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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死鬼上门
  一阵风吹过,无人的海岸上,突然幽灵般现出一条人影,口中喃喃道:“你走不了的…”语声冷漠生涩,正是木郎君。

 他已换了一身黑衣劲服,显得更是瘦削顾长,身子一掠,跃入海水中,有如黑色水蛇般,一闪而没。

 五帆船上,仍是一无动静。

 木郎君自海水中探身而出,爬上船舷,轻轻一翻身,便上了甲板,身形轻灵巧快,终无半丝声息。

 哪知他身子方站稳,船舱中突有个冰冷的语声道:“你来了么?”

 语声虽轻,但夜黑雨冷,静寂中突然听到这声音,却实是要令人吓上一跳,木郎君身子也不为之一震,霍然转身,只见船舱中探出半个头来,在向他轻轻招手。

 木郎君定睛一望,见到此人竟是胡不愁,这才放下了心,飘飘掠了过去,嘶哑着声音道:“事可办成?”

 胡不愁悄声道:“随我来。”头又缩了回去。

 木郎君微一迟疑,侧身而入,真气贯于四肢,全神戒备,诺大的船舱中,唯有一盏孤灯。

 海风自窗隙中吹将进来,吹得灯火飘摇不定,短橱上,飘摇的灯光下,直地躺着条白衣人。

 只见这白衣人长发四散,被落在短损旁,身子动也不动,亦无呼吸,显然早巳气绝多时。

 木郎君纵然胆大,此刻也不免微生寒意,壮起胆子,跟着胡不愁走过去,目光转处,心头又不为之大喜。

 原来短锡上躺着的,赫然正是水天姬,她双目紧闭,苍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煞是怕人。

 胡不愁悄声道:“药已全给她吃下去了。”

 木郎君干咽了一唾沫,望着水天姬的身子,狞笑道:“人,你也有今…”伸出枯木般的双手,向水姬咽喉扼去!他对水天姬怨毒实已深入骨髓,水天姬纵然死了,他还是饶不了她。

 胡不愁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掌,道:“且慢!”

 本郎君道:“你披我干什么?”

 胡不愁道:“你交给我的药,我已全部让她服下了。”木郎君道:“我知道…”

 胡不愁道:“从此以后,你与她之事,已与我全无干系。”

 木郎君怒道:“什么干系?本来就没干系。”

 胡不愁道:“好!”转过身子,大步走了。

 木郎君瞧着他背影,喃喃道:“疯子!”喉咙里怪叫一声,两只蒲扇般手掌又抓向水天姬。

 眼见水天姬是死了,动也不能动,哪知,突然间,动也不能动的水天姬,手掌突然伸出,闪电般捏住木即君腕间道。

 木即君真是骇了一跳,大惊之下,躲也无法躲了,只听“喀!喀!”

 两声,木郎君右手肘间、肩头两处关节,已被水天姬抖断。

 水天姬娇笑道:“就凭你那点毒药,就毒得死我么?乖孩子,快回家去吧,免得我见了生气。”

 木郎君又惊、又恨、又怒,也知道单凭一条手臂,再也休想敌得过水天姬,怪叫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了。

 只听舱外水声“降”地一响,接着“哗啦!哗啦!”几响,然后什么声音都再不可闻,只剩下海风刮得呼呼直响。

 胡不愁悄悄自藏身处钻了出来,微微笑道:“怎样了?”

 水天姬娇笑道:“虽然没有怎么样,最少也要叫他难受几个月,这都是你,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胡不愁道:“还不全是为了你。”

 水天姬眨了眨眼睛,道:“你可别志了我是你侄子的大老婆,少说些叫人听了不舒服的话好么?”

 胡不愁就算再沉得住气,这一下脸可也红了。

 水天姬格格笑道:“原来你也会脸红的,本来我还以为你脸皮是水磨砖造的,有城墙那么厚。”

 胡不愁道:“咳…咳咳…”一口气呛咳了几声,一个字也没说得出,转过头去,一溜烟走了。水天姬瞧着他笑得更是开心,却不知道这时…

 就在这时,黝黑的苍穹下,无声无息的钻出了二十余条身穿黑衣的人影。

 这二十余人水性惧都极佳,在水中行动绝无半分声音。

 这二十余人惧是黑巾蒙面,只出两只灼灼发光的眼睛,目光闪了几闪,见到五船上一无动静,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式,二十余人齐地爬上了船舷,动作之轻灵巧快,无与伦比!

