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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思文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当然小可的存在也多多少少地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今——

 刚进公司,同事林欣探过头,兴高采烈地说:

 “洁衣,今晚下班后有活动,小气鬼请客,别错过哦。”

 小气鬼是同事萧七槐的绰号,其实他这个人并不小气。我一愣,萧七槐已站到了我面前, “唐洁衣,你今晚不会有事不赏脸吧!我的生日一年可只有一次哦。”

 “我——”晚回去的话,小可怎么办?

 “她当然没事,一个人住哪会有什么事。”说话的是朱瑞,自那天他见过小可后,整个人似乎变了,尤其对我的态度,无意识地夹杂着冷嘲热讽: “顶多让家里那只捡来的狗饿一顿而已。”

 “你——”他也太过分了。

 林欣拉住了我,似乎闻到了我们之间的火药味,她赔笑道: “没事,没事,洁衣没事就一块去。”

 “那就好,各位同事,现在各就各位,下班后见。”萧七槐满意地走了。我怒瞪着朱瑞,他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往办公室走去。

 “洁衣,你怎么了?朱主任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瞧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不会你家真有只狗吧?饿一顿就饿一顿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家里有个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吧!

 “唉——”林欣神秘地探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这几天,你跟朱主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好像很针对你哦——”

 连她也感觉到了?看来不是我感。

 “我哪有得罪他,发神经。”

 “是不是他向你示爱,被你拒绝了?”林欣坏坏地笑着。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说的哦——大家都这么说,以前朱主任暗恋你,大家也都知道哦。”她拿着笔笑着敲我的头, “不会只有你不知道吧?”

 “你——胡说什么?”我脸一红,迅速地转身。

 她也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 “瞧,猜中了不是?”

 “…”我沉默着,忙碌地整理着文件,借以平息自己的心慌意。他暗恋我?这怎么可能。是的!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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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很快就结束,晚上我被硬拖着,进了朱瑞的车里。说是他们的车子坐满了,要我搭他的车。

 他沉默着,扶着方向盘,静静地开着车,任由车子滑进昏暗的黄昏。他开得很慢,隔着镜片的眼神闪烁不定。

 我很尴尬,尤其早上林欣对我说了那一番话后。

 “你在担心你家里的——”他淡淡地开了口,打断了沉默的气氛,不知为什么,他的口气总令我觉得不舒服。

 “不许你这么说他。”我提高了声音。

 “哦?”他看了我一眼, “看来你对他很维护,说说也不行。”

 “他是我——弟弟。”

 “弟弟?哈,洁衣,我们虽不是青梅竹马,倒也是一块长大的,怎么我从不知道你有弟弟?”

 “我——”我为之口结。

 “更何况,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比我们大得多。洁衣,你这么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大男人,不怕别人笑话吗?”

 “他——特殊嘛!”

 “就算是白痴,可——”

 “是弱智,不是白痴。”我纠正。

 “好吧!就算是弱智,你把他留在身边也是不妥当的。算什么呢?你能留他一辈子吗?洁衣,你想清楚,不要误了你自己。”

 “我想得很清楚,如果可以,我愿意留他一辈子。”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小可的存在与我的将来有什么冲突,为什么要牺牲小可才能成全我的将来?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宁愿不要将来。朱瑞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是的!话不投机,我们根本无法交谈。气氛死一样的沉寂,直到车子遇到了红灯。

 “洁衣,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什么?”

 “大学毕业,我本来可以考研的,可你进了公司,所以我放弃了那次机会——”他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说故事或是别人的事。我一愣,脑海中猛地想起林欣的话:他一直在暗恋你。

 “你——”

 “是!他们说得都对,我是在暗恋你,从…—开始,进公司的那一刻起,他们都知道,就你一个人浑浑噩噩。我想你还小,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白痴.我还想等一段时间再向你表白。”

 “他不是白痴,只是弱智。”我低低地重复着,依旧无法思考他的话。

 “洁衣,把他送走吧!我们从今天开始。”

 “开始?不!我没有想过。”

 “好吧!你可以想,但想之前必须把小可送走。”他的口气咄咄人。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还有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小可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我有小可。放弃小可我万万做不到。

 “洁衣。”他抓抓头,对我的固执像是无从接受。萧七槐的家到了,我们的谈话也到此结束。

 同事们在一起,很热闹。而我却焦急万分,一心惦记着小可,朱瑞自始至终地盯着我,更让我如坐针毡。八点的钟声一响,我便忍不住了,站起身想向萧七槐道别。

 有个身影挡住了我,是朱瑞。

 “我看那个白痴对你的影响力已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他的口气非常不友善。

 “他不是白痴,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只是弱智而已,请你记住。”我的口气也不友善,抓起沙发上的手袋,怒视他一眼,走了出去。

