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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一剑西来
  原来正在金老二铁掌即将抓住于一飞长剑——也就是诸葛明剑尖仅离金老二“玉枕”不及三寸的一刹那,一条黑影自黑暗中一跃而出,只见他身形一晃已到了三人面前,一出手就叩住于一飞的脉门,借势用于一飞的长剑向诸葛明剑身上一撞——
 于是金老二一把抓了一个空,于一飞脉门受制,浑身软柔,诸葛明却感一股柔和的劲力从剑上传人,吓得倒退三步!
 一时庙中倒静了下来,只有那少年沉重的呼吸声——敢情他运功已到了最后关头。
 庙外忽然传来一声短促而焦急的啸声,诸葛明及于一飞脸上神色一变。
 诸葛明忽地一剑刺出,直点蒙面人脉门,这距离太近,出招又太突然,他纵有神仙本领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一就是放开叩住于一飞脉门的手。
 就在蒙面人退步放手的一刹那,诸葛明一拉于一飞右手,喝声“走”双双跃将出去。
 只听得庙外呼呼几声,接着是金老大刺耳的怪叫声:“哪里走!”接着一声闷哼,一切就恢复寂静。
 金老大低头进门,但头上的红帽子仍是被门槛碰了一下,以致歪在一边。
 他扶正了帽子,低声道:“老二,鹏儿运功完了没有?那厉老贼只怕就要到了,咱们得快些走,啊——”
 敢情他发现金老二没有回答,正全神助少年度过最后难关。
 “嘘!”一声长吁,金老二一跃而起,少年也睁开了眼。金老二一语不发便向蒙面人——当然就是不愿被于一飞认其面目的辛捷——拜倒地上,肃然道:
 “阁下受金老二一拜,从此阁下就是丐帮的大恩人,请教贵姓?”敢情辛捷在路上大喝时,他没有听清他的姓名。
 辛捷扯去蒙面布巾,哈哈大笑,扶起金老二道:“小可姓辛名捷,手足之劳,何足挂齿?”不知怎地辛捷忽地觉得自己应该尽量豪放英雄一些才对。
 金老大也向辛捷一揖,然后转对金老二道:“咱们这就动身。”
 金老二牵着少年,一起走出小庙,辛捷也跟着走出去。
 金老大向林旁两条路望了望,然后在左面一条上故意践踏了一些树枝,留下好些痕迹。这时他仰首观天,只见月朦胧,已到了正中,忽然长叹一声,与金老二双双跪在那少年面前,极其庄严地道:“丐帮第十四代帮主听禀,第十三代内外护法金元伯、金元仲于此刻月正当中起,任期已满,不得再留帮内,请帮主依帮规另寻高士,愚兄弟就此相别,望我帮主智睿才智,帮务益兴隆。”
 禀完二人站起。那少年却抱住金老大的手臂道:
 “叔叔,不要走,不要离开鹏儿,我情愿不要做帮主,也要和叔叔在一起。”
 说到后来,眼泪已是盈眶。
 金老大方才脸上还是一派庄严,这时又以手抚摸那少年的头发,那丑陋的脸上竟闪烁着感情的光辉。
 牛晌,他才对少年道:“鹏儿,丐帮的帮主岂能轻弹眼泪,老帮主授位给你时怎生说的?快不要哭了。”
 金老二看鹏儿努力噙住那即将滚下的泪珠,不仰首长叹。他握着鹏儿的手,低声道:“鹏儿,以后丐帮是否能兴隆起来,就要看你了,大凡一个大英雄,先是受了无数的磨练才成功的,当你受了苦难时,你要想想世上还有无数其他的勇敢斗士正受着比你更大的痛苦呢,那么你就不会气馁而丧失你的勇气了,鹏儿,叔叔们因为帮规,就要和你分离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你懂得吗?”
