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婚事
“六叔,婶子,这阵子可好?”晚饭前,郑雨农也过来了他把拎来的两壶酒往桌上一放,便笑呵呵和的郑小六夫妇打起了招呼。“好!好!都好!快进来,这些日子你婶都跟我念叨你好几回了。”郑小六赶紧把他引到堂屋里坐下,然后就转头吩咐自己媳妇沏茶。
“润卿兄,你若再不来,怕是念叨你的人就会更多了。”宋君鸿从自己屋里也走了出来,笑着和郑雨农打趣。润卿是郑雨农的表字,如今他已经束成*人,所以宋君鸿在私人场合时已经改口用表字称呼他,但因宋君鸿还没举行成*人礼,郑雨农对宋君鸿仍是只称名而不称字。
郑雨农当然知道这话里念叨他的“人”指的是谁,笑了笑“这个月衙门里的事忙,连家都没得回过几次。”
这世上有种人天生适合官场,郑雨农无疑可以归与此类。他早在两年前已经参加了县里的贡举试考,并以开榜第一的骄人成绩成功获得了本地的举子身份。但随后而来的一场临时伤寒病却让他错过了第二年的会试试考,只好无奈的等待下一届开考了,但除非出现皇家因重大喜庆事件才特别增设的恩科出现外,普通的会试通常每三年才举行一次。为了打这段时间,以及赚取此银钱帖补家用,他把母亲从郑知芳的府上接了回来,并托郑知庆请项进入了县衙,在户仓科谋了个书办的职位,一边做事,一边准备明年的试考。
听说郑雨农在县衙里的差事办的很不错,连续两年考评都是甲等。此外他本人更是能说会道,长袖善舞,上上下下都处的开,获得了县衙里外众多的称道。听说就连县令吴清榆都对他赞赏有加,
向朝庭请求加授他从九品上奉仪郎的虚衔以资鼓励。如果不是大家知道郑雨农还要参加会试,几乎所有人都会去相信他将来必是本县最有展前途的人物。只是公身不自由,随着郑雨农越来越忙碌,来郑小六家的次数也就渐渐的少了起来。郑杏儿这个月曾去他家找过他两次,却都是扑了个空。看着女儿闷闷不乐的神情,郑小六便寻了个借口今天把郑雨农邀约来家中。
通过在县衙两年的历练让郑雨农显得更加自信与练达,此时他一身湖蓝织锦的盘领长袍掩映出身材修长,招牌似的
人笑容让人很难不生出亲切之感,再加上原本就容貌秀美,这下愈的丰朗俊雅起来。
“婶子,您歇着,我来。”郑雨农从
柳手里接出茶壶,又
捻的
开边柜上的第三个抽屉,端出装茶饼的磁缸,捻出少许已经筛过的茶末放入茶盏中,注入少量开水,搅拌得很均匀,再又仔细注入开水,用一种竹制的茶筅反复击打,直至上面产生了一些细腻的泡沫,方才恭谨地先给郑小六和
柳各倒了一盏。
柳上下打量着他的身段和举止,没口道的称赞:“才个把月不见,这孩子又俊了许多。”
郑雨农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浅浅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谦辞,许是对这些赞词已听得多了,早不以为意,只是起身给
柳又添上一盏茶水。又对宋君鸿说道:“听说先生今晚并没有去赴郑经的答谢筵席,确有此事吗?”宋君鸿点点头,就把中午自己的见闻和他又转说了一遍。
“先生的脾气真是一点不改啊!”郑雨农嗟叹了一句。
和郑小六及宋君鸿东攀西扯了半天,郑雨农终于左右看了两眼,开口问道:“怎么今天没看到杏儿?”
“哦,她还在屋里绣花,估计一会儿吃饭时就出来了。”
柳赶紧搪
了一句。女儿大了,也开始知道害羞和避嫌,再不能和小时侯一样进屋就斯混到一处玩闹。尽管没见着时天天的咒骂念叨,但一旦人来了,却立刻躲进了自己屋里。
宋君鸿向郑雨农丢了个眼神,暗笑道姑母也不会换个说辞,就郑杏儿那
子,能耐的住寂寞去绣花吗?
