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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场豪举,为看春妆流媚
 与雪宜、琼肜二人朝夕相对,得不能再,因此鬓角不住冒汗的四海堂主,一时并未来得及深思二女刚才那一番对答。

 头顶上的烈,正把醒言晒得有气无力,只想早些找个荫凉地界歇下,顺道也寻些水喝。

 就在身后俩女孩儿絮絮叨叨说悄悄话时,醒言忽望见前面不远处,隐隐绰绰现出一处村落。一见之下,大喜过望,他赶忙招呼一声,便加快脚步朝那处村庄赶去。

 走到近处,看见这处房舍稠密的村落,入村道路旁,长着两棵壮的杨柳,树冠蓬蓬,枝桠延展甚广。不过,许是天气干旱,本应绿叶婆娑的低垂柳枝上,现在只零零落落挂着几片焦卷干枯的树叶。柳树下单薄的树荫中,又卧着一条瘦狗,正嗒出一条红舌“赫赫”着气息。

 “看样子,这地方干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醒言睹这情状,不有些皱眉。

 进村没多久,他又在道边看到,有个男子正和一个年轻村妇争执。略一侧耳,便听那男子委屈的话儿顺风传来:“大姐,冤枉啊!”“老天爷在上,您那面纱委实只是旋风刮落,不关我事;我只不过恰好路过…”

 过不多时,醒言便寻得一户茅屋人家,跟那屋中老翁讨水喝。

 那老汉也算热情,当下便将三人请入屋内,又去灶间舀了三小碗水,端给醒言他们解渴。

 待一口气喝完,醒言正要出言感谢时,却忽见这主人伸手说道:“几位道爷道姑,盛惠三十文钱!”

 “呃?”

 一听主人这话,少年讶道:“我说老丈,您这又不是水铺茶寮,讨碗水喝也要收钱?”

 见他惊讶,这瘦老汉也有些尴尬。但顿了顿,还是苦着脸跟这几个旅人解释一番。

 原来,他这村落名叫柳树庄,属浈地界。再往北去,隔了一座方池镇,便是浈水河,浈县城就在河那边。本来,靠近浈水大河,他们这块儿也算年年风调雨顺,虽然田地不多,温已是绰绰有余。但不知怎的,今年入来,本来烟雨绵绵的季节,却已经有一两月没下雨;那原本波翻涌的浈水河,竟也几近干涸。

 说到此处,那老汉纽结着眉毛,愁苦的说道:“我们这地界,尽多陵丘,本来田亩就少。前番粮种播下去,干旱出不得苗。我们这村子,就靠这几十亩薄田刨食,不出苗,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咬咬牙,又挤出口粮当种,重新播种。谁知,大半月过去,还是一点雨星都没有!”

 “所以实在让您见笑,喝水还收钱。不瞒小道爷说,刚才给您几位喝的水,都是老汉走了十几里地,从那口勉强有水的深井里打来的…”

 听他说到这儿,醒言不再多言,立马从袖中点出三十文钱,一文不少的交给老汉。

 见这背剑小道爷如此好说话,那老汉接过铜钱后,不住的道谢。

 见这村翁也实在,醒言便又随口问了几句:“老丈能否告知,刚才在您这村落附近,怎么挖了那许多方坑?不知做何用处。还有,怎么看到些女子,脸盖着面纱,在那儿…”

 说到此处,少年言又止。只听那老汉答道:“禀道爷,那些方坑,其实本来都是池塘。俺们这方池镇,就是从这些四方水池得名。只不过,现在天气干旱,这些方池都干了,唉!”

 “那些女娃儿呀…其实也不怪她们。我们这村人多,现在口粮少了,大多人家都不敷家用,这些女娃子便急着找个夫家嫁过。唉,倒让外乡人见笑,不过她们也是没法子…”

 “原来如此!”

 听得老翁之言,醒言才恍然大悟。

 告别村翁,他们三人一路迤逦,继续朝北行走。

 大约过了十里左右,便来到村翁所说的方池集镇。

 刚在房舍对合的方池街上走不多久,一路摇晃的上清四海堂主,便听到前面不远处,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

 一听这么热闹,他赶忙汇合两位门人,快步赶向那声喧天的镇中心处。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处宽广黄泥地上,靠着几株杨柳,正搭着一处方台,用大红布蒙着不高的台面,旁边还竖着一杆黄的幡旗,上面用黑墨歪扭写着几个大字:“比武招亲!”

