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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变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断首先发现已经改变的,是他身处的地方!

 他原来已不在三分教场之上,更不是身在他自己污脏的马槽之内。

 他已身在——

 风阁内的一张上!

 然后,断更发现,就连他向来所披的那袭残破旧衣也改变了,不知何时,他身上已披着另一袭全新的淡绿衣衫!这袭衣衫华丽非常,在衣袖的边缘…

 竟还缀满了闪闪生光的金线!

 断陡地一阵纳罕,不虞自己在一昏一醒之后,居然会变为如此!正想坐起来察视,谁知一时用力过猛,膛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彻骨痛楚,他不期然低哼一声:“吼…”

 这声低呼,登时惊动了房门外的两个人,二人随即推门而进。

 只见进来的人,竟是——

 聂风与孔慈!

 聂风与孔慈见断终于苏醒过来,当下暗暗感到高兴;惟又见断痛得满额大汗,聂风不由温言劝道:

 “,你的骨虽已驳好,已无大碍,本亦可下行动自如,但也别要过于使力,否则牵动伤患,后果不堪设想。”

 孔慈也道:

 “不错,断你新伤初愈,可要小心保重自己,只因如今你已不同往昔了。”断实不明白孔慈在胡诌一些什么,问:

 “但,雄霸曾严令我不能留在风阁,这里…也不是我该养伤的地方,我…还是赶快回去马糟自行调息好了,否则,若给雄霸发现我在这里,风!他一定会怪罪于你的!”

 说着已诚惶诚恐的赶着下

 说来说去,断不为雄霸怪罪于他而担心,只唯恐雄霸会降罪聂风,手足之情已不言而喻,聂风相当感动,道:

 “,你为救我,不惜以自己血之躯挡那疯兽一腿,我聂风怎能让你如此离去?更何况,你以后也不用再回你那个脏马槽了。”

 断大奇,道:

 “哦?风,到底为何?”

 聂风饶有深意一笑,答:

 “因为——”“雄霸已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什么?

 断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半晌,方才懂得说话:

 “我…我是第五个…候选天王?这…怎么可能?风,你一定在…骗我…”

 孔慈笑着嘴:

 “断,风少爷怎会骗你?真的!除了陆青、舒宇、凌南、铁武,帮主真的还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但…他向来瞧我不起,为何一反常?”

 聂风笑道:

 “因为,你帮了雄霸一个大忙!”

 “!你可还记得?在三分教场之上,你为了救我不惜以身挡那疯兽,更牢牢紧抱他的腿,在我们四人合力制肘之下,雄霸终于以他的三指劲令那疯兽重创;当其时,场中其余五名少年门下陆青、舒宇、凌南、铁武,甚至秦佼,亦不敢稍有妄动,统统呆立原地,只有你最勇最狠,敢一起加入战圈;雄霸说选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不但因你立了大功,更因你无论在资质及胆识上,亦都远胜他们五人!”“可是…,我曾身不由已一拳轰击雄霸,难道他不怪罪于我?”

 聂风摇首:

 “雄霸早知道那是对方的一套独门武学——嫁衣神诀!这套嫁衣神诀,是将自己部分功力转嫁某人,然后利用某人的功力与自己功力同出一脉之下,在方圆二百丈内,大可同力相生相,以达到控制被贯注功力之人的目的;这是一套专为刺杀而创的武学,雄霸知道你是受人操控,所以并不怪你;更何况,你被那人以腿轰碎骨,他转嫁给你的门功力亦已尽散,你已不用再受其功力控制…”

 “再者,雄霸除了挑选你为第五位候选天王外,还下令你不用再回马槽充当役,可以留在风阁,更遣人为你送来这身华衣,可见他对你已另眼相看!呀!对了…”

 聂风说到这里似是记起一些东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断道:

 “雄霸还给你这瓶‘气转心丹’,一共三十颗,只要每服食一颗,你所受的内伤便会更快痊愈;而服毕这三十颗的一个月后,便是你完全伤好之时,那时候,也是你将可选战我们三大堂主,成为第四天王之!”

 断一愕,问:

 “哦?选战大会不是在选候选者的半月之后吗?为何又会延迟至一个月后?”孔慈道:

 “那只因为你呀!帮主已有言在先,必须选出五位候选人挑战三大堂主,所以也不想失信于其余被选的少年徒众,以失威信;但自你立下大功后,其实帮主已属意你当第四天王,所以为了让你有足够时间伤愈培元,他便选战大会延迟至一个月之后。”

 想不到,断仅是为救聂风而碰巧立下一功,雄霸已对他一反过往刻薄作风,想必,断所立的这个功,一定是个大功了;而一心想狙杀雄霸的血红人影,亦必是雄霸极想狙杀的人无疑…

 一想及那个最后异常惨烈的血红人影,断不期然问道:

 “既然雄霸已重创…那个血红人影,他…如今怎样了?”