 鹏儿缓缓地点了点头,那盈眶的泪珠始终没有掉下来。金老二又道:“我知道帮中的人和那厉老儿都要追赶你,但你只要跑到湘潭关帝庙,凭帮主的信物必能得到南总舵的拥护,到时候就不怕厉老儿他们了。”
 金老大指着右边一条路对鹏儿道:“叔叔们从这边走。”又指着左边那条故意留有足迹的小径道:“你就从这边走。”
 鹏儿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动。老大双袖一送,低喝一声“去吧”鹏儿借着那掌风落在丈外。
 “金叔叔再见了——”鹏儿哽咽的童音飘来时,黑暗中已消失了他的影子。
 金老大轻声叹一声,对金老二道:“老二,咱们也该上路啦。”转身又对辛捷一揖道:“待会儿那剑神厉鹗必要赶到——”
 辛捷何等机灵,早知他之意,抢着道:“金兄放心,小弟和那厉老儿也有梁子。”这话就等于告诉他自己不会漏鹏儿的去向。
 金老大道了一声:“珍重!”一挽他兄弟之手,也不见他们双足用力,身体陡然拔起,立消两踪,那两顶红帽也消失在黑暗中。
 辛捷忽觉得金氏兄弟那难听的声音也没有先前那么刺耳了,那丑恶的长相,也不再那么吓人了。
 “这对兄弟武艺端的高强,更难得一片侠骨,还有那鹏儿先前点我一招的手法实在古怪,凭我此刻功力竟封它不住——”
 他想起鹏儿孑然孤行的情景,不知怎地鼻头忽地一酸。
 “这真奇了,那丐帮帮主何以将帮主之位传与这样一个娇生生的公子模样的孩子?…”
 这时忽然一声凄厉的啸声冲破长空,那啸声悠然不绝,凄厉中带着一股森森的味道,令人浑身感到一阵不快。
 辛捷一听到这啸声,一种下意识告诉他,这必是那剑神厉鹗到了,他一晃身之间,落在庙侧暗处,心中不知怎地感到紧张之极。
 那啸声虽只是单单一声,但却回肠气地飘空间,久久不绝。辛捷暗中皱眉,心中被一个问题困扰着:
 “若这啸声是厉鹗所发,那么厉鹗的功力实在深得出乎意料,听梅叔叔所说的情形来看,厉鹗虽极了得,但无论如何不致于在十年中进步如斯吧?单听这一声长啸,分明他已练到‘混元归一’的地步了,难道——”
 才想到这里,不远处衣带凌风声起,一条人影已疾如劲矢般飞踪而至。
 那人在庙前半丈远处停下了脚,那么大的冲劲一收即止,而且一尘不扬,躲在暗中的辛捷不暗下赞了一声。
 那人向分叉的两路望了一下,回身眺望似乎等候他的同伴,果然“刷、刷”又落下两条人影,那速度虽是极快,但显然能看出他们挥汗如雨的匆忙之态。
 辛捷暗中打量,这为首之人白髯飘飘,身形极为枯瘦,背上一柄长剑,米黄的丝穗随风飘。细细打量他面目时,只见他广额深腮,目光如鹰,威猛中带有一丝鸷。
 辛捷暗道:“果然是你!”这老者与梅叔叔所描述的厉鹗可说完全一样,只就两鬓似乎已由灰白变成雪一般白了。
 厉鹗望了望左面那条留下不少痕迹的小径,恻恻地道:“哼,金老大、金老二在我面前还弄这一套。”用手向右面一指,带了后面两人就向右面纵去。
 辛捷暗称赞金老大料算如神,果然将这厉老儿骗过,同时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块布巾戴上,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双手在头后对那布巾打结时,弄了半天才算打好,而厉鹗一行人已纵出丈多——
 只听他一声清叱,身形陡然拔起三丈,在空中一仰一折,已如流星般赶了上去,刷地一下,反过面来落在厉鹗面前——
