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荒山夜话
耿电笑道:“你以为是杨姑娘么?说出来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虽然没有正面见着他,但从背影看来,相信是个男的。”他迫干无奈,唯有继续说谎,笑得可是甚为勉强。
罗浩威面上一红,说道:“当然不会是杨姑娘,她怎能拿暗器打伤咱门的白二哥呢?不过,说老实话,这人轻功如此高明,在他没有用暗器打白二哥之前,我倒是有点疑心是杨姑娘的。”
耿电又再勉强笑道:“俗语说
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对这位杨姑娘梦寐不忘,也就难怪你盼望她来了。”
罗浩威脸色越发红了,忽地正正经经的说道:“耿兄,你别开我的玩笑,说老实话,我对这位杨姑娘是仰慕得很,但我却怎配得上她?在我心目之中,她是我的良师兼益友呢,我可不敢有亵读她的念头。说真个的,耿兄,你们两家的渊源如此之深,才貌武功又正相匹配…”
耿电忙道:“你别拉到我的身上,罗兄,你怎能说是配不上她?两情相悦、又岂在乎要斤斤计较彼此的样貌武功?”心里想道:“他这样说,越发见得他对杨浣青爱慕之深。唉,君子当成人之美,我,我…”
罗浩威
红了脸,正待再说,忽听得杨守义的声音叫道:“啊,你们回来了!”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快将回到这座古庙了。杨守义听得他们的脚步,连忙跑出来
接。
耿电心念一动,说道:“三哥,这金创药你拿进去给二哥敷上,我和大哥说几句话。”
杨守义、罗浩成都是不
为之一愕,杨守义出来
接他们,此时是已离开庙门十数步。耿电悄悄对他说道:“我碰见的是杜复派来的使者,他有一封机密文书给龙帮主,请你过目之后收藏,但此事他郑重叮嘱,不要给任何人知道。”他和杨守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罗浩威已经进去了。
杨守义匆匆看了一遍,吃了一惊,心道:“果然是件紧急的大事。”但却不解,杜复的使者何以要他瞒着三个结拜兄弟,不觉望着耿电,眼光中
出一派疑惑神气。
耿电正要和他耳语,说出白坚武不可信任之时,白坚武的呻
之声却正好传了出来。
杨守义道:“咱们进去再说。”心想:“杜复既然这样
待,想必是有原故,我若向耿公子一再询及,倒是显得我对杜复太多疑心,不够尊重了。”
耿电也在心里想道:“杨守义和白坚武是最早参加青龙帮的,我忽然说出白坚武不可信任,他定然不肯相信。而我又没有功夫和他细说,再不进去,只怕白坚武也会起疑。”再又想道:“杨姑娘这个法子也不是十分妥当,青龙帮和金
岭自必是有往来的,我假传“社复”的说话,将来一对口供,这谎话岂不是就要给拆穿了?反正我是和他们一起回到祁连山的,即使白坚武当真不是好人,在这段路程,料想他也不能够干出什么坏事。”
心念未已,杨守义已是跨进庙门,耿电自然只好跟着他进去了。
白坚武究竟是好是坏,耿电在未曾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也有点害怕那只是杨浣青有捕风捉影之谈。是以他看见白坚武躺在地上呻
,于理于情,不能不问:“白二哥,你伤得怎样?”
白坚武恨恨说道:“那小贼好不可恶,暗器伤人,打死我也还罢了,如今打伤我的腿,叫我如何能够走动。唉,我走不动不打紧,帮主要我们
接公子,当然是希望早
见着你,这一来可不就是我误了大事了?”
耿电见他一口气说这许多话,知道他的伤不会很重,倒是放下了心,当下说道:“我迟一天早一天见到龙帮主,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现在到祁连山也不过三天路程,我们就是背着你走,最多也不过多走一两天而已。”
杨守义忽道:“耿公子,你早
回到总舵,这是一件大事啊!我看咱们现在只有变更计划了。”
耿电瞿然一省,懂得杨守义的意思,心里想道:“不错,完颜长之正在设谋暗袭青龙帮在祁连山的总舵,虽说他送给凉州总管的那封文书,已经落在我们手中,但怎能担保他不会派遣第二个使者八百里快马加紧的另行送去?这个消息是应该早点让青龙帮主知道,不宜耽搁!”想至此处,说道:“我见识不到,大哥说的是。那么大哥的意思——”
杨守义道:“我的意思是耿公子你先走一步。”
白坚武假惺惺说道:“什么,你叫耿公子一个人先回总舵,这、这大失礼数了。帮主是叫咱们
接他回去的!”