 “他实在太利害了!纵然被雄霸三指劲轰个全身肌肤爆烈迸血,还有余力震开我们及雄霸,疯了一般冲出三分教场,跟着便不知所踪!不过雄霸说他中了他的三指劲,全身经脉已受重创,任他武功盖世,也非要一个月的培元养气方能回复本身力量,故此,暂时已不足为患…”

 “而且,在你昏过去后,雄霸已吩咐云师兄及霜师兄率众在天下会内彻底搜索,希望乘此疯兽最脆弱的时候先擒杀他;本来我也需一起率众搜索的,但因要照顾你的伤势才暂时可免,所以,既然你如今已无大碍,我也需立即率众前去。”

 断闻言,当下心头凉了一截!虽然他很高兴雄霸会对其另眼相看,然而,是因其为他立了大功才会如此,而断所立的大功…

 却是助了雄霸一臂之力,让其顺利轰中那血红人影,若那血红人影真的是玉儿叔叔的话,他这次前赴天下想来也无非为玉儿之父报仇雪恨,断忽然感到自己很不该…

 聂风不知此番就里的恩恩怨怨,他相助雄霸亦不足为过,但断是知道的…

 他很不安,突然道:

 “风,既然你要去率众搜索那怪人,那,我也一起与你离开风阁。我,要先回自己的马槽!”

 聂风一怔,问:

 “,你已经不用再当洗马杂役了,为何还要坚持回去?”

 断苦笑:

 “因为,风阁实在太舒服了,而我这身衣衫,也实在太华贵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断说此话时,意外地发现自己那袭残破的旧衣裳搁在案上,连忙下这身华衣,再次披上自己的污脏衣衫。

 对于断这失常的举动,聂风有点讶异,惟断已解释道:

 “风,我很明白雄霸对我另眼相看之心,但,我如今还未正式成为第四天王,我只是候选而已,太早拥有这些与我不相配的华宅丽衣,也许反而会令我疏于斗志,倒不如在选战大会前的这个月内,让我回去马槽好好再感受那种苍凉,待我再一次刺自己的斗志,这样反而更好…”

 聂风虽不明断何以定要坚持回马槽,惟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再阻挠,只好道:

 “那…既然以马槽提高自己的斗志,也…并非坏事,好吧!一切就随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断真的为要提高自己的斗志而回马槽?

 当然不!

 只是,就连断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何要回马槽受苦。

 也许,只因为他心中仍存的…

 一点良心。

 他,是一个有心人…

 与聂风、孔慈别过之后,断更独个儿一步一步的蹒跚前行,他要回马槽。

 回去那个藏着他五年艰苦过去的地方,藏着他良心的地方…

 一路之上,他也遇上不少天下会的婢仆;平素这些低下的婢仆,远远看见断,便已掉头而走,或是绕路他去,就连眼尾也不会瞄断一眼,活像断比他们更下一样。

 可是今,这些婢仆都不约而同朝断友善笑,竟如变了另一副面孔,想必,是早已风闻帮主选了断为候选天王了吧?

 这就是“趋炎附势!”

 江湖之内,只要一朝得势,便有人前来阿谀

 奉承,或是前来挑战,这是千古不变定律!

 正如此刻,大家都对断一反常态,只因他若一朝荣登天王,远远在他们之上了!既然如此,便须预早未雨绸缪,在断的心中好好为自己打下基础。

 断自加入天下以来,几曾尝过给人如此“厚待?”有一个平素对他不瞅不睬、冷若冰霜的婢女更为“夸张”竟然走至断跟前,故作含羞答答的道:

 “断…”

 “我叫小菊。”

 “你,可别要忘记我啊!”

 说着已掩面娇羞而去。

 断只是给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呆了!环绕他周遭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变了,变得更为美好,美好得离真实,迹近虚伪!

 对了!是虚伪!

 断本已逐渐飘飘然的一颗心,忽地像给泼一盆冷水般回到现实:

 “不错!连我也差点乐极忘形了!这是一个不真实的虚伪世界!他们适才对我的笑意与奉承,都是不真实的;真实的他们,其实是从前的那些势利面孔…”一念及此,断不由自主捏了一把冷汗。

 好不容易,断冒着雪回到马槽,那三十多匹马儿骤见断无恙回来,登时“嘶嘶嘶”的叫了起来,活像很高兴似的。

 马,仿佛也比人——更有真心!

