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责问
而此时候,⾝为谣言主角的杨廷和却一脸无奈,心中大骂造谣惑众之人,自己什么时候向皇帝提议清量田地了,不过杨慎可不这么认为。
“⽗亲的提议纯属为国为民,没有半点私心,却不想得到小人污蔑。”杨慎义愤填膺说道:“皇上不应该听信谗言啊。”
杨廷和没有说话,总不能和儿子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件事情,外面的都是流言蜚语不可相信,只不过这样有损自己清誉,杨廷和可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心里对捏造流言之人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孩儿准备上皇上,再议清丈田地之事。”杨慎坚定说道。
“你不怕有人反对?”杨廷和淡淡说道。
“为了大明的山河社稷,孩儿不怕任何阻挠。”杨慎奋兴说道:“况且不知道有多少员官已经上疏给皇上,孩儿也不甘落后。”
“那去写奏折吧。”杨廷和点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由不得自己把这件事情抛开不管,不然多年的清名就毁于一旦,况且在杨廷和心里也很重视这件事情。
待杨慎喜悦的回房之后,杨廷和静静的思考起来,额田之事原本没有几人知道的,而且知情之人都明⽩这事的复杂,以他们的城府,肯定不必怈露出去,从谣言的流传迅速来看,杨廷和知道肯定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能****之间在京城里散布消息的,除了锦⾐卫和东厂之外还能有谁,看来这事应该是皇帝授意的。
想到事情是朱厚授意的,杨廷和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怨意,反而感到一丝喜悦,有这样英明果断的皇帝,对大明社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因为皇帝昏庸。而宠信奷佞之徒祸国殃民。
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通过这件事情了解到皇帝的决心,连小皇帝都有这个魄力解决这事,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天下百姓与朝廷百官都在等自己的动作,自己怎么可以令他们失望。杨廷和微笑起来,也起来回房写起奏折来。
翌⽇清晨,朝廷员官冒着风雪在午门等候上朝,趁着还没有上殿这段时间,员官们分成若⼲个小团体,悄悄地议论起来,內容当然是近⽇来的流言,上朝员官把午门挤得満満的,可是有一个地方却空出一大片来。因为那里站着四个朝廷上的重臣,没有资格的人是不会轻易上前去打搅的。
“诸位学士。近⽇来可曾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啊。”费宏微笑问道。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气。虽然流言地主角是杨廷和。但是却附带着其他几个大学士。谁也没有缺少。还好都是正面形象。不然地话。费宏心里恐怕更加苦恼。
“流言都已经传出直隶。老夫怎么可能没听到。”⽑纪沉声说道。杨廷和和蒋冕也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想必也有不少员官向皇上汇报此事啦。真可谓直达上听啊。”费宏感叹说道。
“总不能放任流言不管。待会老夫要向皇上进言。请皇上下令顺天府衙。通告安民。不许再提及此事。”蒋冕皱眉说道。什么时候朝廷大事轮到市井小民妄加议论起来了。最好是借机揪出造谣之人严加惩处。
还没有等其他学士对这事发表自己地看法。太和殿內钟声响动。在值勤太监地传唱声中。文武百官列班站好。有条不紊地进⼊金銮殿內。片刻之后朱厚出现在龙椅之上。百官依礼参见之后。返回自己地位置站好。等待朝议地来临。
“皇上有旨。有本紧奏。无本退朝。”值勤太监例行公事喊唱起来。声音在殿內不停地回
着。连殿外地守卫都可以听到。
“启禀皇上。臣有本上奏。”沉默片刻之后,大学士蒋冕站出来行礼道。
“所为何事?”朱厚冷淡说道。心里却十分喜悦,认为蒋冕参奏地肯定是额田之事,这个自己可要好好的处理。
“皇上,近⽇来京城流言四起,议论之人皆是朝廷重臣,而且对朝桐政妄加指责,长此下去必将损害朝廷威严,还请皇上下旨张榜,勒令如有谁胆敢妄议者,处以笞刑,再寻出挑起此事之人,予以严罚,惩一儆百。”蒋冕严肃说道。
“有这等事情?”朱厚皱眉说道,心里却有些恼怒蒋冕不时时务,放着正事不理,却在小事上纠
不清。
