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召回
“马德这么不住的上书请求提拔自己的手下,依生学看来,应当是为了护持他所看中的那些能吏!”邬思道对胤禩说道。
自从六七年前在安徽跟当地的员官闹了一场之后,他的这位雇主就几乎一直在闭门思过,只是偶尔听康熙的旨意出来做些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子过得十分平淡。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胤禛打算从此就寂寞下去。因为没有重到康熙的重用,再加上一直悠然的躲在家里,所以,胤禩这个原本跟太子一伙比较
好的阿哥十分轻松的躲过了那场京城之
,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胤禛会为此感到⾼兴。在几个有资格、有希望争夺皇位的皇子纷纷被康熙遣走之后,四阿哥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活泛了。虽然因为不明康熙的态度而不敢有所表现,可是,他却一直在准备着。
“护持?静仁兄,你怎么知道马德这回是在护持别人?这世上哪有人为了庇护属下而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难道他就不怕别人告他‘朋
,么?须知,皇上可是最恨结
之人了。”胤禛的另一个重要谋士,几年来一直地湾台知府的地位上蹉跎不前的戴铎说道。
“呵呵,项铃兄却是少见多怪了。马德不是常人,又岂能从常理去猜度?”邬思道笑道。
“邬先生,马德连连请求升赏自己手下官吏,只会招人心忌与不満,又怎么能护持得住这些人?而且,据我所知,他治下极严。从不许手下有作奷犯科之事。江南的那些员官虽不敢说绝对清廉,比起往常来却已经是好上了许多。又何必需要他护着?他这么一来,岂不是反而让人找到的把柄么?”胤禛也是不解地向邬思道问道。
“所以说马德并非常人。”邬思道笑了笑“此人连连上书请求升常手下官吏,在平常人看来。自然是为了邀买手下人心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可是,四爷您想一想,如果您是一个御史,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详查原因,若是真的为了他自己的势力,自当上本弹劾!”胤禛随口答道。
“没错。”邬思道又是一笑“四爷的做法比起常人来更加谨慎,可是。您要知道,许多御史都是急
子。他们可没有心情去查什么。而且,文武百官之中也大多是听风便是雨之辈。再加上马德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不怎么好,结怨颇多…如果这些人听说了此事,哪里还会有什么闲情去查实马德的用心?”
“那时,朝中恐怕便是一片弹劾马德之音,反倒无人注意那些马德要提拔地员官了…”戴铎也是智者,闻声知意,立即就顺着邬思道的话顺了下来。
“呵呵,正是此理。”邬思道笑道。
“无缘无故。多此一举。”胤禩轻声说道。在他看来。马德故意把这事闹出来,
本就是自找⿇烦。如果他不上奏折,
本就会什么事也没有。
“四爷。您恐怕会意错了马德的心思了。”邬思道又笑道。
“哦?”胤禛一怔“先生有何⾼见,胤禛愿闻其详!”