 断不期然心生一阵感动,鼻子一酸,登时泪盈于睫,他连忙上前轻抚着那三十多匹马儿,温然笑道:

 “嗨!老朋友,你们不见了我一一夜,一定很挂念我吧?哈,你们如今看我,一定很开心了”马儿都摇尾嘶叫,恍如听懂断的说话,作出愉快回应!断实在万料不到,马儿们会如此关心他,不又道:

 “想不到,我断在天下除了风及孔慈关心我外,便只有你们这群老朋友不鄙视我了!若我他真的能成为第四天王的话,不知还…可不可以每为你们擦背?若然我不能够再干这些的话,不知雄霸会派谁来照顾你们?那人,又不知会不会像我一般…细心善待你们…”

 说到这里,一直盈在断眼眶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是的!他不舍这马槽内每一位老朋友!更不舍这马槽内每一条污脏的柱梁!它们都曾与他共渡了多个寒暑,与他一起在冷雨凄风下颤抖着身子…

 骤见断下泪,其中一匹马儿,竟不以舌为他干泪痕,如此温柔、细微的举动,更令断感动不已,他当场轻轻拍了拍那匹马儿,接着转身步向自己在马槽畔的小屋子,一面还道:

 “看你们已一一夜没洗刷了,一定很不畅快吧?虽然我有伤在身,不过,也不会让你们难受的。”

 断说着,已然步进小屋;只因他向来用以洗马的木刷与盛水的桶子,就放于小屋一个两扇大木柜之内。

 可是,当断揭开那大木柜,正取出桶与木刷时…

 他赫然发现…

 天!

 他赫然发现柜内有一条人影在蜷缩着!

 那是一条…

 血红色的人影!

 啊… 

 变生不测!断万料不到,那条血红人影在受雄霸重创之后,错,竟然会匿藏于他放置桶刷的木柜之内!断的一颗心,当场也给唬得差点跳了出来!

 瞧真一点,这条可能是玉儿叔叔的血红人影,早已奄奄一息,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不知是否真的已经给雄霸轰毙了?

 断遂立即战战兢兢的伸指一探其鼻息:

 “啊?他原来未气绝?仅是因身上重伤而陷于昏?”

 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明白,若他此刻乘其昏时将其交给雄霸,肯定又再立一大功!也许雄霸这回更会破例取消选战大会,直接任命他为第四天王亦未可料!那时必定可吐气扬眉,也更不用其好友聂风为其前途心!

 然而,若此血红人影,真的是玉儿那个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叔叔又如何?

 倘若真是如此,断便误害忠良了…

 就在此震愕、犹疑之间,断又不期然记起,他曾窥见玉儿将夜叉面谱放进夜叉池的期望,那丝很想再见她叔叔的期望…

 她一直为这个叔叔而不惜孤独地居于夜叉池附近,一直为这个叔叔而不惜顾生计,也要造出世上最完美的夜叉…

 若,断真的将昏的他交给雄霸,他…又于心何忍?

 他在天下虽,但人格…

 却从来不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成为天王的天赐良机…

 断的心在挣扎着,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一阵敲门声陡地响起!

 啊?有人来了?

 “谁?”断慌忙关上柜门,一面已在问敲门的人。

 一个温文的声音在门外答道:

 “断,是我。”“秦——霜!”

 是秦霜?断当场心头一懔,不虞秦霜会在此时此刻蓦然到访,但随即又记起来了:

 “啊!是了!风不是曾说过,秦霜与步惊云率众四处搜索那血红人影的?甚至风如今也在找!敢情秦霜已找到我马槽来了…”

 秦霜前来搜索,断小屋内却藏着他要找的人,处境当然不妙;唯亦自知无法不开门给他,唯有战战兢兢前往开门。

 门开了!果然不出所料,不独秦霜在外,还有逾百天下徒众守在马槽外。

 断故作镇定的问:

 “霜大哥,请问…有什么事吗?”

 秦霜骤见断一脸苍白,心想他可能因身受内伤而已,也没怀疑,只是道:

 “也没什么!只是那个狙杀师父的血红人影走,师父吩咐我们找他罢了!是了!断,你这里没有什么异样吧?”

 不知为何,他居然摇了摇头,答:

 “霜大哥,我这里…并没什么异样,只是较冷一点而已。”

 哦?到了最后…

 断竟为那血红人影隐瞒?他竟然放弃了一次可以立即成为天王的良机?

 断曾因紧扣那血红人影而立下大功,故秦霜亦不虞他有诈,当下笑道:

 “很好!既然你这里没有什么异梓,我们也不用再搜了,以免影响你养伤,断,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这就立即离开!”

 言罢已与众门下一起离去,断见他转身走,正感吁了口气,谁知,秦霜却突然又回过脸,若有所思的唤了断一声:

 “断…”

 断陡地吓了跳,不知自己是否给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慌忙回应:

 “霜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秦霜一笑:

 “其实并没什么!适才我遇见风师弟,他说你宁愿回来这个又脏又冷的马槽锻炼斗志,也不要在安乐窝内享福,我听后很感动。”

 “断,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你今次一定会成为第四天王的,我和云师弟,亦一致看好你!”

 “什么?连步惊云…亦看好我?”