杨守义道:“事急只能从权,我们不能丢开你不管,耿公子又必须早
见着帮主,只有这样才能兼顾了。好在耿公子本领比咱们都强,轻功又比咱们都好。咱们陪着他,也帮不了他的什么忙。”
耿电躇踌莫决,暗自思量:“白坚武受了伤,料想也干不出什么坏事。但我不与他们同在一起,总是有点放心不下。早知如此,那封机密文书,还是不必急于交给杨大哥的好。”
杨守义一面说话,一面已是拿出一枝令箭,递给耿电。接着说道:“到了祁连山;会有本帮的兄弟查问,你拿出这枝令箭给他们看,可兔阻延。”
耿电只好把令箭接下,说道:“好,我马上动身,咱们祁连山上再见。”心想:“杨守义是个稳重的人,我已经郑重的吩咐了他,机密文书之事,不可对别人
漏,料想无妨。我一到祁连山,就可以请青龙帮主派人接应他们,几天工夫,白坚武又是受伤的,总不至于就出意外之事吧?”此时天色已亮,耿电和杨守义等人分手,便即独自下山。
此际杨浣青正在惘惘前行,她本来是有坐骑的,骑的是那匹夺自那个金国军官的坐骑。这匹坐骑早已给她驯服,放在山坡上吃草,昨晚她因为要追踪双雄双煞,并没骑它上山的。
不料下山的时候,这匹马却不见了。杨浣青大为奇怪,心里想道:“这荒山怎有人来,这匹马是不会随便就跟人走的,普通的马贼也降伏不了它。”
杨浣青一声长啸,坐骑仍没出现,当下便即施展轻功,往山下跑。
昨晚曾经下过一场大雨,雨后的大路上,马蹄的痕迹份外分明。看得出是两匹马并辔西去。
杨浣青心里想道:“不知其中一匹,是不是我的坐骑?且追下去不看看。”
这匹坐骑是金国御林军中,挑选出来的骏马,完颜长之特地赏给那个军官好让他到凉州送信的。杨浣青轻功虽好,自忖亦是难以追得上它,不过由于心爱这匹坐骑,姑且一试罢了。她只能希望盗马的人中途在茶馆歇息,说不定还有追上的希望。
不料追了一程,路上还没有见到茶馆,却先看见她的那匹坐骑了。
但她那匹坐绮,却是空骑,没人乘坐的,前面有个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她的坐骑跟在那匹马的后面。
杨浣青好生奇怪,心里想道:“我已经驯服了的坐骑,为什么跟着他走?”蓦地恍然大悟:“对了,这人想必是金国御林军中的军官,这匹马和他相
,看见他在山下经过,就跟他走。”
那一人一骑缓缓前行,看情形不急于赶路。
杨浣青仗着艺高人胆大,心里想道:“这军官的坐骑,比我那匹更好,索
都抢了他的。”当下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追上前去,喝道:“好大胆的小贼,竟敢偷我的坐骑!”
那军官哈哈大笑,回过头来,打量杨浣青,说道:“我正要等你这小贼出现,你这个小丫头也真算得是胆大包天,偷了东西,碰上原主,居然还敢反咬一口。哼,这匹坐骑,你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原来骑这匹坐骑的金七那里去了?是不是你把他杀掉?快说实话!”
当
杨浣青和杜复截劫那两个送信的军官,杀一个,放一个,杀掉的那个军官正是金七。不过这个军官尚未知道确实的消息,不知他这两个手下是死了还是投降敌人,是以想套杨浇青的口风。
杨浣青冷笑道:“你们女真鞑子抢了汉人的江山,连你的坐骑也只能算是赃物!你还向我查
问底,不太笑话了么?”
那军官并不发怒,反而大笑,突然一跃下马,一挥手那两匹马跑入林中,那军官大笑之后说道:“你大概就是那个专门和我们作对的小魔女吧?说话如此横蛮,我倒是从未见过!”
