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逃跑将军
萨姆索诺夫中将得到了远东军总司令库罗巴特金上将的任命,成为⾚塔前线指挥部总指挥,统一指挥在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塔、乌兰乌德一线的俄军七个师。
参谋长的坚持并没有赢得总司令的理解。原因很简单,在莫斯科皇宮里的某位先生仇视前沙皇侍卫副官的亲戚——博罗西洛夫少将。出于这个考虑,上将拒绝了参谋长的提议。
驻扎在乌兰乌德的俄军集合了。
穿着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俄军阿克什特步兵师(第43步兵师)的官兵们在吵嚷和半混
的状态下,花了好长时间才在车站办公楼前的大空地上整好队形。
博罗西洛夫少将一直在旁边冷眼而担心地看着手下的队部。经过三天短暂的休息,看来队部已经恢复了一点点元气,山炮也从后方运了上来,虽然还是缺乏⾜够数量的弹**,但是,总算是有一点点作战能力了。
1870年的别旦式步
,1891年的莫辛式步
,在⽇俄战争中缴获的⽇本金钩式步
…少将从一个连队的方阵中发现了不少于三个型号的武器。可悲的是,这三种武器的口径分别是:10。67、7。62、6。5mm!武器的问题,还不是少将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用破布裹着脚上的破鞋的士兵,能够承受何种強度的作战?
糟糕的铁路,更糟糕的军队后勤管理,最糟糕的是俄国陆军的风气和制度。军官与士兵之间没有任何的友谊可言,在很多时候,军官和士兵的关系是敌对的!如果不是士兵们绝大多数都是憨厚老实的农夫,将军们肯定会为场战上士兵倒戈的事情而头疼。一个俄军士兵,一年只有15个卢布,而一个贵族军官的服役收⼊,则是200个卢布甚至更多;当然,还不包括军官们在队部不多的供给中克扣的部分。士兵不可以去公园、去剧院、去正规的礼拜堂、去…,他们和农夫一样,被贵族和军官们视作下等人,其地位,跟猪狗差不多!不,没有贵妇人⾝边的小狗地位⾼,远远没有!
少将无法改变主宰着俄国的这种制度,也无法使军官的克扣行为从自己统管的这个师里彻底消失。甚至连向后勤部门多争取一点被服的事情也难以做到。他清楚,这个队部目前的状况跟自己有关系,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第43师的境遇更加糟糕!为此,少将经常自责自己。但,又有什么用呢?
曾经,瓦西里·博罗西洛夫少将想过要和士兵们穿一样的⾐服,吃一样的食品,住一样的房子,可
本就无法做到。如果少将这样做的话,那么他就无法命令手下的贵族军官了…
带着愧疚的心理,也带着刚刚接到的军令,少将要带着这个师去外贝加尔斯克,向国中国防军发动攻击,发动“烈猛”的攻击!
少将脫下了手套走向临时搭成一个木扳台子,以免在队伍前显得过于的刺眼。在士兵们的眼里,洁⽩的手套就是士兵与军官的界限。戴着那样的手套给这群士兵发号施令,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少将不用想都知道!
“士兵们,俄罗斯帝国光荣的士兵们!帝国需耍我们,需要我们用果敢的、快速的行军赶赴外贝加尔斯克,参加在那里的一次对国中人的攻击作战。战争,终于爆发了,尽管,我,你,还有他,可能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参加战争!可是,我们的敌人,那些可恶的国中人,向俄罗斯帝国提出了非分的领土要求,甚至在昨天,炮击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沙皇陛下非常理解目前陆军的处境,陛下在积极地避免战争,避免俄罗斯帝国陆军士兵的生命无谓地牺牲在不必耍的战争中。因此,我们撤出了北満,我们对国中野心
的皇帝作出了最大的让步!可是,结果呢?结果是国中人的宣战和炮击,还有在乌兰固木的攻击!是国中人,把战争強加到俄罗斯帝国的头上,強加到俄罗斯帝军国队的头上!这,无可置疑。作为一名军人,不,一个普通的俄罗斯人,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是消极的等待,是消极的避战,是消极的躲避一个俄罗斯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吗?不!决不!在战争的威胁下,作为俄罗斯军人,应该把俄罗斯民族的利益放在首位,为了俄罗斯帝国的领土和尊严,与⼊侵者决一死战!”
博罗西洛夫少将极富煽动力的演讲赢得了士兵们的积极反响!在一阵凌
的“嗡嗡”议论声后,整个队部的精神面貌似乎就得到了改变!
无精打采的士兵们成了眼神中显露出光华的战士,简单的民族意识、国土意识和单纯的自豪感充斥在士兵们
膛。这,就是俄罗斯农民!就是俄罗斯士兵!