 水天姬还在轻轻地笑。

 铃儿、珠儿等一群少女们,拥着小公主、方宝儿和胡不愁走了出来,众人都已换了一身缟素衣衫。

 方宝儿道:“木朗君那…”

 突然间,水天姬一声轻呼,扑在他身上,两人一齐翻身跌倒,只听“哩”地一声,一道劲风,穿窗而入,自水天姬发际飞过“夺”地钉在舱中梁往上,箭尾雕翎,簌簌抖动,黑铁箭杆,入木几达五寸,铃儿变道:“什么人?”

 窗外森森冷笑道:“追魂夺命二十四怪,杀人性命不管理,若是尔等生得乖,不要性命要钱财!”

 “砰地”一声暴响,两旁窗户,俱都被震了开来,出了二十余条黑衣劲装,黑巾蒙面之人影,小公主双手叉,大眼睛睁得滚圆,怒骂道:“好大胆的强盗,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敢来撒野?”

 为首之黑衣人笑道:“太爷们要的是金银财宝,管他是的什么地方?要命的快乖乖靠墙站着,否则…”

 铃儿怒道:“否则怎么?”

 二十余条黑衣人齐地一声怪笑,同时伸出手来,反手一掌,击在窗户上,只见水屑四下纷飞,声势铭是惊人!铃儿倒真未想到这些水上小贼,掌上竟有这般功力,竟已全都是武林一高手的身份,衡情度势,自己与珠儿、水天姬等三人,虽还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别的人武功比起他们,已是有所不及,心念数转,暗中不觉大是惊惶,厉声道:“你等在海上作案,可是紫髯龙的部下?”

 黑衣人冷笑道:“紫髯龙?紫髯龙是什么东西?”

 小公主大骂道:“不管你们是谁,我爹爹才为武林捐躯,你们就敢来无礼,你们的良心莫非都被狗吃了不成?”

 黑衣人仰天狂笑道:“良心?太爷们几时有过良心?”微—·挥手,二十余条黑衣人,一齐纵身而入,落地丝毫无声。

 铃儿、珠儿大惊之下,抢步挡在前面。

 突听水天姬道:“我方才还在奇怪,江湖中那来”追魂夺命二十四怪“这么一号人物?如今我才知道了。”黑衣人道:“你知道什么?”

 水天姬也不理他,只是瞧着胡不愁道:“你可知道了么?”

 胡不愁微微额首道:“知道了。”

 铃儿忍不住问道:“他们究竟是谁?”

 胡不愁一字字缓缓道:“摘星手彭清!”

 众人心头霍地一震,那黑衣人不由得倒退两步。

 铃儿恍然道:“好呀!原来是你!你要咱们躲到这里来,哪里有丝毫好心,原来竞是要躲开天下人的耳目,好来动手…你平看来倒也像是个人物,不想你竟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小公主道:“什么禽兽?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黑衣人突然反手抹下面上黑巾,出面目,果然是那“摘星手”彭清,只见他满面狞笑,道:“想不到你们例也有几分聪明,竟猜出了太爷来历,太爷本想瞧在紫衣侯面上,饶你们几条活命!如今嘛…哼!哼!你们谁也莫想再活着等到天亮了!”狞笑声中,一步步走了过来。

 这些人虽是有备而来,但对紫衣侯船上侍妾,显然仍在有畏惧之心,是以亦步亦趋,不敢一拥而上。

 胡不愁衡情度势,即已知自己这方,绝非人家敌手,心念转处,自怀中悄悄取出那柄金锁匙,悄悄入顶上发束里。

 但明彭清一声轻叱,二十余条黑衣人终于齐地展动身手,铃儿呼道:“珠儿,照顾着小公主…”

 小公主大喝道:“我不要人照顾。”

 这时已有一条削瘦汉子向她扑来,自是瞧她年幼力弱,又想留下她活口,是以手中未曾使出兵刃。

 方宝儿双目圆睁,大呼道:“不要脸,这么大人欺负小女孩子!”他见别人危险,便忘了自己不会武功,竞拦身挡在小公主身前,一拳向那削瘦汉子打了过去,但那削瘦汉子亦是武林成名人物,他这拳如何打得着。‘水天姬惊呼道:“宝儿,小心…”