 “是呀!之前我曾与云师弟一起搜索,我一时多口问云师弟,在师父所选取的五候选天王之中,他认为谁的机会最大?平素云师弟对这些无聊问题大都不闻不问,谁知他这一次却破例张口答了一个‘’字,可知他非常看好你…”

 断势难料到,向来在他身边直行直过的步惊云,居然亦认为他有此资质?甚至与他没有两句的秦霜,亦如此希望备受屈辱的他能扬眉吐气?霎时之间,断更觉自己欺骗了秦霜,好像极不应该。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交给秦霜…

 就在断怔忡之间,秦霜又温然一笑:

 “好了!断,我也不想再打扰你休息!记着!无论为了你自己,抑或为了风师弟这个难得的好朋友,你也要好好努力啊!”

 说罢,这次是真的与徒众们离去了!

 秦霜甫去,断连忙掩上屋门,内心百感集,惟此时已不是他百感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须解决一个问题!

 就是处理柜内的那条血红人影!

 心念一决,断遂立时打开柜子,正想再次察视“他”时,谁知,就在柜门一开的时候…

 一双血淋淋的利爪暴然而出,狠狠握着断的咽喉!

 啊!

 那条血红人影…

 终于醒过来了!

 他,要杀断灭口?

 是的!他终于醒过来了!且还将断与秦霜适才所说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见已气若游丝的他一面紧握断咽喉,一面若断若续问道:

 “小…子…”

 “你…你…适才…为何不把我…”

 “出…来?”

 断咽喉被扣,却是一点也不感辛苦,相反他更徐徐挪开那血红人影的利爪,只因那血红人影虽骤然醒转,但已浑身乏力,他这一爪亦绝无杀伤力;断牢牢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我不将你出来,全因为,我不敢肯定你是谁。”

 “在我未清楚你是谁,以及未能肯定自己若你出来,究竟是错是对时,我都不会贸然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这亦是我爹从前教导我的;他说即使要向上爬,也不要违背良心,所以——”“你最好快告诉我,你是否——”“玉儿的叔叔?”

 那血红人影闻言,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虚弱地、断续地道:

 “好…小…子…”

 “你胆敢…不把我…出来,可真有种!玉儿…能认识你,真是…她的福…”

 “气!”

 气字乍出,那血红人影似已真气不继“噗”的一声!便已仆跌地上,完全不醒人事!

 断怔怔的望着“他”;纵然他并未正面回答断的问题,惟适才的说话,已足以令深具小聪明的断彻底明白,他,真的是玉儿苦苦渴望再见的叔叔!

 “他”真的是那个传闻已成为夜叉的他!

 断这回已——惹祸了!

 就在断呆看着已昏倒的“他”正感傍惶无助之际,他所居的小屋窗外,正有一双眼睛透过窗子的隙,偷偷窥视断的一举一动…

 也完全知悉了,断一时之间不忍将那血红人影出来的一念之仁。

 这双眼睛,到底是谁的眼睛?

 夜叉,究竟是什么样子?世上从没有人能真正见过!又或许曾见过夜叉的人,亦早已不能存在于世。

 然而,如果夜叉池真的能令人变为夜叉的话,那断便终于有机会看见夜叉到底如何狰狞了。

 由三分教场至这个马槽,断虽早已与这血红人影数度纠,但全都在仓促之下,他迄今都未有充裕的时间停下来,看一看传闻中这头夜叉的脸,而如今…这头夜叉的脸,终于乖乖地、平静地展示于其眼前,任其细意观看。

 只是,即使这头夜叉陷于昏,断看见他的真正面目,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的无比狰狞,而感到暗暗惊心、动魄!

 这…真的曾是一张人脸吗?

 可是断横看竖看,这都不像曾是一张人脸!

 赫见已昏的他,前额高高隆起,顶上那蓬发之内,竟有两个小角,鼻更尖如宰猪杀羊的利钩,血盆的大口里,更长着两长长的獠牙!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肌肤虽然并不腐烂,然而整张脸,以及在残破的衣衫下的躯体皆是血红色的,那种红…

 红得像恨!

 入骨的恨!

 “他”简直已绝对不能被称为一个“人”而是如禽如兽。

 禽兽!

 然而这个年代,有些时候,说一个人似“禽兽”也许比说一个人似“人”还较为恭维!许多时候,人比禽兽,更差!

 只因禽兽可能比人更忠诚,人对它好,它便对人好;但,人?

 对“人”好“人”未必便会感激图报!以怨报德更是屡见不鲜!

 断实在太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来,他亦曾主动帮过不少荏弱的天下婢女干这干那,可是这些婢女反而嫌断的地位比她们低微,竟不屑与他说半句话!且还以为断在拍她们的马!对他施白眼!嘿…

 故而,纵然眼前这血红人影恐怖如一头禽兽,一头夜叉,但断在惊心之余,却也没有半分对其厌恶之;他太明白,一个的外表无论多恐怖,也不比某些人的心更恐怖!

