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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扑克
 我们单位时兴玩扑克,几乎每天都在玩,有时一天还会来好几场。我们纯粹是娱乐,但为了让大家玩的时候稍微有点兴奋感,约定谁输了就花五六块钱去买点水果,赌大点的也就是花十几块钱请吃宵夜。

 我是个好男人,除了不会赚钱,基本上没有什么坏习惯。如果硬要说有染上什么恶习的话,那就是在单位里对玩扑克乐此不疲。这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输了也就是几块钱,关键是与领导同事们打成一片,同时每天吃点水果也会给自己瘦弱的身体补充点维生素嘛。

 我对每天的工作内容是厌烦透了,除了坐在大厅打发票收钱,就是下乡收钱打发票。唉,这样的工作一点刺都没有,太无聊了。于是,除了不时有人请我们单位一起吃饭能够让我稍微振作点精神之外,最让我期待的还是那带有点赌的质的玩扑克游戏了。

 玩扑克的时候,我能够产生完全不同于工作的感觉。你看那摸扑克时的期待神情,与对手针锋相对时的紧张烈,结束时的胜利狂笑或失意长叹,呵呵这多有意思哟。相比那上班时,听着那没有一点音乐感的“嘎叽嘎叽”的电脑开票的声音,数着那没有一张属于自己面的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人民币,我宁愿说我真正的工作就是玩扑克,因为工作就是生活,这样我的生活也才觉得有点意思,有点期待。

 这不,刚从别人宴请的酒桌上下来,现在我又开始了一天那有意思的工作。

 我们又是六个人一起玩那种叫“五十K”的扑克游戏,这不知是我第几次参战了。

 不一会我们就进入了状态,对阵双方斗地如痴如醉酣畅淋漓。

 “你们死定了!”我对敌方说,因为我摸到了四个“炸弹”其中一个还是玩扑克有史可考以来最大的“炸弹”看着友方兴高采烈,敌方哭丧着脸,我兴奋极了,好像工作中取得了骄人傲绩。我激动的头脑都有点晕炫,手颤抖不停,有几张扑克竟掉在桌面上了。

 “您老人家别激动,慢慢整理好,我们等你出牌。”

 “这里谁是老人家?”我纳闷地对做为敌方的阿东说。看来这个跟我对阵了几年的小子八成是被我的“炸弹”吓着胡言语了。

 “真幽默!您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不是老人家是什么呀?”

 “人家那是还老返童,比我们还年轻呢!”

 我忽然间感觉到这些声音很陌生,不像是阿东的。我缓缓抬起头扫视着同桌五位。我玩扑克的时候是非常敬业的,一般是低着头全神贯注只认牌不看人。

 “你们几个我怎么不认识?”我大吃一惊,眼前几个竟都是二十出头的陌生年轻人,我全身有点不由自主的发颤着,扑克牌全部掉在了桌面上“怎么不是阿东几个?”

 “不会吧,您老人家又开玩笑了。我们不是跟你玩了好几天了吗?”其中一位瞪大了眼睛,很不解的样子“难道你果真像别人所说的有健忘症?我们是刚录用的公务员,上周来报到的呀。

 我呆若木,若有所思,突然觉地头痛闷气短,继而竟剧烈咳嗽起来。

 “快扶老人家起来去漱口一下。”

 就像五位学雷锋的小学生扶老大爷过马路一样,我被热情的他们架进了卫生间。我曾试图推开他们,因为好像我自己还到三十呀。但是,竟力不从心两腿颤栗无从迈步,难道我真得已经六十岁了?难道真是在扑克牌上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我惶恐之至,涕泗横生。凝望着镜子,更是哀不自胜,几晕绝。只见那镜中华发老翁,老泪纵横,面容悲戚,与站在身后朝气发的年轻人形成强烈对比…

 “您老人家刚才提到的阿东,应该就是县局分管人事的李东副局长吧。我们来报到之前,局长有对我们说过您。说您一辈子不容易,没有调动晋升,工资也不高,在同一个岗位上工作了近四十年。局长还说您很喜欢打扑克,现在整个单位老中青三代基本上都有跟您合作过呢。他要我们好好陪你玩,要把这个当做一项工作来做。我们也知道您老人家就要退休了,我们一定全力支持您,不负局长重托,让您这四十年非同寻常的扑克生涯画上圆满句号。”

 扑克生涯?圆满句号?我反复念叨着,浑身瘫软在陪伴了我近四十个秋几近散架的藤椅里。恍惚中,依稀记起了三十年前跟阿东的一次扑克对决,那次我大获全胜,得意非常,可是阿东看起来虽有点气馁,却是撇了撇嘴,有点不屑地说:“都让你赢又能怎么样呢?”我则是边吃着赢来的几串葡萄,边笑言阿东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本来一壮年,忽忽竟花甲!高堂明镜悲白发间我顿生无限惆怅:平生虽赢得了无数五六块的水果或十几块的宵夜,却可能已永远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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