杨浣青道:“今
就叫你见试见试!”心里想道:“这鞑子已经知道是我,居然还是如此做岸,看来只怕有点本领?”她的江湖经验虽然很浅,武学却是行家,此时仔细打量对方,只见这个军官两边太阳
贲起,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是个内功造诣颇深的高手。
那军官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好吧,那我就见识见识你的功夫吧!我若输了给你,这两匹坐骑就都让你拿去,你若是输给了我,嘿、嘿,你可要乖乖的跟我进京。”
杨浣清冷冷说道:“你划出的这个道儿,我可要稍微修改。”
那军官似乎甚感兴趣,说道:“随你的意思,说吧!”
杨浣青道:“我赢了你,要你的坐骑,也要你的性命!”
那军官笑道:“好,你用什么兵器,亮出来吧,我就凭这双
掌接你!我比你年长,不能给人说我以大欺小。”一副有忖无恐的神气,明知她是“小魔女”也不把她放在眼内。
原来这个军官乃是金国御林军中的第二号人物,副统领翦长
。
完颜长之不见那两个使者回来复命,特地请他亲自出马,飞骑赶往凉州的。
杨浣青气往上冲,心里想道:“先下手为强!”皓腕一翻,银光疾闪,手镯化成银丝鞭,唰的就向蚜长
打去。
翦长
笼手袖中,大袖一挥,冷冷说道:“来得好!”他还未出手,衣袖已是把杨浣青的银丝鞭裹住,喝道:“撒鞭!”
杨浣青的银丝鞭几乎掌握不牢,吃了一惊,忙使出师门心法,不退反进,借力使力,银丝鞭抖得笔直“嗤”的一声,刺破他的衣袖,
困而出。这才有空还嘴,冷笑说道:“凭你这点本领,
困而出。这才有空还嘴,冷笑说道:“凭你这点本领,就想夺我的鞭。狗爪子亮出来吧!”但她口里虽然奚落敌人,心中却已知-对方的本领是远在自己之上了。
翦长
的衣袖被她的银丝鞭刺破一个小
,亦是颇感惊异。心道:“这小魔女果然有两下子。”当下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当真夺不了你的鞭么?瞧着!”双手倏的伸了出来,掌风一
。银丝鞭登时
过一边,蚜长
伸手就抓。
杨浣青鞭梢一转,点他的肩井
,翦长
化抓为夹,双指好似一把翦刀,
着鞭梢便“翦”:说时迟,那时快,杨浣青的软鞭已是倏的变招,从“霸王鞭石”变为“云麾三舞”一个圈圈接着一个圈圈的向翦长
卷来。翦长
右掌拍出,右掌中食两指伸开一翦,只听得“咔嚓”一声,银丝鞭竟然给他翦去了一段。虽然是短短的一段,杨浣青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了!
不过杨浣青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鞭梢一断,她的银丝鞭已是顺势抖开,闪电般的收了回来,把翦长
的袖子又撕了一幅。
杨浣青倒跃三步,说道:“你翦断我的鞭,我毁了你的袖,咱们各不吃亏,再来,再来!”其实虽然双方各自吃亏,杨浣青吃的亏是大得多了。
翦长
也不和她计较,淡淡说道:“我先叫你长鞭变短鞭!”双掌如环,滚斫而进,只见他的衣裳宛似
满的风帆一样,鼓了起来。李浇青知道他已经运起上乘内功,即使打到他的身上,也是不能伤害他了。
杨浇青心里想道:“我且和他游斗,只要他不了我的鞭,斗个五六十招,我
代几句门面话,给他来个一走了之,那也不算是败在他的手下。”
主意打定,银丝鞭一屈一伸,轻灵翔动变化莫测,翦长
连抓几抓,果然都没抓着。
可惜杨浣青要顾着面子,本来他她若马上就逃是可以逃得
的,她却要多斗几招,变成了弄巧成拙,不知不觉就给翦长
的掌力所困了。
五十招才过,翦长
掌力越催越紧,杨浣青纵跃之际,已是逐渐感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不若初时的灵活了。
杨浣青跳跃不灵,汗下如雨,只听得“喳嚓”一声响,鞭梢又给翦长
翦去了一段。
杨浣青逃不出去,咬牙苦斗,转眼间银丝鞭给他翦了几次,已是翦掉了一尺有多。翦长
哈哈笑道:“叫化子死了蛇,你快没得弄啦!”银丝鞭短了一尺,威力相应减弱,翦长
本来要在距离一丈开外进招的,此时圈子越缩越小,已是敢于欺身进迫她了。
斗到分际,翦长
找到她老大一个破绽,立即向她的琵琶骨抓去,哈哈笑道:“小丫头,跟我走吧!”
