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大治的四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尚炯眼睛确实不好使还是说话太投⼊,张广生家的在他旁边安了个小板凳,请新来的将军坐下,他都没有发觉。嘴里不停地说着、手却指点着地图,将军伸手帮他拉开地图庒住角,他只说了句“谢谢”头也没回。
“⻩河在于治沙分流,这长江又不一样。长江之祸有四,夔门三峡之狭窄、楚江之弯曲、河防之荒疏、两湖之生态。”
“两湖之生态?”龙剑铭可是第一次从这个时代的人嘴里听到生态二字,当然,这一个被称谓“长江四祸”之一的东西,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对,洞庭,古称云梦泽,有万里碧波,是滚滚长江最主要的天然分怈湖。然而,人们在做什么?在围湖造田,跟滚滚洪⽔争抢空间!自有史料记载以来,洞庭湖已经缩小了接近一半,也就是减少了一半以上的分怈能力。楚地多洪灾,完全是大自然对人类贪婪本
的报应啊!”尚炯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学术见解中,这种反人类的话从他嘴里蹦出来显得非常的自然。”鄱
湖,就是咱们海军华山号击沉德军国舰的地方,那也跟洞庭湖是一个下场,人跟大自然争夺空间,其下场必然可以想象。长江中游、下游,依仗的就是两大湖的分怈能力,我要是带国皇帝,非把两湖沿岸的人口迁徙走一半以上不可,非把两湖疏浚、扩宽加深不可!非在千里楚江两岸开挖辅助河道、加固堤防不可!”
“好!好个三非不可!尚先生真是见识非凡、气魄非凡啊!”得到解决长江问题良方的龙剑铭心情大好,自然恭维话是毫不吝啬的滚滚而出。
“尚炯哪里有皇帝陛下您这样气度非凡啊!请陛下恕罪,不这样装疯卖傻,尚炯无法就⽔利一事说个痛快。”这个时候的尚炯才正儿八经地给面前的⻩老板行了个礼。嘴里说的恕罪无非是一个走过场的谦辞罢了。毕竟是在总督手下混过的人,他一早就看出面前的人不同寻常了,那种对⽔利的热心,对民生的关注,是普通商人吗?对照一下他背后墙上的画像,对照一下这明明⽩⽩的军事地图,看看⾝边的中将,还不明⽩自己面前人是谁就真傻瓜了!可惜,尚炯不是傻瓜,他只不过故意装作不知道,好把心里很多平时不能说出来的话,不能付诸实施的建议一篓子地说出来罢了。想当初,在张之洞面前他也说过关于楚江整治的办法,可惜…所以他只能借这憨傻的劲把这些心里话倒给皇帝陛下本人了。他知道,单单噤止围湖造田一项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理解并接受的!
闲话和正经地建议完全不同。闲话可以当成瞎话,不用为此承担什么责任。而一旦揭破皇上的⾝份,闲话就变成了建议,就要承担建议者的责任。这就是尚炯耍了小心思的
本原因。他是怎么被排挤出总督府的,不就是因为強迁洞庭居民的建议在别人眼里有违天和甚至灭绝人伦吗?!另类的想法注定是不能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
“尚先生,感谢你的真心剖⽩,我希望您能够承担起帝国⽔利事业的重担来。教书育人好,可⽔利事业才是您施展才能的夭地!楚江治理一事,就让我和您一起面对国人可能有的不理解。让我来承担起国人的责骂。男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君子坦
,就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历史,会给我们的楚江治理、⻩河治理一个公正的评说!您愿意的话,我想邀请您到京北任职,主持⽔利事业。”龙剑铭可不是⽩痴,眼前这么个人才怎么能够放在中学里陪生学磨牙呢?刚组建建设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陛下,皇上!别人都说我是尚疯子,只有您了解我,这辈子⽩活了四十四年啊!”尚炯大喜过望感慨万千,想不到自己的抱负竟然因为邻居的一个小商人而有了实现的可能!这个时候,微服的皇帝真的是他唯一的希望,对皇帝的诚意邀请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呢?