“⾼见谈不上,生学只是觉得,马德似乎是在‘防患于未然。”邬思道微笑着说了一句便停住了口。
“防患于未然?”胤禩皱眉开始沉思。
“防患于未然。难道,马德预见到自己会有⿇烦了不成?”戴铎跟邬思道原是同窗,不像胤禛那样对邬思道待之以礼,想到了问题便反问了过来。
“呵呵,项铃兄果然好见识,这话虽然未必准确。却也是八九不离十!”胤禛的脾气怪异,不喜
别人在自己面前卖弄,邬思道善察人心,自然明⽩。所以,只是稍稍卖了一下关子便重新透露出了口风。
“以马德的功劳,会有什么⿇烦?又有什么人敢找他的⿇烦?”胤禛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上一次在安徽的遭遇他虽然知道主要是自己地原因,可是,他在心理上却始终对马德有些疙瘩。再加上马德行事向来有些霸道。所以,他始终觉得马德是在恃功自傲。
“有人连皇上都敢找⿇烦,何况马德区区一个江南总督?马德若只是自己一人,倒未必会担心什么,可谁叫他们三人向来一体呢?”邬思道笑道。
“…”胤禛和戴铎互看了一眼,原来邬思道说的又是“三人团”
的原因。这倒也是。费老头险些⼊了上书房;于中远征印度,如今功名显赫,不逊于飞扬古和萨布素;马德自己又独掌江南三省,统领清廷税赋重地,时⽇也越来越久,有人看着他们不顺眼也很正常。
“可这又关那些江南的员官什么事?马德既然是自己有⿇烦,又怎么去护持其他人?”胤禩又开口问道。
“江南三省,先是施世纶,十数年间便从一观察使升至从一品的户部尚书;之后,又有安徽粮道刘应夏升至了贵州巡抚,这是两个升得最⾼的。还有其他人,虽然现在还大多只是知府、道台、布政使,可是,以马德的眼光,能受其重视的人又岂会是平庸之辈?到时,必然少不得都要升迁。这其中,通政使李鳞,刚刚升任监察御史的张楷,安徽布政使杨名时、江苏粮道李绂,松江知府田文镜、凤
知府史贻直、南昌知府范时绎,还有那位向来颇受皇上重视的国子监汉祭酒、翰林院学士李蟠,这么多人,都曾受过马德提携之恩。有地甚至还是从一小小县丞升上来地。…这些人再加上与马德关系向来不错的张伯行之辈,到时,何人敢不侧目?”邬思道微笑着说道。
“静仁兄,你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难道这些人还都能升迁不成?”戴铎在官场上的⽇子不短,自然明⽩升官地难处。他有个四阿哥当后台都还在湾台磨悠呢。就算马德牌子硬,圣眷隆,也不能一下子把这些人都带起来吧。这其中能有一两个人再向上跃升个一两级就算不错的了。而且,就算升迁,至少也得等到多少年以后才算正常。怎么可能全都再往上升?朝廷又不是他马德自家开的。
“江南道御史张楷。在任数年间弹劾贪官污吏三十七人,查实三十七人,皇上曾亲自下旨嘉奖;安徽布政使杨名时,出自李先地门下,无论是⾝在直隶之时还是至安徽为官之后,政绩一直都是‘卓异,;江苏粮道李绂,原为海上县令,受马德之命扩建之。三年之內,使海上成为长江门户,天下第一大港;田文镜,曾任县丞二十余年,受马德提携,曾以文人之躯硬抵江宁将军苏努,号曰‘铁胆“与李绂一起扩建海上,后接任松江知府,任內兢兢业业。刚強自守。为百姓称诵;凤
知府史贻直、南昌知府范时绎…还有那位李蟠,康熙三十六年状元,马德适逢其会。为其房师,八年前上书皇上请行‘票盐法”名重天下。…项铃兄,你说,这些人当不当得升迁?”邬思道听戴铎说完,笑呵呵地又说了一大堆。
“全是能吏,当得升迁!”胤禛有些冷硬地说道。
“四爷,这便是马德的担心所在!”邬思道又接着说道。
“如今这些人中,杨名时已经是布政使,为方面大员。再进一步就是封疆大吏;李绂、田文镜、史贻直、范时绎都已经做到了知府,虽然秩位不⾼,却也是四品官衔,如果升迁,说不定便是三品方面大员。
江南三省,也必定容不下如此多的人才,皇上如果真的要升迁他们,就只有调到京城或是他地,可是。
无论调到哪里,这些人都无法脫离马德地印记。朝中对马德有敌意之人,必然心生惧意…马德如今已然是树大
深,无人敢轻易招惹,可他提拔的这些员官却没有那份能耐啊。”戴铎叹了一口气。这马德提拔起来的人怎么都这么有能耐呢?这些人的本领加上马德地态度,就是想不出头都难啊。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胤禛突然笑了一下“马德慧眼识才,又善加提携,此乃朝廷之福。便是为此受人攻讦又如何?皇阿玛到时必会给他一个公道。”
“马德或许就是打着这个等候皇上的‘公道,的主意,可是,事实会否如其所料呢?”邬思道和戴铎嘴上附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如今马德的部下有做到尚书地,有做到巡抚的,再如果有几个升了官,当了什么布政使、巡抚之类的,加上其本⾝掌管着三个省,到时候,整个中原恐怕都会受到他的影响。就算马德自己没什么想法,别人又岂会让他在那里逍遥自在?尤其是马德现在才四十出头,如果他再在官场上呆上十几二十年,那时候,天下还有谁能与他抗衡?别忘了,他可不只是一个人。
“皇上的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呀!”
