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铁城的最中心,有着一处⾼大的住宅,门墙之內雕梁画栋,占地极为辽阔的住宅,有多处雅致的宅院。
还有着⾜以媲美皇宮中的林园胜景。
在一处隐密的宅院里,仆人神⾊紧张守在门外,却不敢轻易靠近。几个时辰之前,宅院里送来了一个重伤昏
的少年,皇甫觉执意要亲自看护,甚至不许仆人去请大夫。
在华丽的窗榻之內,一个⾐衫华丽的年轻男人举杯浅酌。一阵风吹过,拂过了柔软的锦帘。皇甫觉放下手中的薄⽟杯,打开手中桐骨扇轻摇着,一派神⾊自若。
一道黑影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手灵活地匪夷所思,转眼已经来到皇甫觉跟前。
“我到了。”男人低声回答,全⾝被包裹在黑⾐中,甚至连容貌都被遮掩住,只有那双眼睛,锐利而明亮,甚至还有几分的冰冷。
“很好,先喝杯酒。”皇甫觉点了点头,从容地站起⾝来。
男人冷笑一声。“千里迢迢召我来,总不会是请我来喝酒的吧?”他⾼大的⾝躯散发着致命的威胁感。
皇甫觉微笑道。“自然是有事,才会请你前来。铁鹰那家伙正在处理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不会注意到你进铁城来。他应该料得到,我会召你来医治此人,所以才会放心把人
给我。”他摇动着桐骨扇,若有所思地笑着,在內室之中,刻有龙虎异兽的
榻上,躺卧着一个清瘦的⾝躯。
野火静静地躺在柔软的
榻上,双眼紧闭着。黑⾐男人将她的手轻轻挪出棉被,再轻按住她的手腕,诊握了半晌。
“刀伤没伤到经脉,只是刀上的毒很是奇特,要不是之前被铁鹰封住周⾝大⽳,止住毒
漫流,这位姑娘大概已经魂归九
了。”
“姑娘?那么我的眼光倒是没出错。”皇甫觉轻摇着桐骨扇,极为感趣兴地低下头来,仔细端详着昏
中的野火。
这个女子出现得突然,不过也暂时为他挡去一些问题。众人知道他不会功,更知道岳昉
本就手无缚
之力,因此,把功劳推在野火⾝上,说是她挡去刺客,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看她的神态语气,似乎对铁家深恶痛绝,像是另有隐情。这倒是勾起了皇甫觉的趣兴。
黑⾐男人冷静地动手,稍微撕开野火肩上已经被⾎浸
的⾐服,检视着她的伤口。只是,当她肩上火焰般的暗红⾊印记展露时,两个男人同时僵住⾝子。
黑⾐男人倒菗一口凉气,小心地扶起野火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向来冷漠的眼里竟有了几分
动的神采。
多年来,有许多人在寻找着肩上有这印记的年轻女子。怎么料得到,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她竟然就出现了!黑⾐男人紧握着双手,重新替她将⾐服穿好,谨慎而仔细地将她放回
上。
“你是事先知道了她的⾝份,才特地要我前来?”黑⾐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皇甫觉,
动的心情早已被冷静所掩饰。
皇甫觉眯起眼睛,只是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移开视线走到窗前。“不,这纯粹是巧合。”他沉昑半晌,转头看着黑⾐男人。“你有把握救得了她吗?”那双黑眸里,有着几分沉思的光芒。
“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黑⾐男人冷哼一声。
“说得也是。何况,这姑娘还是你的自家人呢!”他打开桐骨扇,轻点着黑⾐男人的肩头。“不过可千万记得,别将她的⾝份怈漏出去了。”
“这不用你叮嘱。”黑⾐男人嗤之以鼻,只是轻轻一跃,转眼间又失去了踪影。
“真是孤傲过头了!连见着了失踪多年的自家妹子,也没什么情绪表情。”皇甫觉挑起起眉头,走到
榻之旁,低头看着野火。
想起之前铁鹰抱着野火⼊城求医时,那神态完全失了平⽇的沉稳;相识多年,连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铁鹰有这种反应。看来,铁鹰对于野火的好感,大概比他还要多上一些。
“难道真的会是你吗?老天又把属于铁鹰的东西送回来了,不知道铁鹰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决定要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或许,在原订的计划之外,会有更有趣的好戏上呢!
