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到一家速食店,怨秋正用纸巾拚命擦拭哭得肿红的双眼,叶⽟铃和她的男友怜悯地看她。
“我活不下去…,我
冷感、我失恋、我在生学面前抬不起头、我…我想杀自!”她用力擤著鼻子,对面两人皱紧眉头。
“怨秋,别
说,你太紧张了。”叶⽟铃急忙说。
“真的,我觉得人生无趣,居然这样小小的打击就把我击垮了。”她悲鸣著,泪又滴下来。
“难道你真的爱他?”叶⽟铃问。
怨秋点头又头摇,她也搞不清楚她的感觉,只觉得这一场奇聇大辱,让她抬不起头来,又心力
瘁,六神无主,分寸已大
。
“也许是我的心理因素。”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她一说完,道貌岸然的李老师立刻像发现了新陆大一般盯著她。
“你心理有病!”他冲口而出。
“你才有病!”叶⽟铃骂道。
“我有病?你是不是暗指我们俩物以类聚?”
叶王铃立即了他一下,两人亲密地低笑,让怨秋见了又是心伤,她和他从来都没有这种动作,她真不懂,为什么人家的恋爱谈得这么快乐,而她的恋爱却什么都没有。
“我有箔…”她说了,打断他们的亲亲我我。
“怨秋,你别听他胡扯,你哪有病,不过是生活太紧张了。”叶⽟铃安慰她。
“⽟铃,你看我的生活会紧张吗?我工作投有庒力,生活也还过得去,为什么单对男人会怀著排斥的心态?”
“会不会和你教的健康教育有关?”叶⽟铃反问。
“对啊,就像卖面的人都不吃面一样,知道越多就越恶心!”李老师大出谬论。
她们同时瞪他一眼。
“我要请假休息一阵,好好想想我哪错了。”她幽幽地说。
“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师。”李老师立刻提到。
“心理医师?这行外国是很流行啦,国內有吗?我看只有精神科医师,怨秋又不是神经玻”
她真是被他们越说越惨了,怨秋更是愁云惨雾一大片。
“其实心理和精神是相连的,两者的界线难区分,不过我倒有个朋友,正致力这门学问的研究,你不妨找他谈谈。”李老师说。
李老师说的是贝道行,他的朋友,永不遵守规定而走的人,一年可换上十二个工作不厌倦,但是贝道行的热心和诚恳是值得鼓励的,而且贝道行这次愿意专心下来研究现代人的心理病,看来是铁了心硬了肠,况且他帮帮老朋友的忙是应该的。
“你别吓我了,我想我自己可以解决。”怨秋艰难笑道。
“他不过是做研究的人,不会像心理医师那么呆板严肃,你不必太紧张,反正我给你他的名片,你若想去就去吧,谈一谈比庒在心里好。”
怨秋从他手上接过名片,深深叹了口气。
贝道行
贝道行,二十八岁,大学举业,⾝体健康,相貌堂堂,未婚,无不良嗜好。
她,二十五岁,一般女孩。
他们坐在一家别致的餐厅,由她请客。
反正男女双方论及婚嫁,非得找个自以为是罗曼蒂克的地方谈谈不可,心理作祟。
贝道行正望着墙角一座大巨的维那斯雕像发呆他的理想对象。当然他不敢奢求维那斯女神下凡来,至少不要有对面的女人饶⾆就好,她已经⾜⾜和他说了一个钟头的话。
“贝道行,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说话?”
每次一提到他的名字,总让他吃一惊,虽然他已经听了道么多年。贝道行…背道而行,⽗⺟只想到名字责任重大,却忘了一铐上姓就背道行了。
他移动了⾝子,怕被椅子铐牢了,就像她。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她语气带点愤怒。
他其不懂她急什么?又没有把她的肚子搞大,更没有向她借钱,她越火急催他结婚,他越不肯。
“我正在创业…”他慢慢地说,太久不发言,觉得甚是口乾⾆燥。
“创业,我真不懂你,一下子拍电影,一下子要当艺术家,一下子又改行卖广告,现在又要做什么心理研究,我怎么知道你下个步骤是不是要出家当和尚!”她气得说。
“说不定…”
见她一脸猪肝⾊,他只好正经起来。
“我只是绕了一圈回到本行而已,而且研究单位出资,怕什么?”
“我才不管你想做什么,我要知道我和你到底有没有结果!”她叫著。
“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他反问。
“结婚!”
他还是
她出口了,他叹了一口气,女人一有目的就不可爱了。
“贝道行,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菇蘑,今天你非跟我说个明⽩不可。”
她尖锐的声音令他不舒服,和他谈恋爱是菇蘑吗?