 若说辛捷是惊吓于厉鹗的功力才紧张如斯,那也不见得,当世外三仙的慧大师何等威势,辛捷仍毫不含糊地硬接她三招,这厉鹗虽然功力高得出乎辛捷意料之外,但岂能就镇得住他?何况还有梅叔叔那段血海深仇在他中汹涌着呢。
 但是也许就因为他夜无时不在念着对这五大剑派掌门人挑战的情景,这时事到临头,反而紧张起来,不过当他一跃而下的一刹那间,他再没有丝毫紧张了,他的身形如行云水般赶过了厉鹗的前头——
 厉鹗虽并没有以全速奔走——因为还有两个功力较差者跟在后面的缘故,但那个速度已是十分惊人了,他只听得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头上飞过,落在面前,他也“刷”地一下,停下了身躯,那么快的冲势不知怎的被化得一丝不剩。
 面前站的一人以巾蒙面,只出一双光的眸子。
 “师父,就是他——”
 厉鹗身后一人惊叫起来,正是那天绝剑诸葛明,另一人当然就是地绝剑于一飞了。敢情他们已经把小庙中蒙面人出手相拦的事告诉了厉鹗。
 厉鹗哼了一声,一双鹰眼狠狠打量了辛捷两眼。对后面的二人道:“你们先追下去,不出一盏茶时间我必赶上。”声音中充分表现出自信的傲气。
 诸葛明应了一声,拉着于一飞的手向前一跃,在他以为蒙面人必会出手相拦,哪知蒙面人动也未动,只双目中出一种古怪的光芒注视着厉鹗。
 不消片刻,诸葛明、于一飞两人已消失踪影。
 厉鹗双袖长垂,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中盘算这面前的蒙面怪人是什么路数,居然敢对“天下第一剑”叫阵。
 辛捷视梅叔叔如亲父,梅叔叔的仇人他早就当做自己的仇人,虽然他连五大剑派掌门人的样子都没有看过,但在他心目中他早就把这几个家伙想象成最卑鄙的小人——就像他的杀父母仇人“海天双煞”一样。
 厉鹗垂手是等对方先动手,十年来他在武林中隐隐以“第一人”自居,养成了从不先动手的习惯。这时他久久不见对方动手,不有些奇怪。
 哪知就在此时,蒙面人左掌一探,疾如流星地直侵他前,拳未至,劲风已将他衣襟吹得振动不已。
 厉鹗长笑一声,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欺身斜入,双指直取蒙面人双目。
 辛捷此时何等功力,哪容他双指点实,探出之掌不收,右掌已斜斜斩出,所取之位正是厉鹗肘上曲池,变招之速,认之准,充分表现出一派高手的不凡。
 厉鹗不假思索地变点为劈,同时另一拳由下向上出,正是崆峒神拳中的“天火燎原”
 “天火燎原”本是守中带攻的一记妙招,在剑神厉鹗手下施来更见威力,上掌横劈之势才发,下拳却后发而先至,令人防不胜防。
 哪知道拳才递出,重心忽失,敌人不知怎地在即将中拳的一刹那间如行云水地换了方位。厉鹗何等经验,重心虽失,那较缓的掌力仍旧拍出,身体却借这一拍的余力恢复了重心,而那一掌仍准确地拍向敌人的“眼”
 这一招虽则像是厉鹗着了辛捷的道儿,事实上辛捷一面横身避开他一拍,一面心中却暗暗赞叹厉鹗经验丰富与变招的速捷——
 “要是我处于这失却重心的情况下,只怕心慌意,益发不可收拾的了。”
 这一换招,两人正好换了个方向,厉鹗右袖一挥之间“刷”的一声,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到了手上。
 辛捷退了半步,注视着厉鹗手上那支特长的古剑,一种蓝森森的光芒淡淡散出,显然是一柄极上乘的宝剑。他心中暗赞道:“好一柄宝剑,不知比梅叔叔那柄‘梅香剑’如何?”