 呼声未了,宝儿身子已被人提起,远远掷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舱板上,动也不能动了。小公主变道:“宝儿,你…”:“削瘦汉子狞笑道:“小宝贝儿,莫去管他…”张开两只蒲扇般的大掌,去抓小公主小巧的身子。、小公主身子一旋,便自他掌握中飘了出去。

 削瘦汉子怪笑道:“小宝贝,轻功不错嘛,且瞧瞧俺的手段!”双掌施展开来,当真如千百只蝴蝶漫天飞舞。

 小公主轻功确是佳妙,但别的武功也确是不灵。

 她身形展动,总不如别人手掌转动来得迅速,她全力跨出三步,别人身高腿长,只要一步就追着了。

 铃儿、珠儿纵想出手助她,却已自顾不暇,只听小公主尖呼,削瘦汉子怪笑,已将小公主一把抓住。

 这时船上的少女,已有一半被人点着灾道,胡不愁亦是满头大汗,终于支持不住,扑地跌倒,只有水天姬,窈窕的身形,游走于刀锋剑刃间,仍是游刃有余,但独木难支,也不知还能支持多久?‘铃儿、珠儿武功虽高,但大多只是纸上谈兵,与人手的经验,既是不够,气力更是不济,两人此刻已惧是香汗琳漓。珠儿道:“水姑娘,你走吧,不必管我们了。”

 水天姬摇头道:“我不走。”

 珠儿心下大是感激,颤声道:“水姑娘,你不必为咱们…”

 水天姬娇笑着接口道:“别误会,我可不是宁愿为别人平白送命的人,只是你们离岸太远了,我又不会水。”

 在如此情况下,她仍是笑语如萤,半讽半嘲。

 铃儿与珠儿听在耳里,却有些哭笑不得,突见一个人涌身而上,铃儿纤手不知怎么一转,便点了他道。

 这一招之妙,实是匪夷所思,防也难防,她气力纵然不济,但凭这些绝妙的招式,别人也不敢近来。

 一条短小汉子嘶声道:“彭大哥,这几个清水货倒扎手的紧,可要小弟使上两招绝活儿?”

 彭清笑道:“你瞧着办吧!”

 那短小汉子道:“好!”一步跃到已被点了道的少女身边,十余个少女,已被一个接一个推到舱壁旁。她们道虽被点,但知觉却末失去,一个个都已骇得花容失,眼波中充满了惊惧的光芒。

 那短小汉子狞笑着伸手,在那第一个少女脸上摸了一把,嘻嘻笑道:“小宝贝儿,长得倒是又白又的。”铃儿眼角瞥见,惊呼道:“你…你要拿她怎样?”

 那汉子怪笑道:“你说俺要拿她怎么样?”突然反手一把,将那少女的衣衫撕了开来,出了晶白的肌肤,铃儿颤声道:“你…你这畜生!”

 那汉子道:“俺本来就是个畜生…噶嘻!你们要是还不乖乖住手,好戏还在后头哩!”

 说话间,他手掌已自少女浑圆的足踝,滑上了修长的玉腿,他手掌移动得很轻,但看来却是说不出的猥亵。

 那少女更是惊惧,目光乞怜的望着,像是待率的羔羊,雪白的肌肤,在那短拙的手指下不住颤抖,轻轻颤抖。

 铃儿身手虽末停,但呼声中亦充满惊骇,愤怒道:“你…你敢…”珠儿不住息,更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少女拼命挣扎着想扭动身子,怎奈丝毫也无法动弹,那乞怜的目光似是在说:“侯爷,你忍心看着你羽翼尊贵的燕子,落入如此率的暴徒手中么?你在天之灵若是有知,快来救救我吧E…救救我吧…”

 另一削瘦汉子,双手高举起小公主,狞笑道:“这小丫头也不算小了,你们可要瞧瞧她。”铃几嘶声呼道:“放开她,放开她,我…”

 水天姬大呼道:“你万万不能住手,你该想想,咱们若是都落人这群畜生手中,那情况又当如何?”