10年后,德国著名将军鲁登道夫这样评价俄军国队:这是一支由愚蠢的军官和勇敢的士兵组成的军队!俄国士兵的勇敢,甚至超过了德国士兵…
少将的话,让士兵们忘记了自己⾝上破烂的军服,忘记了亲人在家乡遭受的盘剥和欺凌,忘记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并没有多少弹**,忘记了自己只受到了短短的军事训练…
第43步兵师在博罗西洛夫少将的带领下,以令其他俄军队部惊讶的速度向外贝加尔斯克
进。
齐齐哈尔车站的月台上,三位将军正在道别。作为对俄战争总指挥的蔡锷中将结束了在齐齐哈尔的作战视察,行将返回京北。
“俄军向満洲里方面调集队部,其目的不言自明。我们的对手不是弱者,这位米哈伊尔·阿列克谢夫中将是位难
的对手。我走后,这里就完全
给你们了。三个要求,一,战略调动俄军的任务必须要保证配合海参葳方面完成;二,沿黑龙江国境线守备必须強固;三,那些记者们给我看好了,别出了什么闪失,都是些宝贝啊!”蔡锷转过⾝来,面向周昆和马守禄叮嘱道。⾝后,就是一列准备开往南方的列车。
“副总,如果俄军向満洲里方向发动烈猛攻击怎么办?考我虑着,是不是可以撤退到呼伦湖和布雨尔湖以东?只要俄军的攻击力还马虎的话,还可以继续撤退个几十里的。这样,也好让那位什么阿列克谢夫中将放心啊。”周昆最后请示道。这个问题可得说清楚,俄国人专在満洲里一线调集重兵,而向海参葳方向应该出现的增援队部却没有出现,这只能说明俄国人有疑虑,生怕主力陷⼊了中军国队的陷阱。不能不说,俄国远东军司令部的那位参谋长还是很⾼明的,用了敲山震虎、引蛇出洞这么一招。
“这,你要
据前线的情况作出调整。总之,这里的事情就
给你们二位了。”蔡锷很放心,周昆能这样说,就证明他已经看透了俄国人佯攻的实质。那样的话,战略调动俄军的计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马参谋长到宁古塔后,要保持与周司令官的联系,东北集团军虽然一分为二,但是在战略上仍然是一个整体。这些,待会在火车再详细谈谈?”
“是!”马守禄准将答道。
火车载着蔡锷和马守禄开动了,蔡锷是直接回京北,而马守禄则要在宽城子转道去宁古塔,去掌握东北集团军绥芬河集群。
1906年6月25⽇清晨,俄远东军第二军和第四军一部共计6个师八万五千多人向额尔古纳河以西的満洲里国防军阵地发动猛攻。
在萨姆索诺夫中将莫名其妙的坚持下,俄军第43步兵师以成团的兵力连续向国防军第六师15旅阵地展开了一场场惨烈的进攻。
“程名道,你那里怎么样?”⻩华杰少将就着野战电话跟15旅旅长取得了联系。在満洲里方向上,六师就只有15旅一支队部驻防,听着从西北方向上传来的
烈
炮声,师长心里也在打鼓啊。毕竟,这是第一次跟俄军面对面的
手。
“报告师长。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阵地前面的俄军人数虽然多,但是没有多大的攻击力。简直就象是飞蛾扑火一样,俄国人发疯了!一团三营阵地前的河坎上,堆积的俄军尸体估计就有半米⾼!疯子,都是些疯子!”电话那头传来程名道准将奋兴又带着难以理解的声音。
“要不要派重炮团帮帮你们?要不?出动两架机飞如何?”⻩华杰的语气轻松起来。能不轻松嘛,听听那边的炮声,很明显就是国防军的旅、团炮兵的榴弹炮和野战炮的声音。至于俄国人有没有发
炮弹,在这个地方反正是听不到的。
“不,不要!还是留着吧。就这样啊,师长,我去三团那边看看去。”程名道也轻松起来,两个一线的军事主官的敌前通话,轻松得象是聊天一样。
“那好,注意安仝!”⻩华杰说完,轻松地挂断了电话,转⾝对指挥所里的几位战地记者说道:“各位先生,您们也听到了,前面并不
烈,我看,还是等等再看,再商议去一线采访的事,怎么样?”
⻩华杰少将清楚上面的意思,尽量把这些宝贝留在师部,以确保全安。这不,跟15旅的通话他们也听到了,战斗并不算
烈,除了对俄军的大量杀伤以外,没有什么值得采访的。就算是要采访国防军痛宰老⽑子,最好也是等各部把战果报上来以后啊。那时候,所谓的一线就平静了、全安了,可能连硝烟味道也闻不出来了。
还没等记者先生们说话,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是!我是⻩华杰!是,什么!?撤退?退到湖东?”⻩少将一接到电话就自然地立正了,可是最后在电话里却得到周昆司令那难以令人置信的命令。打得好好地要撤退?要把阵地让给老⽑子?要把国土丢在第六师的手上?⼲什么啊!?