不过,他的确抱著这种心态,男人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异
,在无聊之时有个女人陪伴是満好的,可是一旦要锁住他的行为,开始让他在柴米油盐里打转,他是万万不肯的,一个人过得悠哉游哉地,⼲嘛找个管家婆来找罪受!
“我还不想结婚。”他下了决定。
她气得浑⾝发抖,她早料到他的打算,只不过由他亲口说出。
“原来你买房子不是为了我…。”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房子?
他楞住,连这件事她也知道了,她可真是神通广大,任何
⽑蒜⽪的事,都逃不出她的法眼,前不久他的确买了一栋房子。
“买房子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说。
“但是不是为了我!”她怒回。
他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朋友的朋友強行推销,他还在犹疑当中。
不过这栋公寓便宜得厉害,价钱只有其他同地点同样式房子的一半,而且又是一楼,才
起他想重回本行的念头,虽然花了他半辈子的⾝家,说好听是如此,有钱的家庭财团才是支撑的栋梁。
总之,他正急著筹备他的生新活。
“你下决定,要和我在一起就马上结婚,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如果不,就分手!”她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不,就分手。”这句话说得可真不浪费时间。
他不噤想吹一声口哨,新时代女
观念,时间就是金钱,恋爱是有目的,看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新时代的女
显然不了解男人,这种強迫就范的感觉,任何一个⾎
男子都无法忍受。
“分手。”
他十分简洁回答,连惋惜的时间都省了。
一阵充満危机的沉默,他自动撇过脸,等她的反应。
果然,他的脸上辣火辣起了五条指印,好像这是女人发怈怒火的唯一动作,老套但是依旧疼痛不堪。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说完,她头也不回恨恨离去。
贝道行手抚脸。看着桌面上的帐单,心想该结完帐后才说的。
他轻快往回家路上走。
分手的感觉如何?
轻松!
他好像从恶梦中醒来一样。
其实贝道行的想法没有过分,他认识她,当她是个不锁的异
朋友,和她不仅谈得来又出手大方,但是她太自信了,任何事都在她
纵之下,包括他…这是很差的感觉,就像才认识她,她就主动要成为他的女朋友,接下来凡事都要揷上一脚,认识多一点了,又认为是准太太,开始筹备婚后大计,他想,八成她看到
就立刻想到进产房的样子。
没错,新时代的女
每一件事都要多想一分,但是多一分就少一分自然的惊喜,生活如果没有惊喜,又谈何趣味;没有趣味,她马上就变成面目可憎了。
所以他的决定是正确无误的,宁可牺牲暂时的快乐,不能断送一生的幸福。
他踩著轻松步子吹口哨,谁说失恋一定痛苦,想开了会快乐的想飞。
回到家已是午后。
他在信箱中发现房东太太的信,言下之意要他快快搬走。
他进⼊屋內,里头凌
不堪,他正忙著打点要搬走的东西,未料一通电话,使他的工作只进行一半,看来今天不知能不能顺利搬走。于是他低下⾝,匆忙打包他的⾐物,事实上,他的东西少得可以,多年来飘泊惯的⽇子,使他学习到买东西时,要想到丢了不会心痛的东西。
比较⿇烦的是他的书,堆得満満一屋子。
买书变成一种嗜好,他在里面投注下不少心⾎,大凡谈到现代人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他都买了有些是念书时代买的,有的是穷极无聊时买的。更多是为了做研究而买的。
他从不怀疑做一件事的成败与否,在他的观念里只有行不行,没有为不为。
他之所以接受医疗研究单位的聘请,自然有他不凡的功力,刚毕业时,他常在报章杂志写了许多有关现代人心理病的文章,每每得到极好的称评。但是后来因为他不喜
跟医院打
道,就不再做这方面的探讨了。
他之所以要走回头路,是发现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现代病,连他也一样,他不停地在找工作、换工作之中,发觉了自己的现代病职业倦怠症。
他之所以没有发疯的原因,是因为他了解他的心理。
在目前越来越多人发疯的数据看来,就是人因心理产生了精神上的疾病,如一
紧绷的橡⽪筋,总有断掉的一天,断掉的那一天就是病了。
病以医学的观点来看,是与于⾝体正常活动的反应,现代病则是正常人⾝体正常,却有不正常的反应,主要是现代的人情事理所造成。例如悲痛时该哭却笑,精神科观点看来是不正常行为,心理学则要探讨为何会变成笑的原因。总之,心理的对象是人,人是万物中最复杂多变的,所以这是他长久不减的趣兴。
就像分手,他理应悲伤的,但是他却感受舒解的快乐,因为对这次的恋情他抱著必定失败的态度,探究他的心理,就是可有可无,既然都可,那么恋爱和失恋就没有差别了。
他正忙得过瘾之际,一个女人的⾝影闪了进来。
“我找…找贝先生。”
他立刻回头,把她吓得魂不守舍,原来是个容易受惊的女人。
这类型的女人容易歇斯底里,容易引起心理的病变,他又犯了现代病,还未正式做研究之时,已有职业猜忌症。
“我是。”他扬起眉。
她用力呑了口气,好像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
他忍不住打量她。
她脸⾊苍⽩得厉害,脸型瘦削且⾝材单薄,年纪看来不大,却梳了老式的发髻,且一双眼晴睁得老大,満腹心事的模样。
她再次呑了口气,这口气看来真是不小,使她差点噎到。
“我…,我不知道你在忙…”
“我在搬家。”他替她说完。
“那我不打扰了。”
说完,她想立刻拔腿就跑。
“等一下。”他阻止她。
“既然来了就有事,有事又何必要走,我搬家的事不关你的事,你来找我,就有关我的事,对吧?”
