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天灾人祸(二)
县河堤溃决,洪⽔咆哮而出,一下子波及了方圆上百
这里原本是富庶肥沃之地,国
之前更是人口密集,农业发达的地区。后来战
连连,百姓们不是死于非命,就是四散逃命去了,留下一少部分人口在某位民帅的带领下躲在远处偏僻的⾼地丘陵,艰难地熬⽇子。
河⽔十几次滥泛,把这块良田都变成了泥沙之地。幸好河⽔只是顺势向东,只是毁坏了下游一部分田地,还留下了一部分活命田。
北府收了中原之后,很多百姓纷纷从壁垒和南方回到了各自的故里,在原来的耕地上分得各人的永业田和赋税田。相对于去陌生地方重新开垦新田地,他们更愿意回到自己的故里,这里一直在数代人的梦里萦绕着。
河堤重新修起来了,田地也分下来了,农具牛马配到每户了。两年过去了,这⽇子也有盼头了,谁知道今年会出现这么大的洪⽔。也许老天爷在补偿几年前的少雨,今年夏天是连⽇的倾盆大雨,范围波及秦、雍州等大部分郡县。各地都发生了山洪和大⽔,最后汇集到了⻩河。而⻩河夹卷着比往年要多得多的泥沙,一路东下。司州、兖州、冀州、青州,一路告急。河⽔到了这里便迟缓下来,泥沙纷纷积塞,给本来危险的下游两岸带来了更大的威胁。
幸好北府一收复中原便开始整治⻩河,大把的银子拨下来。军民齐动员,专重修河堤。除了河务局,各地方也在长安地严令下异常重视河工。
这次汛期是数十年以来最大的,自然得到了各地员官的极度重视,全部上堤抗洪,严保数年来的成果。好容易等到中上游的雨季过去了,原本以为这汛期就抗过去了,范县却决口了。
这河堤决在一个小河曲之处。河⽔顺着决口。往西边拐了一个大弯。然后流回原本的⻩泛区。而在这个大弯上有四个村庄,一下子就在洪⽔中消失的⼲⼲净净,一千四百多人只逃出来不到五百人,这还包括上了河堤的青壮。一千余条人口,就这样在百姓们中地悲呼痛哭中逝去。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北府立府以来最严重地灾难,但却是影响很大地一次灾难。汛期过后,《州政报》。《民报》,还有临近的《冀州政报》,《豫州政报》,《青州政报》纷纷报导了这一事件,军民百姓议论纷纷,矛头直指该地的地方员官。
范县主官崔元虽然已经愧疚投河,以⾝赎罪,但是这责任还是要继续追究。范县县尉、东阿县令。甚至连指挥堵住缺口的东平郡守也被调查。看是否有牵连瓜葛。
主持调查的是东平郡检察署的郡检察官宋彦。汛期刚过的六月,宋彦就从豫州、司州请调了几名
悉河工地治曹主簿和精通计度的户曹主簿,开始从范县河工账目和河堤实地查起来。
查了半个月。宋彦发现范县河工账目清清楚楚明明⽩⽩,一
木料一块石料,一个民工一辆车马,都一一列在账目上。而且这些材料和工钱都是实在价格,
本没有故意抬⾼虚报。
河堤上,宋彦让请调过来的治曹主簿在沙滩口随便拔开几个小口子,看看河堤里面的情况。宋彦发现里面完全是按照治部和河务局的标准和要求来做的,全部都是真材实料,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宋彦再一一询问范县的县尉、学正、县丞、各曹主簿、吏员,这些员官说到崔元就流眼泪,赞不绝口;说到沙滩口决口却怨愤老天无眼。宋彦再走访范县各地百姓,却得知百姓们对这位县令口碑极好,政绩一件件摆出来,修路,修桥,恢复耕地良田,治理河堤⽔利,说到这些,百姓们都能带着宋彦来到实地,指着那些不会说话的工程流泪道:“这些都是崔县令领着我们⼲地。”往往说到最后还要补充一句:“老天无眼,害了崔县令。”
一个多月过去了,河堤地调查毫无进展,宋彦反而调查出死去的崔元真的如往年郡、州评价中所说地一样,是位难得的清官能吏。那么这沙滩口的决口只能说是天意了。
这个结论慢慢地在附近的各州郡传开了,许多员官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时也,命也。而
