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嫁娶之时(2)
倒是青梅和临守身两个人多
不见,凑到一块谈得兴高采烈——
“青梅姑娘,可以问个问题吗?”
青梅点点头,任由他问。
取大小姐和临家九爷的经验教训,她觉得有什么话,有什么心事还是说开来得好。在他面前,她不想隐瞒什么。
“竹哥是女的,对吧?”
青梅又点点头,他不会才发现吧?难不成竹哥装哥哥,装得那么像?好悲哀哦!
“可她为什么要装成男的?”一装就是好几年,九爷还挨了她不少拳头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全因为她们的主子——骆大小姐“大小姐出门在外一直扮做爷们,要是身边总跟几个丫鬟有点难看,所以竹哥就遵照大小姐的意思穿了男装,反正她穿着男装倒也
英姿飒
的。”
“那你为什么没…”他万分期待看到她的男装扮相。
青梅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期待的神色,不过她还是劝他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我不太适合穿男装,我做男装打扮的时候,外面的人看着我家大小姐总毕恭毕敬,以为我们是从宫里头出来的。”
“太监啊?!”
临守身噤声,改以涨得通红的笑脸望着她,青梅赫然发现,有时候太过坦白也不是一件好事。
闲话莫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得以主子的事情为第一前提。
“青梅,你说我们家九爷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家大小姐回心转意?”
青梅想了想,掰着指头一个个地算——
“九爷被老爷子赶出骆家大门了吗?”
“赶过了。”
“被二爷揍过了吗?”
“揍过了。”
“被赫连先生看到他的蠢样了吗?”
“看过了。”
“被品六爷拒之门外了吗?”
“正拒着呢!”
“被斜
女主报复回去了吗?”
“还没有。”
“被我家大小姐拒绝了四十八次了吗?”
四十八次?“也…也还没有。”
青梅点点头,放下几
手指头,神色复杂地说道:“那他要走的路实在有点长。”
临守身将从青梅那里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临老九,听到后面那几样没完成的事,他的太阳
揪起两块突起物。
斜
女主的报复心,他已做好准备,可舫游的拒绝,他光是听着就觉得可怕。
“我有拒绝过她四十八次吗?”
临守身将这些年他记忆中九爷拒绝骆大小姐的话一遍遍梳理着,不可气地告诉他:“我觉得…不止。”
“你给我闭嘴。”
到底谁是他的主子,这守身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啊?八成是
上青梅了,男人一旦爱上某个女人变成了她们的俘虏。
守身逃不了这个结,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头看看,舫游为他付出得很多,他为舫游牵肠挂肚也不少啊!为什么没人可怜他呢?
算了,饭一口口吃,事一桩桩做。
“走,咱们去见斜
女主。”
“上回斜
女主朝您下毒,您不但不感激她,还冲她发了一大通脾气。您不怕她…”
“我就怕她不找我算账。”
可还有位门神堵在他们面前呢!
临守身瞥了一眼手握书卷悠然自得的骆家六小叔。这位青衣先生看着单薄,可身为斜
女主的夫君地位显赫,动不得啊!
“九爷,我看还是先说服骆六爷比较实际。”
这个…他自然知道。
甩开袖袍,临老九停在骆六爷面前“我要进去——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不允许我进去。”
骆品双目傻愣愣地瞅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不许我进去,没关系。”
临老九不再多说,忽然卷起衣袖,趁其不备,一拳狠狠
向骆品,看在临守身眼里那个痛啊!
他倒不是为骆六爷心痛,他是为他家九爷的皮
哀痛啊!
这一拳下去,斜
女主还能放过他?
老天爷,谁能救他家九爷一命?
临老九是知道斜
女主不会放过他恶意揍她亲亲夫君的过错,可…可可可可可可也不用动这么大架势吧?
亮堂堂的刀子在他面前摆过来摆过去,加上斜
女主那满面
森的表情,叫临老九如何不滴冷汗?
“现在知道怕了?”
斜
女主拽过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子就下去了,只听一声“啊——”
临老九好半晌方才慢慢睁开双眼,还好!还好!他的一双手都还在,没少——那刚才是谁叫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缓缓偏过头去,只见临守身汗如雨下,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衣裳都
了。
“慌什么?一刀解决了你,太便宜你了,我比较喜欢慢慢折磨人。你知道的,宫中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多了去,一招招试,总有一招适合你。”
用得着这么狠吗?
疼痛尚不及她的心理战术来得恐怖,斜
女主以那块被割下的袖袍慢慢地擦拭着看似锋利的匕首——她擦得仔细极了,临守身看得心惊极了。
拽拽自家九爷的袖口,他慌得连汗都来不及擦拭“九爷,我们还是改
再来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等死的滋味更不好受,不如让她一次杀了我算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临老九伸出双手“上回的确是我不识好人心,这次我也是故意揍骆六爷。你想怎么伤我都行,我绝无一个‘不’字。只要留口气让我见到舫游,让她明白我的真心即可。”
他真听话,那斜
女主还客气什么?
“你听说过没有,宫中有种刑罚,在人的手腕处割上一刀,血会止不住地从那里
出来,可人却不会马上死掉,只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如何
尽,直到气绝身亡。”
在她说话的工夫,那把匕首已经在他的手腕上开了道口子,血汩汩地往外
。慌得临守身赶紧找布,想要捂住伤口——哪里捂得住?
骆品本以为斜
不过是跟临老九开玩笑,不想真的动了刀子见了血,他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把抓过斜
,他急得满头大汗“你这是做什么啊?”
他们在做什么,别人不知,舫游心里可清楚着呢!
“别再使这苦
计了。”从偏门进来,她瞧都不瞧临老九一眼。用这种办法
她现身,临老九还真是不惜“血本”
斜
偏过头还夫君一抹和煦的微笑“这回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吧!”
