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袭江州 2
特称益州牧,以雄镇梓潼,又拜前将军。流薨,雄称大将军、益州牧,治郫城。以西山范长生岩居⽳处,求道养志之士,雄
为君而臣之。长生固辞曰:“推步大元,五行大会甲子,祚钟于李,非吾节也。”晏平元年三月,范长生乘素舆诣成都,雄
于大门,执版延坐。长生请雄对坐,即拜丞相,尊曰范贤。十月,加丞相范长生为天地大师之号,封西山侯。⽟衡八年四月,范长生卒,以其子侍中贲为丞相。长生善天文,有术数,民奉之如神。
-----引言摘述
当快马冲进江州城时,已经是寅时一刻(凌晨三点半)。而在江州以西大约两里的地方,长⽔军在曾华的命令下,全体原地休息。
经过近两个时辰不歇气的急行军,长⽔军已经行军五十里,顺利地赶到了江州城下。他们无论军士还是军官,都站在原地,拿出随⾝携带的⼲粮,就着互相传递的羊⽪⽔袋,补充着⽔份和食物,然后互相检查铠甲装备,进行最后的准备。
而在这个时候,接到江南军报的伪蜀荆州刺史徐鹄正在自己的府中郁闷。徐鹄是涪陵郡(治今重庆彭⽔)大族徐氏的当代家主,当年李氏初⼊蜀地为主,各地的土著大姓都不支持他,让这个初生的巴賨权政岌岌可危。最后是涪陵的徐家和青城范家1率先归附,这才让李氏权政转危为安。
但是此后的⽇子里,由于范家的范长生是天师道首领,在蜀中影响深远,于是被李雄拜为丞相,加号“四时八节天地太师”封西山侯。而同时为开国功臣的徐家却被站稳脚跟的李氏丢在一边,给了一个荆州刺史的官衔就给打发到巴郡来了,为成汉守东大门。
徐鹄知道就凭属下那一万多羸兵,如果晋军真的西征,自己肯定是第一个炮灰。所以徐鹄把江州以东所有的兵力全部西撤到江州,然后囤积粮草,准备凭险固守,要是实在是守不住了再泛舟沿涪⽔西回,逃回德
、广汉去。
这次桓温突然西征,着实把徐鹄吓了一大跳,只顾一边向成都报急,一边加固城防,准备擂木滚石以及粮草,半点出城
战晋军的心思都没有。他还叫江州⽔军⽇夜巡视上下百余里江面,防止晋军渡江。要知道,涪⽔和长江是江州最大的屏障,要是让晋军突破了,江州的城防就破了一半。由于⽔军船只少,只能两个时辰巡视一遍百余里的江段,但是徐鹄不怕,方圆数百里的船只全部被集中到了江北,少数漏网的渔舟又能载多少人过江呢?游过来?就凭那些由北地流民组成的晋军?徐鹄是不会相信那些旱鸭子能在两个时辰里游过数里宽的长江。
幸好晋军只是沿江南西下,对江州让城别走,看来晋军将领知道隔江依山的江州是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下来的。正当徐鹄准备烧香还神的时候,征东将军、巴郡太守牟策却提出来要出兵尾随晋军。
这位牟策⾝份特殊,与其说是徐鹄的副手,不如说是成都朝廷派到江州专门监视徐鹄的“特派员”这次晋军东犯,带兵出击
敌的胆子牟策是没有,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既然晋军让城别走,表示这晋军不是那么凶悍,对江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牟策觉得衔尾追击一下还是要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后面拣点落下的刀刀
,再抓几个掉队的晋军军士,然后杀数百个百姓,最后往成都报个衔尾追击,大获全胜,也是大功一件。
徐鹄实在没有借口阻止牟策的举动,只好点了三千老弱军士,汇集牟策的部曲,共计五千,在凌晨由江州⽔军接应,渡过大江,进⼊到
光。
徐鹄知道牟策即贪婪又愚蠢,但是他没有想到牟策居然贪功愚蠢到了这种地步。晋军还没有开拔,他就敢率军
近二十里,离晋军后军只有十里才停下来扎营。他怎么就不用庇股想一想,桓温真是会让你这么嚣张吗?现在是人家来讨伐你,不是你来讨伐别人!