平郡郡守灌斐却和心腹裴奎、王览等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了两个来月的心终于放下去了。有⼲系的郡户曹贾泛,郡治曹典史陈寥,县户曹主薄章赫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有数,更是欣喜不已,悄悄地举宴庆祝。
而那位河务局佥事员外郞崔礼在听到这个消息,居然狠狠地向灌斐敲诈了一批巨款,然后带着那名歌
去了荣
,待到秋天河务事情忙完之后再回长安。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那些事情还是一点一点地被发现了。
首先是宋彦,他在调查沙滩口河堤时,隐约听到有幸存的百姓在议论,说这河堤决口不是天意是人祸。宋彦细细一查,从百姓们的口中知道。沙滩口决口的地方非常诡异和奇怪。它没有决在河曲的东边,受到洪⽔冲击的正面,而是决在西边,却是洪峰的侧面。而且这决口非常突然,半个时辰前刚有民工们巡视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却突然就决口了。
这一⽇,宋彦偶尔听到一名曾在河堤上的百姓说,在决口前,他遇见了王四和潘石头。这两人在河堤上不知道⼲些什么,见到自己走过便变得慌慌张张的,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但是这名百姓急着去护堤,所以没有在意,谁知一刻钟后就看到沙滩口决口了。
另外一位百姓补充道,王四和潘石头是乡里出了名的地痞混混。以前在壁垒时就恃強凌弱,为非作歹。后来回到故里,分了良田也不知道好生耕作,只是游手好闲,混吃混喝。他们懒惰成
,平⽇里都不会去应民夫挣工钱,甚至装伤残躲避兵民征集,县尉也知道两人地德
。还怕两人影响兵民的军纪。⼲脆就不理这两人。
⻩河汛期的前些⽇子。这两人依然没有报名参加民夫,还在四处晃
,准备做些偷
摸狗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跑到河堤上来了,自然值得怀疑。而且这两人这段时间经常跑到县城,又是吃⾁又是喝酒,也不知道从哪里发了财。
听到这里。范县治曹主簿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他说今年的洪汛非常大,已经超过红标半米了。在这种情况下河堤只要被人动一点手脚,立即就会万劫不复。
宋彦一听之下,
了缉捕文书,着范县巡警署秘密捕了王四、潘石头两知道,这两个地痞怎么会无缘无故破坏河堤呢?后面肯定有黑手。
王四、潘石头开始的时候死活不承认,只是说这钱是自己在河边捡到的,顶多算个昧金不报。
宋彦找来百姓指证他两人。然后质问他两人去河堤⼲什么?最后威胁两人说。按照现在的证据和指证,如果两人不招,理判署就会判两人是此次决口地主谋。不但会被行
斩,享受只有罪恶极大地罪犯才能享受地待遇,其家人也会徒千里,终⾝配为军奴。
说到这里,宋彦故意轻松地给王四、潘石头解释北府死刑的分级和如何执行。北府只设两种死刑方式,一种是绞刑,大部分死刑犯享受的都是这种全尸待遇。另一种是⾎腥而又无法全尸的大辟,也就是斩刑。而斩刑又分两种,第一种就是斩首,一刀下去,⾝首异处。只有叛国投敌、略侵残民、恶逆弑亲(谋害⽗⺟长辈)、強奷幼女、拐卖人口等罪大恶极之徒才会被判大辟弃市。而其中情节最为恶劣者可判
斩。
说到这里,宋彦冷冰冰地说道:“一千多条人命,就是
斩你们十次也不够。到时刽子手定会用上巧劲,让你们断成两截还在地上
气。不知你们识不识字?要是识字的话,你们大可以蘸着自己的⾎在地上写写你那一刻的感受。不知是惨字呢?还是痛字呢?”