骆品长长吁了口气,他这位婆娘总爱不惜余力地把事搞大“你刀子也动了,人也出来了,咱们可以去后面闲坐片刻了吧!”
事情办完,谁愿意跟这对傻乎乎的男女掺和在一起。
临守身将干净的布递给舫游,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该存在的人全部清场,独留下这对大冤家四目相对。她也不做声,默默坐下来,用手里的布一圈一圈包裹着他血迹斑斑的手腕。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沉默?记忆中她总是叽叽喳喳闹腾极了。是岁月改变了她,还是他改变了她?
他欠她许多许多的解释,先从最大的那个开始——
“我中毒以后之所以不肯娶你,不是因为你当真那么糟糕。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发现其实我最惦记的人中你排头一位。”
“我知道。”她的手指
绕着布条,布条上
绕着他的血。
她绑得太紧,有点痛,他咬咬牙
过去,没吱声。
“那段时间躺在
上,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清,就只能用脑子想,用心去感受。想过了,感受多了,才发现在你不停地追在我身后的日子里,虽说嘴里说排斥,可心里将你的一点一滴全都装了进去。”
“我知道。”
她的手指上残留着他的血,她以此在布条上描着画着,一时间他看不出她在画些什么。
“宫中一别,见不到你,可心里全是你,所以我才会建了那座与你的一模一样的画舫,所以我才会沿着码头一路寻你——以前我搞不懂自己是在干什么,以为自己快死的那段时
,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知道。”她仍是那句话,看不出情绪。
“得知你成了贺夫人,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当赫连酣来找你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真想接过守身的斧头砍了他。”
“我…呃…”这个她就不太清楚了,看他平
里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也有如此
暴的一面,幸好未成真,否则她可怎么赔给竹哥一个赫连酣啊!
“我恢复精神跑去骆家找你,你二弟把我打得好惨。可我不躲,我让他打,我觉得那是我欠你的。”
舫游闷不吭声啃手指,心里骂着这个笨蛋被人打还以为是应该的,蠢死了!
“你二弟媳告诉我,你嫁给了赫连酣,我一路找你的时候,可谓是心急如焚。我生怕我们又彼此错过一步,就此错过一生。”
牙齿松开手指头,
间轻叹一声——他还是不太了解她啊!她宁可当一辈子老姑娘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连阿爹都拗不过她,还有谁能强迫她的意志?
他
代完了,现在轮到她了。
“消失大半年…我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你看清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我知道。”他玩
着她染了血的手指,她想
回去,他紧握着不肯松开。
“再出现时,我以竹哥的身份自居就是为了让你审视失去我之后的感觉。”
“我知道。”她的那点小花招他早该猜到的,要不是被她折腾得心太
,他也不会一时
了方寸——不过,这方寸
得好,
得值啊!
了口气,她喃喃念叨:“我怕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身边,我怕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共度一生的分上,若我们走到一起你再
身离去,那我连追上去的勇气都会丧失——你明白吗?”
“我知道。”他也同样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重“宁可死,也不要耽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我的爱够重吗?”
他们…太过珍视对方,爱便成了一种折磨。
“在我为你煮那杯合卺酒之时,我是真的对你死心了。”谁知道他后来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的,折腾这么一大圈,老天爷就是不肯解开系在他们脚上的那
红线。
是喜是悲?
“你对我死心吧!”在她吃惊的眼神中,临老九拿出与她相同的固执“我会让你那颗死掉的心重新活过来。”
哪里是他说得那么容易,舫游的手指在他手腕处的布条上描下最后一笔——成了“可我阿爹很讨厌你,我二弟、三弟都想揍你,你让他们伤透了心。”
临老九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让他们揍吧!”他欠她,欠她全家的愿用一辈子来还。
“你拒绝了我四十八次。”
她记得可真清楚。临老九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我从前
伤你的,以后我会弥补,相信我。”
他是一言九鼎之人,她相信他说出的话一定做得到。
然而,她能不能堵口气呢?
“你也让我拒绝你四十八次吧!”
临老九撇着嘴苦歪歪地直叹气“舫游,我们已经老得
不起折腾了。还追什么?我老得跑不动了。”
“可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
要折腾,那——继续吧!
“嘿,骆舫游,嫁我吧!”
“不干!”第一次。
“骆舫游,我娶你,怎么样?”
“不行!”第二次。
“我们成亲吧,骆舫游!”
“不成。”第三次。
…
“你上我家过日子,如何?”
“不过。”第四十六次。
“我做你家上门女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上门的女婿累断腿——他甘愿为她自断腿双。
“临家唯一的独苗做上门女婿——我怕你老爹老娘吃了我——算了吧!”第四十七次。
“那…让我们凑合凑合过吧!”
“不凑合。”第四十八次。
“我们入
房吧!”
“…没
!”
临老九跳起来大叫:“这是第四十九次,你不能拒绝我!”他嘴巴都说干了,她怎么还是不点头啊!
比气势,她丝毫不输人。眼一横,她瞪回去“谁说不能?谁说能,你跟谁过去好了。”她扭头便走,他唯有跟上去的分。
又来了,又来了!他真怀念从前她追在他身后的日子,可惜那已是一去不复返了。下半辈子,怕只有他追在她身后的分了。
“追追追,我一直追到你点头好了。不过拜托你,在我腿脚尚能跑得动的时候点个头嫁了吧,我可不想拄着拐杖满革嫫地追着你。”
“没问题。”
舫游盈盈一笑,飞一般地跑了出去。他要的回答其实她早已给了——
一艘
红的画舫停靠在他的手腕上,游游
靠了岸。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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