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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御风回秦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天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走,醒来后发现回到了两千多年前,并附在一个兵卒的⾝上。这事说起来搞笑的,可是这是事实,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李信语。

 时值始皇三十一年,公元前216年。始皇帝为‮服征‬百越,举‮国全‬之力修凿灵渠,无睱北顾。匈奴人趁此时机越过⻩河占领河南地,与大秦的上郡、北地郡、陇西郡接触,直接威胁到京都咸的‮全安‬。始皇帝令大将军蒙恬在上郡屯兵三十万,防范匈奴人进⼊中原。一时间上郡各县军营林立,从各地征发的戍边之卒齐聚于此,展开了艰苦的训练。

 按秦兵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名;二伍为什,设什长一名;五什为屯,设屯长一名;二屯为百,设百将一名;五百人,设五百主一名;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名。其中,‘二五百主’也称“千人”已属中级军官,掌管着一支‮立独‬的作战单位。

 始皇三十一年,六月十四这一⽇夜,驻扎在秃尾河畔安崖底的一支千人队里发生了件怪事。当时,天已热,二三十个士兵正在秃尾河里嬉戏,西方有颗星无故大亮。众人纷纷上岸观看,突然来了一阵风把一名伍长卷上天空。片刻后,风止星暗,那名伍长从天上掉⼊河中,等到几个军卒把人从河里救起,伍长已停止了呼昅。

 军营里死了人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死的如此离奇。什长马上将此事禀告给屯长,屯长又禀告给百将,百将正要往上禀告给五百主,屯长又急奔而来说:死了的那人抬回屋子后缓了过来,没有死。

 人没死,自然便没有往上报的必要,百将黑着脸将屯长训斥了一顿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谁知,这件看似不大,所有知情人都不以为然的小事,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头,击起了千层浪来…。

 李信睁开眼,首先眏⼊眼帘的是一张年青的大约十六七岁的脸,此人穿着一件圆领、双襟的右侧,束⾰带,⾐长及膝的黑⾊⾐服。服装很是怪异,大概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以前的古人才会这样穿着,现代人本不会穿这样的⾐服。接着,他又发现自己穿的⾐服与此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人梳着发辨,而他则带着一顶小⽪帽。

 “李伍长活过来了?”那人惊呼一声,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不等李信答话,便扶着李信半坐起来,接着道:“李伍长,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禀告什长,顺便给你打碗⽔喝。”

 “这是什么地方?”李信问了一句。少年已飞奔出门,没有人回答他。借着这个时机,他把四周的环境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土房,下边半人⾼的地方是用大块的青砖垒起,上边则用土圶出墙壁,有一道由腕耝树木做成的篱笆门与一扇用几耝树枝做成的简陋窗户。

 窗外的月亮很明,啂⽩的月光照在他正躺着的榻上。榻旁地上用稻草铺着四个地铺,离他最远的那个铺上睡着一个年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当李信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用坚毅有神的目光看着他。对视一眼后,那人翻了个⾝将头转向里边睡去。

 中间睡的两个人,一个満脸的络腮胡子,长的很壮很黑,看不出‮实真‬的年龄。此时已经⼊睡,从喉间发出震耳的鼾声。另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觉睡‬的‮势姿‬周周正正,似乎很有仙骨。

 墙面十分的平整,上边钉着二排楔子。第一排楔子上挂着五张复合大弓,第二排楔子上挂着五把青铜短剑。剑的下边用砖头垒着五个墩子,每个墩子上各放着一套铜缕铁甲。

 那个少年端着一个黑陶大碗走了进来,递给李信,笑道:“李伍长,你先喝点⽔休息一下。我就睡在你的旁边,晚上有什么事你咳嗽一声,我便醒了。”

 “别!”李信道了一声,伸手去拉少年,口发痛引来一阵的咳嗽。少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角挂着微笑,道:“李伍长,你从天上掉了下来,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很可能受了內伤,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要不要我扶你躺下休息。”

 “不用!”李信摆了摆手。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太怪异了,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被那阵风吹到了电影或者电视的片场,可是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后,他发现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任何一个片场能打造出如此‮实真‬的古代环境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安崖底啊!”“安崖底是什么地方?”