且说耿电怅怅惘惘的独自前行,尽管他强自抑制自己,心中仍是
不庄要思念着和自己有夫
名份却仅仅见过一面的杨浣青。
正在胡思
想之际,忽听得树林里有厮杀的声音,其时翦长
正在大声吆喝,杨浣青则
不住发出一声娇呼。
耿电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是个女子在这里和人厮杀,这声音好
,难道是杨姑娘么?恐怕没有这样巧吧?”本来他有要事在身,原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好奇之心一起,立即飞奔入林,向着声音来处跑去。
他来得正是时候,翦长
刚刚在对杨浣青施展杀手。
翦长
一抓抓下,忽觉背后风声,说时迟,那时快,耿电的折扇已是指到了他的背心大
。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翦长
一声大喝,反手一掌。
耿电的折扇边缘嵌有钢片,迅即改戳为削,双方动作都快,距离又近,谁都没料到对方的本领是那样了得,结果斗了个两败俱伤。
翦长
虎口给折扇锋利的边缘割破,耿电的
膛却给他结结实实打了一掌。
杨浣青趁势一鞭卷地扫来,
翦长
双足,翦长
一个踉跄,和身一滚,杨浣浣扯不动池,银丝鞭
在他的脚上,却是不能不放手了。
耿电晃了两晃,立即又追上去,杨浣青道:“穷寇莫追,耿大哥,你怎么了?”
耿电说道:“不妨事,这鞑子可是不能让他逃跑。”
翦长
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的内功怎的这样了得?我这铁沙掌难道竟然未能伤他?”他虎口割破,无心恋战,一踢腿甩开了银丝鞭,跑人林中,跨上坐骑,绝尘而去,杨浣青那匹坐骑跟着他跑了。
耿电看他已经远去,哈哈笑道:“好险,好险!”笑声带涩,额头现出青筋。
杨浣青道:“什么好险?”陡地吃了一惊,失声叫道:“耿大哥,你——”
此时一阵大风吹过,只见耿电的上衣当
之处现出一个掌印,耿电轻轻一
口,那幅衣裳登时霉烂,第二层的内衣在同一方位又是一个掌印,不过没有外衣的掌印那样鲜明而已。
杨浣青大吃一惊,说道:“耿大哥,你别骗我,你是不是受了伤?”
耿电笑道:“好厉害!但也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伤嘛,大概会有一点,三五天之内,总可以支持得住。”
原来耿电受的这一掌之伤,实是不轻,好在他练的是正宗内功,已经颇有造诣,是以还可以支持得住。他刚才佯作无事,纵声大笑,乃是必须如此,方能把翦长
吓跑。
杨浣青皱眉说道:“耿大哥,受了伤可莫逞强,这里有颗小还丹,你先服下它,我和你到前面小镇找个大夫看看,养好了伤再走。”
耿电把药丸
下,说道:“这是少林寺秘制的小还丹吧?”
杨浣青道:“不错,是少林寺的方丈给我师父的。”
耿电说道:“有这颗小还丹更不碍事了。我那里还有功夫养伤?”杨浣青道:“小还丹虽然能治内伤,但也不是仙丹,怎能不歇息一二天?”
耿电说道:“你不知道,我有紧要的事情,必须赶到祁连山见龙帮主。”
杨浣青道:“对呼,我未曾问你,杨守义、罗浩威他们呢?”
耿电笑道:“你打伤了白坚武,他们自是不能丢下他不理呀!”
杨浣青好生后悔,说道:“早知如此,我也不用暗器打白坚武了。原来你是因此才要独自赶路的。”心想:“他受了伤,没人照料,途中万一再遇上敌人,那岂不是我害了他!”
耿电说道:“浣青,你上那儿,咱们后会有期,就此分手吧。…
杨浣青道:“耿大哥,我和你一道往祁连山。”
耿电又惊又喜,说道:“你,你也去?你这是不是仅仅为了我的缘故?”
杨浣青笑道:“杨守义不能丢下白坚武,我又岂能把你抛开不理。咱们是结拜兄妹,也用不着避嫌!”