 “哈哈~惭愧!走了这么多时,终于让俺赶上这样好热闹。”

 正觉行程平淡的少年,见状大喜,赶紧拖着二女,急急挤进人群,跟旁边的闲人们一起围着擂台看热闹。

 只见眼前这台子不高,建得甚是糙,看样子是拿些门板条凳搭起来,然后在上面蒙些红布了事。现在台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二人。其中那位男子,是个中等身材的黄脸汉子,正在台上踱着方步;台中后侧,则立着位妖妖娆娆的年轻女子。

 一瞧到台上这女子,醒言的眼光,一时便有些挪不开去。

 原来,台后侧这女子身上,穿着黄白相间的单薄裙衫。两截裙衫交接处,出抹白皙皙的香软腹儿,配合着女子风摆荷叶般动不定的身姿,真个是风情万种。

 更奇的是,在这女子婉丽的面容上,不知何故用一条深黑布,蒙住双眼,让人看不出她的目光。

 又看了一阵,心中思忖了一番,少年才有恍然:中间腹,眼上蒙布,正是朦朦胧胧,还拒,反而比明眼更能惹人遐思!

 想通此节,四海堂主不觉干咽一口唾沫,心中大赞这招亲之人装扮甚妙,也不知是请了何方高人设计。

 正和台下闲人一起朝擂台上观望时,忽见台上那位面色黄赭、门牙阔大的中年汉子,一抱拳说道:“列位乡亲,今还有没有人上来打擂?”

 “我来!”

 话音刚落,便有位年轻子弟应声而起,跳上台去,朝擂台地上那个包袱里扔上一锭银子,然后便拉开架势,准备和那汉子争斗。

 “为啥要给银子?”

 见那年亲子弟钱,醒言不解,便转脸跟旁边那位一脸兴奋的看客询问。听他问起,那看客头也不转,口中回道:“这是规矩。每次上擂一两纹银。”

 “这么贵!”

 “贵?值啊!胜过一回合,那小娘子就要件衣物!若是一擂中胜过四回,那小美人就归打擂者!至不济,也可赢得些银两。”

 那看客顺口回答,眼睛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

 听他这话说得离奇,少年帘愕然。正待再问,却见身旁所有人都只顾抻着脖子,一心一意看台上争斗,便也不再开口,同他们一道朝那擂台上观瞧。

 只见那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拳推脚扫,正打得不亦乐乎。而台下人众,此时竟是万众一心,全都攥拳呼叫,替那打擂年轻人鼓劲加油!

 受了周围气氛感染,这四海堂主的少年劲儿上来,也随着大在那儿大呼小叫。

 只可惜,这气势惊人的鼓劲声,却似乎没起到啥实际效果。过不得一会儿,只听“嘭”一声响,那个打擂子弟已经被擂主一脚扫下台来。

 “唉!”

 一声巨大的叹息,正从围观闲人口中不约而同的发出。

 见又胜了一场,那汉子脸上也没什么得,只是朝台下一抱拳,和蔼说道:“承让,承让!今番王小哥拳脚功夫又有长进。哥哥这番胜过,倒比前两要吃力得多!”

 笑了一笑,又朝台下扫视一周,大声说道:“各位,听得有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看来那些读书人也不骗我们。你们没见,王小哥这几天竟是越打越厉害?说不定再来几次,就真成我妹夫了!”

 闻听这话,台下顿时又是一阵。那位看打扮明显是富家公子的王小哥,听后也是振奋不已,在那儿伸胳膊展腿,似乎只等身上疼痛略略消去,便要上台再行比过。

 不用说,无需那台上汉子再多招呼,立马又蹿上去一位。只不过,和刚才一样,过不多时,又是被一拳推下台来。

 如此几番之后,便渐渐再无人急着上去。毕竟,那小娘虽然生得妖娆,但她哥哥武艺也实在高强。虽然每次胜败,都似乎只在一线之间,但最后落下台来的,必定是那位打擂者。

 看来,若是再仓促上去,也只是给人白送钱。一时间,这原本哄闹无比的比武招亲台,倒有些冷场。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响亮说道:“今就让我来领教这位高人。”

 众人闻言,见有人出头,顿时大为振奋,又开始群相鼓噪,给那位刚跳上台去的挑战之人鼓劲打气。

 “咦?哥哥也要打擂吗?”

 看着台上之人,小琼肜一脸新奇。

 原来,刚才这位急吼吼跳上台去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上清宫四海堂堂主张醒言。

 只听“当啷”一声,一锭约摸一两重的银子,又掉落进那个已经集了不少金银的包袱皮。然后,便见这位少年道士一拱手,笑道:“这位英雄,请赐教。”

 而这黄脸汉子,忽见一位道士上来,眼中倒现出些迟疑之。只不过这抹异色,也只是转瞬即逝。看着眼前这小道士少年模样,汉子心中重又安定:“嘿,不过是个雏儿,也想来吃荤?过会儿可别给我打哭!”

 心中转念,嘴上却道:“好好好,我们来比过。就看看道爷您造化如何。”

 末了,又开了句玩笑:“小道爷啊,我妹子估计已经很热,希望您能让她稍微凉快点,哈哈!”

 这话一出,台下又是一阵鼓噪,所有人全都鼓足了气力,给台上少年呐喊助威。看这架势,真可谓“同仇敌忾!”