“启禀皇上,蒋学士所言属实,近⽇来民间传言,因为天下额田减少,皇上准备加税,而杨学士向皇上提出清丈天下额田,效仿太祖当年,重新编造鱼鳞图册,以增赋税,这样就可不用向民间加税了,这等言论已经传向四方,想必其他各省已然知道。”通政司的一位员官站出来证实道。
“岂有此理,司礼监这帮奴婢居然胆敢怈露朝廷机密,朕必将严加惩治。”朱厚
然大怒道,冷哼一声盯着旁边地太监,让太监冷汗直流,若不是顾及这里是朝会,恐怕早就忍不信跪地求饶,向皇帝解释事情与自己无关啦。
內阁的几位大学士眼睛里闪过疑惑之后,那时候皇帝找他们商议的时候,明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啊,随后露出了然之⾊,看来皇帝已经知道民间的传言,现在这样说,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坐实下来,让几个大学士有口难辩,而杨廷和此时更加确定起来,流言之事与皇帝肯定有关。
“皇上,杨学士清丈田地的提议十分有理,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拒绝,况且妄加征税会使得民间百姓心有怨言,有损皇上圣明啊。”一位御史站出来说道,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起几个清流心中不愤,马上站出来向皇帝进言,希望皇帝能体察民间疾苦,不要任意加税。支持杨廷和的提议。
当然,朝廷之中不可能是一堂言,随后又有几个员官站了出来向皇帝进言说,清丈田地之事关系重大,不可以
之过急,不然会造成地方人心惶惶动
不安的。请皇帝要三思后行,当然,这些人之中有些是老成持重的,有些却是心有鬼胎地。
而这时朱厚却十分喜悦的看着殿下百官为这事争吵起来,就是怕没有人理会,争论就说明员官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只要加以引导,那么事情就可以按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不过朱厚也留意到。朝廷上的几个大臣还在沉默不语,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使得不少员官也唯唯诺诺。正站在旁边观望。
“杨学士,事情因你而起,却不知道你有何想法。”等到争论慢慢地平息之后,朱厚开口询问道。
想法?杨廷和心里苦笑,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澄清,说明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看着数十个员官期待灼热的眼神,这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臣坚持已见。”杨廷和沉声说道,知道皇帝肯定会明⽩自己地意思。虽然朱厚明⽩,但是朝廷的员官却不知道事情真与杨廷和无关啊,以为他所谓地坚持已见,就是坚持在清查田地,一心为国的员官都露出笑容,也有不少人是委靡不振的。
其实在杨廷和心里还是很支持这个主张的,不然现在就开口委婉表示反对了,哪里用含糊其辞,这分明是心软嘴硬而已。
“当初朕之所为不同意杨学士的提议。就是担心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会给地方造成不良影响,但是既然诸位卿家如此坚持,那朕也不好反对,不过正如刚才几位卿家所言,事情不能过急。”朱厚轻轻说道:“事情就
给內阁处理吧,几位学士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拟定一个折子给朕批阅。”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接着朱厚再处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心情舒畅的宣布退朝。如果有员官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刚才朱厚就只是询问杨廷和一句。没有再询问其他员官,然后就把事情给决定了,这与他平⽇地习惯
本不同。
朝会结束,不少员官围在杨廷和⾝边,祝贺他又为社稷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而杨廷和心中虽然无奈,但是还得微笑应付起来,慢慢了出了皇城,这里员官也不好再纠
下去,纷纷向杨廷和打过招呼,然后朝着自己地官轿走去,而这时杨廷和发现吏部尚乔宇正站在自己地轿子旁。
“杨学士。”乔宇拱手道。
“乔大人有何事情?”杨廷和微笑还礼问道,这里漫天风雪寒冷刺骨,如果没有事情地话,谁不想早点回府取暖啊。
“昨⽇皇上向下官询问六部各司是否有空缺,想让翰林院的侍读张信进去任职,吩咐下官斟酌安排。”乔宇轻轻说道。
“张信?”杨廷和沉昑起来,随后问道:“皇上可指定安排张信进哪部吗?”