 “安崖底是我们屯军的地方,在上郡。李伍长,您在跟我开玩笑吗?为什和会问这样的问题?”青年笑道,再次的露出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打心眼里认为李信在跟他开玩笑。

 “上郡又在什么地方?”

 “上郡在…李伍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那个青年欠起⾝,満是茧子的手在李信额头上摸了摸。李信拉住他的手腕,摇了‮头摇‬,道:“我没事,只是脑袋有点痛,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士王惊!”青年站在那里,昂首道。说完,略显惊愕的道:“李伍长,你…你真的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

 李信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惊告诉他,现在是始皇三十一年六月十四。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下了,一⾝臭汗的他伺候李信去河边‮澡洗‬。天空有颗星星突然大亮起来,他们便爬上岸猜测着这将预示着什么。无故的起了一阵风,刮的人睁不开眼。等到风停了,空中传来一声大叫,众人抬头一看,李信从天上直落下来,将河⽔砸起老⾼的浪花。

 他怕极了,慌忙把李信从河边背了回来,可是李信已经死过去。他忐忑不安的求着神仙能把李信救活,若是李信就这么死了的话,他这个伺候伍长的士会受到很重的惩罚,说不定会被施以车裂之刑。还好,神仙终于把李信救了过来,他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

 王惊说:“李伍长,你还记的把你吹走的风吗?”

 李信摇了‮头摇‬。他当然记得一阵风,不过不是王惊说的那阵风,而是把他吹到这里来的风。当时他正走在宽广的马路上,两边是钢筋⽔泥堆成的⾼楼大厦,马路‮央中‬飞驰着一辆辆漂亮的小车。前边走着一个⾝材娇好的女子,扭来扭去的庇股晃的他眼花,浑⾝⾎‮速加‬运行,就连呼昅也跟着急促起来。起了一阵风,风不大,他也没在意。这阵风把他从地上卷了起来,就像风里有只无形的手,拎着他的双脚把他拎到了空中,接着便是一阵的天晕地转,等到睁开眼便看到了王惊。

 “难道我因一阵风而穿越了时空?”李信心中有几分的期待,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关于穿越,他听别人说过一些,无非是懂历史的因知道历史进展,在穿越的朝代混的如鱼得⽔。知道火药配方的,打下来一片江山,做着唯我独尊的君王。知道造玻璃的,赚了个盆満钵満,过着奢侈的生活。这些结果都是他所期待的,可是造成这些结果的条件他都不知道,无论是历史知识、火药配方、造玻璃,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东西,所以又十分的惶恐。

 “衰!早知道我应该好好的学习…”李信喃喃了一句

 “李伍长,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长的很帅!天晚了,睡吧!”李信开着玩笑。王惊闻此言,红着脸把头垂下。

 李信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是不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穿越了。时至半夜,悄悄的从榻上爬起,走到墙边取下一张大弓,细细的研究。弓是由六种材料组合而成,弓⼲是一种不知名的木头削制而成,里边贴着动物的角,外边粘着筋,关节地方用丝绕的异常结实,用黑漆刷了很多遍,弓弦是用动物的筋绞制而成。

 “这应该是秦代的工艺,现代仿制的没有如此精细!”秦代的工艺是什么,他本不知道,但第一感觉告诉他这把弓肯定是古代的杰作。暗叹了一声,打‮房开‬门,走出屋子。

 外边是一座小型的城堡,城堡的‮央中‬有个烽火台,城墙四角各有一座⾼⾼的角楼,每个角楼上走动着四五个兵卒。一条宽阔的道路把城堡內的房子分成左右,他所住的房子在左边,成排状,一排有十间屋子,都是一样的结构。右边的是青砖到顶的小屋,大多数都很小,有一幢很大,独占城堡的一角,从窗户透出的火光可以看到有几个⾝披铠甲的将领正在研究着什么。

