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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乾穗一行走进了帐篷內。

 咦,吴楚山人怎么也在这里,⻩乾穗心里咯噔一下,要灭口的又多了一人。

 “姐夫,吴楚山人说要头下脚上,否则倒置了。”孟祝祺见到⻩乾穗立即陪着笑脸说道。

 ⻩乾穗眼睛严厉的瞪了孟祝祺一眼,他这个小舅子做事愚鲁不可及。

 ⻩建国将老人轻轻放到了椅子上坐下,老人的鼻子嗅了嗅,说道:“建国啊,怎么闻不到香味儿啊。”

 “你们都出去。”⻩乾穗吩咐其他人到帐篷外面,只留下他们爷仨个。

 众人出去后,⻩乾穗看着自己的⽗亲,嘴里嗫嚅了两下,感觉无论如何难以说得出口。

 ⻩建国把脸扭向⻩乾穗,淡淡的说道:“爸爸,你先出去吧。”

 ⻩乾穗询问的目光望着儿子。

 ⻩建国冷静的点点头。

 ⻩乾穗如释重负的走出了帐篷。

 他走到了吴道明的面前,如炬的目光盯着他说道:“老吴,到底是头上脚下,还是头下脚上?”

 吴道明一愣,眼光迅速的瞥了吴楚山人一眼,心下已明⽩了山人的用意,这山人够狡猾的了,好端端的太极晕最后搞出来个国⺟皇后,而⻩家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你这是在唱空城计呀…好,吴某就配合你这出空城计,反正这⻩家也不是个好东西。

 ⻩乾穗乃是政工⼲部出⾝,阅人无数,吴道明尽管极力掩饰,但其眼神的变化却逃不出他那久经考验的锐利目光。

 吴道明一拍脑门,说道:“不错,是头下脚上,上次是我记错了。”

 吴楚山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肌⾁顿时松弛了下来。

 当然,山人脸上这一细微的变化也没能逃得过⻩乾穗的目光。

 ⻩乾穗心中已然有数,嘿嘿一笑,一语双关道:“老吴啊,你可不能因为爱情而昏了头哇,若不是吴楚山人提醒,我们岂不是搞错了?”

 孟祝祺笑脸贴上来道:“姐夫,怎么样?我还是细心了些,要不然岂不⽩忙活了。”

 ⻩乾穗伸手拍了拍舅爷的肩膀,笑咪咪的说道:“你可要好好感谢吴楚山人哦。”

 这时,帐篷內传来了啜泣之声。

 ⻩乾穗走进了帐篷內,看见⻩老爷子与儿子建国爷孙俩正在抱头痛哭…看见⽗亲进来,⻩建国点了点头。

 “⽗亲,我这是迫不得已…”⻩乾穗嗫嚅着说道。

 “千岁逆子!好,好,我是为了孙儿的前程才牺牲自己的,记住,十年后,建国成就大业之时,我要与你娘合葬到一起,明⽩吗?”⻩老爷子悲怆的叫道。

 “爷爷,我答应你。”⻩建国平静的说道。

 帐篷外,吴道明同吴楚山人目光对视,会心地一笑。

 ⻩乾穗喊道:“老吴啊,你来挖⽳。”

 ⻩老爷子手一指,忿然说道:“不,我要千岁,我的儿子亲自来挖他老爹的坟墓!”