 铃儿满面痛泪,道:“但…但…”

 突然间,四壁灯光,一齐熄灭。

 舱外虽有灯光,但灯光骤暗,众人视力顿失,刹那间什么都瞧不见,只闻一陈奇异的香气,自舱外传来。

 接着,舱外又滑入了二十余条金色的影子,似鬼域,似幽灵,又似是一种恶魔般的怪兽。

 彭清邀来的虽都是闻名江湖,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但此时此刻,心头仍不觉泛起一阵寒意,不由自主靠到一齐,铃儿、珠儿、水天姬更是早巳避入了角落中,纤手紧紧握在一处。

 这时众人已可瞧出,那金色影子,既非鬼怪,亦非幽灵,却似是人影,奇异的香气,便是自这些人影身上发出来的。

 忽然间,不知自那里,入了数十道强光,照在这些金色的人影身上。众人一阵目眩后,才骇然发现,这金色的人影,竞全都是长发披肩,曲线玲斑的少女,丰人的躯体,竟似未着寸缕,都涂满了一种奇异的金粉,在强光下闪闪生光,带着种妖异而媚冶的魁力,尤其那奇异的香气,任何人只要嗅着一丝,心弦便立刻会失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飘

 就在这一阵目眩,心神一阎,金色少女们,已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带着妖魅的媚笑,扑向黑衣人们。

 闪亮的金粉,眩目的躯体,人的异香,妖媚的笑容。

 黑衣人们虽然久经大敌,但此时此刻,骤见如此奇诡怪异的对手,霎时间,也不大感惊煌无主,眼见金色少女们移身扑来,竞呆在地上怔住了,既不闪避,也不招架,人的异香,甚至使他们几乎也要扑将上去。

 等到他们惊觉之时,纵要闪避,亦是有所不及。

 只见二十余条金色少女,竟张臂扑上了黑衣人的身子,双手自黑衣人胁下穿出,紧紧搂住了黑衣人的头颈,一双修长的玉腿,也盘到黑衣人身后,足尖紧紧勾住了黑衣人们的膝湾。

 骤然看来,直如一双双热情如火的情侣,在情中搂抱求,哪里有丝毫与人动手争杀的模样?

 众人见过场面虽不少,但这样的打法,倒当真是连做梦时都未曾瞧见过,都不瞧得呆了。

 黑衣人们除了又惊又奇外,更觉怀中抱的似是团火焰一般,只令他们心腔摇摆,火如焚,连手都抬不起,哪里还能与人搏斗?

 只听一条金色少女道:“咱们是什么人?”

 其余的少女们一齐娇声应邀:“黄金魔女。”

 娇晚声中,但闻“咯,略,咯,略…”一连串轻响,黑衣人们一连串惨呼,黄金魔女们一连串娇笑…

 然后,黄金魔女飘身落地,黑衣人们则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口中呻不绝,身子再也不能动弹。

 原来这些“黄金魔女”们,竟以腕肘足尖之力,在刹那间,将黑衣人们双肩、双膝四大关节一齐扭碎!

 直瞧得众人面容变,目定口呆,由指尖一直凉到足底,只有水天姬袖手立在—旁,非但未曾惊煌,反似比方才远为镇定。

 “摘星手”彭清满面冷汗交流,颤声道:“你们可是西方金…”

 船舱外一个尖锐的语声道:“不错,算你还有些见识。”语声直直硬硬,叮当作响,听来当真有如金属相击一般。

 “摘星手”目光更是惊骇,面上冷汗得越快,颤声道:“全…。·金老前辈,晚辈们与你老人家无冤无仇,你老人家何必…”

 舱外人冷蝎道:“放,紫衣侯纵然不是东西,但他的侍妾,也不是你们这般狗东西能碰的!”

 他先骂紫衣候不是东西,又显见对紫衣侯不甚推祟,也不知他与紫衣侯到底是友?是敌?

 少女们又惊又喜——此人若是紫衣侯之友,那么今之事便定可遇难呈样,逢凶化吉。但此人若非紫衣侯之友,那真是赶走批强盗,赶强盗的却是恶鬼——恶鬼总比强盗凶得多,那么今之事,便再也难以收拾了。