 当辛捷艺成出道时,七妙神君梅山民曾对他说:“据说崆峒厉老贼得了一把上古奇剑,照传说的形状看来极可能是‘倚虹’宝剑,若真是这一柄宝剑的话,我这一柄‘梅香剑’虽也是前古奇珍,但也无法克住它,必须加一种‘千年朱竹’的叶汁,重依古法冶炼过才能克住‘倚虹’剑上那层宝芒,而那‘千年朱竹’却正好在咱们山后谷发现了一枝,等它了之后立刻就可起出冶剑,明年此时你回山一趟,就可将此剑交给你,从此‘虬枝剑式’配上‘梅香宝剑’,重振七妙神君威名,哈哈。”言下充满得意之
 正因如此,所以辛捷注视着厉鹗手上那蓝汪汪的锋芒,心想:“一动上手,我兵刃上必会吃亏,一定得以奇招速决方为上策,唉,难怪梅叔叔一再叮咛我目下千万不要和五大剑派公开力拼——但是,今天既是碰上了,哼,好歹也得斗他一下。”
 一念至此,不再犹豫,伸手准备拔剑。
 同时,厉鹗那森森的语调扬起:“小子亮兵刃吧!”
 “刷”的一声,辛捷已是抱剑待敌,厉鹗自恃“天下第一剑”岂肯先动手,也持剑以待。
 辛捷隔着蒙布巾,忽然一提气,亢然长啸,那啸声中一片冷峻,宛如凛风刺骨,右手长剑平击,振臂一抖,雪亮的剑尖在黑暗中一阵跳动,发出呼呼破空之声。
 对面的厉鹗却面色大变,敢情他看得清楚,那剑尖正构成七朵梅花,而且工整匀当,一笔不苟。他差一点张口喊出“梅山民”来。
 辛捷又是一哼,剑光一匝,身躯平地飘前,剑尖递出时甚至姿势都没有变。
 七妙神君重现江湖,厉鹗也有所耳闻,当年梅山民虽毙命在自己等四人手中,但那绘声绘影的传说到底也令他有点不安,不过他始终以为那多半是冒牌货罢了,哪知目下这个蒙面人那手振剑的工夫分明是七妙神君的特殊标志,而且那份内劲实在深厚异常,莫非——
 这时对方的剑尖已疾若雷电地攻到,他心一横,暗道:“不管怎样,这厮至少和梅山民有极大的关联,一并打发了以免后患。”
 杀机一起,长啸一声,长剑泛着一片蓝光疾刺对方脉门,以攻为守。
 蒙面客才一变式,厉鹗也同时变招“厉风朝阳”直指辛捷“气海”翻腕之间,剑身竟带嗡嗡之声。
 辛捷剑式才变,一见厉鹗也变,不加思索地使出“风弄梅影”
 “厉凤朝阳”若施实,辛捷的“风弄梅影”也正好递满,那时的情形将是厉鹗长剑递空,而辛捷剑尖将离他喉前不及一寸。
 厉鹗见辛捷剑式才出,已料到了后果,当下更不待“厉风朝阳”用老,长剑一挥,身形配合跃起,刷的一招“鬼剑飞灵”在最佳的地位刺出,直取对方“肩上”而辛捷更几乎是身不由己地递出一招“乍惊梅面”
 厉鹗又立刻知道如果自己不马上变招,这一记原来神妙无比的“鬼剑飞灵”势必走空,而更糟的是敌人剑尖将又指着自己无法躲避的方位。
 若是旁人,此时已临绝境,而厉鹗虽然受制于人,却有惊人的判断力,每次皆能即早变式,不蹈绝境。
 “嘿”的一声吐气,厉鹗又硬生生撤回了招式,轻飘飘落在三尺之外。
 这一下双方换了三招,剑尖都没有碰一下,而厉鹗已两次濒于绝境。
 辛捷心中暗道:“这厉鹗应变之机敏,端的平生未遇,而他剑式功力更远在梅叔叔所叙之上,难道他十年中进步如此迅速?”想到这里不想起自己刚出道就打算只身向五大剑派挑战,如今看来,若非小戢岛一番奇遇,只怕连眼下这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呢。
 那厉鹗更惊恐得无以复加:“这厮招式确是七妙神君的“虬枝剑式”但似比以前又诡奇许多,似乎每招都恰巧克住我这崆峒剑法一样,莫非真是--
 “哼——”又是那冷峻的鼻声传了过来,他忽然发觉这冷笑声,端的十分像那十年前的七妙神君,心中又是一凛。
 辛捷已主动展开“虬枝剑法”攻了上来,重重剑影宛如惊波怒涛汹涌而下。
