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冷战了好几天,肖小晓终于没摽过阿宝,虽然脸上仍然
云未散,但她主动找过来,这也就是一种委曲求全的投降或者顾全大局的高尚姿态了。阿宝一个大男人家,没有理由再斤斤计较下去,更何况自己心里的****已经炽烈地烧成干渴,一看到小晓就像是被一
火柴擦燃,当即把什么东西都放到一边去了。在说着没有咸淡你是我非之类同时,赶紧将自己的屋门轻轻一关,一把抱过来紧紧拥住,用嘴
急切在她的脸上、身上耕作起来。
小晓立即软了,积极配合起来,
息着。但阿宝还是有点感觉她没有完全进入状态,身子里有股劲在向另外一个方向使,阿宝很不自在,也没有明确制止。很快,结果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俩个人的身体已由小晓带着挪到门边,小晓突然腾出一只手迅速将门打开,门边上正伏看似在偷听的阿宝妈。
阿宝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身上一种火降消失了,另一种火又骤然升起,脸似乎被愤怒扭曲得变了形。他没有看他妈,而是怒视着小晓,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想不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设计好圈子来套住我们,我还以为你来和好呢!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着,他站到了门口,手指着大门,没有一点余地。
小晓也愣住了,本来以为阿宝会赞同她上次的感觉,训斥他妈一顿,要她以后不要再做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没想到结局却恰恰相反。像是自己走了长长艰难历程费了很大努力才做成的一件好事,最后不仅得不到承认反而被人误解,小晓再也控制不住屈辱泪水的奔泻直下,骂道:你不是人,你没有一点人
,你也一样变态!我更不想再见到你。然后拿着手提包飞跑而去。
阿宝妈初时也愣了,很快忙不叠地解释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是有意的,我要到屋里来拿东西,可又怕撞了你们。看小晓要走,她赶紧上前又拽又拉,但哪里还能拉得住。一转眼,小晓已经没有影子,却又好像把那屈愤的号啕留在屋,固执地嗡嗡作响,让这没有一点声音的空间不再安宁。
几天前,阿宝和小晓在屋里亲热正浓时,小晓突然停止。阿宝问怎么了,小晓捂住阿宝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门口却什么都没有。阿宝问是怎么回事,小晓说阿宝妈眼神怪怪的,说她感觉到门口有点动静,肯定是他妈在偷听他们。阿宝当即红了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妈,我妈守了一辈子寡把我带大不容易,你看不起我妈就是看不起我,我们就不能再处下去。当时小晓好言相劝,说你别生气,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确,不相信你等着瞧。阿宝说没有什么好瞧的,你对我既不相信也不尊重,还怎么和我恋爱成亲,你走吧。小晓也生气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简直不可思议。说完同样是气呼呼地走了。
这次终于等来了,三个人同时都瞧到了。阿宝看了一眼他妈,没说什么,把门一关,将还在紧张地来回
手的他妈丢在门外。过了一会,外面就是一片死寂,阿宝妈可能又去忙什么事去了,家里仿佛没有人,或者是没有任何事。阿宝的家里,这样情况一直是常态。在阿宝的记忆里,妈从来没有闲过。包括夜里,每次都是阿宝先睡,睡前看到妈还在忙着做事,等第二天醒来时好像还在接着做昨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她一夜根本就没有睡觉。阿宝就奇怪地问,妈,你怎么不睡觉啊?妈就过来搂住阿宝,在脸上亲吻一遍说,睡了,妈没有你困的狠,小孩子家要多睡才能长得快。就是这个