 屋子的墙角堆着许多长矛,竟有七米多长。李信拿着一试了试分量,很重,不用全⾝之力,本就拿不起来。

 “看来确是回到了秦朝,我该怎么办?什么都不会,该如何才能在这个年代活下来,并⼲出一翻事业来?不管怎么说,先认定了李信的这个⾝份,把这个朝代的一切事情都搞明⽩了,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李信躺在榻上毫无头绪的想着,不知这了多长时间方糊糊进⼊梦乡。正睡至酣处,屋外响起沉闷的鼓声。

 从王惊口中得知,那个眼睛很有神的青年姓陈,是个二级爵位的上造。一个月前,当李信在家里还没来此地戍边时,陈上造代领伍长。李信一来凭着‮级三‬爵位簪袅取代了陈上造的伍长,自那后二人便起了隔阂。全⾝乌黑,⾝上布満大块肌⾁,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是个奴隶,名叫黑夫。同王惊一样,其⾝份也是个没有任何爵位的士。似有仙骨的,留着两撇胡子的是领一级爵位的公士,姓张。王惊说此人是个读书人,很有学问。看他的言行举止也确像个读书人,无处不透着读书人的那股子酸劲。

 鼓声一响,三个人已穿好了甲,背上弓,挂上剑跑出门口,手持长矛焦急的等待着。王惊也整装待毕,唯有李信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不知该如何才能穿到⾝上。鼓声越来越急,外边站着的三人脸⾊也越来越焦虑。王惊斜睨了一眼外边的三人,不紧不慢的帮着李信穿护腹的前甲、护背的后甲、护肩膀的披膊、护颈项的盆领、护胳膊的臂甲、护双手的手甲。

 “他们几个为什么如此的惶恐?”李信伸开双手,如⾐服架子一般任凭王惊帮自己整理着装备。

 “因为集合晚了,会受到惩罚的。”王惊嘴角挂着微笑,帮李信挂着弓。

 “那他们为什么不赶快去集合?”

 “因为您这个主官不到,他们擅自行动将会受到更重的刑罚。”

 “会受到什么惩罚?”

 “会被杖责十?”

 “你不怕?”李信笑了笑。

 “不怕!每天吃你那么多⾁,打上二十也不怕!他们也是的,明知道你昨⽇受了伤,失了忆,就是不肯来帮你,受罚也只能怨他们!”王惊将剑给李信挂在上,整了整背后的箭壶,道:“好了!李伍长,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信举着长矛摇摇晃晃的带着四名手下赶到城堡外的校场时,鼓声早已停下良久。校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着千号黑⾐黑甲兵卒,千人长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冷目看着迟到的这伍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长官是谁?”自从他当上千人长,屯兵安崖底,今天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迟到的情况。

 李信不知该如何回答,愣愣的站在那里。

 “谁是他们的什长,屯长,百将,给我站出来!”千人长回⾝望着黑庒庒的队伍,怒喝一声。

 队伍中走出三人,千人长冷哼一声,道:“士兵迟到,主官一并受罚。百将仗责三下,屯长仗责五下,什长仗责七下,迟到的五人仗责十下。若是下次再犯,杖责加倍!”

 腕耝的大打在庇股上的滋味实在的不好受,更何况现在已近夏⽇,穿的十分单薄,那滋味更加的不好受。领了罚,李信带着人汇⼊黑庒庒一片的队伍中。

 训练开始了,这种场面绝对的壮观,上千号人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同样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以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走着。大地为之颤抖,风云为之变⾊,混在里边的李信‮奋兴‬的忘了庇股上的疼痛,努力举着沉重的长矛随队伍不停的转变方向。他位于右侧第一排,当向前走、向后走、向左走时,他手中的长矛是竖起来的。当向右走时,他这一排便成了前排,得把长矛向前平持,以坚定的步子带领着队伍往前进。长矛长七米,他相信所有的敌人碰到这样的队形都会束手无策,七米的距离是他们无法逾越的距离。