耿电暗自想道:“不错,大事紧要,不能拘泥小节。我如今受了伤,寻常的小贼对付得了,但如果碰上一个像刚才那个本领高强的敌人,我可就上不了祁连山啦。”当下笑道:“好,那我就请你做保镖吧。”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上倒是不感寂寞。不过耿电怀有心病,错以为她和罗浩威已是一双心心相印的情侣,是以虽然形迹亦已经
络许多,却是总保持兄长的身份,不敢稍有半分越礼。
耿电急于赶到祁连山,不料心里越急,跑得越慢,渐渐就有点感到支持不住了。杨浣青劝他道:“大哥,古语有云‘
速则不达。’你受了伤,再不顾生命的施展轻功,病倒了怎么办?”耿电无可奈何,只能听从她的劝告,这一天才走了一百多里。
第二
更糟,走了一程,耿电就感到头晕目眩。他不敢让杨浣青知道,强自振作精神,挨到黄昏时分,不过走了八十多里,面色已是苍白如纸。这时他虽然力加掩饰,杨浣青早已看出来了。
依杨浣青之意,本是要和他到小镇找个大夫看病的。耿电却是不肯依从,理由一是不能耽搁时
,二是恐怕
漏风声,给敌人发现。一男一女,又都是口音不同的外乡人,找大夫看病,难免要惹别人起疑。而此地正是凉州总管李益寿的辖境。
杨浣青道:“那也必须找个地方歇息,不能再赶路了。”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棵枝叶密茂,可避风雨的大树,杨浣青在树下生起火,给耿电烧了一壶开水,吃了一点东西,耿电精神好一些,杨浣青强迫要他睡觉,耿电笑道:“我本来想晚上也赶路的,如今听你的话,明天才走也就是了。要我这样早睡觉,我可是睡不着。”
天上下起了
雨,杨浣青皱了眉头,说道:“三天下了两场大雨,真是倒霉。不过这场雨看来不会像前
那场雨这样大,希望它快点过去。”
耿电笑道:“世事真是往往料想不到,前晚下雨的时候,我和罗浩威他们围着野火作长夜之谈,和今晚的情景也差不多,但陪我夜话的人换成你了。”
杨浣青道:“你们那晚谈些什么?”
耿电笑道:“没什么。我和他们说起咱们两家当年在一起的往事。他本来想把罗浩威说的一些话告诉她的,但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宜于这样坦率的和她谈及儿女之情。
杨浣青笑道:“你在我家的时候,我还未曾出世呢,你谈的是什么往事?”
耿电说道:“那时咱们两家同住在一间破屋里,下雨的时候,我们的娘忙个不停了,衲却爬在地上戏水。”
杨浣青笑道:“是吗,那你小时候一定是很顽皮的,可惜我没有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耿电说道:“是呀,我常常因为顽皮,挨妈的骂,幸亏你的妈却给我保镖,不让我妈打我。”
杨浣青笑道:“这样说,我的娘一定是很疼你了。我也曾听她说过,你小时候很可爱,不过却完全没有说起你这顽皮的事情。”
耿电说道:“你妈还曾和你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杨浣青道:“听说你是四岁的时候南归的,那时我还在妈的壮子里。”说至此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
耿电心中怦然而动,说道:“不错,亏你妈还记得清楚,但这又怎样?”
杨浣青低下了头,说道:“没什么,妈因为我没有见过你,说起两家的往事我全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怎样多说了。今晚你说起来,我倒是很感兴趣。你多说一些给我听,好不好?”
耿电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淡淡说道:“我年纪大小,记不得这许多了。”
他们两人彼此试探,总希望对方先把那桩关系他们终身大事的事情说出来。但杨浣青是个女孩儿家;当然羞于启口;耿电怀着心病,在还未确切知道杨浣青的芳心谁属之前,则是不敢启口,结果变成了勾心斗角。互相试探,大家都感失忘望。
杨浣青本来想要问他:“你记不得这许多,你妈和你说的总不止这一些吧?”但一想,这一问也还是太着痕迹,话到口边叉
回去了。
本来是十分融洽的气氛,突然变得僵冷,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对方一眼,杨浣青低下了头,耿电也转过了脸,大家都想不出说什么话好。不由得大感尴尬。
好半天耿电说道:“干柴没有了,咱们拾些枯枝添火。”
杨浣青忽地跳了起来,说道:“别走出去,你听!”