就在胤禛三人在庆德楼胡
聊来聊去地时候,皇宮御花园內的一个亭子里,两个老头正兴致
的对奕着。
“胡说八道。朕这几年忙来忙去,哪有什么时间钻研棋艺?能不退步就不错了。倒是你这老家伙,朕看你是活得越来越滋润了,连⾁都长出来了。”对奕的两人一个是康熙,另一个,赫然正是几年前就已经被罢官赐归的⾼士奇。
“呵呵,皇上取笑了。微臣若是没长⾁,岂不是成了骨头架子了?那可是有辱龙目。如果真是那样,微臣绝对是连紫噤城都不敢⼊地。”⾼士奇伸手拈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又笑呵呵地对康熙说道。
“哼,不⼊紫噤城?你还敢说?这一次要不是朕派人叫你来,你恐怕还躲在老家逗儿子呢。今年可是朕登基地第五十个年头!难道不做官了,就不能进宮来陪朕聊聊天儿了?”康熙故作不悦地说道。
“呵呵,皇上请息怒。微臣这不是来了吗?一接到您的圣旨,连盘
都没带就往京北跑,这不,⾝上这件⾐服还是进宮前到衡臣那里借的呢!”⾼士奇不在意地朝康熙笑道,一边说还一边展示了一下⾝上地那件绸布长衫。
“你呀…”康熙失笑地摇了头摇,再怎么说也是当过上书房大臣的人物,居然连⾐服也向别人借,亏得他⾼士奇说得出口。
“皇上,魏东亭他们还没到?”⾼士奇看康熙兴致不低,自己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又笑嘻嘻地问道。
“是啊。虎臣他们年纪大了,又是一大家子,哪能说动⾝就动⾝?再说了,他们比你离京城还要远一些,自然要晚些到了!”康熙答道。登基五十年了,康熙其实并不想大
大办。谁叫他每一年登基的时候都要庆祝一番呢?这些事情,不外乎就是祭祀天地,祭太庙,祭祖先,受百官朝贺,听点儿万寿无疆之类的贺词,这种⽇子不是庆祝,庒
儿就是受罪。再者,都过了四十九回,他早就腻得不行了。这一回,好不容易到了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前。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受那个罪了。⼲脆下旨,召回了一些老臣子,像魏东亭、穆子煦、武丹、⾼士奇、李光地等人,想把大家聚到一起都聊聊天儿,畅谈一番昔⽇的旧事,好生乐呵乐呵。
“一大家子?难道那老家伙是想带着一家子到皇宮里面蹭饭吃?那皇上您可要小心了!”⾼士奇笑道。
“你呀,当心嘴上留德!”康熙苦笑,却也有些心慰。⾼士奇刚,刚伴驾就⼊了上书房任行走大臣,那时候的⾼士奇年轻,心⾼气傲。哪怕是当着他这个皇上的面儿,也敢装疯卖乖,嬉笑怒骂挥洒自如。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这老家伙也就变得乖巧了许多,到后来更几乎是一言不发,跟张廷⽟都有的一拼。如今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年轻时地狂态,却也让人心喜。
“有皇上撑
,微臣又何必当什么心啊?再说了,老魏也不是小气儿人。”⾼士奇嬉笑道。
“你啊…”康熙又微笑着摇了头摇,继续下棋。
“皇上,微臣刚刚进宮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大阿哥!”下一盘儿围棋需要的时间不短,趁着康熙⾼兴,⾼士奇又挑起了话头。
“没错,朕不仅叫回了胤褆,还把胤礽也叫回来了!”康熙淡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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