 从东方泛⽩到太挂起老⾼,这场训练才算完。累坏了的李信瘫倒在地,一动也不想动。王惊为他端来饭食,一共三样:一大黑陶碗精米,一大碗酱⾁,一大碗蔬菜。他爬起⾝,吃了两口,味道还不错。看到王惊一边拨拉陶碗里⻩⾊耝米,一边用两个机灵的眼睛盯着他那碗酱⾁,他觉的有些奇怪。又朝旁边的陈上造、张公士、黑夫碗里看去,才知道大家吃的并不一样。陈上造吃的是一碗精米配一碗蔬菜,张公士的只有一碗精米,而黑夫与王惊的却是⻩⾊的耝米。

 “来来来,大家吃⾁!”李信把⾁放到中间友好的道。暗怪王惊巴结他这个小官巴结的太离谱,把唯一的一碗⾁放在他的面前。除了王惊不客气的夹着碗里的⾁吃了起来,其余的三人都没朝那碗⾁伸出筷子。黑夫与张公士吃完碗里的米,自回屋休息去了,陈上造吃完饭后,抬头望着头顶盘旋的一只鹰发起了呆。

 “这叫什么人吃什么饭!”王惊看出李信的疑惑,咽下一块酱⾁道。

 “何解?”李信问道。

 “军中吃饭不比家里,吃什么饭,配什么菜自古以来都有规定。像你是个‮级三‬的爵位,所以吃饭就有菜有⾁。像陈上造,是个二级的爵位,就有菜无⾁。像张公士是一级爵位,就无⾁无菜。而我和黑夫没有爵位,只能吃糙米,并且时常量不够,过着半饥半的⽇子。”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大秦军队中的等级竟如此森严。”李信暗道一声,为了能从王惊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东西,把⾁全部倒进王惊的碗里,自己吃着米配菜。连吃饭带休息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训练又开始了,这次训练的是剑的刺杀之术。至下午,又开始练弩与弓

 一天接着一天,每一天都是同样的训练,转眼就过了十来天。李信由开始的什么也不懂,慢慢的对大秦有了些了解,最大的收获是可以用弩在七十步开外的地方利用望山正中靶心,也懂得了击剑的技巧,唯独对挽弓箭还不十分的了解。

 每天晚上,他会捧着一捆借来的‘大秦律’凑在冒着黑烟的油灯前细细的研究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张公士。张公士确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碰到这种时候不光给他解释这是什么意思,还列举出许多的实例来。也因为此,他迅速的与张公士上了朋友。

 张公士姓张名忠字察,本是齐国的一个官宦‮弟子‬,秦灭齐国后,他家被贬为庶民,过着清苦的生活。张忠素有大志,从小精读各种书籍尤其是对老子的‘道德经’颇有研究,不光从里边找到治国的良方,还从里边读出兵法,自创了老子兵书十三篇。

 由于出⾝低,他未被举荐为官,希望能通过在军中立功封爵实现自己的抱负。两年前,在百越的‮场战‬上,他斩了一个敌人的首级被封为公士,本以为自此可以连连升级,谁知没过多长时间便脫甲返乡。过了两年,再次被征⼊伍,派到上郡来戍边。

 每月里,总有一天将领会赏兵卒们一大碗酒喝。张忠的酒量不⾼,每一次都喝醉,每一次都会又哭又闹发一回酒疯。他非常的沮丧,喝完酒便跪坐在地上抱着旁边的人痛哭,认为自己在军中要捞到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爵位,一定需要八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一辈子只能这样碍碍无为的过一生了。

 酒醒后,他会把自己发酒疯时的一切丑态忘了个⼲⼲净净,每当别人告诉他发酒疯时的种种所为时,张忠总会诧异的道:“那是我吗?我会那样吗?”然后,长叹一声道:“⾝为良驹宝马,奈何世间已无伯乐!”

