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朝的宫女衣着有点暴
,光
的肩、光
的手臂,裙摆虽然长至曳地,但自膝以下却有些透明。庞何一阵沉默,目光慢慢移到庞太妃身上密不透风多层的礼服。差这么多…以前她进宫没有在意过,反正这些宫女有的她也不是没有,所以通常她看女人是认人,完全没有其它遐思。这些根本是方便历代的皇帝老头吧!她暗暗恼怒,想起这几年长孙励入宫的次数颇多,不知他成天面对这些光洁的手无瑕的脚,内心可曾化为禽兽过?她扯了扯
前的短衣…立即被拍掉。
庞太妃道:“你这是做什么?再下拉就见
了。”
“…”庞何很想暴走。
“姊姊,我长手长脚能看吗?太后故意整我的吧!”
愈想愈不
,打定主意以后跟师父在一起时,一律以男装见人,夜里就…熄灯。
“你长手长脚怎不能看?瞧瞧这美丽无瑕的手臂…”
庞太妃赞叹着,抚过庞何如白玉似的藕臂,再
起庞何那有些透明的素
纱裙。
“看看这结实光滑的小腿多带劲,摸起来的触感有多好啊!”庞何浑身起
,僵硬在那了。
庞太妃掩嘴笑着:“你坐下。”
“姊姊想做什么?”虽是这样问,还是坐下了。
庞太妃在她身后抚着她的长发,低叹:“瞧,这头似水长发摸起来多柔软…怎么女孩家所有的好处都在你身上呢?”
“…”庞何感到冰凉的十指碰触她的颈子。
她又下意识拉拉前襟,这到底是什么衣服啊!她觉得男装还保守得很呢。
庞太妃柔声道:“当年你要入宫,说不得现在就可以跟我时时作伴呢。”
“我要入宫,早就没命了。”庞何答得很快。
“是啊,你要入宫了,依你
子只怕早就没命了。正因你不是十全十美,先帝才会放过你。何弟,你可知道,先帝当年宠幸我时,曾抚着我的胛胛
。虏踪饯难!连说着,庞家人,怎么只出了一个小妖
,要这小妖
能乖顺些,有多好?”
庞何闻言,一阵怒意涌上心头,一想到自身很有可能被皇帝老头意婬过,就觉得浑身恶心,尤其当面对着自己的
子说,难道没有考虑过姊姊的心情吗?
“姊姊爱先皇么?”
“他是世上最伟大的男人,谁不爱?我爱他是皇上,但他在我身上想着别的女人时,我也不妒忌,大体来说宫里生活非常好,就一点麻烦,遇见宠幸的夜晚,规矩总是繁琐些,还得等皇上走后才能一觉到天明。”
庞何一怔,张开眼眸,瞧着铜镜里贴在她脸颊旁的美颜。
庞太妃自铜镜里打里着两人,笑道:“后宫里的规矩你也不需要懂。现在我过得很好,就是寂寞点。太后不是能说话的人,皇上也跟我不亲,难得宫里有趣事,够我回味几年了。”
“宫里闹鬼,算是趣事?”庞何直勾勾地望着庞太妃。
庞太妃微地脸红。“你怎么这样瞧我呢?皇上大婚后,庞府是哪位妹妹要进宫?”
庞何心不在焉答道:“是三堂妹。我私下问过她几次了,只要她肯矫情于我便将她嫁给喜欢的人,皇上那儿我担着,但她…”
她抓抓头,立即被庞太妃打掉手。
“她只长皇上四岁,连皇上的脸都没看过,就愿意进宫,这…”“她看看庞府隔壁的恭亲王就好。皇家人,不管是先帝、雍亲王、恭亲王,都跟皇上有些神似的。”
庞何啐了一声:“先帝跟师…跟恭亲王哪像了?”
“同父所生,怎会不像?我见过恭亲王,在我还没入宫那一年,夜里曾看见恭亲王在你院里教你习武,当时我心里想,哪来这么好看的人儿…那时你正练得专心,恭亲王看见我,虽是有礼致意,但那眼神分明要我别打扰你。”
庞何面色未改,内心却是一惊。师父白天在宫里,教她功夫多半在夜晚,尤其为了教她呼吸法,足有一年多都待在她院里,她还记得当时师父说她聪敏,可惜太容易被负面心绪影响,才老是学不好。没想到这姊姊竞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可见师父在她心里有一定分量,庞何百味杂陈。师父确实生得好,但听一个女人这样念念不忘,她心里有障碍。她听得庞太妃又道:“这么好看的人儿,弯弯的眼儿、弯弯的眉儿,穿着小白袍就在月光下曼妙的舞剑,我当时心想,是不是世上的清泉全朝我涌了过来,怎么我
不得气了呢?”
庞何一愣。师父的眼睛,不是弯的…连笑了也不弯的…
“这小人儿要是入了宫,这后宫粉黛怕是再也难得宠幸…这么一说,我也算是后宫的救星了。”
铜镜里的庞太妃面色古怪,庞何看得一清二楚。搞了半天,姊姊说的那好看的人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啊…这姊姊的话一向不多,也很少回忆过往,今天倒是说了一堆,庞何心里略感觉有异,正要问个清楚,忽地听见外头宫女喊着“太后驾到。”她暗骂一声,习惯抓过扇子,跟着跪拜。
“太后万安!”