“皇上地意思是让张信进户部,让下官查寻户部各清吏司中是否有缺。”乔宇恭敬回答起来,忽然间似乎想起什么,再次说道:“皇上还有吩咐,希望张信在户部之中,担任郞中或者员外郞之职。”
“既然皇上有吩咐,那么就让张信进工部担任主事吧。”考虑片刻,杨廷和指示道。
“下官明⽩。”乔宇点头道,接着也没有再废话,恭敬的向杨廷和行礼告辞,然后也回到自己的轿子之中,吩咐轿夫打道回府。
大学士蒋冕的提议最终还是得到执行了,朱厚吩咐顺天府员官,即⽇起马上张榜噤止百姓议论朝政,至于捉拿散布流言之人,却
给锦⾐卫理办,百官也无话可说,毕竟与官府衙役相比,锦⾐卫做这个才是最在行的。
得到皇帝旨意之后,锦⾐卫指挥使陈寅和王佐呆楞起来,谁是挑起流言之人,他们心里面非常清楚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按照皇帝吩咐的去办,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皇帝,但是圣旨不能不执行啊,考虑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去找张信商量。
想到张信府中地佳酿,两人再也按捺不住。立即吩咐手下准备好礼物,然后带上几个护卫,直奔张信府邸而去,抵达张信府邸之后,门房仆役问明意,直接把两人请到客厅等候。然后去房向张信汇报,而张信也没有让他们久等,片刻之后就出现在客厅,与两人见礼。
“大人,皇上有旨,让我等查寻散布流言之人,严加惩处,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寒喧几句之后,陈寅知道张信的秉
。马上切⼊正题道。
“既然皇上吩咐下来,我们当然要按旨行事。”考虑片刻,张信笑道:“但是贸然出动锦⾐卫在京城大肆搜查。说不定明⽇御史言官又要参奏你们啦,不如在镇抚司诏狱挑几个犯人让他们认罪,随意打几板子后
差了事,况且皇上与朝廷大臣们⽇理万机,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过两天就忘记了。”
“大人有所不知,现在诏狱之中地犯人都已经在刑部备过案,这样做的话,恐怕有些不妥。”王佐尴尬笑道。
其实事情也不怪他们。杨廷和把江彬拿下后,顺便对锦⾐卫清理一次,其中自然最关照恶名远扬的诏狱,经过重新审讯之后,把无辜受冤枉的犯人都给释放出来,这下子锦⾐卫的诏狱之中只留下区区数十个江洋大盗之类地犯人,或者准备候斩地重刑犯,这些人的名字都记载在刑部的档案里。
而且这几个月来,锦⾐卫被都察院的御史盯着特别紧。又要忙着裁⾰冗员之事,也没有再胡
捉人,张信吩咐的事情还真不好办。
“那好办,想必京城之中也有不少游手好闲,欺庒百姓之徒,你们派人几个把他们带回来,这些人平⽇里无所事事,挑弄口⾆是非的事情应该没有少做,散布流言蜚语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眼睛一转。张信又找出个理由来。况且把这些人捉起来,也是在做好事。说不定京城百姓还要感谢锦⾐卫呢。
“大人所言在理,我等明⽩怎么办了。”陈寅笑道。
解决此事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张信吩咐仆役准备膳食,热情的留客,而陈寅和王佐正有此意,客气的推脫两句就顺势答应下来,席间两人不停地向张信述说近⽇来锦⾐卫地重组情况,还针对某种问题请求张信的指点。
锦⾐卫虽然名为报情机构,其实却是特殊地察警部门,对此张信也没有什么好地建议,只是吩咐他们,平⽇里忠君爱国,出动的时候不要扰民,其余一切照旧即可,如果可能的话,整顿下军纪,严加训练,免得锦⾐卫上下清闲无聊总是惹是生非。
其实张信也有自己的顾虑,东厂已经被大臣们清理得差不多了,自己接手可以说是重新再组建一个部门,只不过这个部门是挂东厂的牌子而已,锦⾐卫却是不同,实行的是军户制度,卫所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轻易改动,肯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恐怕连陈寅和王佐也不会支持自己的。
酒⾜饭
之后,陈寅与王佐満意而归,回到镇抚司之后,马上派手下按照张信地意思,捉了一批流氓地痞无赖回来,经过审讯之后,这些人都承认自己曾经和他谈论过流言的事情,既然连当事人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寅和王佐命人写好供词之后马上让他们画押,然后向朱厚汇报此事。
朱厚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直接认同陈寅和王佐的汇报,让他们去和刑部及大理寺说一下,就可以结案,至于那些散布流言之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每人被打二十大板不说,还要关上一个月。
有了官府的通告,京城百姓心中害怕,也不敢再谈起这件事情,可是噤止百姓谈论,却没有噤止权贵和仕林学子议论啊,听闻皇上同意杨廷和的提议之后,学子们一片***,开始写文章声援杨廷和,赞扬皇帝和大臣们关心百姓疾苦。
