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空气似乎冰冻了一切,驱赶着人们躲进温暖的房屋之中。
而三江口支流之中,一艘艘战船整装待发,一个个悍卒矗立船头丝毫不将这冰冷的空气放在眼里,他们凝神看向四周,竖耳聆听,静静的等待着中军战船上的将领。
江夏之处的浓浓⾎腥之气似乎飘
到了这里,让冰冷的空气之中带起一股浓浓的腥味,也让四周的空气显得有些凝重和庒抑,江东大都督周瑜似乎正被这阵⾎腥之气昅引着,登⾼临台远望江夏方向,魁梧
拔的⾝躯配合着他那洁⽩的战袍在黑暗之中让人感觉更加的
拔俊秀,更加的稳重。
但这得益于漆黑的夜⾊,无尽的黑暗遮掩住了周瑜略显焦急的脸庞,看着四周耷拉不动的战旗,周瑜此刻感觉全⾝一阵无力,茫然无助,没有风,没有一点儿风,更别说是隆冬之际的东南风了。
数员江东将领在黑暗之中齐齐向此处行来,待临近,肩窝紧裹布条的甘宁便首先抱拳说道:“都督,各部士卒已准备就绪,只等都督将令。”
周瑜被甘宁的声音所惊醒,轻“哦”了一声,喃喃问道:“⻩公覆何在?”
听闻都督召唤之声,众人之中一员老将急忙前出一步抱拳应道:“末将在此,听候都督调遣!”
周瑜轻轻点头问道:“前番让你准备之物,可曾备齐?”
⻩盖立即答道:“都督将令末将安敢懈怠,蒙冲战舰二十艘皆已备齐,按都督吩咐,船头密布大钉;船內装载芦苇⼲柴,灌以鱼油,上铺硫⻩、焰硝引火之物,各用青布油单遮盖,船尾各系斗舰快船,只待都督令下。”
周瑜満意的点点头。朝众人轻挥了挥手,道:“各位将军立即各归其位,听军令行事。”
众人不敢怠慢,齐齐抱拳而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周瑜自信的面庞再显焦虑之⾊,凝望远处一言不发,只自顾想着心事,而一旁的鲁肃也是凝神细想着都督⽩天之语。难道都督真有把握一举击溃四十万曹兵?难道联刘抗曹的真正目的便是击溃曹兵的时候耗垮刘备?想着这一系列奇怪的问题,鲁肃默不作声。
⽩天,曹兵十五万大军一线散开猛攻南岸各处,曹刘两军于岸边殊死一搏。双方死伤惨重、尸横遍野,连带着原本清彻的江⽔都被染成了暗红⾊,骇人听闻,可见战况之惨烈,但让他们庆幸地是,刘备此人果然不凡,在曹兵如此猛攻之下尽然能够稳守江岸不失寸土,依靠着前期构筑的坚固防御,硬是死死挡住了敌军,这也给他们争取到了⾜够的准备时间。
但是。曹兵有四十万,除了今⽇战死的万余士卒,也还有三十九万人马,而江夏之兵,死一个则少一个,曹
显然极为清楚两军的优劣之势,是已分兵四击。大量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在这种狂疯的消耗之下,借着“霹雳车”、“強弩”等大型攻城利器,不出三⽇,江夏将再无防守力量。曹兵⽔寨也将连到长江南岸。
静立一个时辰左右,鲁肃看着静无一丝风动的夜空长叹一声说道:“公瑾,如今隆冬时节,何来东南风?⽩天曹兵连番⾎战,深夜必然防备松懈,还是趁着深夜之中人马困乏之际下令出击吧。曹兵战船相连,突然火攻必然措手不及,若是一战毁其所有战船,曹兵必然退军,非数年时间回复原气不可。”
周瑜稳稳地立在一侧,默默听闻鲁肃之言,半晌才缓缓说道:“谋事在人,成败在天,若用火攻,必借风力才可成势,烧其⽔寨战船不过仅宜之策,战船相连虽然逃脫不去,但是无风力借势,燃烧极慢,曹兵有⾜够的时间退却和扑救,未必能伤其
本,以曹军兵力,重造战船也不过数年之功,那时曹兵⽔兵练成再顺势而下,江东真是难以相抗了,只有趁如今曹
得意之时,歼其精锐,才能断其南下之心。”
“公瑾之意,我也知道,不过如今形势危急,万一曹兵攻下江夏、长沙两地尽起大军南下直扑柴桑那该如何?即便到时候能一举烧其⽔寨战船,断其粮道,但以曹兵之凶悍陷必死之地定是狂疯一击,讨虏将军年轻气盛拼死一战自是不在话下,但张昭、步等人早有降曹之意,若是临阵降敌暗开城门,那时…”
鲁肃一番话语说的周瑜冷汗直流,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如今曹军自连战船让他们有了一举歼敌的机会,只要东南风起,便能顺风直扑北岸一把火将曹兵战船营寨全部烧光,如若提前发动进攻,不仅效果有限,而且惊动了曹
,那时除了⾎战之外,将别无他法,但是隆冬之际东南风极为稀少,能否赶在曹兵攻克南岸防线之前发起突
没有把握,江东地安危和六郡八十一州的前途如今便之下,这让他如何敢大意。
倒昅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周瑜渐渐让自己的脑海冷静下来,仅烧其战船拖延一两年,等曹军练成⽔军,那时势必更加危急,曹
昅取经验之后,再加⽔军练成,江东必定难逃败亡命运,如今冒险一击,充満变数,江东虽然可能在数⽇之间败亡亦有可能等来大风,一举克敌,将北岸的⽔陆大寨连
拔起,疾速的火势能让曹兵葬生火海之中,这种大胜的可能实在太过
人,如今这种沉重的选择重重的庒在周瑜地肩头让他难以选择几乎
不过气来了。
周瑜转过⾝去,看到了一旁的鲁肃,漆黑的夜里虽然看不真切鲁肃的⾝影但周瑜能感受到他⾝上传来的沉重和关怀之情,深叹了一口气,周瑜沉声说道:“子敬,我们便以三⽇为期,若是三⽇之內依然没有东南风起,那便一举发起突袭,如何?”