“起来吧。”
她小心拉着裙摆起身。她看见华丽的宫裙在面前,层层纱纱一点也不透明,相较之下,宫女真是太…
“今晚国舅是替哀家做事,不必拘礼,你尽管抬起头,不用怕得罪哀家。”
“多谢太后。”
她抬脸,扬眉,
出潇洒的笑,手里习惯性地玩着扇子,左脚略斜,男子站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太后身后的宫女眼睛瞪得大大的。太后的美眸并未张大,但目光只落在她的脸上。
“太后?”庞何无辜以对。视线落在太后那张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雍容上,明明是三十多岁,比雍亲王还大上两岁,但皮肤吹弹可破,严格的说来,要找美人很容易,但要有太后这般华贵的气质还真不容易!
“何弟!”
庞何立即收敛那有点小放肆的眼神。太后也回过神,视线调离庞何的脸上,慢慢打量她那
的部分。
“国舅的臂膀如女子一般细啊…”庞何用力弓起光滑的右臂,笑道:“太后,庞何的手臂虽细,但有肌
,请看着弧度很美吧?如果太后与宫女不介意,庞何可以马上抱起她呢!”
感谢师父教她武功!那宫女立即脸红垂目。
太后撇开目光,不再看她很有肌
的手臂。天朝女子,哪来这种…这种结实到有小肌
的手臂…难道先帝一直错认了?
“国舅你的
…”庞何低头看看自己很有
感的
部,笑着伸进去。
“何弟不要…”
庞何抓住两沱软布。“不就是它们的功劳?”偷瞄自己的平
,有点
哭无泪,虽然是以长布绑着,但她也很清楚这套宫女装并不适合她这么…小的人穿。师父,你嫌弃么?
庞太妃有点恼了。“我好不容易才
满它。”庞何撇撇嘴。
“妹妹怎么不找宫女来帮忙?”庞太妃微微笑道:“在这里的宫女都算是先帝的人了,让她们去服侍一个男子穿衣打扮,总是不妥。就连他是我弟弟,我光看见他这样一个大男人
着手脚,心里就对先帝有愧呢。”
太后身后的宫女立时都背过身去。庞何一搭一唱。“姊姊也别心怀愧意。先帝明白这都是万不得已的,这都是为了后宫平安啊,你们就当我是出生婴儿看待吧。”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过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好了么?”
“嗯,好了。”庞何爽快答着。“还没,还有最后一步,你坐下。”
庞何一愣,对上庞太妃的美目。她虽不知太妃还有什么最后一步,但自己的姊姊会对她下什么毒手?于是依言对着铜镜坐下。
“你闭上眼。”这语气不大对啊,庞何觉得其中有鬼。姊姊这语气似乎有点不舍…镜里的太后走上前观看,庞何没法问个清楚,只得闭眼。闭上眼的刹那,她看见姊姊自旁取了什么,细细长长有点反光的…姊姊冰凉的手指又触上她的颈子,接着,突如其来的…
“痛啊…”庞何
口惨叫,当场掀翻了妆台。
长孙励如入无人之地。一路走进太后的寝宫。他扫过寝宫每一处角落,太后喜华贵,在先帝走后,这座宫殿虽是一群女人养老住所,但小皇上还是为他的母后重新大翻修过。
他慢慢地绕了一圈,目光不放过任何地方。他不去找
下,不去找女人的妆台,也不去翻任何低下的角落,因为,太后还没有胆敢把那样东西放置在这些地方。都没有…不在寝宫,会在哪呢?太后能去的地方有限,放在寝宫绝对安全。忽地,他抬起脸,望着屋顶横梁。
他沉
一会儿,忽地飞身上梁,手上一探,果然摸到一个被锦布包着的盒子。他毫不考虑地取下。锦布金黄,天朝上只有皇帝能用这颜色,也就是说,这是他要找的东西。御用锦布裹在外,非皇上不得打开,但他不理,直接拉开锦布,
出里头的盒子。盒子是漆红桧木所制,他轻轻一使劲,那盒盖便蹦了开来,
出里头的密诏。
他直接打开它,一目十行地读过。墨黑的眼瞳,一点一滴,燃上隐约的火焰。
“皇叔。”长孙励头也没有回。小皇帝迟疑一下,上前一步,对着那背影道:“母后这里,藏了什么,是你必须冒险进来看的?…跟庞何的女儿身有关么?”
“皇上终究年纪长了,开始懂得想了。”那语气,像平常那般清淡,又有点拒人于千里外。
小皇上轻声说道:“今晚庞何假扮宫女,朕本要去看看,却发现摄政皇叔有意无意引开母后寝宫的宫女。朕心知有异,便一直待在这里,看见你进来朕吃惊不已,皇叔从不进这里,上次还是为了庞何,连体制都不管了…父皇留下什么了?”
长孙励不答反道:“皇上可知本王现在不回头,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朕跟父皇长得很像?”
“皇上真聪明。”长孙励看着秘密的遗诏,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先帝当年急召我与雍亲王入宫时,他已是出气多而入气少了,即使是临死前,也是这么恨极,要毁了庞何一生吗?”
小皇上一愣。这事果然跟庞何有关,遂道:“朕可以看父皇留下的遗诏吗?这遗诏,得等明年皇上大婚后方能打开,如今本王大不敬地一窥究竟了,皇上也要跟着看?”
“那当然!”一顿,小皇上道:“此时此刻,只有朕跟皇叔,谁会知道?”
