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兄弟斗法
三胜六平两负。传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悄悄冒了出来,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它就如同烈猛的西北风一般迅速横扫了
大地。
寒冷的冬⽇,西北风无处不在,即使你把门闩上的牢牢的,再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厚厚的被窝里面,却依然能感受到西北风的威力。传言也是如此,即使方磊躲在壁垒森严的方家庄园东花厅內,跟前放上三个燃烧的旺旺的木炭火盆,⾝上穿着价值千金的狐裘大氅,⾝下垫着整张的虎⽪,仍是躲避不开传言的威力。
***!谁这么可恶,竟然捏造出这样的传言?我比不上方魁那猪头?那来历和出⾝都十分可疑的猪头有那点比我強的?不就是运气比我好,早出生了一年吗?岁数大就了不起啊?兴国寺放生池里那只乌⻳倒是岁数
大,有几百岁了,但是岁数再大人们也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只老八王!
和平常人的反应一样,方磊开始对传言不屑一顾,他第一次是从一个下人那里听到这个传言的。那个下人偷偷摸摸地跑到到方磊面前,那种唯唯诺诺
言又止的模样差点没把方磊急死。都快把方磊
得马上要发少爷的脾气了,那下人才把传言告诉了方磊。
那下人本意是想向方磊邀功请赏,他刚说完,方磊就劈头盖脸地逮着他臭骂一顿!什么狗庇传言。也敢拿来恶心本少爷?三胜六平两负?这种耝鄙地语言表达方式方磊从来没有听说过,恐怕只有乡野村夫才能想出这么耝俗的语言吧?
可是接下来,拿着这个传言来向他邀功请赏的人越来越多,从方家的下人到打秋风的门客,再到整⽇里和方磊出⼊烟花柳巷的狐朋狗友,乃至那些和方磊诗词唱和的文人
客。每个人都一脸神秘地跑过来对方磊咬耳朵,说外面传言还是大公子方魁势力雄厚,在十一场官司中胜了方磊一场。
这就让方磊有些心烦气躁起来!到最后他⼲脆闭门谢客。宣布外人一律不见!可是接下来向他咬耳朵的就不是这些外人了,而且他地七大姑八大姨的姻亲,这些人个个都和方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方磊说不见就不见的。
方磊苦着脸接受着姻亲们唾沫星飞溅地教训:
“內侄,你再不想办法,人家还真以为方魁比你厉害一筹呢!”
“表哥。你难道真的赢不了方魁哪蠢物吗?”
“磊儿,要不要姨⺟帮你出气?”
一想起那等情形,方磊就头大如斗,他此时才知道,原来厉害的不是传言本⾝,而是那些听信了传言地蠢人!
东花厅大门忽然间被推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奔了进来,方磊抬头望去,却是自己的
子,少夫人路巧玲。
方磊连忙从虎⽪椅子上站起来⾝来。快步
了上去:“夫人,你为何哭哭啼啼?谁人欺负于你。请告诉为夫,为夫定为你出气!”
方磊的功名前程全指靠着夫人路巧玲。自然要对夫人关怀体贴。
“官人,亏你还有脸在这里闲坐,你可知道外人把我夫
二人说得何等不堪吗?”路巧玲哭骂道。
方磊陪着笑脸说道:“夫人大人大量,何必要和那些无知蠢人一般见识呢?“
“呜呜!”路巧玲哭声更凄“官人,那些人说什么我还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我实在受不了王引凤那
婢趾⾼气扬地当着那么多人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三胜六平两负,什么三比二方魁大公子领先等等,简直要把我的肺气炸了!官人。你一定要替妾⾝出这口恶气啊!”王引凤就是祥符县王知县的女儿,方魁的
子。方才路巧玲到脂粉店选购香脂。正好碰上了王引凤,因为各自丈夫的缘故,路巧玲和王引凤一见面就是象斗
一般互不相让。由于路巧玲的⽗亲是青州通判,比王引凤⽗亲的职位⾼,所以她平⽇里在气势上总要占据一些上风,不料今⽇里却掉转过来,王引凤只是不停地冷笑,得意地说道,老爹官大就了不起啊?三比二啊三比二,老爹官大还输了个两胜六平三负,如果老爹官小呢?岂不是连夫人都要输出去了?
“什么?这
婢欺人太甚!”方磊终于忍不住了,什么人的话他地可以忍受,偏偏就是忍受不了方魁夫
俩的话,更何况现在王引凤说地话还这么伤人呢?
“来人,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方磊⾼声吩咐道,然后又揽住路巧玲的蛮
柔声劝慰道:丞,这场官司我一定会扳回来,让方魁输个落花流⽔,让这对狗男女永远不能在夫人面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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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流坐在思补堂內翻阅着那⽇在兴国寺內录下地众僧人的口供,心中却无心推敲。已经着张保把风声放出去两天了,方家两兄弟却毫无动静,难道说他这个办法不灵验吗?还是张保找的地头蛇、地老鼠传播流言的能力有限,到现在为止方家兄弟还没有听到传言?他们再不来,⻩河南岸那些灾民该如何度⽇呢?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衙役来报:“禀告县丞大人,方磊方二公子求见!”
哈!终于来了!江逐流心头狂喜,面上却不动声⾊,他对衙役吩咐道:“你去告诉他,本官正在处理一桩公务,让他在前衙门房稍侯片刻,等本官处理完公务,自然会去见他。”
衙役领命而去。
江逐流奋兴地都要跳起来了,嘿嘿,只要饵料好,不怕你不上钩。现在,方家两位公子,是你们偿还本县的时候了。
江逐流抱了一叠卷宗放在书案上,拿过来一册在面前摊开,心下却在盘算待会儿方二公子进来后该如何让他赈济灾民。
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又过来报:“县丞大人,方二公子让小的问问大人,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政务?”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你让方二公子切莫着急,再稍等片刻,本县马上就好。”
衙役迟疑了一下,方领命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再过来报:“县丞大人,方二公子等得
急,他让小的再来问问,大人还需要多久时间?”
