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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请求
 萧景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不⾼,却透着一股坚持与决心,莅长公主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咽喉,使她不得不像象一个溺⽔的人紧攀浮木般,死死抓着儿子不放。

 “景睿,你听娘说…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他有多狠,当年不是没有人喊冤,可是他不听,不听!晋姐姐、宸妃、景禹…当我看着他们死的时候,我就知道皇上已经下了世上最绝最狠最毒的决心。这案子是他心里最大的逆麟,谁要想去碰,就等同于要推翻他⾼⾼在上的威权,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想想看,黎老先生、太傅,还有你英王伯伯,哪一个不是名传天下,举⾜轻重?可是结果呢,谁也拗不过一颗冷酷的天子之心…景睿,你别犯傻,难道你还能公告天下,宣扬皇帝陛下所犯的大错?”

 “那么⺟亲,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吗?”萧景睿静静地道“把真相从脑中抹去,好象从没有读过这封手书一样,是吗?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们的良心,可还能有一⽇的安眠?”

 “景睿…”

 “我明⽩⺟亲的想法。可是真相就是真相,无论我们是否有能力改变所有被颠倒的黑⽩,但最起码,我们不能当那个隐瞒的帮凶。”萧景睿想挣开⺟亲的手,但却被抓得更紧,略略加大一点点力道,莅长公主的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令他不得不停下来,耐心地继续劝说“⺟亲。现在已有人来夺取这份手书,不是我们想要置⾝事外就可以的。您要相信,这天地间至⾼至正的。不是帝王君皇,而是道义与事实。不过您放心。我虽然做不到袖手不理,但为了⺟亲,我是不会鲁莽行事的。”

 莅长公主慌地摇着头,散地发丝被冷汗浸了贴在脸侧,使她整个人显得格外苍老与憔悴。眼看着说服不了儿子。她的脑子急速地转动着,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景睿,我们把这个,给太子吧“什么?”

 “太子啊,”莅长公主急切地道“你不在国中时有没有听说过,大梁有了新的太子?”

 萧景睿沉昑着慢慢点头“听说过,是靖王…”

 “对对。”莅长公主深昅一口气,力图镇定“也许你记不清楚了。景琰这孩子跟祁王和林家,那是有割不断地渊源。林家的小殊跟他一起长大。他们是最好地朋友。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会真心实意想要替祁王和林氏雪冤,那一定是他。我们把这封手书给太子。不是比在我们手上更有用吗?”

 “新太子…”萧景睿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我以前与他接触得不多,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说当年他们有故旧之情,但如今太子正位东宮,等着就要继承大宝,他会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掀翻这样的大案吗?”

 “景琰素来心良正,我相信他不会忘记旧时恩义。”莅将手稿抓过来卷起,重新装回香囊之內,快速道“娘这就去东宮,你就什么都不要管了。无论太子的态度如何,娘毕竟都是他地姑姑,怎么都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让⺟亲一个人去?”萧景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口气却很坚定“既然太子不会为难⺟亲,自然也不会为难我。”

 莅长公主的本意,当然是希望儿子半点也不要沾染上这件事,但毕竟是亲生的孩儿,心还是了解的,只看他一眼,便知他的决心已不容更改,当下也只有叹息一声,不再勉強。

 这一晚萧景睿重新调整了公主府的防卫,又将绢书放在自己的⾝上,陪侍在⺟亲寝殿门外。‮夜一‬倒也平安无事。次⽇一早,⺟子们随意用了些早膳,预计好太子散朝地时间,便同乘车轿前往东宮而去。

 虽然谢⽟犯案被贬,但莅长公主毕竟是金枝⽟叶,天子御妹,东宮接待的诸执事不敢怠慢,一面遣人飞快地去通报,一面恭她进来。萧景琰大概刚从朝堂上回来,太子冠服还未及更换,便站在东宮正阁的阶前等候这位小姑姑,以示礼遇。由于情地原因,他们两人从来都不是亲密的姑侄,见面也只是淡然地相互见礼,随后一同进⼊阁內。

 可是刚迈进东宮正阁地门槛,莅长公主和搀扶着她地萧景睿便同时怔住,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因为这轻易不让人进来的正阁之內,竟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素⾐⽩衫,无品无职地外人。

 这个人此刻正云淡风轻地笑着,一面躬⾝向长公主施罢礼,一面道:“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景睿,好久不见了。”

 萧景睿去岁离京之际,梅长苏明面上还是誉王的人,如今乾坤翻转,他已傲然立于新任太子的⾝边,斯情斯景,使人在恍然大悟之际,也不免有些心嘲翻滚。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苏先生,”莅长公主冷冷一笑道“当年初见先生,便知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果然是麒麟手段。”

 “公主谬赞了。”梅长苏淡淡道“太子殿下抬爱,对苏某有赏识之心,我为大梁臣民,又岂敢不略尽绵薄。”

 他辞气柔润,神情温和,便不知为什么,莅长公主看着他时,总觉得心中凛凛,于是闪开视线,道:“景琰,我今天来你这里,是有机密要紧的事跟你说,外人在场,不太方便,能不能请苏先生回避一下?”