听到这里,两人満⾝冒汗,上下颤抖。而王四最先崩溃,在那里边爬边哭喊道:“都是潘石头,贪图人家地钱银,这才拉上我的。大人,青天大人,我只是从犯,我家中还有
儿,请从轻发落我吧。”
看到王四招了,潘石头也坚持不住了,最后也招认不讳了。
据两人
代,他们被一个神秘人用重金蛊惑
使,并按照他的指示,在沙滩口河堤上找到了一处险要的地方,然后伺机用短刀刨松了其中的几块大石头,不一会大⽔就从
隙里流进来。当时两人有点后悔了,想补救一下。但是大⽔何等汹涌,一点
隙便给了它可乘之机。河⽔迅速将大石头冲刷地越发松动,不一会⽔势就冲开了这里,先是一点口子,接着是一个大口子,沙滩口终于决口了。
听到这里,旁听的吏员们冲上去差点把这两人活活打死,幸好被宋彦带人护住。
王、潘两人看到群情如此汹涌,知道自己罪过大了,越发地老实了,有什么说什么。
但是两人实在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唆使自己坏堤的目的是什么?最后潘石头回忆到一个细节,说那个神秘人穿地是北岸
平郡特有地⿇帮鞋,他以前去
平郡游
的时候,买过一双。
而治曹主簿补充道,说这个神秘人要不本是
悉河工之人,要不也是受⾼人指点过,要不然怎么会让王潘两人直奔河堤要害。
宋彦思量了一番,便带着几名随员化装成商人,悄悄地来到河北的
平郡东
武县。他们一行秘密地在河堤上转了一圈,老河工出⾝地治曹主簿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东
武县的河堤太差了,不要说和我们范县其他地方的河堤比,就是和决了口的沙滩口河堤比,那也是一个是金汤。一个是⾖渣。这里不决,却决了范县,真是没有天理。”
宋彦一听,便明⽩了一二,继续深⼊调查起来。
过了几天,一位随员从县衙的一位吏员口中打听到和神秘人相似地一个人,东
武县县令裴奎的远房侄子,他的亲随。可惜这人在汛期跟着裴奎巡视河堤时“不幸落⽔”⾝亡了。现在已经被报了抚恤了。
随员们顿时
动起来了。真凶终于露脸了。于是要求立即缉捕裴奎,查明此案。但是宋彦却挥手阻止了,他问道:“东
武县的河工如此明显,
平郡不知道吗?巡察这段河务的崔礼员外郞不知道吗?这其中还有內情!”
于是宋彦一封密报立即送到长安检察总署那里去了,大检察官看了以后吓了一跳,也不敢耽误,连忙呈送到法部侍郞徐磋处。
徐磋一看。⽑发都气得竖起来了,这东
武县令也太胆大了,而且这
平郡、河务局也脫不了⼲系。
徐磋找到平章国事王猛,两人一商量,立即决定依然授权宋彦继续调查此案,并出派治部、户部等精通业务的员官,配合他一起查帐审案。相关人员带着命令立即乘坐河防舰队的快船,秘密东去。直下东
武县。
而另一个发现事端的是都察院地巡视冀州地御史喻田。他从自己地渠道风闻了
平郡守灌斐、东
武县令裴奎贪污渎职。而且跟河务局佥事员外郞崔礼等下派巡视员官有勾结。但是具体的细节喻田并不清楚,手头上也没有多少证据。但是他猜测到这跟范县决口案肯定有关联,于是直接向都察院递了文书报告。快送到长安的时间居然和宋彦差不多。
中书行省接到文书,工科和户科顿时热闹起来了,能打庒尚书行省,显示自己的权威一直是中书行省想做的。他们早就看掌握行政大权的尚书行省不顺眼了,早就想行使一番弹劾权了。但是这牵涉到钱财计度上的事情,于是车胤便通报了⽑穆之,两省相关人士只是碰了一个面,立即一拍即合。中书行省出御史,门下行省出审计官,一定要把
平郡乃至冀州查它个底朝天,让北府各地方和百姓们也知道一下,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不是庙里泥菩萨,拿来做摆设地。
但是两省信不过尚书行省,于是便没有通知阁台,也找了河防舰队,准备了两艘快船,与尚书行省的调查组一前一后秘密地东下。
两支调查组的到来让灌斐等人措手不及。
不过相对来说,宋彦查案要专业的多。他接到命令后一到
平郡,首先把冀州、
平郡的检察官全部召集来,并秘密调集了魏郡的巡警。然后立即签发缉捕书,如雪片一般发出,将灌斐、裴奎连同郡守衙门官吏和县令衙门官吏全部看管起来,不准串供,不准擅离。接着开始查帐,实地勘察,宅院搜查。
两省调查组则利用门下行省的权利,首先封查
平郡和下属所有县的账簿,所有户曹官吏统统停职待查。