水一样的模式,伴着阿宝快速长大。每当看到妈含辛茹苦的忙碌,想着俩个人相依为命的不易,阿宝总是暗地下决心,长大了一定要让妈过上好日子,消闲享福。现在高高大大的阿宝什么活都能干了,可妈还是闲不下来,阿宝劝也劝不住,也就只好由着她了。随着阿宝身体的长高和变化,他和妈就像树儿和大地一样,在心理上也慢慢拉开了距离。他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在外面遇到丁点儿事都能跑回来跟妈说上一通,或者钻到妈的怀温存一番、撤撤娇。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各自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即使一不小心目光遇到一处又都慌慌地离开。阿宝多次想着妈的艰难,真想自己再努力一些多挣点钱,在外不惹事,在单位多干工作,在家里多做家务,为妈减轻负担。自己要是能再混出个人模狗样来,能让妈活得更荣誉一些,吃好一点,穿好一点,那就更好。没有事时,阿宝也好胡思
想。比如男女方面的事情,自己当然一点不懂,所了解的知识只是中学生理卫生课本上那一点点,平时又少言寡语少
朋友,无处可问。和小晓谈恋爱之后,他们也只能学着电视上的情侣那样亲密一下生活,并无多大进展。再比如妈的心里和生活,阿宝是一点也想不出来的,只感觉到她好像很少笑容,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开心的事情。今天再次把自己关在室内,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眼前老是晃着刚才的一幕,阿宝虽然面子上接受不了,但心里清楚并不能责怪小晓。小晓性格开朗,倒不是大问题。阿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阿宝的记忆中,妈一向是作风严谨的,作为一个寡妇,她基本没有和阿宝以外的任何一个男
来往。有时有人和妈或者阿宝开玩笑,要给妈介绍对象,要给阿宝找一个后爹,无一不是被妈臭骂一顿,阿宝也学着妈的样子予以坚决还击。上小学时,有一次阿宝放学回家,推开门看到老光
麻三正抱着妈在妈的脸上亲吻,妈气
吁吁的,用手一边抵挡着把他往外推,一边僻过头来说阿宝就要回来了,你别这样,你别这样。阿宝当时气得七窍生烟,立即放下书包,偷偷地从厨房里拿来菜刀,照着麻三的
股就是一下子。麻三一声猪嚎,随即松了手,跳出老远,
股上已是血
如注。邻居们很快拥了过来,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有人劝麻三快上医院,有人说阿宝妈怎么也不管管这孩子,这么小就野成这样,长大了还得了?麻三两眼定定地看着阿宝,阿宝从中读出恐惧,顿觉自己高大强壮了许多,心中生出几分豪气。他并不理会大家在说些什么,把菜刀使劲往桌子上一拍,
直身子对着众邻说:今后谁要再敢欺负我妈,这狗
的麻三就是他的下场!然后又转过身去安慰吓傻了的妈:妈,你别怕,有我阿宝在,没有人敢动你一
毫
!那件事以后,阿宝家里更清静了,街坊邻居看到阿宝都远远地绕过去,如果与他家发生什么利害冲突都自觉让他们三分。麻三呢?只要一听说阿宝或看到阿宝的影子,浑身就直抖索,做什么事都不自在。不过令他难受的是,妈看他的眼光也有了许多让他感到生分和不懂的东西,对自己再不像以前那样唠叨、亲切了,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说一个字。后来他长大上班以后,他的师傅在一次闲聊中说起此事,说了阿宝当时的不懂事和不应该,说阿宝妈的孤苦。阿宝似有几分理解,但还是不能彻底明白,心里仿佛有一些东西梗着,他始终觉得妈应该是神圣的,任何不体面的事情发生在妈身上都是他和妈的
辱。不过,再遇到麻三时,他却放下了许多,还主动过去打招呼喊叔叔,但麻三只是远远地躲开,依然一付很害怕的样子。
现在到了自己谈婚论娶的时候了。不知怎么回事,十几年前的事情,在以前的生活中阿宝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而最近一段时间却经常在他毫无防范之时突然闯进脑海,接着就能回非常清晰地忆起一些细节。而且,总是在他觉得是生活中的很关键时候,就跳出那时的一些画面,搞得他心神不安。甚至在一次梦中,他和小晓正在亲热,妈居然拎着菜刀进来
砍,砍得他和小晓浑身是血,吓得他带着一身冷汗从梦中逃了出来。阿宝认真回忆过去的事情,觉得当年麻三对妈好象不是强迫,自己倒象法海一样阻止了他们。想到此,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恶,而周围再没有人理他,他又觉得自己很可怜。他想,妈的反常行为是否与此有关呢?她为什么不能和自己说说呢?
