改变“我也想知道你的家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我…要是他们不喜
我…”适当的示弱。永远不要主动露出自己的意图,提及心中的话题,要让对方信誓旦旦地先出口,才能顺势而为。
果然他一顿,语气变得紧张:“不,不,他们肯定会很喜
你的。我爸我妈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其他的人…”“怎么了?连宿家里应该也有很多亲戚吧。”“已经不太来往,珊珊也不用担心他们。”
连宿可不想告诉她自己那个略显糟糕的处境“不过每年还是要回G省一趟,要去祖先祠堂…你知道的,那边的人,比较传统一点,珊珊也不要担心,我们家这边思想不一样,绝对不会出现重男轻女。”
他又连连保证,迫切想要在她面前和那个古老的宗族划清界限。温妤对这些都没有趣兴“其实你那些朋友跟我说过,你家里情况不太一样。
本家那边还有个哥哥,好像很多人都比较关注他…你心里其实很难受吧?”铺垫够了,温妤又开始攻心。
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告诉她连⾼辛的事情,连宿起了疑心要查也是查不到的,毕竟自己没指名道姓,只是说了“那些”连宿那头没出声。
温妤知道该趁热打铁,放缓语调:“没有关系呀,以后的⽇子是我们一起过,就不要讲那些不⾼兴的事情,讲那些不⾼兴的人,我会让之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虽然说了不让讲。
但她知道连宿是一定会讲的。情绪酝酿够了,就该倾诉,倾诉
望是一种人类本能,她就当这个安静温柔的听众,时不时来一两声宽慰。连宿吐出一口气,好像下定什么决心,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对面他那副窝囊样子“没事,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珊珊,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连⾼辛…他很少抛头露面,从辈分上说。
他是我的表兄,但那些老头弄得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我连一声哥都不敢叫,我又不是他的佣人!”
可两个人都很清楚,这的确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连宿就是有怨气,不服气,逐渐愤慨起来:“珊珊,你知道吗?我去那边还得给他鞠躬,给他鞍前马后?”温妤的眼睛一眨不眨。
她终于一点点揭开了那个人的
雾,露出他的本貌来。“以后我们少接触那边就是。”温妤说。“恐怕是不行的,这几年还断不了,我爸说我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来,就要打断我的腿。”
连宿没忍住,吐露出某种程度的机密“连⾼辛来这边谈合作,来镀层金,我又给他牵线搭桥,又得给他当牛做马,我就低他一头吗?!”这些话他憋了许久,不能对家人说,也不能跟朋友们说,这些话跟
人说出来。
后果格外严重,但现在,他在温妤面前卸下了自己的包袱。温妤适当地提醒他:“这些东西…是我能听的吗?总觉得我还是个外人,不该知道太多…”
“没事,你才不是外人,话是我自己讲的,不会连累你。”连宿反而被她这话刺
得更憋屈“珊珊,现在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了。”***连宿不喜
被庒一头。
他只喜
现在这样过舒舒服服的⽇子,在连宿的记忆里,一大家子人到齐,面目模糊的长辈们站在最中心的位置谈笑风生。
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年长的老叔公颇像老式弄堂里听收音机的老人。谁能想到这些人手里把握着难以形容的权柄?也许他们的一句话,就涉及到某个改变无数人生活的部分,他们看上去那样普通,老叔公还夹杂着浓重的口音。
他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就连爸爸也没法走进去和他们当堂对质,连宿看了看⾝边这些半大孩子,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边缘人,直到看到了大堂央中。
被一群老人包围的少年。和自己一般年纪,也许是刚刚结束课程,还穿着马术课的长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存在畏惧,对所有人的注视习以为常,他被人围绕着,簇拥着,称赞着,众望所归。
这一刻,连宿意识到他们是不同的。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辛,这是你六叔家的弟弟。”连⾼辛的眼珠这才缓缓凝视他,深浓墨⾊里沉郁着一丝翠⾊,他比连宿还要⾼出⾜⾜一头,虽然也只大一岁。修长的体格在所有少年里鹤立
群,他俯视着这群和他⾎脉相连的亲人。
连宿有点想起电影末代皇帝,这种古老到沉朽,奢丽到
森的氛围,年轻的少年站在一群半⾝⼊土的老人们中间,割裂到了极点。
“你还没见过你六叔吧,前几年六叔也来过。不过你在国外学习,今年正好碰上了。你六叔现在在外地发展的很好,能帮的我们自然要帮,毕竟都是一家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连⾼辛⾝边头发雪⽩的叔公在菗一杆烟
,烟嘴用翡翠玛瑙,随着他张口说话,⽩惨惨的雾气升起。连⾼辛这才微微转动他的头“你叫什么?”他的口气平淡,连宿觉得他在询问佣人。
可他用余光看了看⽗亲,⽗亲脸上始终带着亲切的笑,没有丝毫不満。于是也只能低着头,蔵住自己脸上的情绪,声音低低的:“连宿。”
“是‘宿酲未解人先醉’的宿吗?”“是…”连⾼辛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他的名字,随后转⾝朝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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