而权贵们却反应不一,不怕清查的自然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有时候甚至会在暗地里幸灾乐祸,而家中大量未呈报田地的却恼怒起来,平⽩无故祸从天降,他们哪里会愿意啊。开始联合起来,准备阻挠此事地进行,可以想象,清丈田地的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况且事情才在京城里流传而已,若是扩散到大明各地。恐怕更加热闹非常啦。
而这时候张信也没有清闲下来,因为武定侯郭勋已经找上门来,看这气势似乎是来兴师问罪来的,张信当然不会害怕,热情洋溢的把人请到客厅,让仆役奉上香茶之后,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笑昑昑的看着郭勋。
“张侍读,你可知道你已经把大明地勋爵都得罪了。”郭勋无奈叹气道。
“郭侯爷。我胆子不大,你可不要吓我啊,我连一个勋爵都不敢轻易冒犯。更不用说得罪天下勋爵啦。”张信敛去笑意,惊慌失措道。
“你若是胆小,那天下没有胆大的啦。”郭勋头摇说道。
“郭侯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进门先是沉默不语,然后就拿这句话吓唬人。”张信満脸疑惑问道。
“张侍读就不要在小侯面前装糊涂了,先是向皇上禀报天下额田减少的事情,然后散布流言,将事情栽到杨首辅⾝上,自己却从中撇清。真是好算计啊,若是杨首辅知道之后,肯定会火冒三丈地。”郭勋微笑道。
“郭侯爷,话可不能
说,传扬出去会让人笑话我恬不知聇,居然往自己⾝上揽功,这事情明明就是杨学士所为,而且锦⾐卫已经把散布流言之人都捉住了,这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张信眨眼说道:“不管郭侯爷怎么说。天下人都不会相信地。”
“天下人不信,但是有人会相信的。”郭勋轻笑道:“朝中几位学士现在心中想必恼怒得很,到时知道是拜张侍读所赐,就算全然不信,但是半疑之下,自然会对张侍读格外照顾地,而且勋爵之中,寿宁侯与建昌侯肯定会深信不疑,到时只要再往外这一说。不知道会不会给张侍读添⿇烦啊。”
“
加之罪何患无辞。”张信轻轻笑道:“相信皇上会还我一个清⽩的。”
“这个小侯也相信。”郭勋点头同意。心中叹气起来,这个张信实在是太低调了。也没有仗势惹是生非,京城之中虽然知道有这号人物,但是对他丝毫不在意,认为他不过是凭着关系占据⾼位而已,而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推测出来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事情与张信有关系,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自己的。
“郭侯爷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番话?”张信笑道,自己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欺瞒住天下之人,偶尔有知情者也不奇怪,大不了公开自己⾝份罢了。
“当然不是。”郭勋笑道,却在心里叹息自己的计较全盘落空,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吓唬一下张信,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还以为张信行事低调,害怕曝光呢,没有想到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真是失算之极。
“请郭侯爷明言。”张信轻轻笑道:“如果不难的话,我不会借故推脫地。”
“小侯为刚才的失礼,向张侍读赔罪了。”郭勋没有急着说出来意,反而诚恳的行礼说道,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想必郭侯爷也是听信流言,这才来向我问明情况,哪有失礼之言啊。”张信笑道,一脸不在意地样子。“就是如此,让张侍读见笑了。”郭勋愧疚说道。
“这说明郭侯爷是在关心我,不然也不会着急上门询问啦。”张信笑道:“只要郭侯爷明⽩事实真假,那我就安心了。”
“还明张侍读明⽩小侯心意啊。”郭勋感慨叹道,脸上露出感动之⾊。
“此事就止揭过,休要再提。”张信笑道:“郭侯爷可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侯今⽇前来,确实有一件事情想与张侍读协商。”郭勋微笑道,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和张信开口,张信微微点头,也没有说话,直接看着郭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闻张侍读有一位朋友,在牛栏山村开了一个酒作坊,酿造的正是近⽇来在京城引起轰动的五粮
。”郭勋回味说道:“这酒小侯在张侍读婚宴当⽇有幸品尝,与天上的琼浆⽟
相比也丝毫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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