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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话 灵守窟之决 (下)
 深黑的一时血腥刺鼻,斗笠人快剑狠攻,得分雷狼狈不堪,就在他息之间,周身已连中六剑,若不是心神俱守,其中两剑就要了他的命了。

 再听斗笠人低一声,铺天盖地的剑气如网般狂而来,分雷暗叫不好,紧咬牙关倒翻开去,他心知这剑网只是斗笠人发狠的前兆,遍布坑的剑身如同一支支触角,只要稍微感应到物体的移动,那狂风暴雨般的剑雨便会接踵而来。

 分雷身中的六剑有五剑在四肢,另一剑斜戳在右肋,险些伤到肋骨,这一刻正是拼命的时候,肌上下拉扯下,股股鲜血涌而出,疼得分雷直冒冷汗,他怕微弱的呻息声被斗笠人发现,唯有大张着嘴巴向后疾退,本来是倾斜向下,这刻向后退去颇为吃力,蓦然之间,他脚下一歪,碰动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这一碰不要紧,斗笠人剑劲一窒,分雷暗惊之时,只听风声骤响!暴雨般的剑劲面洒了下来。

 分雷只觉浑体如被针刺,呆瞪的单眼也被强劲的剑气锥得生疼,他暗叫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刻!

 “噗”地一声,分雷面前的剑雨陡然之间竟停了下来!

 正待他不明所以的时候,又听一声闷哼,漆黑的坑传来大滩鲜血扑地的声音,分雷心叫长生天真给面子,这斗笠人定是旧伤复发,果然那小腹上的刀伤还没痊愈,想到这还怎敢迟疑,他一振奔狼绷簧刀飞劈开去,只听“呯”地一声,斗笠人以软剑硬生生地扛住长刀,火星飞溅下,两人打了个照面,斗笠人是以软剑下三段硬接的刀锋,透过兵刃,分雷竟愕然地看到斗笠人双眼中无韵的忧伤。

 再次陷入黑暗,而两人仍旧纠着兵刃苦苦相抗。

 分雷右肋的伤口血不断,情形并不比斗笠人好多少,他堪堪笑道:“老哥可别怪我分雷手狠,这机会你是给定了。”

 斗笠人冷哼一声,道:“两军锋无所不用其极,何况高手近身搏勇,只要能杀得了敌手,毋需妇人之仁。”

 分雷辛苦地打了个哈哈,乐道:“老哥竟然承认我是高手,看来下辈子我也忘不了你哩。”

 斗笠人听他这辈子下辈子的扯了两通,哭笑不得地说道:“那就拿出真本事让我瞧瞧好了!”

 分雷哼笑一声,左脚飞起扫向斗笠人右臂臂弯,后者怕他踢到横筋震麻了手臂,忙回软剑,以剑柄磕向脚尖,谁知分雷小腿一弯,改踢为膝撞,买天乌骑甲的护膝上镶有一寸长的三角锥,这一磕上不死也是重伤。

 而令斗笠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感觉到磕来的膝盖带着力道,相反的是他的奔狼绷簧刀向后移了开去,斗笠人微微一惊,心想这分雷是要背后斩!这一招他不止一次两次领教了,眨眼之间,分雷的势子已然蓄满,斗笠人知道他力大无穷,哪还敢让他抡出来,只是面对这一招,不能退不能挡,最好的破解之法便是舍身前冲,贴在分雷身侧随他旋转,这也是当初苟古拉的办法。

 想到这,斗笠人深一口气,移动身法鬼魅般贴上分雷,谁知分雷竟然将奔狼绷簧刀顺势扣回后背,身子一矮下掏出绑腿中的两把骨刀,和着一声大笑,道:“你上当了!”

 斗笠人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下只觉双肋一麻,紧接着剧痛传遍全身!分雷的两把骨刀正扎在他的双肋之上。

 一声疼哼在漆黑的内回着,分雷一脚踢开斗笠人,只听他滚在坑道上连连呻,不觉抹干满头的冷汗,分雷这招用的颇为诡道,直到这一刻也是心有余悸。

 “看来这辈子是我想你了…”

 斗笠人“哗”地吐出血水,颤抖着声音苦笑道:“你这家伙…就不能换个地…地方下刀么…”

 分雷扯下衣裙,满脸痛楚地捆在右肋之间,他叹了口气道:“外或许更近长生天,以你的体力,我想能爬出这该死的吧…”

 斗笠人淡淡道:“人啊…死在哪里不都一样…”

 分雷暗叹一声,蓦然之间,深中又传来一声惨嚎,时间已刻不容缓,他深一口气,在黑暗中道了一声“别了”便向深处纵身跃去,将斗笠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在这幽冥的深,分雷一时心有感伤,斗笠人最后那句话久久不能让他平静,人的生死即突然又充满无奈,选择的不同与立场息息相关,带着令人忧郁的宿命驱使,斗笠人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分雷相信,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如果不是草原的分裂,或许他会知道斗笠人的姓名,或许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在长生天庇护的草原上把酒纵歌,可这一切都是天真的念想,如果真有下辈子,他希望这份天真的念想能成为现实。

 的前方出一点光亮,分雷着那逐渐扩大的光亮飞身而去,在最后一声惨嚎传响在耳边时,他纵身跃出黑暗的,眼前骤然一亮,竟然是一处天的大山坑!