她被他一大串“事”搞胡涂了。
他拖来一把椅子,请她坐下。
为了安抚她,他依旧打包著他的东西,她侧头看地上堆満的书,不自觉多了份信任。
她需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
她就是周怨秋,她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因为她无法再面对任何人,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么严重,失恋的感觉本来该严重,问题是她发觉她焦虑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她发觉自己严重失去了自信。
当她面对自己时,忽然发现不认识镜中的人。
当她听到电话的铃声,会吓得胆战心惊,因为她骗了⽗⺟。
当她走在路上,她会疑神疑鬼,认为周遭的人都在嘲弄她。
最严重的是,她严重怀疑自己的昅引力。
所以,她必须面对自己,恢复原来的生活,最好的方式就是请求帮助。
李老师的话不断响在脑际,好几个晚上她都握著这张名片不能觉睡,她明⽩有所得必有所失,在一人面前失去颜面总比在众人面前出丑来得好,于是她决定撇下羞赧,亲自探访贝道行先生。
找到这里,她已经犹疑了大半天。
她在他家门口来回踱步不知千百回了,每每放胆想敲开他的大门,而想敲门的手却如千斤铁,令她抬不起来又放下去,就这样犹豫、艰难、考虑不知耗了多少时间后,她看见他笔直走回来,怨秋像授见了鬼般,慌忙躲了起来。
她看见他走进去,门并没有关上。
那扇开启的门不断向她招手,好像里面是一道希望的光,能够
领她进⼊光明的大道她需要他的帮助!
于⾜她顾不了愧羞、犹豫、难堪、腼、自尊等等的愁思百结,一头撞了进去。
没想到贝道行看来这么年轻,让怨秋直是难以启口。
她再一次承认自己心理有⽑病,为什么连见帮助她的人都会想到男女之别?
“我找贝道行先生。”她大声说。
“你说过了。”他真不喜
他的名字,听来真刺耳。
“听说你在做心理方面的研究。”
“我知道。”
“什么?”
“你心理有⽑病”
她吓了一跳。
“我是研究员,我不认识你,而你来找我,不就是你有了这方面的⽑玻”
她松了口气。
“听说你可以帮助我。”
“李先生说的。”他继续捆绑书籍。
她又吓了一跳。
她可真容易吓一跳,这引起他极大的趣兴,他做研究的念头只有李老师知道,他曾请求李老师的帮助,找一个病例让他研究,自然她是他介绍来的,说起来就不稀奇了。
但是他暗自⾼兴,他才准备展开研究,已有现成的病例找上门,这不是意味他的报告将会一帆风顺吗?
她是他的第一个研究对象,凡事的第一次都值得回忆,他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于是他停下手边的工作,专心注视她的眼睛。
注视别人的眼睛,容易让她步⼊正题,果然她凝神回视他。
“我多年来一直从事心理疾病的研究,当然看得出你的困境。你正为你的变化困扰,而最大的困扰是无法开口说,而且又不能证实你的病成不成立,对不对?”
她猛点头。
见她毫不犹疑承认,他更自信地说下去。
“而且你不敢去找任何心理或精神科的医生,因为医生会摆明了认定你有病,所以你来找我,试图证实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被他说得这么严重,怨秋心里更按着急。
“我的病…,不知道是否严重到变成病的地步。”
“病是人对症状的形容词,以心理学来看,不过是一种异于正常人的反应,所谓异于,界线很难定夺,我们只能以多数人的反应作科学的判断。”
虽然她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脸⾊转好了许多,看来他试图安慰的话,硕果非凡。
“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淑美。”她胡
编个名字。
“真名呢?”
“你是什么意思?”
“取得信任。”他冷静地说。
她垂下头。
“周怨秋。”
“这是你第几次寻求帮助?”
“第一次。”
想必她是鼓⾜了勇气,毕竟要面对自己,有补是极为困难的。
“有什么症状?”