他几乎要等不及,看着铁鹰准备怎么面对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了。他微笑着,将桐骨扇往
间一揷,轻松地离开了宅院,将昏
的野火独自留在
榻上。
接连几⽇,野火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躯里不断感到奇热与奇寒。肩头的刀伤反倒不大会疼,而且,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喂她喝着葯。那些葯不会苦,反倒有着奇异的香气,呑咽⼊口后,逐渐化解了她体內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在睡梦里,她老是看见皇甫觉的笑容,那轻佻的笑让她看了就生气。但是一晃眼,皇甫觉的脸庞不见了,烙在她记忆里的,是铁鹰的那双眼睛…铁城的城主,那个拥有极⾼声望的男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他很关心她,仿佛她很重要似的。他为什么跟她印象中的铁鹰完全不同,好多年前她曾来过铁家,却被人嫌恶地赶了出去,让她体认了人情冷暖。从此之后,她认定了铁家嫌贫爱富,打定主意就算是饿死了,也绝对不踏进铁家一步。
神智逐渐变得清晰了,听见自己虚弱的
息声,她缓慢地睁开眼睛,诧异而不解地看着豪华的
榻。
“醒了吗?”低沉的声音传来,只离她不到三尺。
野火吓了一跳,认出了那个有些陌生的低沉男声。
她勉強想要撑起⾝子,却因为牵动肩上的伤口而疼得缩起⾝子。她
了几声,⾼大的⾝躯迅速地靠近,温热宽厚的掌滑⼊被席下,扶起她的⾝子,将一碗情⽔递到她的
边。
她只觉得口⼲如焚,也没想到要拒绝他,只是贪婪地低头喝着⽔,甚至无法理会那些清⽔流出口
,浸
了她的⾐衫。她双手紧扯住他的⾐衫,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相贴的。
铁鹰只让“他”喝了几口⽔,就将碗移开。他的视线落在“他”嘲
的⾐襟上,双眸略微一黯,之后皱着眉头避开,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单纯的景象,会让他心神一动。
“⽔!给我⽔!”她嘶声喊道,想要抢夺他手里的碗。
“别喝得那么猛,‘你’的⾝体还很虚弱。”他缓慢地说道,将碗移开野火的可及范围。
野火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満他的举动。她澄澈的眼睛,有着野
的光芒,
绕着复杂的神⾊,有几分困惑、几分厌恶。但是仔细探询,还有着一丝对铁鹰的好奇。
“怎么,连⽔都不让我喝吗?你铁家的⽔是琼浆⽟
,我这个小老百姓没资格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
怒他。
铁鹰皱起眉头,眼神略略一黯。昏
了几天之后,这个少年还是脾气冲得很,那张嘴刻薄而不饶人。野火哪里知道,这几天来她所喝的那些葯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奇花异草,价值岂止是琼浆⽟
可形容的。
这几天来,铁鹰忙于与各大门派的人周旋,皇甫觉则是从铁家里调了一个最灵巧的丫环,负责照顾病人,然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铁鹰也是到了今⽇,才能够踏进这里。
直到看见野火的气⾊逐渐恢复,没有当⽇惨⽩的可怕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在担心的。看来皇甫觉是找了⾼人前来,才能在短短的几⽇內,解去那些毒葯。
“不说话了?再盘算要跟我收多少钱吗?”野火眯起眼睛问,察看着四周的摆设。“我先说明一声,本大爷可是没钱可付的,就连营生的家伙都被你们破坏了,要我付钱是绝不可能的。”她无赖他说道。
铁鹰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嘲
的⾐襟,下滑到“他”还紧扯着他⾐衫的双手。
野火像是被烫着,马上松开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一边咒骂着他,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该彻底的厌恶铁鹰吗?
“这里是铁家的客院,自从你重伤昏
后,就一直在这里休养。”铁鹰徐缓说道,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野火。他的情绪因为“他”而有了几分波动“他”的言语尖刻,但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始终昅引着他的视线。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觉之后的种种厄运。她挣扎着要起⾝,不安地转头察看周围,确定了没有看见那瘟神的影子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昏
了几天?”她侧过头去,突然发现铁鹰笔直而毫不掩饰的视线,她有些愕然,紧接着匆忙地避开,不敢与他视线相接。他在看什么?她怈漏了什么吗?
“五天。”他平淡他说道。
野火倒昅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她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碰触到伤口时,那阵疼痛让她全⾝紧绷起来。
“只是一柄短刀,竟然让我昏
了五天?”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是刀上的毒,导致了‘你’的昏睡。”铁鹰看着“他”疼得缩起⾝子,克制着上前去安抚的冲动。他是怎么了?对这个少年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也难怪皇甫
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态度太明显了些?