正当案子有序地进行时,《兖州政报》却曝出大料,揭露了范县沙滩口决口有可能是东
武县令为了保住自己那偷工减料地河堤不溃而故意破
。地河堤。北堤不溃,怎么就溃在南堤了?难道这洪⽔也认路?并隐隐指出东
武县令的一个已经“殉职”的远房侄子就是跑腿的执行人。
这个消息是范县治曹主簿透露出去了,他跟随宋彦去了河北一趟,知道了一些內幕后,甚是为上官崔元不平,于是便违反“纪律”曝料给了《州政报》。
已经闻到味道的《兖州政报》和关东商报》等报刊一样,正在四处探取消息。接到如此大料,岂不欣喜如狂,立即排版刊登。
消息一见报,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各地都沸腾了。本来对崔元就有好感的范县百姓自发地汇集东平郡,向郡检察署请愿。而国学学子们涌到尚书行省,把王猛等一⼲行省员官堵在了阁台。
在此庒力下宋彦等人便加快了审查进度。案件不复杂,很快便查得清清楚楚。灌斐和裴溃等人也一一招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出了他们贪墨地钱款合计五万多银圆。并引出了冀州刺史府治事曹、
平郡检察署等一大批涉案员官。
九月,该案移
青州济南郡理判署审理。
九月十六⽇,审理判官判决如下:王四、潘石头、原
平郡守灌斐、原东
武县县令裴奎、原
平郡给事中王览为主犯,各人数罪归一,皆判大辟,斩首弃市。家属徒平州黑⽔郡,终⾝配与驻防厢军为奴。
原
平郡户曹典史贾泛、原
平郡治曹典史陈寥、原东
武县户曹主薄章赫、原河务局佥事员外郞崔礼等十九人为从犯,数罪归一。皆判绞刑。家属徒西州伊宁郡。配驻防厢军为奴三十年。
原
平郡郡检察官兊夫。原冀州刺史府治曹佥事柳蕣等三十九人,连坐渎职,判合家徒羌州青海郡,配驻防厢军为奴二十年。
更有牵连的官吏上百人,连坐渎职,判决不一。
原河务局主事郞中郝、冀州刺史袁方平、冀州州检察官张科等十一人,连坐失职。判夺职。
看到判决结果,百姓们一片叫好声,各报刊也是热烈赞扬,唯独《冀州政报》有点酸涩地说道:“济南郡判官在历城一纸判书,冀州正六品以上的官吏去了十余位,正九品以上的员官更是去了上百位。正是律法如炉,官吏百姓无论⾼低,都是炉中的一块铁。”
而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联合调查组把查到的证据移
给了检察官宋彦。便回了长安。各向自己所属的行省递
了报告。
中书行省
据这份报告把王猛、朴、张寿和属下的十三位侍郞全部“请到”了宪台,一顿质询,把王猛地脸都问青了。而他手下“十三金刚”站在旁边,脸如灰⾊。倒是朴、张寿两人脸⽪够厚,反正有人在上面顶雷,于是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最后,当着王猛和“十三金刚”地面,全体通过了一项“失察记过案”提请大将军对尚书行省全体进行训斥和处罚。
还没等王猛等人反应过来,门下行省也来请他们过去了。又是一顿质询,把王猛和钱富贵问得脸⾊青灰。尤其是钱富贵,更是心里在骂娘,我招谁惹谁了?好容易把今年地“秋计”给熬过去了,又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明年“舂计”我还不得被这些奉议郞剥下一层⽪。得,回去我给好好找找各州郡的⿇烦。
最后,门下行省当着王猛等人的面,审阅了中书行省的“失察记过案”一致同意立即呈递给大将军。
这⽇,王猛、朴、张寿三位尚书行省员官,陪同车胤、⽑穆之等人拜见曾华,检讨这次事件。
王猛首先站起⾝来,对自己做出检讨。
曾华听完之后平和地说道:“景略先生不要过于自责。贪官恶吏哪朝哪代都有,要是我北府没有,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该如何去发现贪官恶吏和他们犯下的事情。检察官宋彦是因为职责所在,这才细细勘察;巡视御史是因为出于对灌斐等人地厌恶才上书一本,不如说他是出于北府官吏的荣誉感,痛恨这些害群之马;《兖州政报》出于正义公理,这才以舆论民意过问此案。”曾华扳着手指头说道。