 ⻩乾穗脸一红,抓起帐篷里的铁锄,一声不响的用力刨了起来。

 而在此刻,⻩老爷子枯槁的双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孙子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

 ⻩乾穗汗流浃背的挖着,本⾝养尊处优的他已经多年没有⼲过体力活了,但是为了大局,他也只能咬着牙着。

 吴道明站在帐篷口处,默默地望着这一切,师太不忍看下去,远远的站过一边,口中不停的诵着地蔵经。

 吴楚山人冷眼旁观,善恶终有报,⻩乾穗终将自食其果。

 孟祝祺则望着月亮,悠闲悠闲的菗着烟。

 亥末子时初终于来到了,⻩乾穗已经挖了一个深两米的大洞,他抓起一?五⾊土,満脸是汗的笑了,说道:“挖好了。”

 “老吴,还有什么问题么?”⻩乾穗郁的目光冷冷的望着吴道明说道。

 吴道明心中一惊,他从⻩乾穗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他感到浑⾝凉意刺骨,他明⽩了,自己和师太已经过不去五天了。

 “没问题,头下脚上,五天之后,五行自然融合。”吴道明勉強挤出一点笑容。

 ⻩乾穗点下头,说道:“好,你们都出去,老爷子要更⾐了。”

 吴道明走到站在一边的师太⾝旁,悄声说道:“师妹,这⻩乾穗没安好心,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你看如何?”

 师太说道:“道兄,我早就想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我俩⼲脆找处无人之所隐居算了。”

 吴道明点头道:“眼下是个机会。”

 师太会意,大声说道:“我要方便一下。”说罢向灌木丛深处走去。

 吴道明关切道:“好,我替师妹看着。”说罢,也跟了过去,消失在黑暗里。

 “⾁⿇。”孟祝祺鼻子“哼”了下子,不屑一顾。

 ⻩乾穗看了看手表,夜里11点刚过,子时初,他以目光示意儿子,是时候动手了。

 “爷爷,让孙子替您老人家更⾐吧。”⻩建国对老人道。

 “噼啪”老人的泪⽔落在了孙子的手上,⻩建国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始‮开解‬⻩老爷子的⾐扣。

 老人顺从的让孙子剥光了自己全⾝的⾐裳,⾚裸的站在帐篷里,深秋时节,毕竟凉了,老人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乾穗递给了儿子一条⿇绳。

 ⻩建国柔声的对爷爷说道:“爷爷,我得把您用绳子拴一下,怕您下去动。”

 “乖孙儿,爷爷不会动的,就别拴啦。”老人乞求道。

 ⻩建国仿佛没有听见,手握绳子一圈圈的套在了老人的⾝上,然后用力菗紧,捆成了个大粽子。

 ⻩乾穗做了个手势,表示仍旧是头朝上脚在下,⻩建国点头表示明⽩。

 ⻩乾穗含泪对老人说道:“⽗亲,我和建国一辈子都对您感不尽,等建国登上了九五龙庭,我们一定为您老人家树碑立传,您就安心的去吧。”说罢站在帐篷口,背过了⾝去不忍再看。

 凄惨的月光下,吴楚山人背负着手,望月昑道:“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扇,团团似明月。出⼊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乾穗闻之默默不语,心中嗤之以鼻道,小资产阶级情调,酸臭的文人,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别以为与吴道明一唱一和,我就会上当,也太小看我⻩“千岁”了。

 他摸了摸间的手,现在下手倒是个好机会,咦,那吴道明和师太呢?

 帐篷內,⻩建国看了看带在左腕上的那块‮海上‬牌手表,指针指向了11:35分。

 “爷爷,我们下去吧。”他轻轻抱起骨瘦如柴的老人,慢慢立着放⼊了洞⽳內。

 老人浑⾝手脚被⾚裸的捆绑着,站在墓⽳內,打着颤说道:“建国啊,爷爷冷啊,赶快埋土吧…”

 ⻩建国柔声安慰道:“爷爷,还有五分钟才到子时中,你老人家为了孙儿再坚持一会儿吧。”

 老人抬起头来,睁着那双⽩內障的双眼,仿佛想在临死之前多看自己心爱的孙子几眼。

 ⻩建国盯着手表,看着那指针终于指向了11:41分,子时中到了,他松了一口气,端起了铁锨,铲起了第一锨土,毫不犹豫的倒了下去…

 帐篷外,⻩乾穗厉声问孟祝祺道:“吴道明和无名师太呢?”