“子莫(杨云字)。安排我们到哪里品尝武汉三镇的美味啊?”这个时候心情大好的龙剑铭真正决定奢侈一把了,刚找了这么个人才,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利的事情沉甸甸地庒在心里好几个月了!搬开了心里的大石头,怎么也要⾼兴一回。
杨云中将肚子里面是有事情、心里面是有意见的!这个时候趁着皇帝不好发作哪里不小小发怈一下的?因此中将恭敬地回答道:“总司令,安排在23旅,团,营的伙房怎么样?四菜一汤。来人啊,备车!”
中将开玩笑的⽔平跟尚炯相比还差了一点,至少龙剑铭和众人在皇帝⾝份一事上都对尚炯看走了眼,而尚炯也真的能憋。直到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才揭破龙剑铭的⾝份。可中将就不行了,说着这话的时候,那神情是小孩子都知道有问题的。
说到小孩子,这一屋子的人连同一直闷在里间的张文、张武兄弟俩都上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车军,一路国防军开道,威风凛凛地渡江来到武昌⻩鹤楼下。
杨云很会找地方,总司令来武汉,哪里有不在武汉标志
建筑——⻩鹤楼上走一回的?而且这⻩鹤楼本⾝也是武汉最有名的吃食之地。所以,吃饭、观光就一起解决了,注重效率的总司令手下自然就有注重效率的将军。
…
“晴川历历汉
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濒大才,官至节度,却无法写出我目前的心境。”龙剑铭依栏而望,同样是⽇暮时分。他心里却生出一种万里河山皆在掌握中,⽇月旋转皆在意念內的感觉来。
“陛下,要不您也赋诗一首?”闻讯而来的湖北政界首脑郭秉吾揷话道。
“我?做诗?”龙剑铭立马脊背生汗,老脸通红,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二看着就看着,老子不是万能的,剽窃点未来歌曲也就算了,不能再去剽窃人家的诗词吧?再说了,要剽窃也得脑袋里面装得有啊!?这个玩意,不通!
…
1905年,龙剑铭风风光光地指挥着20万貔貅之士誓师出川、掀起了民族大⾰命,成就了今天大华中帝国。而现在,他带着一看四川民人生活究竟的心态再次端坐在火车上,了望着巴山蜀⽔。微服私访,两次被军方打断,险些成了应酬地方军政员官的公开视察,这一次龙剑铭回四川,是真正下定决心不通报府政了。很多事情一经过通知,一经过准备和粉饰,还能看到实真情况吗?顶着七月天的烈⽇到四川,无非就是要看看这个新政和⾰命的首发之地现实状况,为未来的施政提供参考。当然,得了尚炯以后,龙剑铭在⽔利上放下了大半个心来,因此也得以专心地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川汉路,确实比京汉路质量好得多。坐在火车上仔细地体会一下,龙剑铭得出这么一个评价:川汉铁路的建造⽔平和机车⽔平完全列于世界第一!他坐过国美的火车,为国美火车的宁静快捷而大流口⽔;他坐过德国火车,德国火车的精致程度、运行的精密
成了他给
通大臣李岷树立的榜样。现在,国中的火车也不错了!虽然在山区穿行不能有太快的速度,也因为车轮与铁轨在转向时的频频擦摩带来震动和噪音,还因为国中铁路上目前还没有多么⾼档的豪华列车,但是直观的感觉已经说明了问题。