“你这无赖想法,是跟庞何学的么?”小皇帝才眨眼,那遗诏便落入他的手里,他连忙打开细看,一呆。猛地抬头,对上长孙励的黑眸。
长孙励平静道:“我曾允你父皇,留至你大婚,你成为天朝名副其实的皇帝后,再离开天朝。到那时,天朝的海令归我,我可亲选任何人随我出海。从此海外世界任我遨游。”
小皇上呐呐道:“遗诏上…不是这样写的啊…”长孙励嘴角上扬,直视着他。“是啊,你父皇,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海令给我。他要我付出当年护下庞何的代价,要我看得见庞何却得不到她。不是先帝也不是皇兄,而是你父皇…”
小皇上低头重复看着那遗诏,双手有些颇抖。“也许…父皇…只是很喜欢庞何…”
长孙励面色一怒,猛地一击在那屏风上。“喜欢庞何?喜欢到要在你大婚后,将庞何许给宫里老太监,将庞何送进寺里当尼姑?”
那声音竟无比严厉。
小皇上不知生谁的气,细长的睫
有些
,他咬牙道:“庞何当年要入宫了…不就不用落得这种下场了吗?”
长孙励望着他。小皇上撇开目光,心知庞何要真入了宫,也许他根本不会识得这个耍赖的小国舅,因为早在父皇走的那一年,庞何也魂归西天了。
“皇叔…为何今年才来找遗诏?”
长孙励淡淡自嘲道:“是啊,为何直到今年才来一探究竟呢?因为,君无戏言吗?”
小皇上多少明白了。因为,恭亲王被视作天朝强梁的象征,当年他若一走了之,等同天朝倾斜一半,四岁小娃又怎能令满朝文武信服?只怕父皇早已明白一纸遗诏尚留不住皇叔,便利用皇叔身为皇族人对天朝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他为天朝卖命,辅佐出一个贤君。偏偏父皇暗地又害怕他夺权、再以海令与庞何为饵,待到皇叔还权给他时,由他亲下杀手,毁了父皇曾得不到的人。
这就是他的父皇吗?小皇帝失神喃道:“当年父皇走前,
召皇叔与摄政皇叔入宫,难道,连摄政皇叔也…”
不必等长孙励回答,光看长孙励神色,小皇帝已知答案。他又低头细读那遗诏:庞何…颠蛮倒凤,冒充国舅,入朝为官…品
顽劣,婬
朝堂,念其父为天下圣儒…庞何择期永伴青灯不得见人…如不识好歹当场抗旨,即将庞何廷杖二十后由太后亲配给宫里老太监…宫里老太监…母后一点也不喜欢庞何啊,会怎么配、配给谁,他心里都有数了。甚至,父皇料定庞何顽劣,必会当场抗旨…难道得不到,就一定要毁了她吗?他的父皇…他的父皇…
小皇帝轻声问:“皇叔,朕虽小,但也知道女孩家的青春有限,为什么庞何愿意等上这几年?”
就在小皇帝以为长孙励不愿答时,他听见一句:“自然是她宠我了。”
“庞何宠皇叔?”小皇帝差点傻眼了。怎么看,都是皇叔宠庞何吧?
“那…”小皇上低声问:“皇叔你打算怎么做?”
长孙励扬起眉,目光略
,意味深长地反问道:“皇上现在知道了一切,又打算怎么做呢?”
“好痛好痛好痛哪…”庞何摸着两侧耳垂,上面血淋淋啊…她出生后,爹把她当男孩养,从未要她打耳
,甚至,爹希望来生她当个男孩,说不得就不会这么体弱了。现在可好,耳垂沉甸甸的,悬着闪闪发亮的耳环。平常她看姑娘家戴耳环,只觉得配上那些天朝矮姑娘,衬着整副娇躯…凤赢弱弱,想教人抱上一把亲上一口,她不一样,她个儿高啊,戴这种娘玩意,果然不伦不类。
她暗叹一声。赵子明的话,果然在她心中发芽了。每过一更,她便巡一次闹鬼的宁安宫。黑漆漆静悄悄的,说不怕是骗人的,但…如果真是宁安宫,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来的。她没提着灯笼,怕吓着鬼,只能借着星光,边巡边目扫着四周。蓦地,她凤眸微眯,察觉花丛下有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不像是花草影儿,反而很像人影…短短小小的…头顶有两
须须飘啊飘的,她暗暗惊讶,怎么这个鬼像只小人参呢?
她手脚疾快,一手拉着裙子,一把拨开花丛,大喊:“逮到你了!快去升天吧,不要待在这种臭地方…皇上?”
小皇帝愣愣看着她,一时未得言语。她跟他大眼对小眼,最后试探地问:“外甥?有被附身就快说!我先逃命去!…”
“…舅舅…打我的头做什么?”小皇帝怒声道。
“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我还怕你被附身呢!”庞何揪起小皇帝头冠的两条穗子…暗骂人吓人吓死人,还小人参
呢?
“怯…”小皇帝瞪她一眼,又撇开目光,恼声道:“真是…丢人现眼,穿、穿成这样…又生得这么高,真是不好看…”庞何沉默。
“你手…手又这么长,没有一个姑娘的手长成这样,你扮的真…真是不伦不类…把裙子放下啦!”
说着说着,竟然脸红了。幸亏夜
重,阴影罩在他略嫌可爱的小脸上,看不分明,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外甥,真的很丑?”