 而且,他还开始同情“他”

 一个本来长得异常好看的男人,为了增强自己以替知心好友雪恨,不惜沦为如此狰狞可怖的夜叉,这些年来,他更不断暗中守护亡友之“后”顾念亡友之情可想而知;今生沦为夜叉,只不过因一段心中无法舍弃的友情吧…

 一念及此,断不期然又联想起自己;他对聂风的友情,也和眼前这血红人影一样深吧?若有天聂风遇上不测,断又会否像这人一样,不惜牺牲自己的容貌,甚至幸福,也要替亡友雪恨,也要此生此世在黑暗中守护亡友的后人?

 眼前仍昏不醒的“他”已奄奄一息,断纵然并没将他出来,但绝不能眼巴巴看着他虚弱至死,想到这里,断陡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毅然从怀中取出雄霸给他的那瓶“气转心丹”不由分说,已倾出十五颗心丹让“他”服下!

 这瓶“气转心丹”合共三十颗,本是雄霸给断尽快回复内气之用,药力神效无穷,如今断不惜牺牲自己,不吃气转心丹,恐怕,若以他自己每的调息作为固本培元,相信未必可赶及在一月后的选战大会上完全伤愈。

 然而,断似乎并不计较这些,他只是一心想看看,究竟心丹在“他”身上会否也能发生效用?能否将“他”救离死亡边缘?

 尚幸,雄霸的气转心丹果是奇药!在服下十五颗之后,本已奄奄一息的“他”竟似开始救活过来,沉沉的呻一声:

 “啊…”

 断暗喜,问:

 “你…终于有回生气了”那血红人影虽已被心丹救活过来,却依旧未有足够气力行动,他依然瘫软如前,万分疑惑的瞄着断,断续的道:

 “你…一而再的…冒险帮…我,到底…为了什么…?”“这世上…除了当年…我的大哥和嫂子,怎会…还有…好人?”断苦笑,摇头:

 “坦白说,就连我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太傻吧!哈…”

 “不过,有一点我却不得不告诉你!虽然我不知你大哥及嫂子是怎样的人,但这世上,也不是仅得他俩是好人,你又何必如此愤世嫉,认为世上再无好人?至少,我断的好兄弟‘聂风’,就是一个天下间最善良的——大好人!”

 断甫提及聂风,脸上不期然泛起自豪之,显见他何等以友为荣!只要聂风能够好便行了,他并不在乎自己。

 那血红人影骤听之下,却是不以为然,虽是虚弱,仍然道:

 “聂…风?你说的…就是那个…紧扣我的…长发…小子?他是…雄霸之徒工,助纣为…,怎算好人?”

 “不!不是的!风并不如你所想般助纣为!他帮雄霸,只因在五年前为了筹得一百万两赈乐山水

 灾灾民,才不得不守言为他奔起卖命!但这些年来,风都尽量以和平方法对付天下会的异已,他…并没有枉杀一猪一人!”

 断忙不迭为自己好友的声名辩护,那血红人影见断如此在乎自己的朋友,实在也很像当年的自己,一时之间,亦知自己说错了话,他道:

 “想不到,你的…好友…聂风,居然会为…了乐山灾民,而违背自己…意愿,甘于…为雄霸这…恶魔…卖命,想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也和我…大哥…当年。。一样…”

 “义薄…云天!”

 断听他如此说,不好奇起来,再问一次:

 “你口里所说的大哥,是否便是…玉儿姑娘的爹?”

 “你…是否真的是玉儿…的叔叔?”

 那血红人影虚弱的瞥了断一眼,笑:

 “断…”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真的…想知道…我如今是否…还是人?抑或…已是…夜叉?”

 断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血红人影又是惨然一笑,道:

 “很好”“反正这些年来,我…大哥的…冤仇…一直只藏在我…心中,也是…需要公诸于世,让天下…人…知道雄霸…昭昭恶行的时候了…”

 那血红人影一面苦笑沉,一面已低着头,似在回忆种种令人惨不忍听、也令他自己惨不忍说的前尘,可是,他还是把这段不堪再担的旧事,一一道来…

 “断……”

 “你…可知道,我原本…有一个与夜叉…如同天渊之别的…名字?”

 “我…叫…”

 “玉三郎!”玉三郎?

 玉三郎与夜叉这两个名字,相距是何等的遥远?而玉三郎这个秀丽的名字,也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故事…

 远至廿多年前…

 廿多年前,玉三郎仍是一个年纪未及二十的夜叉村少年,只听他玉三郎之名,已知他人如其名,俊如一块绝世宝玉!

 也许因他确实太秀气了,故而外表看来弱不风,常给夜叉村的村民藉故欺侮,可惜,玉三郎世代习医,他自己是医学奇材,却并非武学奇材,给人欺侮,也不敢吭半语片声;

 那些欺侮他的村民,更笑怕事的他,是一头只懂摇尾乞怜的——狗!