耿电伏地听声,只听得隐隐似有脚步之声,而且来得的人数似乎很多。
杨浣青没有生病,耳朵比耿甩更灵,说道:“他们正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大约有二三十人呢!他们步履不齐,听得出有的人轻功很好,另一些人则是极力放轻脚步,却不能隐没声息的。荒山上怎会来了这许多人,料想是冲着咱们来了。我弄熄火头,你躲一躲。”
耿电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病,正好找个小贼消遣、消遣,岂能袖手旁观?”
忽觉软玉温香,醉人如酒,杨浣青握着他的手,贴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道:“大哥,听我的话,我不准你出手!”爱护之情溢于辞表,耿电心神一
,不由得点了点头。
杨浣青大喜,连忙弄熄那一堆火。把耿电安置到大树后面,她自己则跃上树顶。刚刚藏好,只见火把光亮,那些人已然来到。耿电看见并无那
的那个军官在内,心里想道:“来的不过二三十人,以她的本领料想可以应付。为了兔她担心,我就让她唱一句独脚戏吧。”
带队的是个少年军官,说道:“咦,这里刚才还有火光,怎的却不见人了?”当下上前察看,跟在他后面的军官说道:“这堆火是刚刚弄熄的,想必藏在附近。”另一军官道:“你们瞧这脚印,一大一小,看来定是一男一女。我看多半就是翦大人说的那两个人了。”那少年军官笑道:“你们且莫
猜,说不定是两个在这里偷情的乡下男女呢,莫要把他们吓坏了。喂,你们出来,躲是躲不了的。只要你们不是匪徒,问过了话,就让你们走。”耿电想道:“他们说的什么翦大人,想必就是给我打跑的那个鞑子了,这班鞑子官兵果然是冲着我来的。不过,这个领头的小鞑子,倒似乎心地还好。”
藏在树上的杨浣青则在暗中盘算:“这小鞑子倒像是个公子哥儿,本领料也有限。擒贼先擒王,待我一举把他拿下,也省得多耗气力。”
军官见没有人出来,正要展开搜索,杨浣青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冷笑说道:“我在这儿,你们瞎了眼么?”
翩如飞鸟,快如闪电,杨浣青人在半空,已是一招“鹏搏九霄”朝着那个少年军官疾抓下来!
她只道手到擒来,不料这个少年军官的本领竟是大大出利“杨浣青好生诧异,心道:“想不到鞑子之中,竟然也有这么一个武功出类拔萃的女子!”不敢轻敌,迅即便是连环三鞭。
这女子和杨浣青一
上手便知自己的本领还是比对方稍逊一筹,她是个好胜的人,生怕在手下人跟前给“小魔女”打败,失了面子,心里一急,便即嗔道:“大哥,你怎么不帮我?你是看上人家姑娘的美貌了么?”
杨浣青大怒,喝道:“不要脸!”唰唰唰鞭风呼响,矢矫如龙,看似打向上盘,倏的卷到下盘,那少女给她打得有点手忙脚
,却还是回骂道:“谁不要脸,你这小魔女才是不要脸。你那野男人呢,为什么还不出来?”
那少年军官叫道:“妹妹小心!”只听得“嗤”的一声,杨浣青的银丝鞭疾掠而过,已把她的衣裳撕去了一片。那少年军官初时不想以多欺少,看见妹妹打不过杨浣青。这才急忙上来。
耿电初时本来也是不想出手的,但看了几招,已知杨浣青决难以一敌二,顾不得自己身上有病,一声大喝,就跑出来。
耿电突然窜出,身法快得难以形容。待官兵们发一声喊,上前兜截之时,他早已是声到人到,扑向那少年军官了。
少年军官横剑一封,耿电折扇斜指,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少年军官挥剑划出一个圆圈,圆圈尚差少许缺口未曾划成;耿电引开他的目光,扇柄闪电般便从缺口
入,点着他的身子,正当小腹“愈
气”的
位。
少年军官闷哼一声,倒跃三步,赞道:“好俊的身手!你是谁?”竟然没有跌倒。
原来耿电虽然点着了他的
道,但气力不足,却是难收封闭
道之效。那少年军官内功颇有造诣,一个
腹,隔着衣裳,耿电的那股力道已是他化解,但虽然如此,小腹亦已感到隐隐作痛。
说时迟,那时快,有两个本领较高的军官已是双双赶到,帮忙他们的“少帅”其中一个叫道:“不用问了,这厮一定是姓耿那小子。”
少年军官心里想道:“他点
的手法神妙非常,但真力却是不足,难道是受了伤么?”他不甘在手下面前示弱,哈哈笑道:“闪电手果然名不虚传,你们退下,待我会他!”