 水天姬仍是毫无表情,似是早巳料定来人是谁,别的人却都不服睁睁瞧着舱外,只因来人无论是好是坏,是友是敌,必定是个名倾天下,值得一瞧的人物。

 只见眼前金光缭绕,一条三尺长短的金条,被人抛了进来,来势又急又快,等到金条落地,才看出这金条竟是个人。

 他身长竟然不满三尺五寸,满身金光闪闪,也不知穿的是何质料织成的衣衫,头上戴着顶金冠,形式奇特,分量却是沉重已极,别人戴在头上,只怕连脖子都要被生生断了。

 最妙的是,他额下胡须,竞比他身子还长,逶迤拖在地上,也是黄金般颜色,令人看来虽然惊奇羡,却又不免有些好笑。

 此人模样,生得委实滑稽已极,但众人见是此人,却再无一人心中有丝毫滑稽之意,有几人手足虽断,身子也不颤抖起来。

 黄金魔女们一齐跪伏在地,人的躯体,有如一尊尊黄金仙女塑像,看得人目眩神、金髯老人哈哈大笑道:“好!好!你们总算没丢老夫的脸。”

 他语声已如金属相击,震人耳鼓,此番笑将出来,更是有如战鼓齐鸣,千军万马奔腾刺杀,谁也无法想到,这长不满三尺的小小身躯里,怎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声音来。

 只见金髯老人笑声突顿,目光已凝注到水天姬身上。

 他不但周身金色,就连目光中都带着那种黄金的光芒,只要他目光对你一瞧,你身上便会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气。

 水天姬面上却泛起一股娇笑,笑得又统媚、又人。

 金髯老人亦自大笑道:“妙极,想不到水丫头你也在这里!”水天姬笑道:“妙极,想不到金河王你也在这里!”

 她说话声音,故意学作那金髯老人“金河王”的模样,当真学得唯妙唯肖,真已极、就连那些黄金魔女,都不所得睁大了眼睛。少女们更是惊喜集,暗道:“好了好了,原来水姑娘和他认得的,想来我们已得救了…这老人不但生得奇特,连名字也奇怪已极,不知为何叫做金河王?”她们到底年轻,恐怖之心一去,就立刻琢磨起别人的名字。

 金河王放声大笑道:“好个水丫头,居然敢学起金大叔来。”黄金色的眼珠,的溜溜四下一转,却又放声长叹道:“但水丫头,你常夸自己如何了得,老夫今见了,却失望得很!”

 水天姬娇笑道:“噢!”

 金河王道:“你既然在这里,竟会令紫衣侯的侍妾,被这般畜生所辱,连老夫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说得摇头晃脑,似是奋已极,一阵风吹过,他颌下长髯,不住随风波动,看来当真有如奔不息的金色河水一般。

 少女们这才知他取名之意,竞在颁下一部长髯,水天姬道:“这些畜生实在可恶,不知你老人家要将他们如何处治?”

 金河王道:“念在他们还有人能认得出老夫来历,饶了他们吧…”彭清等一齐大喜。少女们却大是不服。金河王缓缓接道:“就赐他们个全尸也罢”这句话说将出来,不仅黑衣人们心胆皆丧,少女们也不为之大惊失,谁也想不到这老人手段之毒辣竞一至于斯?说要饶了别人,却是取人性命,彭清嘶声道:“西方黄金宫…”一句话还未喊出,已被两个黄金魔女抬起,四条金色手臂一悠一,彭清身子已穿窗而出,远远落在海水里。

 只听一连串“噗通!噗通!”之声,顷刻间,二十余条黑衣人,已全部被抛人海水中,只剩下一两声轻微的惨呼余音,仍残存于星光海水间,这些人四肢惧已残废,被抛人海,哪里还有活命?少女们虽然对他们深恶痛绝,但此刻见了这情况,仍觉满心凄惨,不忍卒睹。

 金河王手持金嚣,哈哈大笑道:“这下眼前才清净了,这些四肢发达的臭男人,老夫最是见他不得!”

 目光转处,突然指着胡不愁,大喝道:“这里还有一个,抛下去!”

 铃儿、珠儿一齐大惊、但见黄金魔女已搬起胡不愁的身子,铃儿与殊儿方才眼见她们奇诡之武功,虽知单凭自己两人之力,绝然无法援救,但却也万万不能眼见胡不愁被抛人海里,两人身形齐展,挡住窗口,铃儿惊呼道:“他…他既非与那些黑衣人一同来的,又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性命?”

 金河王道:“天下的男人,俱都该死,知道么?闪开!”

 铃儿又惊又忽,大声道:“如此说来,你莫非要天下男人都死光死绝,就只剩下你一个才对心思?”