 后来,一个恰巧与他同姓却毫无亲朋关系的男人,整家移居夜叉村,眼见这少年每皆被村民欺侮,不由义愤填膺,身对玉三郎仗义维护;这男人是武林中人,武功不低,夜叉村村民那是他的对手?在这男人极力维护之下,玉三郎终于不用再受村民欺侮,更与此男人成莫逆之,二人后来更义结金兰,而这个男人,正是玉儿之父…

 玉!飞!惊!

 “玉…飞惊?”断听至这里不由一愕:

 “原来,玉儿姑娘的爹唤作玉飞惊?这…真是一个听来异常豪气干云的好名字!”

 玉三郎唏嘘的道:

 “是…的!确是…一个…好名字!我…大哥不独豪气干云,处处…对我维护,更不时鼓励我,希望…我能抬起头来勇敢做人,别要让人…再有…藉口呼我为狗…”

 “而为了…令我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他还…毫不吝啬,每皆传我…他祖传的…武功,当中更…包括嫁衣神诀。”

 “这套嫁衣神诀,本是…一套暗杀…武学,是将自己部份内力转稼于另一人身上,再由自己以内力操控另一人…为自己行刺,大哥将它传给我,当然…并非要操控我,他…只是想将自己的部分内力…转嫁给我,让我能更快可自己…保护自己;否则…若以我习武…资质之低,即使习上十年…八载,也未必有大哥…部分功力…”

 这一点,断倒是明白的!他也曾因“嫁衣神诀”获得外来的雄浑功力,强得不像他自己,虽然这份功力已给玉三郎一腿轰碎他的骨而迸散,此刻已然无存,但嫁衣神诀确实神妙已极!

 此时玉三郎又续说下去:

 “得到大哥转嫁部分功力之后,我果然真的增强不少,夜叉村村民更是不敢对我欺侮,而我亦逐渐回复做人的信心,再不是怕事的狗,可惜…”

 “我…后来却和一个人一起闯下一个弥天大祸!”

 玉三郎嗟叹道:

 “其时,我功力骤升,信心回复不少,不但…已可保护自己,更以自己的力量保护有需要帮助的人!那时候,我大哥还有一个一直跟随他的兄弟,某突来找我,说有一个穷家女的爹欠下某土豪的钱,被其以债婚,我听大哥的这个兄弟言之鉴鉴,于是便与他一起前往将那土豪好好教训一番,我大哥的兄弟更打断了那土豪的一条手,我当时虽亦感到他有点过分,惟心想这等恶霸,给其一个惩罚也是好的,岂料…回到家里之后,方才知道…自己闯下弥天大祸…”

 “原来,那土豪并非真的土豪,而是江湖上某个大帮帮主的子侄,他更并非以债婚,而是那个所谓穷家女,根本就是一个女贼,只是她在偷他府上财物之时被他逮住了,而我大哥的那个兄弟却是她的姘夫,所以…才会骗我与他一起去救她,而当我到家里之后,那个江湖大帮主已为其子侄大兴问罪之师,并部署了三千门众包围大哥与我的屋子;可恨的是,大哥的那个兄弟…此时竟反口诬陷我,说我才是那女人的姘夫,更是我命令他将大帮主侄儿的手骨打断,甚至…连被我们救回的女人亦极力指证我,我更是百辩莫辞…”

 “后来,那大帮主要我以手还手,我大哥乍听之下,知道今之事我方实理亏于人,断手难免,但他似乎已有另一决定,突然对那位帮主道:

 ‘史台,我二弟年少无知,断你爱侄一臂实难辞其咎,但他素来文弱,若要其还你们一臂,只怕以后独臂的他更难自保,你若真的要以臂还臂…’

 ‘我就代我二弟,将我的臂——给你!’

 大哥说着已想也不想,右掌一挥,‘拍勒’…一声!当场便将自己的左臂齐肩狠狠斩断,更立时将血淋淋的断臂扔给那大帮主,一点也不感到可惜!”

 “那大帮主把血淋淋的断臂一接,登时亦面如土色,良久…方才竖指大赞道:

 ‘好!代弟还臂,就连哼也不哼一声!豪情爽快!不愧是铁铮铮的顶天立地真汉子!’

 ‘我敬你是条好汉,侄儿恩怨,今就此了结!后会有期!’

 那大帮主终于率众离去!当时我看着大哥血淋淋的断臂创口,一时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只因大哥与我虽同姓‘玉’,却非骨至亲,他却一直在维护我,传我功力,最后更为我牺牲一臂,他根本不用对我这么好,可是大哥见我哭了起来,竟不恼我,只是苦口婆心的劝慰我道:

 ‘二弟,人虽无过?大丈夫错了并不要紧,只要以后能改过自新就好了!大哥今为你保存双臂,只是希望你以后能用自己双手,好好创造自己的理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其时,我听大哥如此鼓励我,更是万分感动;但我知道,即使我此时向大哥重申此事并非全是我之过,大哥想必也不会信是他的兄弟所为,因为大哥绝对相信这个跟随他的兄弟,若我还如此说他,一定会令大哥伤上加伤。既然不想令大哥生气,那一切罪名,我唯有独力承担;只是,也由这个时候开始,我亦逐渐对跟随大哥的这名兄弟起了戒心。”

 断一直静听着此番前尘,只觉无限唏嘘,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义重情浓的好汉子——玉飞惊,难怪玉三郎为要替其雪恨,不惜自投夜叉之池;但玉三郎能如此有恩报恩,恩怨分明,又何尝不是条好汉子!