晋军护后军袁乔看到江州蜀军如此配合,也毫不客气了。先是暗地里传令全军早早用过晚饭,然后在后军大营里装模装样的升起炊烟,在
惑住牟策军的探子之后,袁乔率领后军悄悄抄小路向西,多绕了十几里地,最后趁夜大破已经觉得平安无事的牟策军。
徐鹄接到快马疾舟送来的败报,首先不会为一命呜呼的牟策伤心,而且也不会心疼那三千老弱兵,他只是担心晋军会不会紧跟着攻陷
关,开始強渡长江,围攻江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徐鹄觉得自己的好⽇子算是到头了。
幸好,快黎明的时候,快马终于送来了好消息,晋军在
关渡口外停下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进攻了。徐鹄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晋军知道蜀军的重兵都集中在东边,就算攻下一个江州,还有德
、广汉,那都需要尸体来填。
从刺史府的院子里抬头望去,天⾊还是那么黑,而月亮早就西沉,东边的启明星已经挂在天上了,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徐鹄觉得一股浓浓的倦意迅速涌了上来,他不由深深地伸了一个懒
,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腾折了一晚上,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却是最困的时候。
徐鹄摇摇晃晃走进卧室,任由两名婢女脫掉外套,顺势
糊糊地钻进暖乎乎的被窝,然后不忘在旁边沉睡的小妾那丰満粉嫰的
脯上顺手摸了一把,最后卷着缎被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趁着黎明前那最黑暗的时刻,长⽔军第二幢在张渠的率领下迅速潜行到江州城下。最前面的是张渠带头的一百名勇士敢死队。他们没有穿铠甲,仅穿紧袄。他们人人右手握着一把长刀,左胳膊夹着一
长⽑竹前端,而每
⽑竹的后端都有十余人分两边紧紧握着。
看到张渠举起右手的长刀,所有的人都同时动起来了。后面的十余人步调一致地跑动着,推着⽑竹和前面的勇士向江州城墙冲去。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前面也在跑动的勇士要被后面的⽑竹推着撞上城墙了,说那时快说那时迟,前面的勇士突然一跳,⾝子向上一腾,⽑竹⽔平向前的力突然改了一个方向,变成斜斜向上,由向前推变成向上举了。
勇士们依然紧挟着⽑竹,借着后面继续向前跑的十余人产生的推力,踩着城墙向上飞快跑动着,就跟飞檐走壁一般,转眼就踩到了女墙。勇士左肩一沉,猛然一用力,全⾝借助⽑竹的力从墙跺上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江州城楼上。
⽑竹的长度比江州城墙的⾼度要有余,就这样把百余名长⽔军最凶悍的勇士在瞬间送上了江州城墙。而在这个时候,城楼上为数不多的江州守兵这才陆续从腾折
夜一的疲惫中被惊醒过来。
张渠最先动手,他一个转⾝,往前跨了一步走到两名靠着墙跺觉睡的守兵跟前,扬手就是两刀,还在睡梦中的守兵骤然被剧痛惊醒。他们睁开眼睛却模模糊糊看不清前面,只听到一阵咝咝的风声从自己下面脖子那里传来,呼昅越来越困难,最后这两个守兵只能艰难地倚着墙跺,慢慢地倒地。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清了,他们看到不知何时飞上来一群晋军,这些占了先手的晋军在前面那人的呼哨招呼中,一边从两边向中间汇集,一边顺手将纷纷
糊糊睁开眼睛的同伴砍翻。
怎么回事呀?这两位守兵和他们不远处的同伴一样,在临死前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等抢得一段城墙之后,百人队立即分成数队,分别扼守城墙两边和城墙里面的道甬。而在同时,一直匍匐在地的长⽔军第二幢突然出现在江州城下,将数十部云梯架在已经清理一空的城墙上,然后依次快速往上爬。
依然没有喊杀声,只有偶尔的兵器击撞声,还有⽑竹搭建的云梯在工作时发出的吱呀声。这些声音衬托着寂静的江州城,反而让人有一种诡异和恐惧的感觉。
“啊-!”终于有守兵在临死前惨叫一声,惨叫声在寂静的江州城墙上传得很快,终于有人出来查看动静,看到却是让他们的恐惧的情景。
两百、五百、一千,城墙上的长⽔军象滚雪球一样迅速增长。“敌袭!敌袭!”西门的守军终于慌
起来了,呼叫声,锣响声,不谐和的声音穿过寂静的江州城上空,顿时让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也许最后他们会想,要是当时不醒过来多好,因为从睡梦中醒来却直接掉进了噩梦中。
一千长⽔军第二幢在江州开始慌
的时候沿着道甬向下攻,杀散了已经惊慌失措的守门蜀军,瞬息之间就控制了西门。
当西门被轰然洞开的时候,曾华挥舞着长刀一马当先,他的声音在江州城的慌
声中分外的清晰“前进!无敌军团!”骤然,应声如雷,呼声如嘲,震撼席卷着整个江州城。
紧跟在后面的是红星军旗,还有⾼呼着必胜的一千名第一幢军士,如决堤的洪⽔,又如夜午的滚雷,势不可挡地冲进江州城。江州全城彻底沸腾慌
了,而长⽔军第一幢直取刺史府,第二幢直取府库粮仓。一路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惊慌失措的江州军民怎么也搞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从四处响起的喊杀声明⽩现在有晋军杀⼊城里,江州已经失陷了。
当徐鹄被亲随从睡梦叫醒时,曾华正在指挥第一幢一边包围刺史府,一边集中兵力猛攻府门。
“来人!来人!”徐鹄一边慌
地穿⾐服,一边叫随从传他的领军将领。他掀开缎被,不顾缩在
角的小妾已经将光溜溜的⾝子曝光了,一步跳下
来,胡
穿好⾐服,猛地往门外走。刚到门口,觉得不安心,有折了回来走到
前。
小妾以为徐鹄是来接自己的,连忙不顾掩住
前的波涛汹涌,向徐鹄伸出胳膊,连声喊道:“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徐鹄却无动于衷,走到
头墙壁前,摘下挂在那里的镇琊宝剑,噌的一声拔了出来,握着手上,不顾旁边小妾的娇呼,转⾝又往门口走去。
徐鹄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喊杀声是如此的近!这时,刚才被自己呼去传唤领军将领的随从慌慌张张从前院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老爷,不好!刺史府被晋军包围了!”
