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送别离人生百态
小皇子的转危为安让朝官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真宗年间流行天花的时候,曾经使得人人自危,就连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也不能幸免。
此时此刻突然传出宫中皇子得了天花,怎不叫人心惊
跳?
然而,事情过后,赵佶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处置,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几个朝官几句,似乎没有多加追究的表示。然而,几个消息灵通的明眼人却发现,昔日在权贵府邸出入殷勤的道士左明虚,似乎从几天前起就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这些人自然便发觉了一丝端倪。只不过,这涉及到天家之事,谁都不敢多嘴。
计算了一下旨意下达的时
,高俅发觉自己已经在京城盘桓了近两月之久。虽说宋朝官员上任向来有拖沓之嫌,动辄在京城拖延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奇事,就连旨意也往往是三天两头的变化,甚至往往有派了差遣却来不及上任,然后又改派他职的。不过,他却不想仿效此举,因此,在行装打点完毕后,他便进宫陛辞,然后回府正式动身。
自崇宁元年末拜相,直到因星变罢相,他和蔡京总共执政了三年多,虽说并不算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和大宋频频更换宰辅的历史相比起来,他仍旧算是在位长的。如今一朝离京,却也没有人走茶凉之虞,前来相送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不过,当人们看到尚书右仆
赵
之时。却惊讶地发觉,身为高俅姻亲的蔡京竟然没有前来相送。
“伯章,此去东南路途遥远。一路多加保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赵
之丝毫没有避讳之意。很是热忱地说道“圣上对伯章此行也很是看重,我也希望你能够马到功成。此次你挑地这些人,若是不够使用的话尽管上书,我一定会请圣上再遴选一批良材!”
“正夫兄言重了!”饶是高俅知道赵
之的心意是希望他在东南多盘桓一阵子。最好干脆就是别回来,此时也不免为其情真意切所动“既然是国事,我当然只有尽心竭力地道理!今次和这么多年轻俊达同行,我也希望借一借他们的锐气!”
赵
之当下连连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转向了一旁地十几个进士,这一次却是端出了宰相的架子。他威严地扫了这些后辈一眼,沉声道:“诸位寒窗苦读数十年,正是为了有朝一
能够投身朝堂报效于国。如今高大人受圣上诏命安抚东南。从众多的进士中选择了你们,足可见诸君品行学问!我也不想多说,只告诫诸位一句。所思所行时,多想想你们平时读的圣贤之书,切勿
失了为官的本心!若是尔等有贪赃或是扰民之事,莫说高大人会上表参奏。我也容不下你们!”
这番话说得声
俱厉,兼且又是出自当朝首相之口,这些刚刚登科地进士立时熄了焦躁不安的热火,连声称是不迭。一旁早早来到的叶梦得也不觉在心中暗赞,仅仅是这番话,赵
之便在人前竖起了宰相威严。这“高大人”三个字,若是一旁的官员还品不出滋味,就枉为朝官数十载了。
这边陈瓘陈次升侯蒙等人也一一上前与高俅话别,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后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有人嚷嚷道:“陈王来了!”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须知开
之后陈王赵佖的旧病又犯了,有时就连大朝也难得看到他的人,此番高俅出京,这位天子兄长,当今最贵重的亲王竟亲自来送,这人情可是顶了天了!
听到陈王驾到,赵
之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大宋宰辅最重,虽贵为亲王,在朝上有时仍不免位列宰辅之后,然而,面对深得赵佶敬重的陈王赵佖,即使是当初地蔡京等人尚且以礼相待,又何况是他?因此,见人群分开了一条道,他立刻整了整衣冠,换上了一幅更得体的笑脸。
高俅却是立刻
了上去,见肩舆上的陈王面色苍白,他不由在心底暗叹了一声,然后便拱手道:“此乃京城郊外,风大人多,陈王既然抱恙在身,让其他人来也就行了,何必亲自走这一遭,也叫我心中过意不去。”
“哪怕不是圣上让我代为相送,我自己也是要来地!”肩舆上的赵佖微微一笑,似乎丝毫不觉自己这番话会给别人造成怎样的震动。他稍稍直起身子,向四周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才对高俅道:“高相公,圣上还有一件礼物让我带给你。”他一边说一边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便有四个内侍抬着一个箱子上了前来,轻手轻脚地将其放在了地上。下一刻,他们便开了箱盖。
“天哪!”