说时迟,那时快,耿电已是倏的一个转身,折扇指东打西,作势攻左面那个军官,突然就欺到了右面那个军官的身边。
那军官武功不弱,但他用的却是长矛,急切间难以收回护身,只见半边身子一麻,已是给耿电用分筋错骨手法折
了他的骨腕。
耿电脚步一个跄踉,另一个军官刚好扑过来,耿电好似收不注脚步的样子,跌入他的怀中。这个军官用的是一对护手钩,双钩一合,但耿电比他还快,一指戳出,已是先点着了他的
道。双钩虽然勾着耿电的身子,但力道已经消失,只是撕烂了他的一幅衣裳。
少年军官见他兔起鹘落的只是照面一招,便制伏了他手下两个本领最强的军官,大吃一惊,也不管他是受伤还是没有伤了,连忙使出浑身本领,以“以
披风”的剑法连环三招向耿电抢攻。
杨浣青更是吃惊,叫道:“耿大哥,你快跑呀,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耿电解了对方两招,叫道:“你听我的话,快去给龙帮主报讯!”第三招力不从心,话犹未了,折扇给那少年军官一剑挑落,耿电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登时不省人事。他的气力已经用尽,不侍敌人擒他,他已是先自倒下了。
杨浣青喝道:“你杀了我的大哥,我要你的命!”和她
手的那个少女本领稍逊于她,急切之间,杨浣青却是摆
不开。
少年军官抱起耿电,一探他的鼻息,笑道:“姑娘,你别着急,你的大哥只是一时晕倒,并没有丧命。池大概是早就受了伤的吧?”言语温和,颇出众官兵的意料之外,俱是想道:“这小魔女美
非凡,莫非咱们的公子是当真看上她了?”杨浣青亦是觉得有点奇怪,忽地想起一件事情,
不庄心头一动。
此时那个使双钩的军官已得同伴给他解了
道,他的武功本来不弱,但刚才一
手就被耿电点了
道,自己感到颜面无光,于是
道一解,便即挥舞双钩,跑上前去,帮那少女夹攻杨浣青。
杨浣青暗自思量:“耿大哥说得不错,给祁连山送信乃是最紧要的事情。看来这少年军官似乎并无害耿大哥性命之意,不知是否就是杜复说的那人?”又再想道:“他们兄妹本领不凡,我是众寡不敌,即使拼了性命,也是救不了耿大哥的了。不如还是听他的话,先到祁连山禀报龙帮主,大伙儿再设法救他吧。一
主意打定,唰的一剑向那使双钩的军官面门刺去,她这一招名为“志斗七星”剑尖颤动,抖起七朵剑花,剑花错落,当真就似幼成点点星光一样,耀眼生缬。那军官急把双钩封闭门户,岂知杨浣青乃是一记虚招,迫退那个军官,剑锋倏的一转,那少女双刀招架之时,杨浣青已是翩如飞鸟的从她身旁掠过。
那少女喝道:“小魔女,咱们还未曾分出胜负呢,要打就打个尽兴!”
杨浣青道:“很好,有胆的你就来和我单打独斗。你们以多为胜,恕我不奉陪!”说话之间,已是逃出重围,众官兵那里拦得住她?杨浣青回过头来,又扬声喝道:“我大哥少了一
毫
,你们就休想安枕,我说得到做得到,必定来手找你们算帐!”
那使双钩的军官飞身上马,说道:“和这妖女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她轻功再好,也跑不过骏马,咱们追她!”他说这话一来是为那少女解窘,二来也是因为失了面子,却实是想带头追赶敌人,即使捉不到她,也可以逞逞威风。登时有几个自恃本领不弱的军官跨上坐骑和他去追。
那少女虽然气恼,杨浣青看她不起,但一想单打独斗,自己确实胜不了她,倚多为胜,又是胜之不武,是以眉头一皱,却不肯随众去追了。
那少年军官也是眉头一皱,但一想:“我若然
止他们去追,只怕也是太着痕迹。这姑娘本领高强,谅他们也拿她不下。”当下笑道:“好,妹妹,那咱们跟上去看看吧。”言下之意,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准备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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