 他紧跟着我。

 “他在这个世上活了那么多年,没有你的好心,他也不至于会饿死,洁衣,你别狗拿耗子了。”

 “不用你管我的事,朱主任,请你走远一点,我们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什么也不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站在夜里等着计程车。

 “坐我的车吧——如果你不想让那个白——弟弟等太久的话。”我看了他一眼,只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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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依旧开得很慢,我们彼此沉默着,二十分钟的路被他开了三十分钟才到达。

 楼梯下没有小可的身影,我一怔,小可有在楼梯口等我下班的习惯。冲上楼,大门虚掩着,屋里空的,哪里有小可的影子。

 小可不见了!

 我的心狂跳着,奔下楼,朱瑞的车子仍旧停在那,他在车子里着烟。我冲上去,焦急的神情把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洁衣?”

 “小可不见了!小可不见了!”

 他的反应没有我的烈,只是淡淡地说: “会不会在哪里玩。”

 “不会,这么晚了,不可能的,他每天都在楼下等我下班的,会不会被人拐走了?”

 “洁衣,他不是孩子,他是大人——”

 “他是孩子,他只是孩子而已——”我急得哭了出来。向公寓后的小花园奔去,一有空我总会带他去那里,我想他会不会在那里,或者他也在找我。

 “小可——小可——”我狂喊着,希望小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朱瑞紧跟着我,黑夜里的小花园不如白天时的美丽,静悄悄的,四处都隐藏着危险。

 “小可——”我尖叫着,浑然未觉五六个氓向我们走来。

 “洁衣,小可不在这里,我们走吧!”朱瑞急急地道,拉住了往树林里跑的我。

 我无措地抓住他,颤着声音道: “那他在哪里,在哪里?”

 “走吧!走吧!他可能回去了——”他不由分说拉住我就走。我一愣,踉跄地跟着他。等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很晚了,那一伙人围住了我们。直到此时,我才感觉到了害怕。想跑,有人抓住了我,满嘴恶臭,黑暗掩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眼中的秽。

 “朱瑞——救我!”朱瑞早就自身难保了,只会摇笔杆子的他,哪是那伙人的对手。

 “我有钱,你们放了她,我给你们钱——”挨了几拳后,他紧张地哀求着,

 “钱?”那伙人大笑, “钱要,人也要——兄弟!快点哦!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呢。”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抓住我的那个男人说的,我吓得‮腿双‬发软,被他推倒在地,那个笨重的身体向了我。

 “不要——”我听到了朱瑞的声音, “放了她,放了她——”他惊恐万分。我奋力地挣扎着,绝望地哭喊着。突觉身上一轻。再看那人,已被一股大力掷向身后的大树,黑暗中,只见他跌在树下后便似无法再站起。

 我惊魂未定,眼前站了个高大的人影,他迅速地蹲了下来, “姐姐,你到哪里去了,小可好累——”

 “小可——”我一把抱住他,颤抖着身子,哭得很凶。穿过他的肩,我朦朦胧胧地看见有人向这里走来,月光照着他的手,竟然明晃晃地闪着刀子的寒光。

 “小心——”我一把推开小可,可仍是晚了一步,刀子在小可的左臂留下了一条血痕。而小可被我推得跌在一旁,愣愣地注视着持刀者一步步的进。

 “小可,快跑啊!小可——”我惊叫着,扑上去拉起他。那伙人也拥了上来。

 小可站起身,他的身影让所有人停止了上前的脚步。小可手足无措地依偎着我,捧着伤口,他紧张万分, “姐姐,在血呵——”

 “原来是白痴啊——”那伙人又开始猖狂地大笑,玩着手中的刀子, “谁先上了那妞。”

 “我——”有人马上响应,伸出手来抓我。我一缩,本能地缩进了小可的怀中。那人没抓到我,却被小可抓住。

 “不要抓我姐姐——”小可尖叫一声,用力一拧, “咯——”我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与那人的惨叫,他竟拧断了他的骨头。我愣愣地注视着小可,小可没有放开他,左手拎着他,右手伸人间,似乎在摸什么。当然,他皮带上根本没什么东西。

 其余的人见小可如此神勇,似害怕了,为首的那人仗着手中有刀,扑了过来。小可仍在径自地摸皮带。

 “小可!当心啊——”我嘶叫着,生怕小可再受伤。小可似乎早就看到背后有人,一矮身,那人便栽倒在地,小可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甩, “咯”

 又是一声骨头的断裂声,我震惊地看着小可,他手中仍旧抓着先前那个氓不肯放手,左脚踩住那位持刀者,右手又伸向间摸索。剩余的人害怕了,早就一哄而散。

 我扑过去抓住小可的手臂,叫着: “小可,我们走吧!快走吧!”

