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
昂藏僵立最如真,土木形骸长住身。且莫嫌渠拔不倒,世间强项究何人。
——李声振(清)题下注:泥人是也。
来见他时,她已作了决定。
高雅的餐厅内,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整齐,严肃。她一如往常,白衫衣,发白的牛仔
,一脸懒慵。
他说:“你很像地里的泥土。”神情严肃的。
“我看上去脏吗?”她笑着问。心里暗暗地骂道:我还化作
泥更护花呢!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忠于你自己,就像是地上的泥土,不管别人把你捏造成什么模样,你仍是你。”他说得很诚恳。
她认真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他拥有出色外貌,财富和诚实。那个心底的议案悄悄地动摇着。
“如果我是泥,那你呢?会是什么?”她仍是保持笑意,脸上多一抹狡黠。
他喝了口红酒,似乎是认真地想着答案。片刻后“我想是石头。又硬又顽固的石子。”他如是回答。
她快乐的笑声随着她的话一同传出“呵呵,我还没有遇见过一颗这么有价值的石子,那本珠宝目录里有介绍?”
悠扬的音乐
着,他的脸仍未有笑意“容我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本石头产于七六年九月十一号,产地是新加坡,
佳,形好,质量验证,绝对是一级品。”
仿佛是再也抑
不住,她抱着肚子极不文雅地大笑起来。
“孔先生,你…你讲笑话都是这样的吗?我的天啊!呵呵!黑色幽默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呵呵!…”
她呵呵的笑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她忘形地开怀大笑。他没有阻止,因为她的笑声是真的,他喜欢真实的事物。
淡淡的菜香,浓郁的酒香,和别人身上散发的各种香水味混合一起,
窜在空气中。雅黄
的水晶灯斜照着,她笑得差不多了。餐桌上她熟练用餐,尽管是外表懒洋洋的,但与生俱来的高雅与自小的习惯,她用餐的礼谊足可以说明一个淑女最佳的表现。
“陶小姐,你该多吃点!”他说,有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孔先生,请不要随意地打
我的饮食习惯。”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坚持着。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他不悦地皱着眉头。这一次她不是真得笑,她是不高兴。
曾经听别人说过,十个孩子,有九个是属于土地,只有一个是属于风的。看来她就是第十个,属于风的孩子。
来见她不是他的意思,是母亲要他来的。他只是想礼貌地吃顿饭后,挥手说再见,再然后,各不相干。他一见她,就觉得她像泥,不是土,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很有趣的女孩。这是他今晚对她作的评介。
她故意不看他,眼前的男人是典型的大男人,就像她父亲。习惯下命令,习惯别人对他的尊敬,习惯掌控,习惯…总之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也不会改变原先见他前所作的决定,即使他是一颗有点可爱的石子。
饭局快结束了。他们仍停顿在她最后两声“呵呵”笑声。
“谢谢!孔先生的招待,我该回去了!”她先打破了僵局。
“希望你用餐愉快!陶小姐!”他招手,结账。
“我送你回去吧!是回家,还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谢谢!我没忘了家在那!”她拒绝。
“这是礼貌!陶小姐,我必须保证你平安到家。”他轻按着她摆在餐桌上的左手。
“原来平
,我都是不平安到家的!呵呵!”她不动声
地想
回手“又是黑色幽默?”
