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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的日子
 往事如历,那时我在念初一,父亲在中学教书,在农村乡下,日子抬不起头,属分子之列,那时的积极分子如唐僧一行过火焰山,走红,可以哈,地富分子灰头土脸,门虽设而常闭,如彼此门户开放,怕群众说是行串连勾结之事也!

 父亲教书,单位有伙食团,每周可以有一份扣碗,香的玉米面拌蒸呢!饮事员一揭蒸笼,老师们的脸头皆探进去,热气腾腾,大大地模糊了五官,戴眼镜的臭老九首先撤退,用袖口拭擦镜片,这些臭老九脑袋们如此动作,为哪桩?他们是去抢先上下求索,哪一个扣碗真正实惠,内容更多,重点是看的多少而不是玉米面的多少呵!透过现象看本质那叫群众眼睛雪亮,有的大点,但骨头壮只是骗人眼球,小点少骨头其实更实惠!有偏头审视者、有比较再三择而不决者,有豁出去如拼命三郎者也,父亲不直视,借余光其实也在探寻队伍之列,斗私批修年代,我脸红而扭头他方!学生气味,书呆子形态也!

 父亲每月给饮事员送了一斤叶子烟,为的是这时可以多买一份扣碗,扣碗的分配原则是这样的,我与父亲共食一枚扣碗,另一个则带去给乡下的地主份子,父亲将扣碗倒入盅子内,以胶纸罩了,再以绳系上,死结形式,心才落实,人心做,我理解!我与父吃才吃了个三分,吃一点仿佛比不吃还难受,我宁吃烂桃一筐不吃鲜桃一口呵!父亲让我送一份去给,父亲自己不去,现在想来是怕别人说他没有和剥削阶级划清界线呢!父亲让我与打得火热,这也是阶级界线不分的活生生事实材料呵!

 当时有术语唤着人还在心不死,也属实话!当时的我,似乎还小,心思感情系于盅子里的上,那是我追求的理想,我想用手指截开胶纸,取之美餐,但小作探索,终畏父亲的冷光,只有乖乖应命同时偷偷地携扣碗走近剥削阶级人物,远远见人群堆,我也会本能改道而行,人与动物都有自保图存之天呵!我转悠如夹尾小狗!虽然身怀扣碗

 任务完成,父亲总问,身体可好?有人找麻烦吗?那扣碗让你吃,你也去吃?我说我没吃,父亲于是笑了,是阴谋得逞的笑!我心于是愁了!腹中不乏馋虫哉!

 彼年代,父亲工资三几十元,四个儿子吃饭正凶,家中母亲及,七人也,工资一过父亲手,马上又被家庭支用化解了,人活着为哪样呢?父亲在半夜与母亲说悄悄话,我敌特般偷听,父亲有怨言,说管他天垮下来地塌下来,反正我每天要自由享用二角钱,黑夜中,母亲笑了,说父亲,你呀,如猪八戒私字当头,要斗私批修呵!实质上默许了父亲的提案,我曾耳闻目睹,父亲有次,三不上街,一旦上街,临行出门,跺跺脚,今上街,如不用六角钱,老子心里就是不舒服!父亲确有此言行!耳濡目染,我今亦异常热爱小零钱,时代不同,我秘罐里国币数目较之父亲当年,百倍有加!

 人借钱于我们公母,乃眉间动向线(美术术语)波动,一手抚女客人肩,一手向女客暗指我,意在不言,影我有小金库,我嘿地作笑,说借多少,家中国库由娘子引钥匙开启,我配合支持,喏,尝个百花桃!

 父亲是解放前川大毕业生,内战前夕,蒋、汪伪组织,花样目,都希望父亲入股,父亲只想为民教点小书,干点实事,得点实惠,远离政治,只是倾心于读书,两耳不闻风雨声,有苟全性命于世的意思。后教书,一教数十年,确也实惠于民!父亲喜欢点自由开支几文小零钱,也是父亲的一点朴素愿望呵!