“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两个扫把垦,本大爷也不会那么倒霉。”野火咒骂着,勉強撑起⾝子。她深昅一口气,掀开棉被就想下
。
“躺好!”他陡然出声,那声音格外严厉。
野火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她原本还以为铁鹰是个温呑的汉子,不论她如何恣意挑衅讽刺,他都不会还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此刻只是她稍尾动⾝子,他的声量就大得吓人。
“吼什么吼,你当我会害怕吗?躺着⼲么?再昏睡个五天吗?抱歉,我可没有那么好命,我还要出门钱赚去呢!”她不听话地硬是下了
,刹那之间却感动头昏眼花,手脚都是虚软的。
她必须快点回家里去,源伯五天没见到她,一定会急着到处找她的。另外,她更不愿意让铁鹰知道她的真正⾝份;无论他的反应会是怜悯或是鄙夷,她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尊,都会被他损伤的。
“‘你’不能离开。”他坚定他说,克制着没有上前来扶,只是看着野火挣扎地想靠着
柱站好。
“难道铁城主还兼任狱卒吗?竟然还要限制我离开的自由?”她怒气腾腾地质问。“告诉你,我不想待在铁家里。反正我看了你讨厌,你看着我厌烦,你何不行行好,让我走,让我们两个都⾼兴些?”
“为什么对铁家这么反感?”他陡然问道,听出她口气里的愤怒。“或者我该问,‘你’的反感是否只针对我?”
野火倒昅了一口气,不愿意细说从头。都是陈年往事了,提起来有什么用?而且,就算是说了又如何?如今她只是一文不名的人,他真的会在乎吗?
“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看铁家不顺眼。”
她哼了一声。
他陡然间出手,扣住野火的下巴,強迫“他”闪亮的双眼
视他。在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见些许惊慌。看来,她不像是外表所表现的那么镇定,这个发现,意外地让他的心情好上一些。
“无论‘你’对铁家有多么深的敌意,在‘你’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他缓慢他说道。
“该死的工八羔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大爷说要走,就是要…”她骂得正兴起,没想到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的窘人声响传遍室內,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去派人送吃食来。”他淡淡地说,放开了对野火的钳制。明明该是少年,为什么⾝上竟有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很是缥缈,要不是距离这么近,
本就难以闻到。
只是,那阵缥缈的香气,意外地撩动了他。铁鹰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野火的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还是不要跟肚⽪过不去。再说她昏睡了五天,要是不先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回家去?
此时,木门上传来轻敲声,之后被轻轻推开,一个肤⾊⽩皙、眉目十分美丽的少女走了进来,在看见清醒的野火时,有几分的惊讶。
“去让人准备一些食物,用餐完毕后通知我来。”铁鹰简短地吩咐。
“是的。铁城主,这里让冰儿来打点就行了。”她弯膝福了一福,模样柔弱娇美,虽然穿着丫环的朴素⾐衫,但是却掩不住她灵秀的气质。
铁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来,最后再看了野火一眼,便皱着浓眉离去。
他怀疑自己是病了,或者一如皇甫觉所嘲弄的,太久未近女⾊。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脾气坏得像是烈火般的少年,有股奇异的冲动?
一桌的好菜,让野火看得双眼都发直了。她虽然才刚刚清醒,但是空虚已久的胃已经嗷嗷待哺,看见眼前的众多好菜,哪里还能够忍耐?当下就连筷子也没用,双手抓了菜就往嘴里塞。
“姑娘,吃慢点,小心别噎着啊!”冰儿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
手绢,等着要给野火擦手。
真是个奇特的姑娘,一⾝男人家的装扮,吃起东西来也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要不是在昏
时,冰儿曾经替她更换⾐服,亲眼看过包裹在耝布⾐衫下的,是芳馥柔软的⾝子,冰儿还不太敢相信,野火真的是女儿⾝。
“嗯,噎着?怎么会?我非要把肚子填
不可。”野火不客气他说道,伸手抓起清蒸的鲜鱼就往嘴里塞。上好的鲜鱼连刺都被细心挑尽,吃进嘴里软得像是吃了一团雪似的。她啧啧有声地吃着,还不时贪婪地
着指尖的汤汁。
“因为知道姑娘的病体初愈,所以做的菜都比较清淡些,但是你也别吃得那么急,小心伤了胃。”冰儿好心地提醒,并在一旁倒了杯热茶等着。
“被饿了五天,只吃这些清清淡淡的菜哪里能填肚子?你去跟厨房说一声,要他们再送些菜来,我要吃⾁,大块大块的⾁。人要吃⾁才能有体力嘛!铁家既然要请我这一顿,就别怕我吃。”野火捧起精致的瓷碗,就着瓷碗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她跟一般农家相处得久了,童年时学的礼仪早就忘得一千二净,吃起东西来模样十分惊人。
冰儿咋⾆,不敢言语,只是低垂着头。再送些菜来?厨房已经送了快三十道的菜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胃口实在大得有点惊人。
野火吃得正兴起,嘴里嚼着金丝⽟笋,视线看向一旁的冰儿。“在我昏睡时,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她用油腻腻的手拿起茶杯,丝毫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口。
这丫环好美,铁鹰都专挑这样柔美的女人来当丫环吗?想到这里,野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对她这个失了亲人的孤女不屑一顾,倒是在铁家里使唤着美丽的丫环婢女,铁鹰也太会享受了吧?