“职责、荣誉感、公理,我很⾼兴这三项都发挥了作用。”曾华感叹道“自古以来总是天作灾人为祸。我们不但要防天灾,还要治人祸!”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在这次案件里,全是以法部检察官为主导,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只是配合跟随而已。幸好宋检察官是个肃正严明的人,可要是和
平郡检察官中的那两位一样,这案子还会如此轻易破吗?”曾华突然转言道。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各有滋味。王猛等尚书行省员官心中暗暗叫苦,中书行省和门下行省已经把自己们腾折得够呛了,难道大将军还要给这两个官署增加权限?而车胤和⽑穆之却是心里暗自窃喜。
“中书行省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监督各地地方,这尚书行省就在你们眼⽪底下,不怕耍花样。倒是各州郡。你们要多费心,加強监察。”曾华说道。
“是的大将军,我回去和朝议郞们好好商量一下,看能否立条律法,在各州设议政会,以行使监察权。我等已经知道,光靠都察院还是有所欠缺。”车胤答道。
“如何去做是你们中书行省地事情,我不会去⼲涉的。”曾华笑着答道。自从北府三省设立之后。曾华基本上就不⼲涉三省的事务。除了批准门下行省转来地律法草案外。更多地时间花在各国学和枢密院里去了,更关心军事和跟国学学子、学士们
流。但是没人敢轻视这位北府的最⾼统治者。
“还有你们这次门下省,在这次案件中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少了。你们地奉议郞都是各郡推举地,在各地都有自己地耳目。武生先生,你要他们和自己地属地多通讯息,多了解地方民情政事。我看那两位从
平郡推举来的奉议郞也有责任,如此大的事情。做为当地人他们居然一点讯息都没有听到吗?还有你们的审计署,不要总是盯住长安,还要分道四处审计。这件案子并不复杂,要是你们审计署能多花点心思在地方上,早就查出来了。”
⽑穆之脸⾊变得凝重起来,随即接言道:“禀大将军,是我门下行省失职了。回去后我定会转达大将军的话,先质询
的这两位奉议郞。看情况再行弹劾。接着完善审计设审计官,分道巡察审计,这样我们也可以验证各部和各州的计度报告。”
⽑穆之知道这是曾华在让自己门下行省扩大权限。怎么能不赶紧地应答呢?
说完这些,曾华地脸⾊变得
沉起来,拿着案件文卷道:“我们北府不能姑息这些贪官恶吏,有多少就杀多少!”
曾华顿了一顿,缓和了一下杀气腾腾的语气道:“我知道诸位都是守正严明之君,也不会姑息这些贪墨官吏,所以我不担心你们因此而徇私枉法。但是天下官吏都会如诸君一般严正守法吗?还有我们的后继晚辈,都能如我们一般吗?所以我们不但要为天下立法,还要为子孙后代立法。”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变得神情凝重起来,都低着头在那里沉思起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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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华知道朴的心思,拿起一本书说道:“我正在看《胡考源》,这些都是令则先生(荀羡)领着雍州大学国史科的学士们考据出来的。”
“看来大将军和令则、丰兴(郝隆)等先生相处甚
。”朴笑言道。荀羡从原参知政事的职位上退下来后,便⼊主雍州大学任教正,并和一帮江左过来地名士文人,在原来地玄学的基础上整合了儒学思想,甚至是新学思想,创建了一个新学派,这个学派也是以民为本,但是更重顺其自然,师法自然,为不治而为大治。与北府原本的新学大有区别,比郝隆和罗友地学派要保守缓和许多。所以新学称荀羡的学派为保守学派,荀羡等人却称郝隆和罗友的学派为
进学派。
而荀羡掌了雍州大学后,那里变成了保守学派的学术中心,与郝隆主掌的长安大学分庭抗争。所以雍州大学的生员学子比长安大学要多上一倍,看上去占了优势,但是长安大学是北府头号国学,里面的直学士、学士比雍州大学要多上一倍,加上西城大部分学院都是从长安大学分出去的,都算是它的分支,算下来,郝隆和罗友为首的