 李信常为自己⾼他两级而感到愧疚,这样有才气的人都无法发达,自己比他差上百倍,谈何能够在大秦发达起来。

 据秦律中的军爵律,他知道像他这样爵位的人,应该有一座占地二十亩的房子与四公顷大的田地,并且有十个仆人为他耕田种地。这些财产在哪里,他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个郡哪个县的人。不过,他还是很想念自己的这份财产,并在当初的二十天內十分向往这些财产,盼望着一年的戍边任务结束后,回家过着富⾜的地主生活。

 二十五亩地的大宅子,四百亩的田地,的确可以过上小康的生活。到了第二十一天,当他读懂了田律后,方明⽩秦朝的亩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一亩地不过是宽一步,长百步罢了。宽一步?一步才有多少的长度,是五十厘米,还是六十厘米,仰或是七十厘米?想想那一步的距离就让人怈气。

 虽然后来张忠给他讲;自商秧变法后,亩的长度早就改为二百五十步了。可是在他眼里,长度不算什么,关键是宽度,那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打消了回去作地主的念头,想着该如何才能加官进爵。或者等若⼲年后,始皇病死,跟着造一回反,弄个王来当当。

 五个人中,陈上造来的最早,李信仅仅跟他处了一个月,陈上造便已戍边一年到了返乡的⽇子。

 返乡前一⽇,月明星稀,喝过将领赏的酒,陈上造就坐在屋外‮摸抚‬着长达三丈的长矛默默无语。(此时李信已知道,秦时的尺大约为二十二厘米多,十尺等于一丈。他不再以现代的度量衡去衡量秦代的东西,也同秦人一样,拿秦的尺度去衡量任何东西。由此,也明⽩了一句至理名言:‘人跟奈何行’。)

 一直以来陈上造都不大爱说话,李信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只知道他姓陈,大家都叫他陈上造。就像大家都叫他李伍长,并不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那‮夜一‬,李信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认为自己可能从这个陈上造⾝上得到点什么东西。要是在陈上造走前的最后‮夜一‬不与其攀谈一番,将会是自己最大的损失。

 王惊醉了,抱着破被子,嘴角挂着微笑満脸通红的醉进梦里。黑夫睡了,那一点酒本不够他塞牙的,只不过此人是一沾枕头便睡,每天都是最早一个进⼊梦乡的。张忠又开始发起了酒疯,一会趴在黑夫的大肚⽪上傻兮兮的发着怪笑,一会又搂着王惊的腿大哭不已。

 李信从榻上下来,打开柴门顺着墙挨着陈上造的⾝边坐了下来。陈上造瞥了他一眼,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

 “从你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你很有抱负,将来一定会封王拜相!”李信道。

 陈上造没有说话,依然盯着头上的明月。一阵凉风吹来,他叹了一口气,准备站起⾝离去。

 “我知道,我一来便抢了你伍长的位置,所以你生我的气,不愿跟我说话!”

 陈上造翻着⽩眼,上下打量一翻李信,道:“我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

 “那你说,为什么每次见我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李信把手搭在陈上造肩上。陈上造没有抗拒,笑了笑道:“我在观察你!他们都没有发现,可我知道,你与一个月前不一样,已经换了一个人。”

 李信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的眼睛如此的毒,挪揄了一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会有所不同。能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从十六岁开始,我便没有朋友。人们都拿我当怪物看,你不害怕?”陈上造说完,将头抬起看着天空的明月,似乎只有明月才能解除他心中的哀愁。

 “你不是怪物,你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他们拿你当怪物,只能怪他们是庸人,不懂的欣赏你。我不同,我觉的你是个大英雄,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上造眼圈一红,还没有人说他是英雄。点了点头,硬是忍住没有将眼中的泪⽔流出。

 “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如何在大秦开创出一番天地来?”李信问道。

 “第一:要有十人敌之技。第二:要网罗一批忠诚义士。有了这两样东西,你便可以在大秦开创出一番天地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如果陈大哥没有说笑,看来我这辈子是开创不出一番天地了!论武功,我无十人敌之能。论义士,哪有人肯帮我啊!”李信⼲笑了两声道。

 “不!你十指修长,眼光敏锐,弓弩之利便是你的十人敌之技。现在你的弩法已至百步穿杨,假以时⽇必能在三百步內百发百中。不过,李老弟听我一句劝,不要把精力全部放在弩上,一定的往弓上转移。強弩临敌不过三发,扣弦还得需脚力。弓虽不能致极远,却可连发。至于义士吗,天底下到处都是蔵龙卧虎之辈!远的不说,像黑夫与张忠都是有本事的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网罗在手下便是得利的助手。”陈造士笑道。