“是的,就连⾐服都是冰儿替姑娘换的。”冰儿福了一福,美丽的红
弯成一个微笑,温柔的语气与灵秀的模样,跟野火恰成反比。
“还有谁知道我是女的?”野火打了个嗝,眼睛却还在看着盘子里的菜。她还不打算休息,准备在离开铁家之前,痛快地吃个饭。说不定菜叫得多了,还可以带一些回去给源伯尝尝。
“只有皇甫公子跟奴婢知道。”冰儿走上前去,用手绢替野火擦拭手上的油渍汤汁。
“连铁鹰都不知道?”野火有些诧异。她都在铁家昏睡五天了,堂堂一个当家的,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实真
别!是他太过耝心大意,还是
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留下她、救治她?
“皇甫公子在挑选冰儿来这里时,就谨慎
代,你是女儿⾝的事情绝对不能够怈漏。”冰儿恭敬地说道,看见野火一⾝的脏污后忍不住皱眉,转⾝去取了一件⾐裳来。“姑娘,要不要换件⼲净的⾐服?还是等会儿泡过葯草浴之后再换?”
野火没有回答,只是神⾊有点尴尬。“就连我的
布,都是你帮我绑上的?”她摸摸
前,有几分不自在。
“之前有取下来过,是今天皇甫公子说铁城主会来,冰儿才重新绑上的。”冰儿的脸微微红了。就算同是姑娘家,讨论起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几分羞赧。
“皇甫?谁?”野火有点困惑,想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喔!你说的是另一个扫把星。”
“扫把星?”冰儿震惊得咳了一咳。“不能这样说皇甫公子的,他是…他是…”她无法决定该不该说,这是铁城门众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该由皇甫公子来决定,能不能告诉野火。
“他是什么?不就是另一个富家公子罢了,遇见事情就找人挡在前头,要不是被他扯住了,我也不会平⽩无故挨了这刀。”野火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又往桌上的佳肴进攻去了。她的双手抓起盘子里的翡翠珍菇,迅速塞进嘴里,一脸満⾜地咀嚼着。
铁鹰踏进花厅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桌子上堆満了盘子,每一道菜都被抓翻得不忍卒睹,而筷子调羹却还是⼲⼲净净的,
本就没有被使用过。野火嘴里≈里都是食物,脸⾊比起之前红润了许多,连那双眼睛也闪闪发亮着。
突然看见他走了进来,她嘴里的珍菇吓得来不及嚼,匆匆就呑了下去,险些还被噎到。她捶着
口,愤怒地指着他,想要指责他的突然出现吓着了她。但是食物全梗在喉咙,她好半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
息。
冰儿连忙送上热茶,野火猛然喝了一大口,又咳了一会儿后才能够顺利开口。
“混蛋家伙,要进来也不懂得先出点声吗?还是你存心想要我的命?上次淬毒的刀子没杀了我,这一次你打算吓得我噎死?”野火咒骂着,砰地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一些盘子都被震得叮叮当当响。
“就算是填
了肚了,这张嘴还是这么刻薄吗?我是不是该把‘你’饿上几天,饿得‘你’没了力气,就不会再来咒骂我?”铁鹰缓缓地摇头摇,对野火的用餐举止感到头疼。
这个少年究竟是哪里昅引了他?明明就是一个说话不饶人。语气耝鲁、动作野蛮的小野人,可他却始终放在心上惦念着。
“铁城主。”冰儿匆忙福了一福,低垂下眼睛,刻意避开铁鹰。
“去做准备,让人把葯汤搬来。”铁鹰淡淡地吩咐,视线没有离开野火。他皱起眉头,看着花厅內杯盘藉狼。
冰儿领了命令,有些不安地又看了野火一眼,之后恭敬地退下。她仔细提着裙摆,灵巧地走出花厅,模样十分可人。
“说!你是不是有偷听我们谈话?”野火
问道,被他这么看着,她连食
都减低了大半。
她抬起头来,手里又端起茶杯,凑到
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睛牢牢地盯住他。
她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潜居在铁城周围这么多年,却从来不曾接近过他。其实,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那时她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眼前的男人看来十分沉稳,一双深邃的黑眸隐蔵着许多情绪,刀凿般的深刻五官,让他看来很有威严。⾼大的⾝躯穿着墨绿⾊的⾐衫,
间束着黑⾊的⾐带,简单而朴素,看不出任何豪门的模样。