 剑神厉鹗既称“天下第一剑”其剑上造诣可想而知,只见他厉吼一声,真力灌注剑尖,那淡淡蓝森森之光陡然暴长,锋芒似乎要颖而出,剑光霍霍中,嗡嗡之声不绝,在完全受制的招式中竟然有守有攻。
 辛捷剑尖与那缕蓝光一触,连忙把剑身一横,不敢和它相碰,但忽然一股寒气竟从剑上直传上来,辛捷大吃一惊,慌忙中奋力一退,跃后三步,低首察看剑身,已有麦粒大一点缺口。
 辛捷这才知道这蓝色锋芒的厉害,一时不怔住,停手暂住。就在这时,左面树枝叶一阵响动,刷地跃出一人,月光下看分明,竟是那崆峒地绝剑于一飞。
 于一飞怀中还抱着一人,那人似乎昏不醒,却是天绝剑诸葛明。
 剑神厉鹗脸色有如漆了层墨一般,令人顿生寒意,他缓缓走近于一飞,只见于一飞头发散,衣衫破碎,神情极是狼狈,这时见师父脸色不对,只嚅嚅地道:“那——金老大、金老二——”
 厉鹗瞪了他一眼,他竟不敢说下去,但他仍对站在对面的“蒙面人”投以惊讶的一眼,是什么人在“天下第一剑”手下斗了这么久居然身全无恙?
 厉鹗看了看昏中的诸葛明,立刻发现他左肩上衣衫已成片片碎块,随风飘动。挑开一方破襟后,诸葛明肩胛上赫然印着一只黑色掌印,五指宛然。
 辛捷也看到这些,立刻明白这必是金老大独门掌力的杰作,但他仍然立原地,没有作声。
 厉鹗寒着脸像是在查看诸葛明伤势,其实心中正飞快地打着主意:
 “梅山民是咱们亲手宰了的,绝不会错,这蒙面小子难道是他后辈门人?不可能,不可能,单他那份内劲,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是办不到的,那么,他又会是谁呢?”
 的确,此时辛捷那手功夫只有出自梅山民本人之手才不致令人惊奇。
 诸葛明肩上的黑掌他不是没有看见,他口中不住恨声地喃喃念道:“金老大,金老二,咱们走着瞧——”心中却哪有一丝想到这个问题,只不停地思索着这个蒙面人。
 辛捷仍然直立原地,那稍带瘦削的身材优雅地立着,蒙巾上那一双眸子仍然出冷冷的光辉。
 厉鹗忽然对于一飞喝声:“走!”看都不看辛捷一眼,转身往金氏兄弟去向追去。
 于一飞抱着诸葛明也跟了上去,临走还向这个蒙面人投了惊奇的一眼。
 厉鹗这一走的确是聪明的,目前这个蒙面人深厚的功力困惑着他,他仍不能相信七妙神君会死而复活,但蒙面人妙的剑法正是闻名天下的“虬枝剑式”至少这是千真万确的,他决不能把一世“英名”赌注在这不知真面目的蒙面客身上,这一走,既可暂时摆,又可维持他那原有的傲慢狂态。
 辛捷仍立原地,没有追拦,他心中想:“等‘梅香剑’重冶好了,就有你乐的了。”
 于一飞的背影才消失,辛捷又听到一阵衣带破空的疾响,果然路上奔来一人。
 接近小庙时,那人自然放慢了脚步,月光下只见那人一袭青衫,潇洒的身材是一张俊美的脸孔,斜飞入鬓的双眉下,一双星月出智慧的光芒,竟是和辛捷分手了的吴凌风。
 辛捷回首见那厉鹗等已远去,身子蹲下来,借着一排树的掩蔽,施展上乘轻功从庙后绕了过去。
 只见吴凌风也正打算推开庙门,那周围阴沉的气氛自然地使吴凌风俊美的脸孔缩成一片紧张的神情。
 辛捷轻绕到他身后,刷地将长剑拔出,剑出鞘是清脆地“噗”一声,像是在一湖平如镜面的水中投入一粒石子。
 吴凌风如一阵旋风一般转过身来,长剑已在手中。
 辛捷一把扯下蒙巾,哈哈大笑。
 吴凌风也笑了起来道:“啊!是你,捷弟,你真顽皮,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辛捷故意道:“那天你突然跑掉,我一人和海天双煞拼斗,差一点送了命哩。”