 金河王冷冷道:“正是如此,只因…”

 水天姬缓缓接口道:“只因天下的男人若是俱都死光死绝,就没有人会觉得他比别的男人矮了。”

 金河王放声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倒知我心意。”

 此人脾气之古怪,端的天下少有,不该怒时,他偏要大怒。此刻水天姬如此讥骂于他,他反而没有丝毫脾气、水天姬道:“但你老人家若将此人杀了,我妈妈定必要不高兴了,那时她若完全不理你了,别人可是没有法子。”金河王竟自呆了一呆,道:“真的么?”

 水天姬道:“谁敢骗你老人家!”金河王又自呆了半晌,突然顿足捶,暴跳如雷,将船舱踢得降降作响,少女们见他如此大怒,都不骇呆了,只当胡不愁此番必无生理。哪知金河王跳了一阵,竞只是大呼道:“放这臭小子下来,抛到后面去,莫让老夫再见着他!”黄金魔女手臂一,果然将胡不愁抛到舱后。

 过了半晌,铃儿方自定过神来,缓步走出,敛袄道:“前辈救了妄们之大难,妄亦不知该如何损答?”

 金河王道:“不错,老夫救了你们性命,你们自该好生报答才是。该如何报答,你们自己说吧?”

 铃几沉了半晌,道:“侯爷也曾留下些金银珍宝…”

 金河王大笑道:“金银珍宝?谁要你的金银珍宝?谁不知道西方黄金宫富甲天下,老夫难道还会是贪图金银而来的么?”

 铃儿怔了一怔,面上又自变了颜色,偷偷瞧了那些黄金魔女一朋,额声道:“那…是为何而来的?”

 金河王笑道:“你也不必怕老夫将你们带定,老夫虽然好,但别人的侍妾,老夫还不屑一顾!”

 铃儿这才松了口气,道:“不知前辈有何盼咐?”

 金河王笑声突顿,面色一沉,厉声道:“老夫此来,为的只是要查听一个人的下落。此人与老夫很深如海,势不两立,老夫若不将他下落寻出,活生生杀死,一辈子也休想活得舒服!”他语声中怨毒之深,当真令人闻之胆寒、铃儿颤声道:“不…不知此人是谁?”

 金河王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道:“他便是紫衣侯的臭师兄,被老夫骇得缩头乌般躲起,天下唯有紫衣侯知他下落。”

 铃儿心念数转,道:“但前辈却来迟了,我家侯爷已…”金河王怪笑道:“你当老夫不知他已死了么?老夫就是因为他死了,才自来的。你可知道老夫等着他死,已足足等了十余年,始终没有机会,一听到他与人比剑,才赶了出来,一心要他死在别人剑下”铃儿道:但侯爷一死,便没有人再知道他师兄的下落…“金河王哈哈笑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你骗例?紫衣侯与他之关系非同小可?紫衣侯一死,岂会没有些后事托于他?尤其那白衣人七中后还要再来,紫衣人怎会不令人去求他指点武功?”铃儿面目变,颤声道:“但…但…”

 金河王大喝一声,道:“但什么?你们快些说出那厮的下落,便也罢了,否则老夫的手段如何,你们不妨先闭起眼睛想想。”

 铃儿纵是口才灵便,此刻却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金河王寻了张椅,跳上去盘膝坐下,挥手向魔女们道:“唱个小调,要唱的不长不短,教人听来高兴的!”

 黄金魔女们娇声应了,她们的语声虽也十分娇柔,但却也是冷冰冰,全无半分温柔之意。

 金河王道:“她们唱完,你们若是还未答复,老夫就要你们的好看!”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只听黄金魔女中已有一人漫声歌道:“无上瑶池落凡尘,化做西方黄金宫,黄金为校玉作阶,珠光宝气照千重,酒池林珍蹬昧,妙舞绝胜天堂…”

 那冷冷冰冰的语声唱起歌来,竟是委婉动听已极,唱的虽非靡之音,但却自有一种妖媚之意,令人听来心族播摇,难以自主,只是铃儿此时忧心钟仲,纵是仙乐,也听不进耳里。水天姬突然道:“求求你,莫要唱了好么?”

 金河王霍然张目,怒道:“谁说的?”

 水天姬道:“你老人家就是要她们唱上三三夜,唱完了别人还是不会说出一个字,这又何苦?”

 金河王凌空一个翻身,跳下椅,朝指大骂道:“臭丫头,你明明是我‘五行神宫’的子女,为何却帮外人说起话来?”