徐鹄一愣,一把揪过这名随从,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随从被徐鹄那狰狞的面貌和手里雪亮的宝剑给吓住了,颤声答道:“老爷,刺史府被数千晋军包围了,有上千人在攻打前门,护卫们都顶不住了,正往后面撤。”
似乎在印证随从的话,突然从前院呼啦拉涌⼊了上百人,个个都极其狼狈。带头的是徐鹄的护卫头领,他边往这边跑,边哭丧着对徐鹄嚎道:“大人,敌军太厉害,一个个都勇猛似虎,凶残如狼,兄弟一个照面就被他们砍翻了大半。”
徐鹄闻言,不由手一松,任由随从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听这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仰天长叹道:“这晋军难道是从天上飞来的!”
就在曾华率第一幢接管了伪蜀荆州刺史府,同时接降了伪蜀荆州刺史徐鹄的时候,第二幢在张渠的率领下已经接收了府库和粮仓。
当江州火起的时候,徐当率领第三幢五百人突然攻⼊城南数里外的江州⽔军营寨,不一会,这里腾起的火光开始和江州的火光相呼应,两处的冲天大火汇在一起,顿时映红半边天,如同冉冉升起的朝
。
江北的火光让江南的
关守军人心大
,也让数里外的袁乔知道自己该⼲什么了。不到一个时辰,在三千晋军的猛攻下,
关渡口守军投降,袁乔能够在清晨的浓雾中临江眺望江北了。
天亮了,浓雾却出现在长江江面上,不但朝
看不到,就连刚刚还在燃烧的北半天也被掩盖在其中。除了能听见依然川流不息的江浪声外,袁乔几乎看不到十丈之外的江面。
江北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个胆大包天的曾叙平成功了吗?还是已经丧生在江北
军中?所有的一切都被隐蔵在这浓浓的晨雾中,如同西征和晋室的前途一样。袁乔第一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祈祷了。
“大人,有动静!是船只行驶的声音!”有耳朵尖的军士叫了起来。现在已是巳时两刻(上午十点),在越来越烈猛的
光驱散下,晨雾越来越淡了,已经能看到半里外的江面了。
袁乔和众人闻声向远处望去,只见一艘战舟从远处雾中钻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是江州⽔军的战舟!”识货的
关降军叫了起来,顿时引起一阵鼓噪,但是很快被袁乔用严厉的眼神给庒下去了。众军在无声中开始行动,盾牌手和长
手走上前,形成防线,而弓箭手则是取弓在手,站在后面,大家都神情紧张地看着江面和那越驶越近地战舟。
这时,最后从浓雾中挣脫出来的战舟桅杆终于展现在大家面前,一面呼呼飘扬在江风中旗帜分外醒目-“晋西征军护前军曾”
袁乔心里一喜,顿时感觉轻松了一半。这时,飞速驶来的战舟前头站立着一个人,已经能看清面目了。
“前护军麾下徐当拜见后护军袁大人!”那名大汉⾼声喊道。
正是曾华麾下的徐当,袁乔看到
悉的人,也终于知道了谜底,他那担忧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但是在短暂的狂喜之后,袁乔反而觉得心里有点空
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涌上了心头。
在这个时候,徐当那洪亮的声音继续响起:“徐某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
接袁大人。我家大人说了,他在江州城里相候袁大人了!”
1.范长生,又名延久、九重,或名文(一作支),字元。涪陵丹兴(今四川黔江)人。蜀后主刘禅延熙十一年(公元248年),涪陵郡(郡治在今彭⽔县郁山镇)豪強徐巨谋反,车骑将军邓芝率兵征讨,平定后,朝廷为免再生事端,诸葛亮迁当地豪族徐蔺谢范五千家迁往于蜀郡(成都)依青城山,以修炼为事,其中即有范长生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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