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弦上箭
京畿道,帅司衙门,两旁军卒林立,戒备森严。
一马飞奔而至。
一黑⾐人翻⾝下马,向上来阻拦的军卒亮了一下
牌,军卒立刻闪开。
黑⾐人把扔到军卒手中,口中喝道:“替我拴马。”旋即快步奔⼊安抚使衙门。
帅司衙门內,一⾼大⾝影背门而立。
“毕大人,
县丞江舟贴出告示,六⽇后公审方魁公子的案子。”黑⾐人单膝跪地低头禀告道。
“哦?本使知道。”⾼大⾝影并不转⾝,只是轻声问道:“那方魁又怎么说?”
“毕大人,方魁公子志在必胜。他恳请大人到公审那天前往
县庒阵。如果大人能提前给
县丞江逐流一封手书,则是再好不过了。”
⾼大⾝影怒哼一声道:“那江舟区区一个八品县丞,用得着本使修书于他吗?你拿着安抚使衙门的
牌去见他便是。你就告诉江舟,本使六⽇后要亲临
,观看他审理方魁的官司,让他好自为之!”
“遵命!属下这就过去!”
黑⾐人退了出去。
⾼大⾝影这才转过⾝来,好一个威武的中年汉子。此人正是京畿道安抚使毕常,曾是天雄知军陈尧咨的下属。
毕常手指轻叩桌面,口中自语道:“官司马上就要开审了。怎么陈公还没有书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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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道⽔运码头,只见汴渠中一小船借着西北风势顺流而下,箭一般向码头冲来,眼见要撞上码头,忽然一
长竹伸了出来,在码头地石阶上轻轻一点,船势顿时缓了下来,象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地靠上码头。
船头上立有一灰⾐人。不待小船系上缆绳,便从船头跃上码头的石阶,飞一般向码头东侧的漕司衙门奔去。
转运使田方安⾝材臃肿、脑袋痴肥,⾝上的官袍仿佛是比他⾝材小了两号,硬被套上去一般。方才那灰⾐人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他⾝前。
“六⽇后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公审?这个江舟,倒是敢想点子!”田方安油光満面的脸上的笑容颇令人玩味。
“你回去转告方磊。说本使六⽇后必到。”田方安对灰⾐人道:“让方磊不必担心。”
“是!属下一定转告。”灰⾐人答道:“田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田方安沉思一下,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名刺递给灰⾐人道:“你拿着本使的名刺去见
县丞江舟,说本使很关心方磊地官司,希望他好生审理,勿要让本使失望。”
“是!田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灰⾐人走后,田方安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信沉思起来。这封信乃宰相丁谓手书,上面只有四个字:天子门生。
“丁相究竟是打什么哑谜呢?真是让人费解?”
田方安用手摸着痴肥的下巴,再费力地猜测着丁谓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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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道宪司衙门,一獐头鼠目之人⾝着提点刑狱使官服。昂首倨坐在正堂之上,他⾝旁。司法参军柴观正恭恭敬敬地陪坐在一旁。
这獐头鼠目之员官正是京畿道提点刑狱副使⻩章,瞧他的长相倒也人如其名。
“嘿嘿。”⻩章嗓子里发出一阵⺟
打鸣的笑声,道“那江舟莫非是疯了?竟然要当众公审方家两兄弟地官司,这岂不是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给漕司衙门和帅司衙门吗?”
柴观在旁边赔笑道:“是呀!⻩大人正好坐山观虎斗。看看是毕常安抚使和田方安转运使哪个道行更⾼深一点。”
⻩章点头奷笑道:“如此绝佳地机会本使怎么能错过?柴观,你去准备准备,六⽇后我们也要赶赴
县,督看江舟公审方魁、方磊两兄弟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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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震前往天雄军已经十八天了,却还没有回转。这让江逐流內心十分焦急,可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整个
县衙门都看着他呢。他不能
,他一旦露出一丝慌
的迹象,这方家两位公子争夺家产的案子就不用审理了。
江逐流叹了口气,张震这老头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行程这么会延误这么长时间呢?两⽇后,方家两位公子的官司就要公审了,他究竟该怎么办呢?
对于方魁和方磊的官司,江逐流心中虽然已经有计较,但是毕竟不是万全之策,最险保的办法则是师⽗张震拿到陈尧咨的手书,可是现在,再把希望寄托在师⽗张震⾝上显然不太现实了。
江逐流看着面前书案上一块京畿道安抚司衙门的
牌和一张京畿道转运使田方安地名刺陷⼊了沉思。最后他一拍书案,看来还得从这两样东西上下功夫,让方魁和方磊再往子套里钻上一钻,这样即使师⽗张震没有回来,他也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江逐流让人把张保叫了过来。
“张大哥,待会儿你私下里找一个信得过的兄弟,让他换上便服,悄悄地到方磊府上去见方磊二公子,说本县找他有要事相商,请到衙门里来一趟。对了,让方磊最好换一下⾐服,不要穿地那么惹眼。”
张保点头领命而去。
一个半时辰后,方磊一⾝普通百姓的装束悄悄地出现在思补堂內。
“方二公子,你可算来了!”江逐流一见方磊就大倒苦⽔“你可知道,本县这几⽇所受地庒力之大。”
方磊诧异道:“县丞大人,你⾝为
县的⽗⺟官,谁人敢给你庒力?”
“嘿,方二公子,你就莫要调笑我这小小的县丞了!”江逐流苦笑道:“你与令兄打了六年多的官司,难道还不了解令兄本后的势力么?”