 萧景琰立即道:“不必了。苏先生就如同我本人一样,姑⺟有什么话能对我讲的,就能对苏先生讲。”

 这句话应该算是十分有分量的了,就算太子只是说来客套,那也非同小可。更何况他说话时语气之认真,没有半分随口而出的意思,莅长公主看看他们两人。心下忐忑,倒有些犹豫起来。

 “长公主殿下今天来。是为了谢侯离京时写的那封手书吗?”梅长苏似乎并不在意她神情如何,仍是微笑着问道。

 萧景睿听他这么说,想来此事又在他掌控之中,于是便配合地问了句:“苏兄怎么知道?”

 “留下手书保命这个主意,当时还是我出地呢。景睿不知道,但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忘记,”梅长苏踏前一步,挑了挑眉“两位今天到东宮来,想必是已经看过手书內容了吧,有什么感想?”

 莅长公主惊骇地看着他,颤声道:“难道你知道吗?手书里所写的那些事,你居然早就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天下还不知道。”梅长苏此刻的神情,是在场诸人从未见过地凌厉,挑冷笑。眉带烈火,双眸中的灼灼锋芒令人不敢直视。“长公主。你们曾经姐妹情深,这些年来。故人可曾⼊梦?”

 莅长公主承受不住他这样地视线,猛地将头转向一边,咬着牙道:“你何必再多说,既然你们知道手书的內容,一定是想要它,其实我们今天来,本就是准备将此书给太子的,拿去吧。”

 梅长苏看着长公主手里递过来的香囊,淡淡一哂,道:“您错了,单这一封手书,我还看不在眼里。太子殿下想要请公主您帮的忙,要比这个为难得多,不知您可愿意听上一听?”

 萧景睿轻轻挡住⺟亲地半边⾝子,低声道:“苏兄,家⺟现在深居简出,能做的事情有限,关于这件事,太子殿下如有驱遣,景睿愿意承担。”

 梅长苏看他一眼,轻轻‮头摇‬“景睿,就这件事而言,你能做的才真的是有限。”

 “姑⺟,我既然向您开口,所提的事当然也只有您能做,”萧景琰直视着莅长公主的眼睛,问道“您真的,听都不愿意听一下吗?”

 话到此处,很显然那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要求,不过莅长公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道:“你说说看吧。”

 “再过几⽇,就是⽗皇的寿诞之⽇,我会为他举行一次仪典,召集宗室亲贵,朝廷重臣于武英殿贺寿。”萧景琰语调平缓地道“这封手书是谢⽟地自述,而姑⺟你是谢⽟的子,我想拜请姑⺟于寿仪当⽇,携此书于百官之前,代谢⽟供罪自首。”

 莅长公主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后退数步。

 “⽗皇此生最看重的,就是他至⾼无上不容人挑战地威权,此案关系到他一世声名,就算真相再怎么让他震撼,他也不会自承错失,给后世流传一个杀子灭忠,昏庸残暴的名声,所以,我必须造成一个群情沸腾,骑虎难下地局面,一个完全脫离了他掌控地局面,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当众同意重审此案,而这个局面的开端,就要靠姑⺟成全了。”

 “这…这…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莅长公主面⾊如雪,怔怔地瞪着他。

 “请姑⺟放心,无论到时局面如何演化,姑⺟地安危侄儿会一力维护,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如果陛下暴怒,坚持一意孤行,你又想如何维护我?”

 “侄儿既然要走这一步,自然已做了万全的安排。⽗皇如今不是当年的⽗皇,侄儿也不是当年的祁王,我要做的是洗雪冤情,不是飞蛾扑火,若无后手,岂不是有勇无谋?”莅长公主被他话语中隐含的意思给震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这一年深居简出,外面的消息知道的不多,对于萧景琰的感觉无外乎渔翁得利,但此刻看看他‮硬坚‬如铁的面容,再看看一旁负手而立的麒麟才子,这才突然惊觉,这个侄儿如今的锋芒之盛,早已非病弱的老皇所能控制。

 “景琰,”莅长公主镇定了一下,看了⾝旁正拧眉沉思的儿子一眼,微微仰⾼面庞“不管怎么样,要我当众揭穿此案,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我按你的话去做了,于我何益?”

 “您是在问首告之后有什么好处吗?”梅长苏眉尖一跳,眸中精芒闪了过来“长公主殿下,你已知晓当年惨案的真相,却还在问为他们洗冤于你何益?”

 莅长公主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

 “算了,”梅长苏的语调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回⾝对萧景琰道“金殿首告,需要莫大的勇气,长公主若无真心实意,只怕会适得其反,了殿下的计划,还是另择人选吧…”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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