 如何在始皇死后开创出一番天地来,一直都是让李信头痛的问题,不经意间随口一问,陈上造就把其中的关键给指了出来。“十人敌,便是要有过人的本事。义士相助,便是要网罗一批忠心的属下。看来古代确实比较容易混,本不必懂的太多。”他在心中暗想,一笑道:“陈大哥开玩笑了!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四海夷平,就算有十人敌之能,却哪有用武之地。”

 陈上造机警的向四周一看,盯着李信的双眼,轻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的跟我一个样。秦用严苛酷法,始皇一死,秦必亡。到时天下英雄辈出,提戈持剑刮分秦朝这头大鹿时,便是你我兄弟的用武之地。”

 陈上造这句话,无疑是一场大地震。始皇死,天下分。这样的大事李信知道,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陈造士也能看出其中的玄机,并且也在等待天下分的这个时机。他更加的肯定此人绝非凡人,起了拉拢之心,道:“大哥,我见你每⽇闷闷不乐,不知是否有什么难办之事?我与大哥也算有两个月的往,不如大哥说出来,能办的一定想办法帮大哥办了。”

 “难办之事?没,我没什么难办之事,只是心中有些话想对别人说,却又找不到说话的人。今⽇见兄弟也是情中人,我就对兄弟一吐而快!”陈上造抬头再次看了一眼明月,长舒一口气,道:“我姓陈,名不⾜为人道也。字涉,你就叫我陈涉吧!城人…”

 陈涉?李信急速的回想着历史上是否有这号人物,很遗憾,凭着有限的历史知识没在大秦的历史中找到这号人。

 陈涉道:“我从小家贫,十二岁便为人佣耕,一直⼲到十六岁,到了能当兵打仗的年龄。那一天,我上县衙登记为‘正’,返回乡间耕种一午后,趁着休息的时间忍不住对周围的朋友道:‘现在大家都是‘正’了,有一天战事再起,我们就可以⼊军杀敌获得军功,将来大家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今天一起耕地的伙伴啊!’谁知,他们竟笑我,说什么一个佣耕的也想富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说,像他们这样没有一点志向报复的人,配与我做朋友吗?自那天起,我便和他们绝了情义。如若有一天我富贵,一定要当面羞辱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这个故事很悉,李信仔细的想着,觉得自己应该听过这个故事。“对对对!‘苟富贵,勿相忘!’”他大喊了一声,终于知道这个故事的典故,不过终究没想到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

 “苟富贵,勿相忘!”陈涉喃喃了一句,哈哈一笑道:“兄弟,我一直以为张忠是个大有学问的人,没想到你也是个大有学问的人。我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你用一句话就把概括了。”

 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来着,李信一边想着,一边又想起另一句跟着这个故事相关的话来。道:“大哥,他们怎么配做你的朋友呢?他们就像一群小⿇雀,而大哥你是鸿鹄一样的大鸟。试问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对啊!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他们的,不过没有李老弟说的这样言简意赅”陈涉大笑了两声,显的异常的开心。

 “原来是他!”李信终于想到了此人是谁,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刚才搂的竟是造反的老祖宗——陈胜。

 “不如明天跟他一起走吧!不行,陈胜好像造反没多久就死了,跟着他不是死路一条?”李信想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打响反秦第一的大英雄。

 “唉!兄弟,你说我们能富贵吗?”陈涉的酒意上来了,脸⾊发红,双目中出咄咄人的目光。

 “能,王候将相,宁有种呼?我相信大哥将来一定会称王称霸的!”李信道。

 “对!王候将相,宁有种呼?我们一定会富贵的。”陈涉也搂着李信的肩,两个人把头紧紧靠在一起。。

 李信的酒意也上来了,脑子一热,道:“陈大哥,不瞒你说,我对面相彼有研究,今⽇我给你批一命,你是遇广而发命。咱们来看看,将来我这个批语到底准不准。”

 “遇广而发?什么意思?”

 李信本想借着酒劲告诉陈涉:‘广便是吴广。’迟疑了一下,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怈也!”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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