 山坑横竖二十多丈,长满未成见过的紫藤蔓,四周坑壁高达百丈如同铁桶,最令人惊奇的是悬崖绝壁上雕满了天界石佛,它们栩栩如生,手持圣器威严耸立,在坑地周围,是挖空的石牢,锈质斑斑的铁栅栏里,堆满灰白的骷髅骸骨,分雷心想这就是杜豫所言的地牢吧。

 这时场中站立着四人,一面是老朋友铁爷铁乌尔,一方不用问都知道是车鼻可汗,仔细看去,这车鼻的脸目与那傀儡真是一般模样,连疤痕的位置也相差无几,只是眼前的车鼻可汗要比傀儡高了很多,并且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霸气。他身前二人身穿宽大的草原武士服,各自拎着厚背宰刀,正满脸冷汗地盯着铁乌尔。

 铁乌尔周围横七竖八地趟着十多个死尸,分雷从他手上握着的狼牙可以看出,这些猛士生前是如何被铁乌尔折磨而死的,他缓缓出奔狼绷簧刀,一边在刀上加着旋劲,一边淡淡道:“铁乌尔,你得把脑袋给我。”

 铁乌尔依然是那副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眯着眼睛咯咯乐道:“行,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要车鼻的脑袋。”

 车鼻可汗一振手上的长刀,仰天大笑道:“瞧瞧你铁乌尔啊!眼睛瞎了不是?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草原第一巴哈秃儿!哈哈哈!你说咱俩的脑袋谁先掉呢!”

 铁乌尔恻恻地低声音道:“真是难以置信,你在这时还能笑得出来,玳轲岩城如同糖,引来的凶蜂不下十万,而你则将儿郎当箭靶子,自己窝在这里找什么宝藏,我倒要问问分雷头人,把命交给这样一个人的手里真的甘心吗?”

 分雷想起斗笠人的话,只觉一阵厌恶,他掂了掂奔狼绷簧刀,幽幽道:“人哪有甘心的时候,你不也是心有贪念来到这里的么。”

 车鼻可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哈哈笑道:“铁乌尔!你听到了吧!别以为自己清高,当初本可汗邀请你来识判松克部的隙,谁知道你就是松克部的人,我暗悔自己瞎了眼,后来我暗藏这地牢之中,思来想去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松克部暗中夺我突厥权柄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这宝藏,到时你们权财皆在掌下,复兴松克指可待,而你,不是别人,正是松克部的头人,你就是井桃的师傅啊!”分雷陡然一震!

 且听车鼻可汗续道:“不光是井桃,就连那城外的契丹大将肃热都是你的徒弟,你们不仅与我突厥树敌,还背叛了契丹,可见你们早有预谋!”

 铁乌尔听罢咯咯轻笑,接着笑声渐高,直到他笑得不能自己的时候,才着气乐道:“对,对!只是你车鼻只说对了一半,你可知道,建议薛延陀暗发车剿令的是谁?”

 分雷和车鼻同时剧震!铁乌尔看着二人的表情不笑弯了,他歇斯底里的点着头,道:“嗯,是我!还有,知道唐军被谁诈来的吗?嗯,是我!对对,知道谁算准你们要来玳轲岩城的么?哈哈哈哈!还是我啊!”分雷听得触目惊心,他喃喃道:“这一切杀戮…都是因为你?”

 铁乌尔蓦地收起笑容,变化之快连分雷都暗自吃惊,铁乌尔阴沉着脸道:“不是因为我,是为了松克部!十年前唐军大败突厥,李靖血洗我松克部上下三千余口,屠杀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天啊!他们手无寸铁,为了突厥受这灭顶之灾!当时草原的部落在干什么?当时的草原巴哈秃儿在干什么?你们袖手旁观!惟恐殃及自己,坐看我松克部血染草原,连黄水也被染成了红色!现在,我要让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加倍偿还!我要让你们自相残杀,死无葬身之地!”

 车鼻可汗听得冷汗直,分雷也是目瞪口呆。

 铁乌尔一挥狼牙,双目出慑人的寒芒,沉声道:“分雷,这月来你横扫千军,草原上无不对你又敬又怕,而我铁乌尔偏偏不信,今天在这灵守窟,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草原真正的第一巴哈秃儿!”

 分雷微微一怔,喃道:“灵守窟?”

 铁乌尔哈哈笑道:“不错,这里就是传说中宝藏的入口,知情的人们都叫它灵守窟,你看看周围的石雕,这里不光是佛僧苦修的地界,还是搀杂无数冤死工匠灵魂的地狱!看看那些骸骨吧,那里说不定还有买天的能工巧匠呢!”

 分雷举目望去,间间地牢骸骨堆积,算之下也有千来人,他不由望向坑壁之间的石雕,暗忖这些佛佗究竟是怎样普救众生的呢?在这宝藏的入口,它们又是如何看待那些被屠杀折磨的无辜之人?

 如果这真是宝葬的入口,还不如叫做地狱的入口。

 满目佛佗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这又说明了什么?

 分雷蹉跎了,他长叹一声,连提起奔狼绷簧刀的力气都没有,这时车鼻可汗铁青着脸,喃喃道:“这里跟本没有入口,我找了很久,或许传说中的宝藏就是一个人的谎言!”

 分雷苦笑道:“人啊…真是可悲…连地狱的入口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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