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锦帆甘宁
近了,锦帆逆着
光,光彩夺目,使得甘宁的船队就象披着绸缎的云朵一般,北风吹拂下,船队如同一条长蛇缓缓的进⼊彭泽口。
打头的第一艘蒙冲舰已经驶进了⽔道,我透过藤蔓的
隙,远远的看去,只见敌船形体雄伟,外狭而长,生牛⽪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掉孔,左右前后有驽窗矛⽳,船甲板上设女墙,⾼约三尺,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即便以矢石相攻恐也不能透。
和⾝旁的士卒一样,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正规的⽔军,只见十余条庞大的蒙冲战舰排成一列,婉延伸展于江口,在蒙冲船周围,又有数条斗舰、斥候
替掩护,随时警惕着江面上可能的敌情。
看到这里,我心里一凉,甘宁能够训练出这般精锐的⽔军来,怪不得能纵横长江之上数载,几无人可敌。
此番彭泽⽔道一战,必是恶战。
我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正思索间,不知哪个士卒一脚蹬在崖边
石上,碎石从⾼空坠落“卟咚”一声掉⼊
流之中,声响惊起停歇在礁石之上的一群鸥鹭,那鸟儿纷纷拍打起翅膀,如闪电一般掠过江面,向云端飞去。
一艘斥候船听到动静,离开船队急行过来。
船越行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斥候船上手持钩
和盾牌的敌兵了,我心急如焚,眼下敌船尚未悉数进⼊⽔道,如果被敌斥候船转到石钟山后,我苦心伏下的这五百精兵必会暴露无余。
正在我无计可施之际,忽见前面山脚转出一叶小舟,舟上一头戴竹笠的渔夫,弯
蓄劲,正要撒网张鱼,瞧那渔夫举止打扮,分明是彭泽一带渔民装束。
那艘斥候船上士卒靠上前去,盘问了几句,便匆匆掉头回归船队,我一颗紧张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幸好这渔夫恰好出现,要不然后果实在难料。
又等了片刻,二十余艘蒙冲战船终于悉数进⼊了狭长的⽔道,我见时机成
,遂着令⾝边士卒挥动帅旗,朝岸上的华歆发出攻击的讯号。
“仰
,放!”华歆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张弓以待的二千士卒早已按耐不住,火箭象一颗颗流星一般,嗤的一声飞向拥挤在⽔道中的敌船,箭所中处,烟焰旋起,蒙天敝⽇。
船上毫无防备的甲兵被从天而降的火矢
中,不断发出惨叫,在船板上
滚企图扑灭⾝上的火苗,有些中箭的士卒则是一个滚翻落⼊江中,希望用⽔来熄灭着火之处。
遭到突然的袭击,甘宁军在度过最初的混
之后,很快就镇静下来,岸上密集的箭雨被竖起的长盾、牛⽪油浸耐热的船板一一挡在船沿之外,华歆这一轮火箭攻击仅伤着了百来个士卒,没能伤着甘宁军的实力。
这时,蒙冲巨舰上的士卒也开始以強弩回
,一旁掩护的斗舰、斥候船散开,船上⽔卒以盾牌防护,开始向岸上靠近。
战斗刚刚开始。
看着渐渐迫近的敌兵,我心中暗喜。
不出所料,甘宁显然是被这一波突袭
怒了,纵横无敌的锦帆⽔军是容不得任何的挑衅的。
更何况是偷袭。
担任掩护的斗舰出击后,蒙冲就缺少了必要的防护,我军正可集中力量,靠近敌巨舰。
搜索的敌船越来越近,出击的最佳时机到了。
我擒起手中短戟,戟尖朝着蒙冲停靠的方向,大喝道:“冲!”⾝后十条小船如飞箭般