 父亲将小零钱,时时买点糕饼糖果之类,入夜,在我口里一枚糖,我醒来拉,发现口里好安逸,父亲说,没有了!在品咂希望之中入梦,素作地富反坏孝子贤孙的阴影渐渐远去了!

 父亲呢!躺在上,翻几页鲁迅,幸福而安详,口里还咀嚼一枚小饼干,我疑心这就是父亲憧憬的美好生活,虽是文革,鲁迅书是可以读的,困为他的骨头最硬,是文化革命的战将!父亲读了先生的《伤逝》,对母亲说,涓生就是鲁迅,他与子君同居,同居一词在我儿时的印象里,仿佛是男女间不可言传的,古怪稀奇,羞于说出口的关系也!母亲以脚蹬了父亲,说父亲不正经,父亲嘿嘿自乐,如个小儿童,文革虽无书读,但有鲁迅的《伤逝》及《故乡》,谁说没有精神文化生活呢?加之批水浒必读水浒,可是名著哈!如今浩如烟海满世界的书,让人眼花,扪心自问,谁又去认真用心地品读过几篇文章呢?

 父亲尽力工作,以每人民币的积存,买的食品,装在一个小油漆盒里,放在书架高处,我望那宝盒,我就象当代好的同志,欣赏这遗世独立之空谷佳人,有多少回望得脖子酸呀!颈子僵呀!少不得摇头自叹!

 那时我七八岁,不解好却深知好吃,经不住小伙伴鼓动,乃于小伙伴们密谋设计,其一人物去观察父亲中午是否正睡了,主要是观察眼睛,半眯则速速逃离现场!其二人物之一,则是鄙人高尔础,当代地球级大文豪高尔基之弟,先是运凳于桌上,随后翻上,轻轻取下宝盒,扭头看吾父是否有动静,我心怦怦跳,有如恋爱时节吻人家却又怕挨耳光的心态,待取出小食品之后,共创大业同享幸福,欢乐幸福如摇尾小猪种。物归原处后,我们二人如鼠,眨着可爱的如麻雀般的小黑眼睛,甚至来不及看父亲入睡的动静,先且享受一番共产主义生活了,回头再理下一步!我们用小舌头着口边残渣之际,发现远远不能让肚皮惬意,当机立断,乘风破,乘胜前进,重旧业可也,我们作案往返数回,总胜利完成任务,凯而旋之,我们是福将,我们是说岳传中的牛皋,撒于荒草中无意乃捉一细!从没打草惊蛇,父亲总是睡相十足,而且伴有小呼噜儿。

 然而,然而一词鲁迅行先生用了多次,我今也用一次,然而,父亲对母亲说,看小儿偷东西吃,真是兴味十足!母亲笑了,我心一沉,天,我们的诡计瞒不了群众雪白的眼睛?父亲只是一个灰色的小群众呵!然而,灰色人物亦有其人生之乐呵!

 文革时代,父亲教书,不得已只能顺应,红五类弟子怎肯学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唐诗宋词呢?一弟子英勇上台,夺过父亲的教本,不让父亲在教室贩卖封资修的那套黑货,自个以一本小红书为蓝本,大段抄写,大段宣讲,父亲袖了双手,平和的样子,说革命小将真不错嘛,活到老,学到老,父亲仿佛也在专心地听,你想,大形势之下,天下大,报上说得好,了敌人,教室出现了如此怪圈,这到底是了什么呀?一时间,几十年后的我,也说不清了,虽然我还有一枚关键时才动用的核武器,即天地间作协会员证,以及作协理事执照,可与宋代丹书铁券争锋!

 与父亲的日子,诸多往事,经岁月的沉淀过滤,这记下的文字,能反映说明个什么呀!文章要给人启迪,要催人自新,要启承转合,要微言大义,天,调门儿一多,条条框框,那还是文章么?

 另外,此文字字珠玑,审文定夺者,给点温暖颜色,以资鼓励,我想,如此行为,较之于投资十万,买个厕所所长之衔的投机者,要荣光几分吧!(吾愚见,盯住-人,说说其事儿,性格自出)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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