他付了款,握住她的手没放开。她没有再说什么,眼睛不悦地盯着他的右手。
一路上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都需要时间静一静。他把她安然地送到家门口,相互道了声“晚安”后,她进家门,他开车离开。
这晚,母亲在厅里等待。她只回了一句话:“这个男人不会笑!”随后房门“砰!”的一声开了又关上,表示主人的非常不悦。
母亲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丈夫问起时,她也是轻声替女儿解释:“男方好像是很严肃的人,女儿那么开朗。那晚,她只说了一句,这个男人不会笑!他们大概不适合。”父亲听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次相亲小陶已不理会了,因为事隔了一个星期,男方若有意也早就提出了,所以父母亲非常合作地不提。小陶还是快乐地生活着。
事情发生后的第十三天的夜晚,想不到他们还会再想见。他仍是西装革履,整齐的有些过分,她衣着未变,那把头发更是随手抓了两下,随意地扎着,看上去有些凌乱,她是满脸不悦,谁管他是不是出差日本一个星期,昨晚刚到今晚马上相约。也不想想都什么年代了,还得请母亲来穿针引线,碍于父亲的面上,又不能不去见他。
“陶小姐,好像不怎么高兴?”他问。
“呵呵!我还以为孔先生,看不到呢!。”他显然一怔,想不到她这么坦白“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进的。”听到这样的疑问对坐的人,更加不悦了,斜眯地盯着他。
他说:“陶小姐,你这样看人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不知情的人,会误会你在勾引男人。”声音是僵硬,严肃的。
“呵呵!想必孔先生也是其中一名不知情的人,我爱怎么看是我的事,孔先生你并不是我的谁,未免管得太多了,我一切行为我自己会负责。”他的话引发了她怒火。
他冷静自若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或许现在我还不能,或许未来我有这个权力,我正在努力着。”
对坐的人冷哼一声“做梦!”径直埋首在菜里,津津有味品尝着。过了一会,气氛仍是凝重。他的声音又响起了“陶小姐,我想以结婚为前提与你交往。”
“什么?”她大叫,声音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他的声音未变,脸上仍是严肃的表情,重复着。“我想和你交往。”
“不行!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她说完,也不理会礼貌的问题,起身离席。
“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陶小姐。”僵硬的声音继续着。
离坐的人回头“呵呵!孔先生,姓孔,难道没有听说过孔夫子说过:这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完了,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怎么有这么笨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招了服务生,付了款,马上开车追去。她没有离开,在厅餐的门口等着出租车,他看见了二话不说,把她
进车里,不顾她的尖叫和诅咒。
“你——这个无赖!”她仍在挣扎。
“我会原谅你的,但仅此一次,不许有下一次,知道吗?小陶。”他斥责着,自动改变称呼。
她仍在气头上,但却没有漏掉了‘小陶’这两个字。她冷冷拒绝:“我只想和你永远保持先生小姐的阶段,孔先生,希望你不要太强人所难。”
“今晚我们的饭局只进行了一半,明晚再一起用餐,你喜欢吃什么菜?”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径直说自己想法。
她的脸一沉,不再说话。他也没有再开腔。车子平稳地向前使去,车内寂静无声,到了家门口,她甚至没有说晚安,便下车,逃去。他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纤瘦的身影隐入门内,才开车离开。
门内,父亲在看晚报,母亲则做家务。她走进厨房,拿着一块蛋糕,大口大口地吃着,边灌着汽水。
“怎么这么早,吃不
吗?我给你下个面条。”母亲关切地问,她已站在楼梯间。
“不用了,妈!我想睡了。”她回头给母亲一个特大笑脸。
母亲探问:“和他相处愉快吗?”
“他是个无赖!爸,妈,晚安!”随后仍是‘砰’的一声,开门和关门是同一个音节,它的主人显然是在迁怒于它。
母亲温柔地笑着对夫说:“你都瞧见了,女儿不喜欢那个人。他是无赖!”父亲明白
子的意思,感情事谁也手。丈夫温厚的声音响起了:“我不会
她去的。”
今晚,她陪父母出席一位马姓伯父的生日宴会。那是每年例行公事,听说伯父仍是不放弃说服他父亲,把她卖给他,毕竟他才四十岁,成
,富有,不会以为要一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小女生,足可当父亲的人当丈夫有什么不恰当。父亲当然不愿意,才让她偶尔去相亲,以断绝那个老男人的痴念。她十分讨厌这个父辈的男人,爱
也不会自她十六岁那年便开始对她起歪念。
着马伯父那双令人无法喜欢的眼睛,真是马不知脸长,想想自己虽不是什么倾国名花,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他以为用钱就能卖到了
际花吗?光是一这点就令她对他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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