“咦…”小皇帝呆了呆,看向她一双虚心求教的大眼。水汪汪亮晶晶的,里头透
着“给点安慰拜托不要说实话”的讯息,跟母后的完全不同,母后总是高高在上的…他噗啡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嘛…舅舅相貌虽好,男女皆宜,可惜个儿高了点、手脚长了点…实在不能看,幸亏你不是女子,要不,天朝里,可没人敢上门求亲了。”不知为何,心里乐了点。
庞何嘴角
动,哼声道:“皇上还没大婚,来这后宫做什么?依天朝规矩,后宫未有妃殡,皇上是不能随意进来的。”
小皇帝咳了一声。“朕能不来吗?你是什么人物?不过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小国舅而已,太后为难你,要你来探鬼虚实…唉,朕还能不来吗?”
最后一句,带着无奈。庞何咧嘴笑两声。
“你是皇上呢,你一出现,鬼可不敢出现了。能跟着先帝入土,是她们一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们继续伺候先帝,这恩宠不是每人都有的,竟还敢在后宫作
…”小皇上心里总是不太舒服的,暗觉这些妃殡不识相,可又想到自己的父皇竟要庞何出家为尼,又骗了皇叔,君无戏言,这样的父皇令他隐隐有些失望又不敢去深想。
他抬眼看庞何一言不发,柔声道:“舅舅,你若想要,我可以保证将来等你寿终正寝,将几个宫女太监,或者你喜欢庞府哪个丫头奴才,我让他们陪葬,这样一来,你死后也不会寂寞了。”
“千万不要!”庞何连忙道:“我还不想死后遭这些陪葬的人追杀?那福气你自个儿享受吧,我挨不起!外甥大恩,舅舅感谢不尽!”
小皇帝瞪她一眼,坚持陪她巡着宁安宫,说道:“我听人道,舅舅幼年病弱,很怕死。”
“是啊,”庞何快手快脚,在手臂上拍死一只虫“现在我还是很怕,不过,我怕的却是死后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那就把你想见的人一块带下去,不是更好吗?”庞何瞪他一眼“甥儿,我带你下去,怎样?”
大胆,竞敢要朕死!这话滚到这舌尖上,小皇帝却是不知要骂出来,还是要感谢庞何的看重…要他死,这是看重吗?
“嘿一嘿,你是皇帝嘛,自然没有为人陪葬的道理,给点思念就好,给点思念就好。”
小皇帝沉默一阵,又道:“舅舅,你曾说过以后,你是要出海当海盗的?”
“是啊!”“跟皇叔一块走?”庞何慢慢转头看向他,俯
小皇帝的月光。
“…是啊。”她很无辜地说。
小皇帝又气又好笑:“你跟皇叔间有暖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么害羞做什么?天朝不
男风的。”
故意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早几年跟皇叔走。如果…为了海令,我可想法子赐给皇叔。那海令的功效等同海上地图,民间绝不会有如此周详的地图。”
“这个嘛…”她又在脸上打了只虫子。“至少等你大婚后…”
“等我大婚后?”
“是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当然希望等你成年后再离开,至少,有恭亲王在…”
“嗯你?”
“不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夺权…”
她意有所指小皇帝一怔。这是指摄政皇叔跟母后吗?他不认为摄政皇叔有此意念,虽然摄政皇叔并没有还权的迹象…
庞何蹲在他面前,笑弯了眼,道:“我爹为天朝圣儒,走过天朝每一片土地,身为他孩儿的庞何,总要亲眼看见一代明君诞生才好吧。”
“…朕将会是明君吗?”小皇帝轻声问。
“这是自然。皇上也不看看你身边有多少忠臣,好比庞何啦…”
小皇上哎的一声又笑了。
“皇上这笑得多可爱啊,真想捏啊…”其实她更想捏师父的脸,现在只能望梅止渴了。
小皇帝抿了抿嘴,看着她,道:“以前朕小时候,你总是背着人偷捏我,也不曾见你问过朕啊…”见她一惊,他又开心了“朕记忆好,你对朕的坏,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皇上大了,我这要捏下去,你要报仇我可挨不住的。”
小皇帝又瞪她,停顿一会儿,嘴巴很无奈但面色却有点高兴道:“朕准你捏,明天开始朕就真的长大了,不准再捏了。”
她咕咕发出怪笑,还真的很不客气捏他鼓鼓的双颊。
小皇帝吃痛,发怒地回报,把她美美的鹅蛋脸用力捏得往外扩张,变成一团长面饼、这还是女人吗?这样用力真不当他是皇上啊!
她狰狞地叫道:“甥儿你好狠…”
“舅舅,明天朕还要上朝…”好痛好痛,这臭舅舅还真的不留情面,把他当小孩一样捏…当小孩子一样疼…
父皇,一个人的美
真的对您很重要吗了我是不是也成了您毁掉庞何的棋子?您就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吗?庞何再坏,也是世上天下圣儒唯一的孩子,所以您不敢背负着让天下人辱骂的名声将她许给那些太监,却要儿臣下手,您没有考虑过天下人对儿臣会有的看法吗?如果庞何没有倾倒天下的美
,是不是一开始就能跟皇叔远走海外?对他而言,就算庞何只是貌
普通的庞何,他也还是喜欢这个在宫里唯一能跟他聊真心话的舅舅啊!
“你先放手…”小皇帝终于忍不住,眼红了。
“皇上先赐我免死金牌我才感放手…”
开玩笑,她不小心施力太重,害皇上掉眼泪了,她当然得先自保啊!她再胡来也有一定限度好不好?