 水天姬嫣然笑道:“我可不是帮外人说话,只不过是说出事实来而已,莫非你老人家愿意我骗你不成?”

 金河王微一挥手,歌声虽然而止,他双目狠狠瞪着铃几与珠儿,足足瞪了半盏茶时分,突然大喝道:“你说不说?”

 铃儿与珠儿紧紧闭着嘴,果然连一字都不再说了。水天姬笑道:“我说的可没错吧?”

 金河王暴跳如雷,他骂得越凶,铃儿嘴闭得更紧。

 水天姬身子斜斜倚着墙,悠悠道:“依我良言相劝,你老人家不女口回去吧,免得在这儿空着急,急坏了身子。”

 金河王呆了半晌,竞又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好,老夫倒要瞧你们说不说!”反手自怀中取出一圈金线。

 这金线看来最少也有数文长短,但细如柔丝,似是女子们绣花用的,谁也不知道金河王要用它来作什么?

 只有水天姬面上却变了颜色,但见金河王手一抖,那盘成一团的金线,骤然展开,痰伸而出。

 那细如柔丝的金线,竞被他生生抖得笔直。

 金河王碟碟怪笑道:“看你说不说?”手腕一抖,金线就如鞭子般了下去,袖在那些少女们身上:金线长达数文,由第—个到最后一个谁也没有逃脱,别人只当这柔丝股金线纵然她在身上,也未见多么疼痛、哪知金线落下,竟比蟒鞭还要厉害,只听那尖锐的破空声“嘶!嘶!”不绝,两三鞭她过后,少女们身全衣衫已片片粉碎,雪白的肌肤上,生生被拙得多了三条血印,可怜她们道被制,连惨呼都叫不出,但面上那惊怖与痛苦之,却真教铁石人见了也要痛心。

 铃儿与珠儿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伸手去抓金丝,那金线却宛如活的一般,一曲一扣“嘶”地竞捆到她两人身上、铃儿与珠儿身子一颤,但觉金丝落处,那滋昧竞有如烧红了的烙铁烙在身上一般,叫你一直疼到心底金河王哈哈笑道:“说不说?说不说?”他见了别人受苦,神情委实得意己极,手腕震动,又是一鞭落了下来。

 铃儿与珠儿存心与他拼了,身子持处,便要扑上。

 突然一声大喝:“住手!我说了!”

 金河王大笑道:“好!好!终是有人说的。”手腕一挫,嗖的一声,几丈长的金线,蛇一般缩回,盘做一圈、只见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的小孩子,自角落里爬起,慢腾腾走了出来,正是方宝几,他不知何时已醒过来了?

 金河王皱了皱眉,道:“就是你这小鬼?你知道什么?”

 铃儿与珠儿却大喝道:“容几,你说不得!”

 金河王还不信这孩子会知道什么,听了这句话,方自大喜。因为这孩子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铃儿怎会如此着急?当下身子一掠,掠到宝儿身旁,笑道:“乖孩子,快说,爷爷给你买糖吃!”伸出于想要去摸宝儿头发,怎奈他生得比宝儿还要矮上一截,哪里摸得着?方宝儿眼睛一瞪,道:“你是谁的爷爷?”

 金河王怔了一怔,大笑道:“好,好,我是别人的爷爷。”

 方宝儿嘻嘻一笑,道:“长胡子的小弟,这才乖,大哥给你买糖吃。”

 金河王又自一怔,似是然大怒,却又不能发作,只得不停的摸胡子,那神情当真尴尬巳极。铃儿与珠儿如非心事重重,此刻早已笑出声来。

 方宝儿接口道:“紫衣侯死后,曾留下一封密柬,写着他师兄的藏身处。那密柬此刻在谁那里,你可想知道?”金河王大喜道:“想,想极丁,快说!快说!”

 方宝儿道:“对大哥说话,怎能如此无礼?”

 金河王干咳几声,暗骂道:“小畜生,等你说出来,着老夫不撕碎了你?但宝儿未说出来前,要他叫祖宗看来他也一样会叫的。当下一阵干笑,抱拳道:“大哥,就请你快些说吧!”

 水天姬格格娇笑,拍手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长胡子的老公公,赶着孩子叫大哥。”

 铃儿与琛儿再也忍不住“噗吃”一笑,但这一声笑过,想起种种忧烦愁苦之事,泪珠又几乎要夺眶而出。

 方宝儿道:“你要大哥说出,那也容易,但这些少女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如先将她们放走吧!”