“这都是…”
“似乎贵重得很呢!”
听到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叹,高俅也不由心中苦笑。赵佶此举无疑是为了出一口当初因星变而罢相地恶气,因此是变了法子似的向朝官们表示,他高俅的圣眷依旧在他人之上。否则,这一箱子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他的府邸,而是选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在众人面前亮出来?
不过,虽知推托不掉,但是,场面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否则,他担保明
便会有御史弹劾他一个不恭之罪。当下他便皱了皱眉头道:
“陈王,我离京在即,圣上送这么一箱子羊脂美玉似乎不合适吧?”
“哦,是我刚刚说错了,东西不是送给你的!”赵佖似乎很喜欢这种一惊一乍的感觉,见周围众人似乎愣了神,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去岁高相公喜得贵子的时候,圣上曾经提过,还有礼物
后再送,乃是为了令郎的抓周之礼。宫中玉工足足忙了大半年,这才将于阗进贡的美玉琢磨了这样两套玩意,其中一套乃是为了备小皇子使用,另一套就送给伯章了!其中还有几件小玩意是送给令弟高傑,贺他喜得双子的!”
赵佶是懒得搭理别人的感受,而陈王赵佖此刻这么说,那就是唯恐天下不
了!不用看周边人的表情,高俅便知道大多数的人脸色是难看得紧,须知他高俅虽然人缘不错,但是也不会惊动几十个官员出城相送,这些人当中,只怕是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居多。只不过如今陈王这么一说,恐怕这些人都得好好掂量。而当初那些为了求名求利而弹劾他的御史,似乎也应该摸摸头上那顶乌纱帽了。求名求利,不付出代价又怎么可能?
“好了,圣上的话既然带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赵佖轻轻伸了一个懒
,大有深意地扫了旁边神色各异的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赵
之身上,不由
出了一缕异色“想不到今
赵相公也来相送,足可见同僚旧情!高相公,此去东南,我只有一句话相送,多多保重!”
尽管赵佖只有四个字,但是,听在高俅心中却感到异常温暖。然而,在周围众人听来,此话不啻是话里藏锋别有文章。
换作是别的宗室和大臣说这种话,异
便必定会引来一场麻烦,但是,处于陈王赵佖的立场,却没有人能够说出二话。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亲王百病
身,身体大大不如赵佶,而赵佖平
是个富贵闲王,可每每根据赵佶的示意周旋于百官之间,竟是一个宗室中的异数。此时话虽然从赵佖口中说出,焉知不是赵佶的意思?
高俅郑重地拱拱手,微微一笑道:“陈王也请珍重!”
见高俅转身示意家人将东西装上船,赵
之本能地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
了下去。然而,此时却听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高相公且慢!”
高俅转头一看,见叶梦得突然自人群中大步走了上来,他顿时
出了一丝苦笑。他就知道蔡京不会这么安静地让他上路,必定会再掀起一场风雨,所以一直在防范着叶梦得。谁知这年纪轻轻的家伙居然如此冷静,一直等到最后才站出来。
“原来是少蕴啊!”他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少蕴可是受元长公所托前来送我么?”
“正是。”叶梦得恭恭敬敬地深深弯
行礼,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犹如刀子一般
出的道道目光。”适才诸位大人为高相公送行,我不好打扰,所以只能等到了最后。”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恩相托我将此信送给高相公。”仿佛是为了加重周围人的疑虑,他突然又笑
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一个月前恩相托付给我的,想不到竟拖到了今
。另外,恩相还有一句话让我相问,高相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大哗,就连赵
之都感到心中一沉,看向叶梦得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阴冷。此时此刻,谁都叶梦得才是蔡京的真正心腹之人,但即便如此,人们也不
佩服其胆量。蔡京固然不能招惹,但是,叶梦得区区一个祠部郎官又岂能架得住他人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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