“庞何放手…”他掉眼泪了。
“先赐免死金牌…”她也掉眼泪了。
只有像小皇上这种九五至尊身分的人,才敢在闹鬼的宫里睡着吧?庞何打个呵欠,回头看着那躺在榻上的黄
小身影。明明是个小人参嘛,明年就要成亲是不是太早点?说起来.师父要是十二岁就成亲…她脑中只剩四个字…灯枯油尽。阿门!她抬头看看弯月,伸了个懒
。
不是哪本书上写的,鬼出现时,万物都闪远了吗?怎么还有虫?她又击中臂上的虫子。这肌
…她记得师父也有的,只是比她的好看结实…但天朝女人不该有啊…她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可是当她从太后眼里看见迟疑,就因为她前臂有小肌
…
部很平、腿很长…她有点受到创伤。她摸摸鼻子?打定主意在师父面前一辈子以男装示人吧。
她准备再巡一趟宁安宫就收工。有宫女在下弦月见到鬼,而且不止一个,宁安宫里的妃殡也确实在殉葬名单里,今晚如果没遇上鬼证实一下,是不是这下半月,天天都要来?还是,这是太后搞的鬼?这念头才倏忽而过,她眼角抹过黑影,心头一跳,发现那黑影竟在
近她。她及时侧头而过。不是鬼!是人!她这么想的同时,忽地发现那黑衣人的手竟回勾而来,目标是她的一她一愣,实时以手臂挡过。
当她是废物吗?她发狠起来,连连出招直
对方,她学武可不是白学的。那黑衣人连挡数招,目标仍是她的
部与下裙,宫里哪来的婬魔?她背后有劲风,她一颤,长发弹至第一个黑衣人面上,旋即反身出臂档住那躲在后头的第二人的爪痕。嘶的一声,臂上薄皮被抓了两道。她不理,裙下右脚猛地踢中对方,心想着明明是个男人,哪来的利爪…
太监?
“公公,你也敢惹我庞何?”她高声试道。
果然,对方那双眼里出现异光,眼角有皱纹,分明是待在宫里已久的老太监。是谁身边的?这两名黑衣人井未停止攻势,反而加重杀手。要杀的,不是她的人,而是要撕光她的衣裙验明正身吧!当那老太监擦过她
前,五爪几乎撕破她衣襟时,她火大得想杀人.两拳毕竟抵不了四手,当她穷尽所有招数,冒着裙摆被撕了一角的危险,硬要掀开那人的面布,后面那人,竟拐了她一脚,她马步向来学得不好,又踩到垂地的裙摆,重心不稳,扑向地面。她极力要弹起来,哪知前面的蒙面人一拐子过来,侧
部挨痛但幸亏她跌向地面的同时,瞥到后面那人竟一把握住她晶亮的耳环,显然要用力扯下。她暗叫声糟。这耳环多重啊,把她耳垂扯下都不意外…刹那问,她只看见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她最后的视觉范围内。男人的手,一把扣住那拉扯她耳环的手腕。
随即,她跌了个狗吃屎。味啦一声,有人的骨头碎了。闷哼一声,有人在面布下痛号了。
师父,你宁愿救我耳朵也不愿扶我一把!她满面都是泥沙,再回过头,首先看见那两个老太监已倒在地上,而站在那头的是一身太监服的恭…那老太监认出来了。
长孙励淡淡说道:哪来的刺客,竟敢谋刺皇上,皇上正在宁安宫里呢。那老太监一呆。我倒想看看你俩生得何等模样,竟有狗胆行刺皇上?语毕,作势要掀开那老太监的面布。小心!庞何叫道。那老太监动作疾快,一把施出暗器,随即托着那碎骨的同伴,飞墙而出。
那一把暗器,全数击中长孙励。师父…
她呆若木
。
长孙励就站在那儿,任着沙砾灰尘漫天飞舞,直到灰尘略散后,他才掸了掸衣袍,将太监服上的暗器全掸个干净。
庞何一拐一拐走来,帮他擦掉俊脸上的尘土.才道:“师父,你怎么不躲开?”
“我要躲了,他们怎么逃?”她一愣。
长孙励拉下她的手,看她一眼,而后落在她
前有些撕裂的上衣,又不动声
移开,继续说道:“如果是刺客也就好了,但他俩是太监,明天发现陈尸在此,太后还不做文章吗?”
“可是后宫不能有男人,他认出你来…”
“我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皇上一口咬定又如何?”
她闻言,哈哈一笑:“师父是太监,我是女人,今晚真是全都颠倒了。”
他定定看着她。
“呃…”庞何眼波转动,
吐吐:“我是真女人,师父是假太监,是假的,不是真的。”
黑得有点亮的眼瞳还在看着她,却是慢慢地移过她的宫女装。
“咳咳。”庞何掩嘴轻咳着,趁机抹掉满脸沙泥,然后负手在后。
“…勤之?”那好看的嘴巴开口了。
“嗯?”她紧张兮兮。
“你…屈着腿做什么?”
顿时,她满面通红,立即站直,她怕高啊、不行吗?穿女装,总是高了点嘛!师父不是女孩,要长多高都行,哪能体会她的心境!
长孙励拉过她的手臂,庞何原以为师父要跟她比手长,心里正不甘情愿,却发现他正看着她白臂上的抓痕。看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看她有肌
的前臂。
她又咳了一声?假装有些冷地
回手臂,再悄悄摆到后面去,不甚在意道:“师父放心,只是点小抓痕,我没料到宫里太监会来,我猜是太后身边的人,那眼神我看过…上太妃那儿,偶遇太后几次,身边确实有个老太监。”
“还有哪儿受伤了?”
“也没有…了不起跌得惨烈点而已。”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她有些撕裂的上衣,咕咕一笑:“师父安心,没事没事…这是…布料垫的,没碰到没碰到…”
再怎么抓也抓不到她身上来,只是觉得有点丢脸而已。
“是么?”
