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二)
,湄儿便随继祖离开了京城,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晓。
云儿无心去猜想他们的去处,因为她即将失去另一个女儿——月儿。从永宁公主府传来消息,公主打算到慈寿寺出家为尼!
月儿端坐在榻上,满脸祥和宁静。
“月儿!”云儿心急如焚地叫着月儿“发生何事?”
月儿看到母亲,淡淡地微笑着给云儿跪下。
“月儿!”云儿惊愕地看着女儿。
“请娘亲宽恕月儿不孝之罪…”月儿伏下身子,深深地一叩首“娘亲的恩情月儿只能来生再报…”
云儿冲上前去跪倒在月儿面前:
“月儿,你有何事想不通与娘亲讲,为何要做如此决断?”
月儿抬起明亮的眼眸:
“月儿心中早已对尘世之事再无依恋,常伴青灯古佛,才是最想做之事。”
云儿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潸然泪下。
“娘亲无需伤感,还有皇上和简王陪在娘亲身边…”月儿轻轻翘着嘴角“娘亲,至今月儿还记得娘亲给月儿说的名字来历,世间万物,人间繁华,而月只有一轮。月虽是独一无二之物,却也是平素最常见之物,无人怜爱,无人侧目。儿只是月儿,不敢多动一点儿心思,不敢有一点儿越礼。不想下嫁,因为那是月儿极其不情愿之事,但是那唯一一次的哀求,都无人理会…让月儿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处清净之地。远离尘世吧!”
云儿伸手摩抚月儿的脸庞:
“月儿,娘亲忽视了你…”月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月儿不想引人注意。月儿愿潜心向佛,在那里才能找到平静。”
月儿,才只有十六岁地月儿,难道真的想要把以后漫长的生命都奉献给那青灯古佛,难道她愿意一生都与寂寥的木鱼声常伴?
云儿看着目光坚定的月儿,仿佛看到了柳儿那坚定不移眼神。柳儿和月儿,一动一静。一个倔强一个温婉,一个刚烈一个安宁,云儿从未觉得她们两个相像,只有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两个女儿共同之处——对自己向往的生活不懈追求的精神。
云儿轻轻地揽住月儿,把她拥在自己怀中。
“月儿,娘亲依你所愿。让你做自己想做之事。”
看不到月儿的脸庞,云儿只能感到月儿拥紧了自己,能感到月儿那柔弱却坚定的力量。
盛夏地山中没有暑热,萧风吹过,依然清凉。
云儿有很久没有到慈寿寺中与仪心畅谈佛经,自从上次湄儿之事过后,云儿对仪心生出一股恐惧的犹疑来。
“仪心师太。”这是数月来云儿第一次与仪心师太见面。因为隔阂难免生疏起来。
仪心低垂着眼睑,轻言细语:
“施主。”
与仪心相识已经有二十余载,云儿一直以为仪心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友人。仪心自幼生活在寺中,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俗世情感。
“仪心师太,”云儿不能接受仪心用如此“陌生”的称谓称呼自己“为何要称呼云儿为‘施主’?难道师太再也不把云儿当作可以讲授佛理,倾诉情感的友人了?”
那
仪心对云儿当面指责之景历历在目。云儿一想起就会暗自伤怀。
仪心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柳儿远走他乡,月儿出家为尼,为什么她们都要离我这个
去?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云儿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崩塌“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仪心静默地看着云儿,目光深远。
“以前和家人失散,总心心念念地想着有朝一
能有再见一
。找见了小武。能给的全都给他。最终他还是要离开我这个姐姐…每个孩子,我都一样疼爱。一样去抚育,为何无一人可以留在身边?”
云儿哀怨地看着仪心,想要寻找到答案。
仪心地眼中闪动着点点泪光,这是自从她的师父圆寂之后云儿第一次看到她伤心地落泪。
“仪心的身世云儿不曾知晓…”
云儿疑惑地看着仪心:
“未曾听仪心师太讲起…”
“仪心是师父在寺外的草丛间拾到的弃儿,爹娘没给仪心留下任何
后可以相认的信物。幼时仪心也曾向师父追问过身世,师父只是沉默不答。日子久了,仪心也觉得无须知晓,既然爹娘都不想再与仪心相认,何必再追究下去。生身之恩只是一段,仪心几乎已经忘记。血脉亲缘对仪心来说只是浮世过往之缘,再无可以追寻的必要。”仪心浅浅地微笑着“不过数年前,仪心突然偶遇一位亲人…”
云儿大喜过望:
“仪心师太找到亲人了?”
“慈寿寺香火鼎盛,出入来往地香客甚多,有一
来了一位满面愁容的女香客,仪心便上前问她为何事烦扰。她讲自己身世凄惨,寡居多年,终将儿子抚育成人,却又被仇人所害。她觉自己所遭遇的人生变数皆是报应,皆因自己当年犯下不可原谅之罪孽。三十年前,全家因饥荒而亡,只剩下年少的她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妹,为了能安葬家人,她卖身为奴,把小妹抛弃在深山的草丛间。如果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妹也许会遇到有缘人相救,如果命中注定…”仪心神色平静,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的身世“她十分后悔抛弃了小妹,终
为她祈福,她深知今生再无相见可能,只求上苍怜悯,保佑她地小妹可以平安长大成人…”
“虽然仪心不想再为身世之事探究一分一毫,但是此时还是不
追问那位女香客是否为小妹留存
后相认的物件儿。”仪心淡淡地笑着“她说因为生活困苦,并无信物可以留存,但是她小妹的手臂处有一块红色印记,那是永远也抹不去的印记…”
仪心伸出右手的手臂,在臂弯处有一枚浅红的胎记:
“除了这个印记,仪心的爹娘什么都没有留下…”
云儿恍然大悟:
“那女香客是仪心师太地亲姐?”
仪心捋下袖子:
“如果她所讲地一切属实,那么没错了…”
“可曾与她相认?”云儿期待仪心肯定地回复。
仪心遗憾地摇了摇头:
“何必相认…她是仪心的亲人,以前是,以后永远是。与她三十年未见,除了血脉亲情,仪心与她地距离太遥远。”
“那就让她一生活在愧疚自责里?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小妹还在人世…”云儿为仪心和那位女香客感到惋惜。
“就让她怀有一种念想,让她怀着一种期待。”仪心微笑着看着云儿“每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必去苛求,只要知道他们的生活是他们想要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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