 小可这才放了那氓,转身揽住我, “姐姐,我们回去,小可好痛——”

 我在大树的后面找到了朱瑞,他的嘴角渗着血,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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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连累了你。”客厅里,我歉意万分地边小心地给小可包扎伤口,边对坐在对面的朱瑞说,

 “哦——不!”他很尴尬,用巾捂着脸,对于一向注重仪表的他来说,明天可是非请假不可了。

 “姐姐,小可好饿。”小可可怜兮兮地说,对于伤口倒不那么介意。

 他的伤口不深,比起他身上的那些旧伤,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处理完伤口,我回厨房弄了点吃的,让小可坐在餐桌上食用。看着他狼虎咽的模样,我心痛万分。

 “小可,对不起,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让你饿着了。”小可没有理会我径自吃着。

 “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口?满身都是——”朱瑞喃喃地说,怀疑地看着小可。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他在大街上被人追着打。”

 “不——那些伤口那么深,不像是打出来的,而且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对于朱瑞的怀疑我也有同感。

 “他以前肯定不是白痴。可能受了意外才会变成这样的。”朱瑞肯定地说。

 “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他又想让我把小可送走了。

 “洁衣,他说不定也是氓,你留着他不是引狼人室吗?”

 “那又如何?没有小可,我们早死了。你忘了吗?”我义正词严,讨厌他的忘恩负义。

 “没有他,根本不会发生那种事。”他站起身,走至门边,思索了一下才道: “洁衣,不管怎样,我都是为你好,也许你会恨我,可我总是为你好。”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愣愣地盯着砰然关上的门,不明白他的意思。转回头,小可正愣愣地看着我,眼里有着疲倦。

 “小可,去洗个澡,再去睡觉。”

 “等姐姐洗好碗吧!”他很乖,坐回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我并未去在意他,洗好碗,依照惯例,应该是小可的洗澡时间。小可已走进浴室,掉了衣物等我放水为他洗。

 对于他的赤身体我已习以为常。

 心不在焉地为他洗完,安置好他,我也草草地弄干净自己。躺在他身侧我才感到他的异样,我们早已同而睡,而我也习惯了他躺在我手臂上的重量。今夜的他反常地背对着我。累了?睡着了?

 “小可——”我轻喊他。他没有反应,也许睡着了吧!我叹了口气,想着朱瑞在车里的那番话:我是为了你才放弃考研的——我们从现在开始吧——

 朱瑞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聪明、干。以前在学校,他是高材生,老师的骄傲,如今在公司,他更是短短几年就升为主任。要不是他的一再坚持,怕早已进了总公司,当了部门经理。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误了他——为什么?他独独不肯接受小可,如果没有小可,我们是否有将来。小可——

 我转过头,看了看小可宽厚的背,一颤一颤似乎在搐着,我一惊。

 “小可——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还在痛?”用;力扳过他的身子,我惊愕地发现他竟在哭。

 “小可?”

 “姐姐——不要小可了,姐姐要与朱大哥结婚了。”他噎着。我愣愣地注视着他,他的脸棱角分明,坚硬的线条像用石膏般勾勒出五官,这样的一张男面孔此刻却满脸泪水。好不协调。

 小可见我不说话哭得更凶。 “姐姐不要小可了——啊——”

 “胡说!你听谁在说。”我斥责他。

 “是阿婆说的,说姐姐与朱哥哥约会去了。”

 “胡说!姐姐只是加班而已,哪——小可要吃饭,要买玩具,要穿新衣服,姐姐不上班哪来钱给小可买东西?对不对?”我出纸巾,替他擦干泪水。

 一听我的话,他马上停止了哭泣,狐疑地问: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可再不睡觉,姐姐明就上不了班了。那姐姐就真的不要小可了。”我板起脸,他马上乖乖地躺在枕上,仍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姐姐不能离开小可的——”

 “好——姐姐不离开,除非小可自己离开。好不好?”关了灯,他马上把他的巨大头颅枕在我的手臂上,深了一口气才安然入睡。

 我也累了,很快便入了梦乡。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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