柳仿佛也看到了郑雨农眼中的神情,尴尬的笑了笑“其他杏儿最近在女红上的功课已经用心多了,这两个月她还特意每天绣针,就为了赶在端午节前给你绣个荷包”话说到一半就被郑小六一声"嗯哈"的干咳给打断,自知又说漏了嘴,只好跑回厨房去支使两个小女儿继续加火炒菜去了。宋君鸿已经忍不住想要拿手捂脸了,绣个荷包都要绣俩月,那将来做件衣裳还不得一年?这样的媳妇有哪个还敢要,姑母还真是和宋大柱一样,不管心眼还是舌头都是直楞楞的。
但没过片刻,
柳又跑了回来问道:“雨农,还有没有别人家的女娃儿也要到时送你荷包?”
端午节除了吃粽子、炸糕的食俗外,还有互赠香囊或荷包的习俗。许多怀
的少女往往在这一
给心仪的男子赠送自己手绣的香囊或荷包,以借机表达深藏心中的爱意。这本是极富有“偷抛红帕、枫叶传诗”之类浪漫情调而又可婉转暗示的事情,但是叫
柳这么直楞楞的一问,气氛立刻变的更加尴尬起来。
郑小六不满的瞅了媳妇一眼,但也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的啜了一口,并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郑小六早已升作郑知芳名下货栈的大掌柜,不仅生活条件已经挤身富户人家行列,连平常说话办事的气派也变的大了起来。但他此刻在郑小六面前说话仍是有点小心翼翼,因为大宋朝是与士大夫共天下,而不是与你商贾共天下。不管你商人再怎么有钱,社会地位却总是低下的,尤其是在郑雨农这种已经考有举人功名并拥有官身的人面前。昨晚他本来经过反复斟酌,准备了一大堆旁敲侧击、循循
导的腹稿,现在让
柳这么一句全都不用再说了,只好静静的等着郑雨农的答复。
郑雨农也没有料到会突然需要面对这么直接的询句,最终还是决定避实就虚:“这个小侄哪里会知道呢。说不到那天我会因为公务而在县衙待一天,到时一个香囊荷包也接不到呢。”
“雨农今年十九了吧?”郑小六笑道:“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到时自有无数香囊荷包送来,你躲是躲不开的。”宋君鸿也在一旁打趣:“是啊,说不定到时本县的姑娘们把县衙围个水
不通,然后一起往里扔荷包,连县令的女儿都要凑热闹呢。”
“好啊,若有此壮丽景观,到时一定请君鸿同去,你我可以在院子里一边观赏漫天落下的香囊一边饮酒赋词。”郑雨农笑着打了个哈哈。
但实际他豪气的哈哈大笑并没有持续几下,因为郑杏儿已经从屋外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郑雨农的耳朵“好啊,你还想数着姑娘们的香囊荷包饮酒赋词,还想什么美事呢?”原来从屋里的聊天开始后她就一直扒在门外偷听。
郑雨农侧歪着脑袋,疼的呲牙裂嘴,全没有了平
间倜傥风
的气度,嘴里不住地哀告道:“她们的我都不要,我都不要还不成吗?”
众人赶紧手忙脚
的把她扯开,郑杏儿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但还是鼓着气骂了一句:“爱要不要!”说完扯出一个荷包扔到郑雨农怀里,转脸就跑掉了。
荷包上蹩脚的绣着一对鸳鸯,歪歪扭扭的针脚向大家证明了一件事--这就是那个郑杏儿足足绣了两个月的荷包。
郑雨农在众人的注视下,捏着这个荷包不知该怎么办,捏在手里像个烫手山芋似的,放下又不敢。宋君鸿又朝他向身后飞了个眼神,拧头一看郑杏儿正在窗外瞪着他,唬了一跳,最后还是不得不愁眉苦脸的揣入怀中。
“爹、娘、两位哥哥,饭菜都做好了,大家去吃饭吧。”郑小六的二丫头把头探进来喊道,郑小六像是一刻也忍受不了屋里的尴尬气氛一样,闻言赶紧刺溜一下窜了出去,率先向饭桌奔去。
“好了!”宋君鸿拍着郑小六的肩膀笑道:“既然润卿兄已经把荷包收下了,那这婚事就基本可以成了。接下来找冰人去催他们家上门来提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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