出,轻舟掠过风浪起伏的江面,船浆过处,是阵阵
旋的⽔流。
我的船冲在最前面,这十条船上各有精兵五十人:二十人划浆行船,三十人披覆⾐甲,手执利刃,不避矢石。
这十条小船是当⽇截杀刘磐、潘临时缴获的船只,与甘宁庞大的船队比起来,真如蚂蚁撼树,螳臂挡车,但却是彭泽⽔军的全部家当,剩下的船只多是临时征调的渔船,当不得大用。
前面是发现我们意图后过来截杀的二艘斥候船,两船
错,一左一右,夹攻过来。
“
上去!”我喝道。
这个时候如果闪避,士气必竭,突袭者,贵在一鼓作气,奋勇到底。
两军相逢勇者胜,我举戟挡开敌船伸过来的钩连,随后戟尖挂住敌钩,用力一扯,那敌兵吃不住重,一个倒栽葱落到江中。
左侧敌船上已有五六名敌兵跳了过来,与我军混战。我扎稳⾝形,闪过一个敌兵
面劈过来的刀势,戟势顿起,一个翻转将敌兵撇翻在船上,⾎如红⾊的雨,飘洒在船甲板上,慢慢汇集成⾎流滴落到舱中,那敌兵惨叫一声,空着的左手紧捂住部腹,那里早已被我捅出了一个大洞,⾎流如注,眼看就不活了。
我杀意大盛,大吼道:“冲过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我不能与敌斥候船过多纠
,必须尽快到达蒙冲舰下,那样,火攻之计才能成功。倘若稍一担误,等甘宁回过神来,只须四面将我这十条船围住,我军就必败无疑。
奋力杀开围堵的敌船,我当先开路,⾝后其余九艘船排成锥形冲锋阵形,向百余丈外的蒙冲巨舰直冲过去。
两旁不断有敌人的斥候、斗舰靠近接战,处于外围最边上的两艘船行进稍慢,便被敌
住,陷⼊重围之中脫⾝不得,但此刻我已没有功夫再去管这两艘船上士兵的死活。
近了,五丈…
三丈…
“点火!”我大吼道。只要点着船头堆放的燃油、柴草,再借助凌厉的北风,火势必能蔓延至整个船队。
忽然,蒙冲船上
来一排箭雨,忙着点火的我军士卒不及躲闪,纷纷中箭倒下。
我见状急怒,脚尖一点,纵⾝一跃而上。
⾝在空中,前面两杆长
撇了过来,我一拧
⾝,顺势一拉,两名敌兵吃劲不住,直惯下船头,我借着劲道飞⾝跳上船头,敌兵见我上船,便再顾不上
箭,纷纷手持利刃围将过来。
⾝后将士见我如此神勇,顿时士气大涨,持刀甲士也顺着船沿而上,与蒙冲船上敌兵战在一处。
⼲柴与燃油发出“噼啪”的响声,火终于点起来了,熊熊火光中,油浸过的船板在经过连续的⾼温灼烤之后,终于耐不住燃烧起来,蒙冲船上一时间到处是浓烟火光,撑帆的桅杆被烧着了,发出吱吱的声响,船上的士兵见火势凶猛,纷纷跳⽔觅船逃生。
锦帆在烈火中燃烧,风助火势,须臾之间,拥挤不动的十余条船蒙冲舰中已有一大半着火了,敌兵见火势无法控制,遂大部转移到斗舰之上,此时已有数条战船向我们围笼过来。
破釜沉舟,敌军这是要作最后一博。
我透过重重烟雾,见不远处江面上,十余条敌船正急速而来,当头一员大将,⾝⾼体壮,手提月牙戟,⾝披甲⾐,如天神一般,立于船头。
一艘我方战船靠了上去,刚要接战,只见那将一个纵⾝,离着三丈之远,便跳了过去,戟锋过后,刹时有五六名士卒被挑落在江中。
其余士卒大赅,惊恐之余,纷纷抛下战船,跳⼊江中。
“甘宁!”我见那将如此神勇,心中一动。
看甘宁的威严和气势,我的直觉告诉我,真正的决斗开始了。
我
了上去,这是最后的决战,是属于勇士的战斗。
如果以多恃众,靠着牺牲手下士卒的
命来持多取胜,那样即便胜了,也不甚光彩,甘宁心里也必不服。
方才那一战两军相博,讲究的是战略计谋,偷袭、
敌、截杀皆是兵法韬略之一,当无不可,而现在,则是两个人之间的决斗。
我擒戟遥指,向着甘宁,在表示敬重的同时,也下了单挑的战书。
甘宁已杀得虎目尽⾚,⾝上満是鲜红的⾎迹,手中戟法盘旋正向我而来,待到得近前大喝道:“可是⾼宠?”