“是是。”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师父…你在宫里常见到宫女,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异样?”
“异样?我自宫里出生,身边都是宫女,会有什么异样?”长孙励道。
“那…我跟你看惯的宫女,感觉如何?会不会很怪?会不会很差?最重要的是,师父,你觉得我扮女装如何?”
那黑黝黝的眼,竟然撇了开来。
他反问道:“勤之,你道我这个太监跟你看见的公公有何不同?”
“自然大不相同。师父你才貌出众气质皎皎温雅高贵,就算一身太监服也是人中龙凤,任谁也看得出你根本没阉…”
遭来一眼,她立时改口:“任谁也看得出你根本不是太监。”
她等了又等,等不到师父对她女装的看法,看他走上前,她撇撇嘴,慢步追上去。
“师父,你说这儿真有鬼吗…会不会是太后下的圈套?”
“太后还不敢拿鬼神之事来作怪,她只是趁这机会,让身边的公公来确认你真实
别而已。”
“来确认…哼,我瞧这两个阉人不止确认,分明是个婬魔,直想着剥我衣裙,
摸一通…”
一想到就火大,尤其那两个老阉人,不是想抓前
,就是想撕她裙子确定她有没有命
子,下招实在太狠毒了。
她偷瞄身侧的长孙励,看见自己晃动的晶亮耳环。
“师父,你到底是觉得我的女孩扮相太不堪入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呢?”
她又瞄到自己光
的肩臂,连忙拉过长长的黑发挡在
前。她虽知自己生得好,但扮成女儿样儿还是第一次,师父却无惊
之感,可见她的身高真是败笔!她眼波轻转,趁着两人并走时,手指偶有摩擦,趁机把手送进师父的手里。看她是高她是手长没有错,但她跟师父很合适啊,不必刻意配合身高,就能牵手,这不是很好吗?
实验完毕,她悄悄
回手,哪知被反手一抓,被握得死死的。暖气渡来,令她四肢百骸起了温度。她撇开脸,掩嘴吱吱笑着。师父果然看见她
来
去,怕她着凉吧。
花前月下,虽是鬼影幢幢,但也不失良辰美呆,她叹道:“可惜多少女子正值妙龄,却得跟先帝绑在一块。”听说当年还有刚入宫三个月不到的贵人,就这么被迫去了。
“你不是说,叹一口气少十年命吗?你叹什么?”
那声音,在夜里如清风,舒畅得令人安心。
“年纪长了,才发现,想叹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坦白道。
“今儿个我看见皇上过来,就觉得有异。我这外甥是很可爱,个性一点也不像先帝,也不会去大改朝风,他竟然违背祖制偷偷来后宫,可见一定有问题…”
一顿,她轻声问:“师父,为什么太后笃定我是女儿身呢?”
她自认平常像个男孩家,京师也认为她是个任
的小国舅,为何偶才碰面的太后会这么认定?
长孙励未答话。她又叹口气:“是先帝说的,是不?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到底是哪儿让先帝念念不忘了?”
长孙励停下脚步,看向她,温声道:“有的男人愈是得不到的愈想得到,要让他跟你相处上两天,怕吓也吓死了?”
她瞪着他,怒声道:“谁要跟他相处两天了?真恶心!”
“这话别当着皇上面前说。”
庞何抿抿嘴,又道:“这真是无聊到底了。”凤眸微地红了。
太后不会无故试她,这背后一定有其它目的。是要押她入大牢呢,还是判个死罪?难道,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选择自己最心爱的那人也不行吗?太后存心要掀了这个底,除非她无法无天到去谋害太后,否则她想,明年跟师父出海的愿望怕是不能成真了。
少年时,必会忧心忡忡问着师父,是否她再也当不成小师娘了?现在,她不会问了。小时候,总觉得,得跟爹娘一样,冠上那夫妇之名才能像爹娘那样一生不离不弃,现在却觉得,这几年庞府那面墙后的那个人是师父,已经够好了。
何况…如果哪天真的很不幸给判了死罪,她好像也不那么怕了,她愿意去相信某个国度里的人偶能传递思念,等她死后那个世界满满都是师父的思念…真的,这样一想,也不怎么怕了呢。
“你在想什么?”长孙励的声音柔滑如绸。
“我在想啊…”她笑弯了眼,眼眸里藏着盈盈秋水。“师父,我任
归任
,但在你面前,总是像见了克星一样,不敢
来。”
“是这样吗?”他温温地望着她。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和风,拂过彼此的面容,让她黑墨如夜的长发扬了开来,那雪白的肩、雪白的臂,泛着银色月光,总是带点倔强的丽
,也难得一见沿着腮落下了清冷的月光。他伸出手,停在她的颊侧却不碰她。
“你还在想什么?”
她动也没动,沙哑笑道:“我还在想啊…师父平常稳重,对我如师如父,你可不可以…说一句,呃…能够让勤之回味许多年的话儿…好比,咳,我、我很爱你啊…”趁此偷愉渡自己的心意。丽容泛红,眼睫却是
答答的。温暖的掌心抹去她颊面月光,又轻轻掬起她的耳环。
长孙励温声道:“你这耳饰,配上你,真美。”
“师父,你到底是说耳饰美,还是我美?说得这么没有感情!”