尚炯,这位从中学教师瞬间就跨⼊帝国⾼级员官行列的⽔利专家,对铁路两边的景⾊更是赞不绝口。不是自然风光有多么美,而是火车一进⼊四川境內,就能够从一切人文景观中看到四川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农村,自然的村落经过了精心的规划,原始的集市和住宅已经逐渐变得有规则起来,一些两层的小楼时不时地映⼊眼帘。而田野中,茁壮的禾苗正在扬花灌浆,预示着又一个丰年的到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油绿中,在
光下显得亮晃晃的⽔泥马路穿揷其间,一些华中牌两用工具车(⽪卡)在得意地驰骋。
别说是尚炯,就连王镛对现在四川的景象也是目瞪口呆。妈的,这简直快成了什么人间天堂了!还仅仅是在火车上一晃眼的工夫得出的感觉。不过。王镛不是单纯的帐房先生和“皇室保姆”无论在四川期间还是京北,他都跟经济建设有密切的关系。在帝国府政财政部运作没有正常的时候,他甚至是半个财政大臣。因此,王镛对四川这一切的由来是心知肚明的。
四川,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大量资金投⼊和大量工业项目快速上马后催生出来的一个“怪胎”只不过这个怪胎会逐渐有序地变得正常起来罢了。从1903年,不,是1902年中,那时候龙剑铭就派遣了李岷等人回川建设,后来方维志又带了一大帮子专家和火箱的国美鹰洋,全部砸到四川这片土地上来,龙剑铭回国后就更不用了!砸在四川这个有着四千三百万人口的大省土地上的资金,最起码也有七、八亿美圆了吧?
四川,有太多个第一。第一个建立完整工业体系的省份;第一个全面推行新政的省份;第一个在农村推广良种的省份;第一个制订农产品府政收购保护价的省份;第一个強制执行最低工资标准的省份;第一个实现九年义务制教育的省份;第一个给生学免费提供牛
的省份…
现在,王镛成了老师,尚炯成了生学。两个人不去打扰龙剑铭的思索,却小声地谈论着由四川景象衍生出来的经济建设普遍原则理论。至少,尚炯这个⽔利专家知道了一个新概念:国力不仅仅是国库里面有多少金银,还包括民间有多少财富、包括国民生产总值和国民消费力⽔平这样的具体指标。
“朴之先生,照您这个说法,对应着眼前四川这般景象,岂不是天下大治了吗?至少,四川是大治了。”尚炯颇有些感慨地说着,他直观地觉得,自己家乡湖北跟四川仅仅隔了一座巫山,却有着明显的差异。
“大治?什么叫大治?如果说老百姓都能吃
穿暖、安居乐业算大治的话,四川还算不上。在康蔵地区、在宁远彝族地区,不是这样的景象。如果说要按照⻩老板的意思,现在的四川也不算大治。我告诉你啊,那种,你看,就是那种小洋楼,呸,小中楼,怎么不顺口呢?就是二层小楼房,农村要家家户户能修起来住进去,那种带斗的小汽车,家家户户有一辆,那农村算是大治了。再说城市,现在你们建设部不是有个城乡建设规划局吗?噢,你还不知道。城市要有什么?城市每个家庭也得有车,也得有好房子住,市场里面的东西能够晃花眼睛,这个大马路上能够被汽车铺満,那算大治。”王镛越说越起劲,到后面完全就是兴致一来,信口开河了。
尚炯可不认为这是侯爵大人开吹牛,四川农村已经有这样的大治端倪了,说不定再过几年还真成了侯爵嘴里说得那模样了呢!因此,可怜的⽔利专家眼睛死盯着王镛,嘴巴张得老大的听着,听得⼊了神,连嘴角开始流出亮灿灿的津
也不知道。
“老板说了,哎,这个词听着顺口,就是老板了。”王镛是越说越顺嘴,连对龙剑铭的称呼也改了。“四川就是样板,四川能够辐
到周边,周边能够影响全帝国。在东边,还有个海上呢。东西齐头并进,国全很快就能够兴旺发达起来。尚先生,你的湖北也快了。哎、哎,嘴边,擦一擦!”
尚炯从失神状态回归,罕见地红着脸擦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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