江逐流说着,把安抚使衙门的
牌递给了方磊。
方磊接过
牌一看,冷笑道:
还是不死心,竟然又动用了帅司的力量。”
他把
牌塞给江逐流,斜眼问道:“县丞大人,那你是怎么样的打算?不会让方磊使了近千吊的铜钱,你又打退堂鼓了吧?”
江逐流苦笑道:“不打退堂鼓又怎么办?安抚使毕常毕大人可不是我这个区区的八品县丞能扛得起的。”
江逐流正了正⾐冠,躬⾝对方磊拜了下去“方二公子,本县这次对不住你了。你和令兄方大公子势力雄厚,哪一方都不是我江逐流能得罪得起的,所以你们的官司我不打算审了。明⽇江某就挂冠而去,不再担任这个窝囊的县丞了。”
“什么?”方磊一下子急了“县丞大人,你怎么能临阵而逃呢?且不说方磊花费那近前吊的冤枉铜钱,方磊这边已经请了转运使田方安大人过来为方磊助威,你这一走,让方磊如何向田大人
代?”
“方二公子的老泰山和田大人
好,田大人自然不会因为这区区小事和方二公子动气。”江逐流拱手说道:“江舟真的对不住了,方二公子!”
“对不住?”方磊冷笑起来“三胜六平两负,
县多少人在笑话方磊。方磊实指望大人这次出手替方磊挽回面子,那曾想到县丞大人竟然会撒手而去。江县丞,你就不怕你这一去得罪了方磊么?”
江逐流哭丧着脸说道:“方二公子。江舟何曾愿意得罪方二公子啊,可是不得罪方二公子就要得罪方大公子,江舟
基浅薄,你和令兄我谁都得罪不起,所以只好两方都不得罪,我不审理你们地官司了,我辞官不做总可以了吧?”
方磊哂笑道:“江县丞,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你可曾想过。你的所谓两方都不得罪实际上却是两方都得罪,与其这样,不如你只得罪一方来的好一些。”
江逐流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半天才喃喃说道:“两方都不得罪实际上是两方都得罪?”
“当然!”方磊含笑看着江逐流“县丞大人只能选择一方,这样还能捞一些好处。”
江逐流沉思半天。这才咬牙道:“既然如此,本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对!这才是男儿本⾊!”方磊伸着拇指赞道。
“不过,方二公子,本县可不可以给你打个商量?”江逐流刚
直的
杆又塌下去了。
“什么商量?”方磊道:“县丞大人你且讲来。”
江逐流沉昑道:“方二公子,你也知道,令兄背后势力庞大,本县实在不敢过分得罪,因此你和令兄分家产么,本县只能在保证平分的基础上,让方二公子比令兄稍微占一些便宜。”
“这个啊?无妨!”方磊含笑道:“方磊只求占得上风即可。我先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比家兄多,哪怕是多分上一只茶杯。方磊也心満意⾜。”
“方二公子如此通情达理,体谅本县。本县就放心了。”江逐流拱手答谢,然后又有点不放心地说道:“不过,方二公子,万一两⽇后本县这样分了,你又觉得占的上风不够多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是既得罪了令兄,也得罪了你啊。”
“怎么会呢?”方磊头摇道:“县丞大人,方磊是那样的人么?”
江逐流道:“方二公子本来不是那样地人。但是我怕公审的当天,方二公子见了令兄情绪
动。一旦发生言语的冲突,吵闹的失去了理智。那么方二公子可能就会把今⽇之话抛到九霄云外了。所谓为求稳妥起见,本县希望方二公子能够给本县立个字据,表示只要对令兄多一点东西,就服从本县的判决。否则,本县也不去费心费力地去做那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明⽇就选择挂冠而去好了。”
“哎,县丞大人何须挂冠?”方磊笑道:“方磊给你写这个字据便是。”
“那,本县再次谢过方二公子。”
江逐流躬⾝拜谢,然后提起笔刷刷地写下方才地话语,让方磊签名画押。
方磊看了看,正是方才所说的意思,就提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
“方二公子,你就安心回去吧,两⽇后本县一定让方二公子満意!”江逐流亲热地拍了拍方磊的肩膀,又小心地嘱咐道:“待会儿你出去的时候还走侧门,小心不要让人看到。”
方磊含笑拱手道:“方磊省得。拜托县丞大人了。”
送走方磊之后,江逐流又让张保派人把方魁请到县衙,又表演了一下要挂冠而去的老把戏。
方魁已经下了⾎本,花了一千二百多吊铜钱,如何能放江逐流离去,最后方魁虽然成功说服江逐流留下审理官司,但是也立下了字据。由于前面的官司中,方魁以三胜六平两负领先,这次的官司倒也没有过分的強求要占很大的上风,能比方磊多出一点器物方魁也就心満意⾜了。
送走方魁后,张保这边正要休息,那边江逐流又把他请了过来。
“张大哥,你还不能休息,我这边还有事情要
给你理办呢!”江逐流含笑道。他知道张保这几⽇按照他的吩咐暗中查访兴国寺地案子累坏了,但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张保再累江逐流还得指靠着他。
“县丞大人尽管吩咐。”张保強打精神说道。
“呵呵,张大哥,熬过这两⽇就好了。”江逐流为张保打气,然后低声
代道:“你明⽇带几个衙役,拿着几把铁锨…”
张保虽然不明⽩江逐流如此
代的用意,还是领命去办了。
张保走后,江逐流又把郭松请了过来。
“郭大哥,明⽇你带人到马道口地空地上搭建两个大帐,其中一个里面要架设几个大火盆,准备好⼲柴,我后⽇要用。”江逐流吩咐道。
“县丞大人,属下明⽇一定办好!”郭松也领命而去。
安排好这一切,江逐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是弦上之箭,就等着击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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