江逐流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再去安抚一下方二公子。”
衙役唯唯诺诺却不离去,想来是有点惧怕方磊,可是又不敢对县丞大人明说。
江逐流抬眼看衙役站在那里,沉声道:“为何还不离去?你只管按本县的吩咐对方二公子
代便是!”衙役这才苦着脸离去。
江逐流暗笑,估计这次去方二公子该忍不住了。
果然,衙役离开没有多久,江逐流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阵推搡声。
“方二公子,我家大人再办公,你稍等片刻好吗?”
“方二公子!方二公子!方二公子…”
江逐流心中好笑,连忙拿起朱笔,俯⾝在一册摊开的卷宗上,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是在琢磨如何断案。
方磊猛然推开思补堂的大门,正要发脾气,却见江逐流一副专注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衙役,也错怪了江逐流,一时间要那要爆发的脾气憋在
间,那种上不去下不来无从发怈的滋味真是又奇怪又难受。
江逐流趴在卷宗上,抬眼望来,仿佛刚发现方磊一般。
“哎呀呀,这不是方二公子吗?”江逐流立刻收了朱笔。从书案后面绕了过来“本县手头琐事太多,劳方二公子久等,真是失礼。”
然后江逐流又对跟在方磊⾝后追过来地那个衙役说道:“还愣着⼲什么?快点给方二公子上茶啊?”
那衙役连忙领命而去。
见江逐流如此热情,方磊更觉尴尬:“县丞大人,方磊实在是鲁莽,打扰了县丞大人的公务,心下实在愧疚。”
江逐流笑道:“无妨。方二公子太客气了。不知道方二公子如此着急求见本县有和指教啊?”
方磊拱手道:“县丞大人。上次一别有近二十⽇之久,不知道县丞大人对在下与家兄之间的官司可有计较?”
江逐流头摇说道:“方二公子,实在是惭愧,那些积年官司本县到现在还没有审完,所以暂时也没有空闲去思虑方二公子与令兄之间的家产纠葛。”
方磊点了点头道:“县丞大人为国为民⽇夜
劳甚是辛苦,方磊看在眼里实在是不忍。在下思虑再三,决定替
百姓回报大人的爱民之心。”
说着,方磊对外面⾼喊一声:“方全!”
“公子爷,小的来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一个红木盒子从外面闪了进来。
方磊接过红木盒子,当着江逐流面打开,里面竟然分了三层,第一层是一只大硕的老山参,四肢齐具,须眉皆全。
“县丞大人,这是在下⾼价搜罗过来地千年⾼丽参。服之可以健神补气,延年益寿。”
方磊小心地把⾼丽参放在一旁。打开了第二层,里面是一只青黝黝的砚台。上面雕着猛虎下山,刀工细腻,十分形象传神。
“县丞大人,此砚乃端砚名品,产自端州老坑,用以研墨,砚池里的墨汁七月在烈⽇下暴晒不枯、腊月在室外经夜不冻,其珍贵尤胜朝廷贡品三分。”
方磊又打开最下面一层。却是一张薄薄的地契。
方磊捻起那张地契说道:“县丞大人,这地契乃一座小院。共分三进,环境优雅,內有花园,小桥流⽔、曲径通幽,若是在
,这座小院说起来倒也无甚稀奇,只是在下这座小院位于开封汴梁,县丞大人若是用来金屋蔵娇,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逐流静静地看着这些,不言不语,似是惊呆了。
方磊把这些东西都推道江逐流面前,口中说道:“县丞大人,你现在只要点一点头,这些东西就全是大人的了。”
江逐流忽地发出一声轻笑,回手把这些东西推到方磊⾝前:“方二公子,无功不受禄,本县没有为方二公子做过什么事情,怕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厚礼。”
方磊呵呵一笑,道:“县丞大人,在下方才不是言道,只要大人你点一点头即可。”
江逐流道:“点头?你要本县答应你什么?”
“呵呵,很简单,只要县丞大人在审理在下与家兄地官司当中,判在下多分一点家产就行,哪怕是让在下多分一只茶杯,在下这些礼品就全归县丞大人所有了。”
江逐流一声长笑,对方磊说道:“方二公子,你还是把这些礼品收回去吧,请恕小人做不了这个主!”
方磊奇道:“县丞大人乃
县的⽗⺟官,此案又归你管辖,大人若做不了主,谁人又能做主呢?”
江逐流冷冷一笑道:“陈尧咨、陈元登两位大人都比本县能做主!”
方磊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收起笑声道:“县丞大人端是厉害,这么快就摸清楚这场官司后面的关窍了。”
江逐流抱了抱拳道:“不敢,不敢!本县若再摸不清楚关窍,恐怕被人卖了以后还帮人数钱呢!”
“呵呵,被人卖了之后还帮人数钱?”方磊笑道:“这个比喻倒是新鲜有趣。不过县丞大人,你既然知道了背后的关窍,想来你也明⽩在下的用意吧?”
江逐流头摇道:“本县愚鲁,请方二公子提点。”
方磊手指轻敲着红木礼盒道:“县丞大人,在下与家兄的官司无论你怎么判,恐怕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判案之前捞上一笔,这样即使丢了乌纱帽,也可以安安稳稳去做一个富家翁,县丞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江逐流呆了一呆,牙齿咬着嘴
说道:“方二公子,不到最后关头,本官绝不绝望。所以这礼物本官不能收,还请方二公子原物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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