 听得汉子玩笑话,醒言也咧嘴一笑,随口回道:“好说好说。”

 他此时,彷佛又回到当年街头玩闹,正是依足了江湖口吻。

 于是,接下来这两人便开始各递拳脚,乒乒砰砰打到一处。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斗下去,台下众人也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但是,那位正与少年争斗的黄脸汉子,却是越斗越心惊。因为过了约摸十来个回合,他发现眼前这清朗小道士,竟生得一身好气力,拳脚间又十分机灵,一时竟战他不下!

 “要不就给他点甜头?不使手段了?”

 拼斗之余,汉子心中思忖。

 “不行!”

 刚冒出这想法,便立即将之否决。因为不知怎的,现在这豪强汉子,潜意识中竟隐约升起一丝忧虑。一番转念之后,便只想赶紧将这小道士驱下台去。

 打定主意,这汉子眼中就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异色,然后在下一次与少年身形错之时,手中暗运奇功,在少年眼前不留痕迹的一晃而过。

 “晕也晕也~”

 错过身形后,黄脸汉子便在心中好整以暇的默念,只等眼前这雏儿眩晕,然后再将他一脚踢下台去——

 “哎呀!”

 果不其然,众人耳中帘听到一声惨呼!“罢了!就是道士也不济。年纪太小了。”

 正当众人遗憾时,却忽见留在台上的那位站立之人,转过身去,微微弯一鞠,然后抬起头朗声言道:“姑娘,就请你去掉眼上布条!”

 “…!”

 台下看客闲人,这时才清醒过来,赶紧抹眼望去,却发现那台上停留之人,正是刚才上台打擂的少年道士!而那位正以手扶,狼狈不堪爬上台去的汉子,却是那摆擂之人!

 “哗!”居然赢了!

 …只可惜,这小道士恁地不知趣,咋会先去摘那条宽不过一寸的布条?可惜可惜!

 只不过,才一怨怼,台下好事之徒便想到,接下来还有几个回合,按这小神仙的功夫,今天应该能看到吧…抹了抹嘴角口水,台下众人呼啸声又起,并且比之前更加狂热!

 也难怪他们如此激动;要知道,这道士可是三天以来,第一位能闯过第一回合的!

 就在众人鼓噪声中,这时那个妖娆女子,也依着诺言,轻抬酥手,缓缓摘下遮在眼前的黑布条。

 恰如一刀闸下,俟那布纱一落,台下原本响成一片的嚷闹声,帘归于沉寂。因为,此刻台下众人,只看见一双妖媚无比的玲珑眼眸,转着浓浓的情义,朝台下众人瞬瞬闪来。这灵动的眼神,立即把那张原本就如花般娇的脸庞,衬托得如水样的妖柔!

 只见这女子,眼角含笑、口角亦含笑,对着眼前正望着自己的打擂之人说道:“少年郎,望啥噻~”

 ——这短短六字,直说得万般的软款温柔;女子口中那“啥”字的发音,说得与其后“噻”字相近,合起来软糯粘连,真个是说不尽的妩媚娇柔!

 “果不其然!”

 看着眼前女子这可人模样,少年堂主脸上虽然仍旧含笑,但心中却镇静的想到:“唔,幸得出行前,聆听清溟道长一番教诲,今果然用上。”

 “嗯,也幸好我平常没事时便极力去盯瞧居盈雪宜,今才得在此术之前,不至于骨软筋酥!”

 正在心中转念,忽听得旁边那个刚爬上来的擂主,正乍乍乎乎的叫道:“这位小道爷,果然好身手!不过刚才我‘巨齿狼’可没使出真功夫,才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儿!”

 “接下来,嘿嘿,我可要施展师门分筋错骨的绝技;到时候只要稍一挨着,那便是不死就残!你看你是拿了银子走人,还是…”

 这虚言恫吓话儿刚说到这,却忽听台下传来一个响亮的童稚女声:“那位大叔不要吓唬小孩子!我哥哥本事可大呢!”

 说话之人,正是那琼肜小女娃。此刻,这小丫头正在台下人群中愤然驳斥。

 夸了哥哥一句后,便见这兴奋的小女娃儿,在那儿上蹿下跳,不住给醒言鼓劲加油:“哥哥啊,今天就把那姐姐衣服全光!”

 此言一出,台下人群顿时轰然大笑。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喝彩附和声。在这叫好声中,更有急不可耐者,往这位可爱非凡的小妹妹手中上一锭大银,拍着脯保证,让她不必担心她道士哥哥今打擂的花费!

 见得了众人支持,小丫头不免便得意非凡,捏起小拳头不住朝台上挥舞,叫着堂主哥哥一定要把所有厉害功夫使出来!

 正当小女娃身旁的寇雪宜手足无措时,却见台上那少年堂主,回头朝台下一笑,说道:“妹妹啊,谁说我要她衣服?”

 “今我来打擂,不过是试试能不能赢光地上这所有金银!”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尽皆愕然。而他旁边另外两人,眼中帘浮现出几分古怪神色!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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