她有点恼儿,又见长孙励俯下头。她心一跳。要吻了?也好,从小到大就这么几次吻儿,一次是十二岁那年她大病,一次是在天云寺充满人偶的禅房里,她吓得要死,两次都在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被吻,说要好好品尝是不大可能的。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师父的神情。她是高啊,但师父更高,吻她还要俯下脸来。来吧!她心跳急促,大眼连眨也不眨,务必把师父表情刻在心版上。
师父的第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上,她双臂都有些颇抖了,悄悄环上师父的
。没反抗?她心喜。接下来那蝶吻,又落在她的眉上、她的眼上,
得她不得不暂时闭上眼。没关系,待会儿再张开…
咦!温热的掌心接着那吻之后竟然蒙上了她的眼!师父,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她很想问,也真的
口要问了,偏偏一张嘴
进了熟悉的气息。秘密秘密,她很想知道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
那吻,猛地一沉。不止她呼吸急促错
,她也感觉到师父沉重的呼吸,她的双手微微抖着,几乎使不出劲,抓不住师父的背衣。她的
被
着,舌尖火辣辣的,浑身热得她很想呻
出声…但她还是很想看见师父此刻的表情啊!…
“我的小妖
。”那声音极低又
哑,
含着浓烈的感情在神智
之中,庞何几乎以为自己错听了。亏得她听力好,要不,这样的蚊子叫声谁听得清?
这师父…是不是真的太保守了?这话、这话其实也不
麻,平常说说她也不会脸红啊!那一股温热的气息自朱
沿至锁骨、
的
前,又回到她的耳垂…她的心好热,情难自
追寻着他的气息,主动想吻上他的嘴时,蓦地,过热的掌心又捂住她的嘴了。
…师父可以吻,她不能吻?
“…把腿放下来。”他低哑地说道。
“师父你先把手放下来!”
“…你哭什么?”捂住她嘴的手慢慢放下,抹去她颊上、颈上、锁骨,甚至是
前的泪痕。
原来,刚才师父一路追着她的眼泪吻啊…“我在想…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到师父轻轻拍着她的长腿,还是隔着纱裙拍呢,她不大情原地自他
上跳下来。
“哪儿不如意了?”
“好比…有次夫
之实也不错。”
她的额头猛然被弹了一下,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眼睛终于能见光,却痛得她眼睛猛眨了眨,他扣着她的下巴,指尖抚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你泪
成这样,我倒想你是不情愿的。”
那语气,有点宠,有点转移她的心思。她看看他平静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沉在意
情
中的男人,还打下她的腿呢,她撇撇嘴。
“鱼没了,有虾也是好的。”她低声咕哝着,轻轻摸着她的嘴。
“师父,你吻得真重,我猜咱们没望了,你才这样放纵。要不,干脆做到底吧?也算不遗憾了。”
他望着她。
她抿着嘴,停顿一会儿,道:“对,我差点忘了,皇上还在里头睡呢。师父也不能太
来。”
“勤之。”他开口了。
“徒儿在。”
“幸亏你不是宫女。”
她扬眉,一脸未得解。
“以后别穿这样了。”
她迟疑一下。师父这在变相赞美她?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感情啊,她比较喜欢刚才那一句我的小妖
,师父说那句时,将她抱得极紧,像要融入他的体内。如果能融入他的体内也好,至少,不分离。长孙励举手想要拉她入怀,目光又飘到那侧殿后的黄
小影子,最后,他放弃碰触这个随时挑战他底限的丫头。
到底哪儿学来的?老是用她那双结实的长腿勾人、他一不防,便差点被这丫头勾了去。
许给老太监?至今他一想到,内心便是一阵难抑的怒气。他还猜不到那个老太监是谁吗?服侍太后多年的老太监,是宫里成
的太监,
人手段时有所闻,他自幼在宫里听得太多看得多,怎会不知庞何落在那老太监手里的下场?今晚,那老太监不止想验明正身吧?是谁给他的狗胆子,竟罔顾庞何背后靠山恭亲王?老太监的背后自有太后担着,太后之后又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先帝,彻底毁掉他对先皇最后一点兄弟情分。
长孙励终于伸出手,轻轻拉妥庞何
前被撕裂的衣料,所幸还能遮掩。哪知,庞何后退一步,又把她长长的手臂藏在身后。
“师父?咳,你想摸也不是不可以,那个…我想先给你心理准备,很平的。”
那手,停住了。庞何叹了一口气,有点小遗憾。早知,就不说了,她完全未觉侧殿里蹦出一声浅浅的低笑声,但长孙励听见了。
他收回手,说道:“是谁说叹一口气少十年命的?你再叹下去,到底打算花几年去陪咱们的胖小子?”
那本来眯眯的凤眸,慢慢张大,直直望入他温暖的眼眸里。朱
半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她
下所有的迟疑跟不确定,轻轻道:“我从小到大…还没机会看过海呢。”
“…那你可要心理准备了,你下半生多半是在海上的。”
那水汪汪的凤眸,张到极限,煞是好看。
她小心冀翼地掩上嘴,低声道:“以后再也不叹气了。”
侧殿里的小皇帝却暗叹了口气。
“谁?”长孙励忽地回头喊着。
同时,庞何也察觉那像有人踩过碎枝的声音。她
过纱裙,飞快循声追去,但长孙励始终快她一步。两人奔到墙边,四处张望,没有人迹。难道真是鬼?还是太后直一来装神弄鬼?
庞何正在想时,目光落在墙角她轻叫一声:“狗
?”长孙励托着她的
,跃过高墙,落地时,眸角闪过人影。长孙励直托着庞何追前,务必让她在他的视线里不
离。
庞何见那人影一点也不快,穿着老旧的妃服而发
苍白,心里一阵惊骇,难道…一刹那间,长孙励已然明白一切,拉住庞何,停住脚步,柔声说道:“是哪座宫的妃子?”