 吴凌风听罢大吃一惊道:“我以为凭你的轻功引开他们再设法溜掉应该没有问题,哪知道你真和他们拼了起来——”
 辛捷就将经过告知吴凌风,凌风本来十分紧张,但见辛捷说来嘻皮笑脸,也不由笑道:“捷弟,你端的福缘深厚。”
 辛捷本来从小养成了阴沉而偏激的性格,但在这个新结识的兄弟面前,却变得有说有笑。
 吴凌风也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最后他说:“我追那诸葛明,又碰上那厉老贼,是以一路作暗记叫你来,准备合力给他点厉害看看,后来我又探出厉老贼和什么丐帮有瓜葛…我一路追踪而来,到这里却失了他们踪迹,哈!倒碰上了你。”
 辛捷把自己和厉鹗拼斗的情形说了一遍,凌风道:“原来你已碰上他了——”他想到凭辛捷一身本领居然奈何那厉鹗不得,自己想以只身报父仇,前途只怕黯淡得很,不轻叹了一声。
 辛捷何等聪敏,装着有所领悟的样子道:“啊!对了,还有十几天就是五大剑派的泰山大会,咱们就去一趟,也让天下人知道‘单剑断魂’绝艺有传,大哥,咱们这就去吧!”
 这句话又起了吴凌风的万丈雄心,他剑眉一耸,朗声道:“吴某学艺虽有愧先人,但也好歹要这批自命正派名门的小人知道厉害。”
 辛捷也呵呵大笑道:“大哥在我面前怎么自称吴某?咱们这就走吧。”
 熙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道路上昨夜的雨被引入干燥的黄沙中,但经阳光一晒,一丝丝水气冒了出来,替这明媚的景加入一丝模糊之美。
 得得蹄声,弯道转出两匹白马,米黄的阳光洒在洁白的鬃上,闪耀着象牙般光芒。
 马上的人都是一般的年轻,一般的秀俊,更奇的两人都似在沉思中。
 左面白衫的青年正沉思着:“辛捷啊!辛捷啊!眼前的敌人是一的魔头,你千万不能大意啊——”他想起自己被“海天双煞”入悬崖,不暗叹一声。
 事实上如果让人把这事传人江湖,说是一个人力战海天双煞数千招不分胜负,恐怕要震动天下!
 同时,右面蓝衫的美少年却喃喃自祷:“父亲英灵在上,保佑不孝儿手刃仇人——”
 蹄声扬处,二骑已匆匆而过。
 一路行来,二人边行边谈,丝毫不觉寂寞。
 那剑神厉鹗的功夫确实意外的高强,无论是内功、外力都是上乘之至,不过这倒反而起辛捷的雄心,敢情他是想到以厉鹗的功力,十年前还不是乖乖臣服在梅叔叔之下?
 吴凌风倒没有怎么样,他自己心头有数,厉鹗的功力是在自己之上,何况还有另外三个强大的高手呢!不过他却是倔强的人,反倒加强了愤怒的仇心,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多少天来,吴凌风对辛捷神妙的功夫已佩服到了极点。至少辛捷的内功造诣已达到能收敛光奕奕的眼神的地步了。
 这一段路是从湖北到河南的官道,中间被桐柏山所隔,官道是依山而筑,若是顺着官道而行,则要多费上一百多里路的时辰,二人来到道边,商量一番,齐放马奔向山道而行。
 二人仗着一身功夫,想翻过山头,省下将近一天的时间。
 入得山区,二人不再勒马缓行,齐一放松手中缰绳,风驰电掣般奔向桐柏山中,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山道回弯处。
 马啼声得得,二人驰骋在山道上,扬起漫天风沙。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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