我吐气沉声,力贯戟⾝,用力架开甘宁全力的猛刺,道:“正是!”就在这舟楫纵横,火光冲天的江面上,我与甘宁就如同两个绝世的⾼手、江湖的侠士一般,决斗着⾝法的敏捷、手中的利器和千般的杀气。
这一战对我来说,极是不利。
虽然我自认在⽔中尚可一博,但与锦帆甘宁比试起来,三个我也不是甘宁的对手。
所以,在挡住甘宁的第一波攻势后,我当机立断,退。
向着岸礁之处急退。
唯有到了岸上,我才能施展出戟招的威力来。
甘宁踏着破碎的船板在⾝后急追,我没有回头,因为稍一迟疑,月牙戟的锋刃就有可能直扎进我的背脊里。
我踏浪而行,侧⾝避过甘宁的长戟,戟式迭出,点刺甘宁下腹空档,甘宁也端是了得,硬生生的千斤坠刹住⾝形,回戟封住要害,我两人即在这礁石沙滩之上,撕杀起来。
甘宁适才被我火攻计烧得大败,这口气如何出得来,惊怒之下,战力几乎达到惊人的地步。甘宁这路戟法迅急势猛,走的是刚猛一路,适才我被他连着三戟占了先机,不得已连连后退,在十合內,我落尽下风。
其实,甘宁的戟法并不花哨,一招一式朴实无华,但在攻与守张驰之间,却是凌厉之极,无论我的短戟如何变化,甘宁的月牙戟始终以自有的节奏沉着应对着,以不变应万变,正是戟法之精髓,甘宁已深得其妙。
太史慈拥有⾼超的武技,孙策具有雷霆般无敌的霸气。
与他们相比,甘宁就如同天生的战神一般,与之对战,我可以感受到他全⾝散发出来的无穷斗志。
要是再这样拖延下去的话,二十合之后我必败于甘宁。
见甘宁如此神勇,我心中仰慕相惺之情更重。
江面上两军仍在混战,依靠兵力上的优势,敌军紧紧将我军突击船队包围在核心,受困的我军士卒则以方圆之阵相对,守御严密,阵法得当,敌军一时也攻不进去,岸上华歆部正与弃舟登岸的敌兵撕杀,彭泽口⽔道到处是
战的杀场。
太
早已失去了光芒,场战中一片混沌的晦暗的红光,所有的兵刃都奋兴的颤抖,要求仆人们祭上更多的鲜⾎。军卒们都已没有了意识,存下的只有那一点固执的灵光,机械的挥动手臂,砍,劈,刺,其它的一切,似都不复记忆。
残肢断骸飞在空中,狂烈的战意直冲云霄。
尖刺⼊了
膛,刀刃划过了颈项,箭矢穿透了咽喉。落下船来的军卒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没过头顶,此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不论是战友,还是敌人,他们已经出局。
这一战从清晨直杀得中午,彭泽口江面上⾎红一片,浮尸横江,双方士卒皆伤亡甚巨。
相峙的局面终于被打破,驻守彭泽渡口的许靖军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敌军的最后一点斗志终于被摧毁了。
甘宁被我绊住
斗,敌军群龙无首,士气低落,见我大军庒来,纷纷弃下刀
投降,唯有船队正中甘宁的帅船之上,仍有士卒不肯投降,拼死据守,那是甘宁的亲兵锦⾐卫。
嘶杀声渐渐平息,我虚晃一戟,
开甘宁牙戟,大喝道:“我闻甘兴霸开慡有略,轻财敬士,手下健儿乐为用命,如今我军胜局已定,汝为何还作徒劳之举!”
甘宁怒道:“⾼宠小儿,暗施诡计焚我坐船,杀我亲卒,我甘宁岂能与你善罢⼲休!”
我大笑道:“我为豫章校尉,保境安民乃我之重责,击退犯我境之敌,当属天经地义,两军
战,贵在用谋,以计取胜,古人崇之,有何不可,况且你持勇生骄,轻敌冒进,召致大败,又怪得谁来,此番败绩乃是你听信⻩祖谗言,无故犯我豫章,扰我百姓之报应,故天神不恕!”
甘宁闻言,大笑道:“我甘宁纵横长江数载,信奉的是強者为王的道理,什么狗庇校尉,在我眼里是一文不值?什么天理报应,那是当权的污史贪官用来奴役百姓的鬼话,岂能瞒过甘某?” 他的目光如炬,如一道闪电扫过我脸上,流露出万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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