那人影受到惊吓,连忙回头。一看月
下的长孙励,惊得跪地。“皇上,臣妾罪身,请皇上恕罪…”
那人轻嗦一声,偷偷抬起头,自言自语:“皇上怎么变年轻了…”
庞何呆了,慢慢看向放置在地上的食盘。鬼么…谁才是鬼啊…长孙励声音依然柔暖:“本王是恭亲王,并非先皇.你先起来,…”
“这是谁?后宫哪来这么老的女人?不是鬼吗?”
小皇帝狼狈地追了过来。
“皇上!”庞何叫道,看他一身狼狈,浑身都是泥土,是钻狗
过来的吗?
也对,皇上又不会轻功,要爬高墙爬到天亮也爬不过来。把这消息卖出去,大家都会被砍头吧!
“皇上?”那人,看向小皇帝,喃喃道:“皇上怎么愈变愈小,返老还童了,臣妾却愈变愈老了…”
庞何跟周文在翻书房门前遇见,周文笑道:“庞何,你今儿个看来气
颇好啊,果然年轻就是好事,不像李大人,一熬个夜,隔天像个鬼似的。说起鬼啊,你听说了没?今天早上,徐公公跟王公公自尽死了。”
庞何一怔。“自尽?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就这样走了?”
周文与庞何一块进入翻书房,不甚在意道:“宫里太监心知肚明,二位公公平常活得享受,只听太后一人的话,哪有可能自尽,多半是惹到皇上…或者摄政亲王…恭亲王应是不太可能。他是出了名的品
好,不随意折损人命的。”
“原来如此啊…”…难怪师父任着他们走了,原来师父心里已有打算了。这不是存心跟太后闹翻吗?
“没想到那困扰后宫多
的鬼.竟是先帝生前打入冷宫的妃子。”周文摇头叹道:“打入冷宫十多年,先帝死后,妃殡太多,这人…就不小心被淡忘了,也没上到陪葬名单上,身边的宫女也死了,这几年还是靠宫里的老太监替她送送饭…这几个月,老太监太老了挨不住劳动,总要躺着几天,这几天那鬼,不,那太妃就…自个去找饭,路过宁安宫被人当鬼了…唉!”周文再叹:“听说皇上召那送饭的老太监来问话,那老太监说是怕往上报了,这先帝妃子…只怕也逃不了一死,所以…”
“皇上嘟有这么坏?”庞何想叹又不敢叹。怕一叹就折命,她还有胖小子要养呢。
周文笑道:“是啊,现下那先帝妃子被送到慈寿宫那儿养老了,皇上圣明啊!”庞何微扬着眉,慢慢打开随身的扇子。“周兄,你对这种事真是掌握得透彻啊!才一个晚上,竟然能八卦到绝对真实?了不起。”
差点让她以为宫里七大秘探现身了呢!周文笑笑。“庞何,也不是只有你有恭亲王这靠山啊!今年年初我认了皇上身边喜公公当义父,他自然
知一切…那个,听说你要送给赵子明一幅美人
睡图…也送我一幅吧。”
啪的一声,庞何合上扇子,眯眼拎起周文的衣领道:“周大人,我庞何最喜欢送人一幅血溅大人图,你要不要?”
周文自是明白他言下之意,沮丧道:“不给就不给吧…听说,你扮女装的模样只有太后太妃皇上恭亲王看过,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他双膝一软,被踢得跌坐在地。
周文不敢发怒。皇上身边的喜公公地位颇高,但哪高得过国舅跟恭亲王啊…他步进书室,看见李大人睡倒在桌上,还拿着墨笔呢。他叹道:“李大人,您也太努力了吧,年纪都一大把了,还熬夜译文。”
听到扇子落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庞何正傻眼望着李大人。
他心知有异,问道:“怎么了?”
庞何赶紧上前,轻轻碰触老人的鼻下。
周文
口:“庞何你这…”“走了。”
周文腿又软了。“死、死了?”
“嗯。”周文半爬半奔,奔出翻书房喊道:“不得了了…”
庞何望着老人像睡着的脸、跟她爹真像啊…正因为她曾看过爹走的模样,所以一看见李大人就知道他也走了。庞何看向桌上散
的纸张,以及译到一半的书。
翻书房的官位不算高,只能说是有知识有学术没野心的人最是适合这个位子,当然也有像周文那样半吊子的学士。她翻了翻那些译过的小说。陌凤小说共有七册,李大人才勉强译到第二册结束,为了这七册小说,值得吗?
天朝不记载野史,也不准民间论皇宫是非,不准成戏不准书,但其它小国不同,陌凤国这七册虽带强烈婬
,但却是以宫廷皇室为主,最终覆灭的故事。这种书册译成文后是绝不可能由天朝皇宫
入民间毁坏皇室声誉,但,它绝对会先送到皇上面前让皇上过目的。李大人想让皇上体会什么吗?庞何自知己身任
惯了,无法拥有高尚的意志与目标,但起码她可以做到一点。她慢慢跪下,小心地取过李大人手里的墨笔。喃喃道:“李大人,你看见我爹时,倒可以跟他切磋一番。平
你跟我也不怎么
好,不过,我一向很尊重你的,光看我没找你麻烦就知道?你安心的去吧。”
语毕,沉默一会儿,磕了个头,当是送老人一程。周文狼狈地带人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庞何,是在捡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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