“三⽇?”
“三⽇”周瑜认真的点头说道:“三⽇时间,即便是江夏、长沙被攻破,曹兵也还没有时间全军渡过长江,战船必定仍旧停于北岸⽔寨,而且此时的曹兵由于大胜必定防御松懈,依旧能够一举成功,到时候成败之关键,就看讨虏将军能否守住柴桑了。”
“那刘备怎么办?”鲁肃对于周瑜这种抛弃盟友地作法始终未能信服,不由迟疑着问道。
“刘备?”周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江东能否保全还尚不清楚,他的生死便看他能否熬过这三⽇时间了。”
鲁肃不由默然,周瑜话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了,不由再次看向远处的黑暗之中,凝神思索着心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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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曹兵⽔陆大寨之中早已鼾声一片,连绵不绝,久未经⾎战的士卒奋力厮杀一天,早已困乏。
一天之中,士卒战死接近万余,伤者数万,战况不可谓不惨烈,损伤不可谓不严重,但更让曹仁气愤地便是他伤了,虽然伤的不重,但是对于好几年都没有受过伤的曹仁来说,这便是一种天大的聇辱。
感觉着肩窝处传来的剧痛,曹仁不由再次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年轻地刘封一脸坚毅,
刀持剑毫不畏惧的选择与面前的这个敌将同归于尽,从他的武艺和装束上可以看出,这绝对是曹兵之中的重将,自己不过是一个副军中郞将,只是义⽗的义子而已,能用自己的一命去换取一员曹兵⾼级将领的
命,他觉得很值。
但曹仁在最后的一刹那间畏惧了,假如在几年前,他绝对有勇气与刘封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天下即将一统,丞相即将建立不世功业不管是匡扶汉室江山也好,自立为帝也罢,作为丞相手下数一数二的重将,随之而为的定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官富禄,这个时候,让他去与一个⽑都没有长齐的敌军小将同归于尽,他不甘心了,退缩了。
在两人的兵器即将临体的一刹那间,他便没来由的一阵心惊,一念之差尽然鬼使神差的侧⾝避让了一下,割向曹仁咽喉的环首刀猛的便砍在他的头盔之上,冒起一片火星,而原本刺向曹仁部腹的青锋剑却深深的扎⼊了他的肩窝之中。
刘封捡回来一条小命,也可说是他的勇悍保住了他的
命,但他也没有逃过这一劫,曹仁的战刀一侧之下,也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左肩肩窝,深可见骨。
两方的士卒惊呆了,一愣之下顿时呼号的冲了过来,正横扫千军的沙摩柯看着拼死杀进重围恩公尽然为了他⾝负重伤,不由痛苦万分,怒吼之中如一头猛兽一般直扑了过来,那凶猛的气势和无尽的杀气,骇人至极,最后尽然奇迹般的⾝负恩公杀回了已方阵中去。
独自坐于帐中的曹仁一想到此便不由自主的狠骂了一声,假如当时自己不去躲避,任由战刀直刺那个小将的
膛,凭自己战刀的锋利和手上的大力定能割开他的战袍和
膛,定能置他于死地,但自己看到那把指向咽喉的环首刀尽然怕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了?
气极的曹仁一把抓起⾝旁的酒坛连灌了数口,受伤的左肩窝伴随着这阵用力,发出一阵噬骨的疼痛,但是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就像是他要用这阵阵痛苦来磨折自己一般,尽然还加了把劲。
剧烈的动作再次扯开了伤口,殷红的鲜⾎一下子便映红了紧裹的纱布,曹仁更是被肩窝处传来的剧痛磨折的龇牙咧嘴,倒菗着冷气,随即曹仁猛的将手中的酒坛砸了出去,看着纷飞的碎片和溅起的酒滴,曹仁大喝道:“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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