阿宝觉得要从
找起。他找到麻三,麻三很落泊潦倒的样子,衣衫破旧,上下脏兮兮的,住舍简陋杂乱。阿宝站了很长时间不知如何说起。麻三却一脸平淡、冷漠和无所谓,不再是当年的恐惧。两人沉默了很大一会,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阿宝感到呼吸不畅时,麻三才说,你来找我是你妈出了什么事吧?声音轻飘飘的,空虚的很,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阿宝说是,但已经手足无措,像久远以前的一个青涩少年。麻三说,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我能做什么?阿宝就把最近两次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同时一再对自己小时候的荒唐表示歉意。
麻三又闷了半天,说,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都老了,别提了。不错,原来你妈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妈。我们好得不得了,几乎都快成了。可你妈也奇怪,每次我们在一起时,她最多只让我亲亲她。直到最后遇到了你那一刀。那时,你妈一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她说要不把心里的东西倒出来就会憋坏的。可我们没有缘分,不光是因为你的无知。因为等很多年以后,你一长大懂事,这个障碍就没有了。我去找了她几次,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她肯定有什么事放在自己心里憋着。可她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以前她有事时我注意过她,她都是自己慢慢地好了,她是怎样解决的我也不清楚。现在你妈的心里肯定又有事了,你应该赶快想办法问问她。如果她老是这样不说出来,早晚她会得精神病的。
阿宝听得一头雾水,更加茫然无绪。但麻三闭了口,再也不发一言,他只好回头。
晚饭后,阿宝在客厅里久久坐着,看着他妈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阿宝妈看阿宝还没有睡觉的意思,意识到今天躲不过去,就坐在阿宝对面说,阿宝,那天是我不对,我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看,要不我去向小晓承认错误,把她请回来?
阿宝抬起头,看了妈一会说,小晓回来不回来并不重要,我们母子总要过下去的,我以后总还是要找对象谈恋爱结婚的。要是你每次都是这样,我和谁也谈不成。我要明白你为什么要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想得到什么?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事还不好对我说吗?
阿宝妈低下头,很久,昏黄的灯光照着她,她的头发花白,身子灰暗。阿宝感到一些柔软的东西在拱着他的心,他很难受。这时候,她轻声啜泣,身体上下起伏。阿宝眼中也是泪意,站起来走过去,轻抚妈的头发、背。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脸上飞出一片
红,竟含有几分羞涩,轻声说,你是我的儿子,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真舍不得就这样把你送给别人。
阿宝感到思路不畅,急着问,怎么叫把我送给别人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让你一个人生活呀。你放心,我阿宝不要老婆可以,但绝不会不要妈的。
阿宝妈说,我也不是说你不要老婆,你要是不结婚生孩子,我也就不会有孙子的,那我这么多年来有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阿宝更不明白她的想法了,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阿宝妈犹犹豫豫地说,这几天,我老是想着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我们过得多好啊,我想抱你就抱你一下,想亲你就拉你过来亲亲。可我现在都好多年没有摸过你一次头了。说完,抱住阿宝的腿双使劲地摇着。
阿宝蹲了下来,更靠近母亲,母亲和气息热烈地向他袭来。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一直很亲密地生活在一起的呀。他说,妈,我是你生的,我什么都是你给的,你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任何时候谁也不会阻挡你的。
阿宝妈一点点站起来,低下头,抱住阿宝,在阿宝的额上、脸上、嘴上亲吻着。阿宝在这些
漉漉的亲吻中透不过气来,渐渐地矮了下去,变小了,仿佛回到了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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