 金河王牙齿咬得咬咬作响,口中却干笑道:“容易容易…”挥手道:“解开她们的道,放她们走吧!”

 要知他不惜一切,也要寻着紫衣侯师兄之隐处,别的事什么都可放到一旁,否则以他身份,那“大哥”两宇怎会叫得出口?

 黄金魔女动作迅速,片刻间,便将少女们道完全解开。

 这些少女们,昔日虽然尊贵,此刻却已如伶订的落花,一个个衣衫破碎,花容无,满带伤痕的娇躯,似已站立不稳,柔弱的双手,拉着破碎的衣衫,遮掩着身子,带泪的目光,乞怜地望着铃儿和珠儿。

 铃儿与珠儿又何尝不是泪满面?

 她们瞧见此刻的愁苦,想起昔日的荣华,哪里还忍再瞧第二眼?

 情不自紧,一齐垂下了头,颤声道:“你们走吧!”

 方宝儿眼睛也不忍去瞧她们,只是大声道:“角落里的箱子,本属她们之物,也让她们带去如何?”

 金河王道:“容易容易…”挥手间黄金魔女们已将箱子送到少女们身畔,箱子里自是紫衣侯留下的珍宝。

 少女们逡巡颤抖在穿窗而入的晚风中,虽不愿走,又不敢不走,只团她们终究是柔弱的女子,而非倔强的铣汉,只因她们实是吃过了苫,也受够了任何女子都不敢再受的折磨与羞辱。

 金河王大喝一声,怒骂道:“臭丫头,还不走?等什么?可是等着要再尝尝老夫的鞭子么?”

 少女们身子一颤,齐地跪倒在地,跪倒在铃儿与珠儿面前,流泪道:“妹子们对…对不起侯爷…”

 铃儿道:“侯…侯爷不…不会怪你们的,快…快走吧!”

 水天姬道:“对,侯爷本就要你们走的,挟,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将箱子入少女们手里,扶起了她们身子。

 金河王更是连连顿足,连连喝骂…

 少女们终于走出了舱门,每个人临去时,都情不自,回头瞧了方宝儿一眼,虽只匆匆一瞥,但那目光中的悲痛与感激,却已足够令方宝儿永生难忘。

 夜更深,浓云沉重,掩去了星光。

 十几条短小的金色人影,提着孔明灯,或站或坐,攀附在船舱四面的桅杆横梁上,强烈的孔明灯光,自窗口笔直入舱中,这些金色人影看来似乎都和金河王生得一般模样,但仔细一瞧,才知道“他们”不过是十几条遍体生着金的灵猴,已被金河王训练得颇通人意。

 船舷旁海水中有十余条轻巧的皮筏,想必是金河王与他的黄金魔女们自岸边乘来的,皮筏轻巧,是以湖水无声。

 少女们放下小舟,轻暖着去了,晚风中犹残留著她们悲痛的哭声,似是暮杜鹃之蹄血。

 金河王早已等不及了,此刻冲着方宝儿哈哈一笑,道:“那密柬在谁身上,老兄此…”

 方宝儿道:“在我身上!”

 金河王征了一征,道:“在…在你身士,拿来!”

 方宝儿双目凝注着他,目光中的神情极是奇特,似是讥嘲,又似得意,口中缓缓道:“你拿不走的。”

 金河王狞笑道:“小畜生,你可是也要尝尝滋味?”

 方宝儿微微笑道:“你这金猴子,你不妨杀了我,吃了我,切碎我,烧了我,但却拿不走那张纸,只因那张纸方才已被我吃下肚子里去了…”铃儿与珠儿又惊又喜,又是伤感,目中又自泪下,这眼泪却是为方宝儿的,谁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竞有如此心肠,如此大胆。

 金河王如被雷击,呆呆地愕了半晌,突然大喝—声:“小畜生,我剖开你肚子!”一把抓了过去。他身形虽小,但这一抓竞将方宝儿举了起来。

 方宝儿早已抱定必死之心,面上不但全无惊怖之,反而仍然带着微笑,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铃儿颤声道:“宝儿,莫怕,你死了我随着你…”

 珠儿道:“我。…·我也…”放声大哭,话也说不下去…突听水天姬大喝道:“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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