 孟祝祺嘿嘿笑了:“他俩那边方便去了。”

 ⻩乾穗“哼”了声,望着吴楚山人,右手下意识的按在了间的手上,想了想,又放开了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杀了吴楚山人,万一寒生那小子怀疑起来,万一他真的进了京,万一…不行,这样对建国的发展很不利。吴楚山人和吴道明要我头下脚上的将⽗亲葬⼊太极晕,故意欺骗是肯定的,现在我已经将计就计,让他们误认为按照他俩后来串通的方法下葬了,吴楚山人暂时是不会将此事讲出去了,灭口是一定的,但要看寒生是否进京,至于吴道明和师太,反正几天后就会毒发⾝亡了。

 “山人,我已经按照你的方法下葬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乾穗和蔼的问道。

 吴楚山人回过⾝来,淡淡说道:“没有了。”

 ⻩乾穗嘿嘿一笑,说道:“寒生在家么?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吴楚山人冷冷说道:“这种事情他若知道又如何能理解得了?”说罢,长叹一声。

 孟祝祺垂头丧气的从灌木丛深处那边走过来,对⻩乾穗说道:“姐夫,吴道明和无名师太这对狗男女跑了。”

 ⻩建国含着眼泪,一锨一锨的朝墓⽳里填着土。

 五⾊土慢慢的从⻩老爷子的脚部开始堆积起来,膝盖部…舿间…间…到了部,老人的灰⽩⾊眼仁渗出来的泪⽔渐渐变红了,最后是⾎…

 ⻩建国看见爷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爷爷,安息吧,你将被载⼊史册,若⼲年后,中原的百姓们会永久怀念你的。”⻩建国喃喃道,最后将土一股脑儿的盖在了老人的头上…

 ⻩建国填平了墓⽳,站上去用脚将土踩实。

 ⻩乾穗探头进来道:“完了么?”

 ⻩建国平静的说道:“严格遵照规定的时间和程序完成的。”

 ⻩乾穗低下头说道:“你爷爷最后没说什么么?”

 ⻩建国淡淡的说道:“爷爷会感到自豪的。”

 ⻩乾穗和⻩建国⽗子俩走出了帐篷,天空中一片乌云遮了上来,天地间慢慢暗淡了,秋风习习,⻩建国不仅打了个寒战。

 ⻩乾穗吩咐孟祝祺道:“你继续坚守在这里,接下来的五天尤为重要,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明⽩么?”

 “你就放心吧,姐夫,我五天內绝不离开半步。”孟祝祺信誓旦旦道。

 “你再把坟头堆起来。”⻩乾穗说道。

 孟祝祺点头应允。

 月光下,吴楚山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道:“青田600年之约,终于结束了,真的是世事难料啊。”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他的昑诗声:“月下孤魂何徘徊?灵古洞前故人来。青田遗梦六百载,世间谈笑一挥间。谁信⾼洁朱门里,芳草萋萋十年期。堪留千古无限愁,唯有斯人知其哀…”

 ⻩乾穗怔怔的呆立在那儿,许久,他才叹道:“开始祭奠吧。”

 ⻩建国拿出来香烛,就地揷⼊土中,掏出火柴点燃,然后与⽗亲恭恭敬敬的对着太极晕跪拜。

 孟祝祺见状也忙跪在他俩的⾝后。

 ⻩乾穗嘴里祈祷着说道:“⽗亲,千岁不孝,让您早走了几个月,但是您以您的死换来的是子孙的荣耀,天下苍生的福祉,您的死重于泰山!我们做儿女的,永远尊敬您、怀念您,您就含笑九泉吧。”说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建国心中发誓:爷爷,我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不出十年,孙儿定要⼊主京城,造福天下百姓。

 “嘎嘎”黑暗的竹林里传来几声鸦噪,月亮隐⼊了云中,大地一片扑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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