“失眠,头痛,不能面对自己,以及怀疑周遭的人。”
“焦虑,恐惧?”他简单替她说得更清楚。
她用力点头。
“最近的事吗?”他又问。
“一个礼拜。”
他嘘了口气,又是现代病,一时无法自行解决,就立刻寻求别人的援助。
“坦⽩说,这样的病期短了点。”他犹疑著。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受不了了,我痛苦,却不知道为何痛苦,我伤心,却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伤心,最难过的是,我觉得羞聇…,很严重的羞聇…”她痛苦地说。
“一个礼拜前你受了什么打击?例如痛失双亲,或失掉工作,或好友得了绝症的重大事件…”
“没有,我⽗⺟健在,我的工作轻松稳定,好友即将结婚,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
她抬起头,満眼惊恐。
他鼓励她说下去。
“我失去了昅引力。”
“何以见得?”
“我被男友抛弃了。”
他
了一口气,原来是失恋,和他的情形一样,不过她应该去找生命线,而不是他。
“姐小,我想你大概是弄错了,我是研究心理,不是社会救助单位的义工!”
“不,还有一项…”她急忙说。
他停住不耐烦,紧盯著她看。
她又呑了口气,要说出这句话实在很难,就连形容词都很难找到适切的替代词,但是她一定要证实,否则她不能再以正常的角度面对她的生学、教她的书,以及接受再一次的恋情。
“我
冷感。”她用力说出来。
她凄惨地看他,以为他会狂疯的大笑三声,但是他的表情没有震惊,反而充満兴味回看她,她的脸随即涨成鲜红⾊。
“何以见得?”他冷淡开口。
“难不成你还要当场实验吗?”她忍不住大叫。
显然她已说出心底深蔵许久的秘密,所以情绪十分不稳定。
“现在你要一颗锁定剂比心理医师来得迫切。”他故作轻松的姿态。
但是她却没有笑,一点都笑不出来,她花了这么多时间,鼓起这么大的勇气,考虑挣扎这么久,最后抛下颜面抛下羞聇,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要听他的嘲弄吗?
他
本不认为她可能有心理的病变,只认为她是个刚失恋、受了点打击、又容易歇斯底里的女人。
居然,她又⽩⽩惹来一场笑剧!
“你觉得可笑?”她绝望地问。
“你觉得我能帮助你吗?”他反问。
“不能!”
说完,她站起来,全⾝偾张而紧绷著,她快要失去控制的能力了。他收起微笑,严肃冷然地面对她。
“的确,现在没不能,因为你不能接受我,等你冷静下来,认为我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找出你问题的症结。”
她原想打退堂鼓决然离去,但是他的目光却定住她的脚,让她无法移动。
她发颤地想,如果回去,这个问题依旧存在,依旧会困扰她整天整夜,直到她狂疯为止。
“我…”她犹疑不定挣扎著。
“研究员和研究对象合作是坦然相对、绝无间隙的,首先你要承认自己出了问题,并且坦⽩告诉我你的问题,这样我才能帮助你,我们才能密切配合,谋得最佳解决之道。”
她垂下眼睑,眼中充満无助。
“还有,这次的研究需要很长的时间。”
“会找出原因吗?”她燃起希望。
“我们一起努力。”
她露出一丝苦笑,反正她也无路可走了。
“你要搬家?”她偷偷瞄了四周一眼。
他心底暗笑,这已经代表她接受了他的研究,而想找句话来下台,可见她的个
相当害羞而脆弱。
“这是我的地址,等你冷静下来,可以再来找我。”
其实这是危险的事,等她好不容易可以冷静下来,她就能控制自己不再需要他了,那么等于他把活生生的病例推往门口,虽然还不能确定她是否有玻杏林间常传来笑谈,许多人的慢
补养活了医生一家人。对医师利益而言,多留一个病人就多一份收⼊,管他有病无病,但是以他的观点看,这类型的医生也犯了现代人的心理玻他取出笔,在纸上草草写下他的新地址,怨秋心底忽然泛起一阵暖流,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值得信任。
人海茫茫,现实冷酷,几个人能将心底话与人吐诉,怕的是爱自己的人担忧,有利益冲突的人造谣,存嫉妒之心的人诽谤等等,到最后只能寻求陌生人的慰藉,这是现代人无法挣脫的焦虑和恐惧。
她接过纸条,正想道谢之时,忽然字条上的字清晰印在脑海里,一阵恶心
吐的感觉席卷而来,她张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新住址…⾎
在这一刻似乎凝结成冰,她的脸立刻变成惨绿⾊,胃壁酸⽔翻搅奔腾,她慌忙捂著口,阵阵
烈狂奔的心跳使她
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
贝道行惊讶看着她的转变…
怨秋摇摇
坠紧抓著纸条,神情十分怪异。
最后,怨秋用力深昅了一口气,然后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这是我家!”
这一声,把两人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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