 只是,断心是还有一个问题:

 “是了!那个一直跟随你大哥,最后却令人起了戒心的兄弟,到底是谁?”

 玉三郎虚弱的脸上浅浅一笑,饶有深意的答:

 “那头…畜生,断…你也认识的…”

 “他就是…”

 “天下第一帮…天下会…的大帮主…”

 “雄霸!”

 什么?断听毕当场一震:

 “啊?雄霸…当年还只是…跟随你大哥的兄弟?他还是藉藉无名的…小卒?”

 玉三郎恨恨的点头道:

 “不错,当时的他,真的藉藉…无名,但…谁都不会想到,他…心中藏着一颗可怕的…晨莫测野心、祸心,更从没想过,他体内藏着的…不浅功力!”

 “他…其实是一个已相当不俗的…高手!只是假意跟随我大哥…为兄弟!”

 “雄霸为何要如此深藏不?假意跟随你大哥为兄弟?”

 “因为,他在窥觎我大哥的惊人财富!”

 玉三郎已说了不少前尘,愈说已是虚弱不堪,有气无力的道:

 “断,我…大哥其实是…上代江湖某…名门大派之后,承袭了…先祖惊人的财富及武功,可是…他却无心…名利,只是对…制陶技艺最有兴趣,于是为了…自己造陶的理想,不惜解散…祖传门派,退隐夜叉村,夕专心钻研陶艺,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但他还是…做错了一个…选择,他让…雄霸这头披着…人皮的豺狼…跟着他…”

 “自从我给雄霸诬陷之后,已对他…极度提防,甚至亦每在大哥外出之时,暗暗守护他怀孕的子,想不到这畜生在大哥女儿出世那夜,竟然乘我们全都兴高采烈、未及提防之下,在初出世的玉儿身上下了…‘铁尸蚕’!”

 “铁…尸蚕?”

 “唔,铁尸蚕是一种生于尸体间的毒蚕,世上…极为罕见,据说…只得三条,两雄、一雌,雌…奇毒无比,雄蚕却不但无毒,更能解雌蚕剧毒,不过须以两条雄霸才可解…一条雌蚕之毒…”

 “这个天杀的雄霸在将…雌蚕钻进玉儿的嘴里后,便开始…出本来面目,他要我大哥…将其家族所留下…的庞大宝藏…拱手让给他,好让他…能以之招兵买马,成立天下会。大哥爱女…处于生死边缘,当场想也不想,便将大好宝藏拱手相让,之后便与我及嫂子、玉儿离开夜叉村,因大哥深知,雄霸在成立天下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谁料,雄霸的险实在…大出我们…意料之外!原来当时他…仅将一条雄蚕给我大哥,仅能解玉儿一时性命之急,五年之后,五岁的玉儿,体内余毒又再毒发,这次,铁尸蚕的余毒虽未令她至死,却把她…双目毒盲了,必须再以最后…一条雄蚕…才可令她重见光明,大哥不忍…眼见爱女…从此成为残废,便再和我一起…上已开帮立派不久的…天下会,与雄霸理论,谁料…”

 “雄霸早已算出我大哥…五年后必会…因爱女毒发…再来找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与大哥苦苦顽抗之下,本亦有机会…逃出生天,但此时雄霸竟拿出…铁尸蚕为协,我大哥将全身功力…贯给…他!”

 “什么?”断闻言当场一惊:

 “枭雄霸者,为成大事大都心狠手辣!但雄霸竟会阴险至此?”

 玉三郎苦苦一笑:

 “有何不可?而…且,更丑恶的…还在后头!”“可怜我大哥一生义薄云天,在无计可施之下,后终…被为爱女而将自己全身不凡功力…传给雄霸!雄霸…其时已是…一高手,而我大哥…也是当世武林…排行十大…之内的高手,雄霸得…其全部功力,正是强上加强,更有足够…实力荣登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相信…其时他的修为,仅在无双剑圣与淹没了的…武林神话无名…之下,只是…”

 “他虽已盖世无敌,却并不…一言九鼎;我大哥将全身功力传给他后,已浑身瘫软无力,他…他竟然…在此时此刻,干出一件丧尽天良…的事!”