据说他的武艺惊人,但是却从不配武器,就连最常见的刀剑都没有携带。野火的眼睛滴滴溜溜地在他⾝上直绕,好奇着他究竟是擅长哪方面的武艺。
别的不说,光是在竹林外,他运劲控制着布绳的功夫,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铁家一向是以武传家,如今的当家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偷听人谈话,不是我会做的事。”他说道,已经习惯了野火善用任何机会诋毁他的行为。
“是了,我该知道的。把昏
不醒的人带回家里,然后加以软噤,这才是铁城主的拿手好戏吧?”她斜睨着他,存心要
怒他。她心里实在有几分好奇,看来沉稳得像是千年巨木的男人,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模样的?
“‘你’还不能够离开。”他不理会野火的讽刺。
“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行?”她听出他语气里的蹊跷,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开什么玩笑!难道他真的胆大妄为到想要软噤她?他不知道她的真正⾝份,那么她对他来说就只是个路过的村民,为什么偏要強留住她?
“到时候再说。”他淡淡地回答,没有详加解释。
那些守候在外的各大世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野火救了皇甫觉的事情,对野火好奇极了。
而皇甫觉逢人便吹嘘,说野火的武功⾼強,是他生平仅见,几乎想要将野火留在⾝边,保护他的全安。
留在皇甫觉⾝边?那个位子就代表着武艺冠绝天下,在一⼲⾼手面前这样吹捧野火,等于是把那些⾼手们的尊严全给踩在地上了。
铁鹰不明⽩皇甫觉这么做的用意,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就这样让野火出了铁家,众多的⾼手一定会找上“他。”他还未测过“他”不知“他”的武艺如何。
但是,不论“他”的武功多精湛,都无法抵御对方的人海战术。
事情扯到了野火的安危,他的反应似乎就不同于一般了。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姓铁的八王羔子,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野火怒气冲冲地吼道,无法忍受他沉稳的态度。她才不想要再留在铁家,这里的景物,乃至于他的存在,都提醒着她已经失去的一切!
如果没有那夜一噩梦般的⾎腥,说不定,她如今已经是他的
子了…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她用力咬咬
,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些。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若是继续待在他的⾝边,她一定会变得愈来愈奇怪。像现在,她的视线就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
突然,门被推开,几个仆人扛着大概有三尺⾼的大巨木桶进了屋子,之后陆陆续续在木桶里倒⼊了热腾腾的葯汤。那些葯汤里有着浓郁的香气,让整间屋子都充満了温暖的蒸汽。
仆人把一切准备好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你倒是说啊!”野火口里
问着,心里则是对仆人们的举动感到有点纳闷。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那桶葯汤里,才又想起之前冰儿所说的葯草浴,把各种珍奇葯材拿来让她浸浴,真不晓得该说铁家有钱没地方花,还是真的对她照顾有加?
铁鹰没有回答,径自将双手移到
间,神态十分从容。
野火的脸⾊却刷地变得苍⽩了,她迅速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猛眨着。
“等等,你…你…你⼲么脫⾐服?”她的心里窜过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该不会是想…他的回答,印证了她最恐惧的猜测。
铁鹰开解
间的系带,轻松地脫下⾝上所有的束缚。转眼间那⾝黝黑结实的肌⾁,就在烟雾蒸腾间若隐若现了。
“‘你’也把⾐服给脫了我帮‘你’浴沐疗伤。”他一脸平静地看着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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