进派要占据明显的优势。
不过大家都知道,
进派长于经济和理工,擅长治国理财,精于良工制造,而保守派长于国史、国文,擅长诗词歌赋,精于治史考据。
“这些学士们都是国之大才。就拿这次河患来说,鲁班学院和雍州大学的学士们提出沿行前汉王徐州(王景)筑堤清渠之法,商度地势,凿山⾩,破砥绩,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积。十里立一⽔门,令更相注,无复溃漏之患。景略先生,你们治部要好生向这些学士们请教。”
说到这里,曾华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某网站噴口⽔的时候,看到一位网友转帖的文章,说东汉年间一位⽔利专家治理⻩河后数百年后都没有大的⽔患,莫非就是这位王景先生。但是也有网友跟帖说这并不是王景一己之力,而是由于东汉年后中原对于⻩河中上游控制力弱,造成农牧分界线向东、向南迁移的缘故。而当北魏重新控制了这些地区后,开始农耕开发,造成农牧分界线向西、向北迁移,所以从北魏开始到唐,⽔患频繁。
看来这有点道理,而且曾华也知道,盛唐以后的⽔灾跟关中极度开发也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北府已经对关陇进行上十年的开发,估计不会比盛唐差。曾华有点明⽩这⻩河⽔患的危险和
治的办法,环境保护。这可是个观念也太先进了吧,比自己现在搞的很多东西更“不靠谱”看来自己还要多想想。
曾华想了一会,看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便笑了笑,转言借口道:“刚提到大学的学士,我突然想起了袁方平。真是可惜,原本他接手百山出任冀州刺史,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却受到
平案的牵连,坐失察夺职,真是可惜。可是这理判司法之权却不能轻渎,依律法,凡被理判署判决有罪者,无论正罪还是连坐,都不得再出任官职了。”
“原本我还在愧疚如何去面对彦叔先生的,现在想来方平还是最好去大学任学士,他继承了彦叔先生的学识,教授治学国史国文已经没有问题。多历练几年,出任某个国学教正也没有不可。那时我也对得起彦叔先生的在天之灵了。”
大家点点头,表示赞同。袁方平是袁乔的儿子,而曾华对袁乔非常钦佩,在他去世之后千方百计将其子袁方平接到长安,着重培养。袁方平也争气,政绩优卓,十来年便升到从四品上,出任冀州刺史,估计再过两年可能会迁任到尚书行省来,正是前途无量时却被
平郡牵连了,被判了个连坐失察。
济南郡判官可是受大理寺正卿、少卿合议指派,授权审理此案。除了大理寺,谁也没有办法推翻它的判决。而现在大理寺的核准审议已经出来,维持原判。那么尚书行省一定要行文正式免夺袁方平的冀州刺史一职。坐罪夺职,可是一项惩罚,受罚者将不得再担任官职了,也就是说袁方平的仕途已经完了。
这样就只有按照曾华的想法,走学士之路了。袁方平有大才大家都知道,所以不担心他能不能称职学士之位。再过几年,袁方平如曾华所说,出任某国学教正,也算是另一种功德圆満。要知道,就是博士、直学士、学士,也是⾝份尊崇,到了国学教正,那就是天下大名士了,是每一个文人的最⾼追求。因为国学教正不光是学部任命,还要有各国学的学士们推举通过才行。
谈到下午,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于是便依惯例在大将军府用了一顿晚餐,这才散了。
第三⽇,大理寺公告天下,核准济南郡判官的审判,着立即执行。
十月十一⽇,依中书行省提案,曾华以秦国公⾝份,在宪台大议事堂上,当着全体在座的朝议郞和奉议郞的面,宣读了《沙滩口案训斥词》。而王猛等尚书行省一⼲员官,却老老实实,一脸尴尬地站在中间,接受了曾华的训斥和罚薪一月的处罚。会后,列席旁听的《民报》、《雍州政报》主笔将整个过程和《沙滩口案训斥词》全文刊登报纸上,公示天下。至此,沙滩口决口案终于算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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