 “他竟然…信手给我大哥…天灵…一掌!,大哥天灵尽碎,倒在已万分震惊的我怀里,我还记得…大哥已给轰到差点要突出来的…眼球…牢牢看着我,气若游丝的对我道;

 ‘二弟,大哥…错了,由始至今,我都不应不听…你的劝告,误信…雄霸那头畜生,但…如今…已补救无从…’

 ‘你嫂子与…玉儿,以后便…全靠你了…’

 ‘请你…看在大哥份上,无论如何,都要助她两个孤儿寡妇…’

 ‘逃出…’

 ‘生…天!’

 大哥说毕这句…临终之言…后…便当场气…绝,死在我…的怀里!我毕生最敬重、对我最好的大哥,就这样死不瞑目的…死在我怀里…”

 “当其时,我虽与大哥一同上天下,但雄霸一直未把我放在眼内,他以为我没什么作为,只是,那时的我,不知是因为极度悲愤,还是因为绝不能负大哥死前对我的嘱咐,我竟然抛下我最敬重的大哥尸首,发了狂般冲出天下…”

 “此举甚至连雄霸亦感错愕!因他满以为我一定会保住大哥尸首而被擒,但他错了!我并不是如此的想!”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再保住其尸亦无补于事;但,在生的嫂子和玉儿侄女,我却一定要救!因为,我绝不能让我一生唯一的知已大哥…”

 “从此…绝后!”

 “我发了狂的冲回嫂子与玉儿暂住的客栈,不由分说…已带着她俩离开,尚幸我当机立断,最后亦终摆了追来要斩草除的雄霸徒众…”

 “逃出生天之后,我便将嫂子及玉儿安置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随后,自己便秘密回来…”

 “夜叉…池!”

 “夜叉池?”断听毕这一切前因后果,终于明白何以这热血汉子非要回来向雄霸雪恨不可!他最敬重的大哥给雄霸杀掉,他可怜的世侄玉儿更被雄霸毒盲,如此丧尽天良的畜生,却居然荣登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试问怎不让人咬牙切齿痛恨?“你…还回夜叉池…干什么?”

 玉三郎道:

 “因为,其时我的功力实在与雄霸相距太远,若要为大哥报仇,甚至再取回铁尸雄蚕,令玉儿侄女重见光明,我都无法可以办到,唯一之法,便是牺牲自己本来不错的容貌,牺牲自己这没用的一生,投进夜叉池成为最凶狠最恶毒的夜叉,方能有机会报仇!”

 断闻言更是不解,异常纳罕问:

 “但,夜叉池,真的有魅惑的魔力令投池的成为…夜叉?夜叉池真的是受诅咒之池?这世上真的有…”

 “夜叉?”

 本是俊美无比、如今却已如夜叉般狰狞不堪的玉三郎,此时却毅然点头答道:“不…错!”

 “这世上真的有夜叉!只是…”

 “夜叉池却并非被诅咒之池!”

 “夜叉池其实是…”

 “一个…”

 !!

 断的瞳孔一直扩张,一直扩张,只因为,他终于知道,神秘魅惑的夜叉池,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更知道…

 夜叉,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万料不到,夜叉池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样的!

 正当断知道一切真相的同时,他最好的朋友聂风,亦同时知道一个真相。

 聂风正在三分教场与步惊云及秦霜所率等众会全,互相告知对方自己搜索“夜叉”的结果,结果当然是一无所得了,因为大家也想不到偷袭雄霸的夜叉正在…

 但,就在聂风、步惊云及秦霜正放弃今夜的搜索时,两条人影,却又惊又喜的朝他们直奔而至,这两条人影,正是——

 秦宁及秦佼父子!

 但见二人奔至聂风跟前,秦宁喜不自的道:

 “风堂主,秦宁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聂风一愣,不明白何以秦宁只说要告诉他,而不告诉在旁的步惊云及秦霜?难道这两个消息是只关乎他的?

 一旁的秦佼已抢着在其父之前笑道:

 “风堂主!我们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与及一个坏消息!”

 秦宁也笑道:

 “对了!好消息就是,我们已知道袭击帮主的怪人,如今正在那里!”

 什么?他俩竟知玉三郎身在那里?难道刚才从马槽隙窥视断及玉三郎的眼睛,也是他父子俩其中一人?

 “那,坏消息呢?”聂风深感二人话中有话,一望身旁的步惊云及秦霜,连忙追问下去。

 秦佼又狡猾一笑,定神看看聂风,想看看他究竟会对他将要说出的坏消息有何反应,他一字一字的笑道:“坏消息就是…”

 “我们发现那个怪人,正匿在…”

 “断的马槽之内!”

 “是——”“断窝藏了——它!”

 天!聂风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窝藏行刺帮主的人,断即使已被封为第五位天王候选人,亦必被革除资格,推出天下第一关斩首示众不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断绝不可能如此不理智,会窝藏夜叉自毁天王前程!

 就在此刻,聂风万变不惊不动的心,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夜叉池仍在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走投无路、为不想连累好友而投池的人…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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