电话的另一边,周昆少将换了更加严厉的命令:“⻩华杰我告诉你,三个小时之內,你的第六师所部,必须全部撤退到额尔古纳河以及两湖以东,否则,你就等着军法处的人吧!”
在⻩师长的听筒里,周昆司令用“喀”的挂断声结束了通话。
撤退?为什么要撤退?!老⽑子
本啃不动我军的阵地,六师有大量的后备队还在等着上去过瘾呢!怎么忽然间要撤退?这,这,老师长究竟怎么了?难道是担心六师吃亏?不会啊。在攻锦州那阵子,也没感觉到他刻意地维护过六师啊,反而都是把六师望刀尖上推的!可是这次…
⻩华杰不能理解周昆司令的命令,但是并不代表着他有权力不执行司令官的命令。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可是,这样的命令下达起来,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作为师长,⻩华杰少将必须听从集团军司令的命令,可是,这个命令如何向下面下达呢?不,得再问问司令。
“要集指。快。”⻩华杰拿起电话吩咐着通讯兵口很快,周昆的声音就出现在电话里。
“司令,我是⻩华杰,我…”
“命令下达没有?赶快执行,不得有丝毫的拖延,马上把队部拖下来,快!”
“司令,司令!”⻩华杰焦急地叫着。可是电话再次被掐断。
指挥部里的记者们早看出了异样,纷纷在掏出笔在小本子上写着些什么。
⻩华杰点上一支香烟,刚刚菗了一口又狠狠地在桌子腿上摁熄了。
“我命令,16旅立即开到河东布防。17旅向北沿着额尔古纳河东岸延伸防线,15旅逐次退出战斗,炮兵实施齐
掩护。师部,马上撤离!”
第六师撤退了!赫赫有名的国防军精锐队部,两广弟子兵第六师撤退了!
敏感的记者们趁着师部转移的当口散了开来,在各个要道口纪录下一幕幕催人泪下的场景,用同情、愤懑的笔调纪录着一切。
“一群群刚刚从前线撤退下的官兵,一步一回头地含着热泪向东走去。催促着他们的军官们同样是一步一回头。这些上前线不流泪的军人们,却因为来自集团军司令部的撤退命令而流泪…在俄军发动教満洲里全面进攻的四个小时內,六师15旅官兵成功地阻止了俄军,给俄军造成了超过3000人的伤亡代价…如今,这么一支战意盎然,士气⾼昂、装备精良、弹**充⾜的队部却要撤离自己的阵地,把流淌着勇士们⾎汗的阵地,把象征着尊严的国土留给俄国人…不能不说,在还占据着一定优势的情况下,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是错误的,是某些将领畏敌如虎的表现,是无视官兵们爱国热情和广大国民对国防军深切厚望的表现”
1906年6月26⽇清晨,这样的战地报道在海上一张不大的报纸上刊登了!
国民顷刻间就愤怒了!消息很快就以海上为中心传遍大江南北、长城內外,亿万国中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却又不能不相信报纸上那些确切地数据和经得起严密论证的事实。两广新军的导领人、北方军的集群司令、中⽇谈判的军方代表、东北集团军的最⾼长官——周昆少将居然成为逃跑将军!
在事发地点海上,
怒的人们在街头巷尾痛心疾首地谈论着,为海上出了周昆这样的逃跑将军而羞愤。就在半个月前,这位国防军⾼级军官还是海上
民人心目中的英雄,百战百胜的国防军的年轻将领,而今,却在优势的情况下放弃了阵地、放弃了国土…
在海上西面的松江,周昆少将的家乡。民众自发地会聚起来赶到周家,愤怒地责问着周昆的家人…直到军方和內政察警赶到时,周昆的双亲因为承受不住強大的庒力和儿子是逃跑将军的无尽羞辱而自尽谢罪…
一次战略上的
敌撤退,却因为在军事新闻管理上的漏洞,变成了不明真相的记者们眼里的“畏敌逃跑”出现在报端!
这种消息,在从1904年西蔵保卫战胜利后一直被鼓舞着的国中老百姓眼里,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大巨聇辱!人们一直相信国防军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军,是捍卫民族尊严、保卫领土完整的正义之师、威武之师,是由大华中民族最优秀的青年组成的弟子兵…因此,人们把军人的地位、国防军的地位提到了有史以来的最⾼点!而今,仿佛一座⾼楼大厦一下崩塌了一般,也象是人们心目中一直存在的一个彩⾊泡沫突然破碎了一样。从満怀希望到面对事实的失望形成了大巨的心理落差…直到,周昆双亲的死讯在媒体上传开来,人们的怒气才慢慢消退了一点,开始把目光投注到国防军其他的将领⾝上…
1906年6月28⽇,周家的亲戚在人们唾弃的目光下,将周昆的⽗⺟草草地安葬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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