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金甲牙旗归故乡(七)
第二天还刚刚只到了巳时三刻,宋君鸿便已经跨马来到了“杨柳居”下。这座酒楼在城东也算是较大的一家了,坐落于繁华的兴茂坊附近,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侯,楼下南来北往的客
如织。宋君鸿刚刚甩蹬下马,便有一个机灵的店小二
了上来,殷勤的问:“客官是要吃酒吗?”
宋君鸿点了点头:“我朋友已经订好房间了,庆字号三间。”
“在二楼,请客官随我来。”店小二在前面引领,边笑道:“客观的朋友已经先来了。”
“有人已经先来了?”宋君鸿刚上得楼来,果然便望见柳丛楠和方邵两个人已经侯在了那里。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宋君鸿笑着向两位老友行了个礼。
“反正今天无事,我便拖着他早来了,省得过会子
头毒。”方邵笑。
宋君鸿瞅了瞅却没有看到刘羽的踪影,便问道:“云飞兄却还是没到?”
“还没,咱们仨都是早来的。必竟订的时间是午时一刻,现在还有大半个时辰哩。”方邵伸头到窗外瞅了瞅天上的
头,估算了下时辰,又赶紧缩了回来说道。
“我想应该也快了吧。”柳丛楠接口:“必竟咱们几人中,数云飞兄最是好饮。可平
间在家里嫂夫人管的严,肚里的酒虫总是喂不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聚饮的机会,我就不相信他会来的有多晚?”说罢他又把宋君鸿拉到座位上按下,笑了起来:“让我们都先看看咱‘曲涧六子’中的老幺儿,英雄的捧
军宋校尉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有什么好让你们盯着看的,我又不是个大姑娘。”宋君鸿在岳麓书院求学时本就比不得柳丛楠、方邵等富家公子细皮
,现在更是摸了摸因为成
里出
带兵而被晒的更有些红黑甚至还有两处曝皮的脸膛小小自嘲了下:“再说我还能什么样儿,就是变得更黑了些罢了。”
“黑点好哇!不黑不够威猛,你现在带兵了嘛,总要有点威严。”方邵还振振有辞:“不信你看人家门神上画的秦琼、尉迟敬德,哪一个不是赤黑着脸膛、环目虬髯的?”
柳丛楠也嘻嘻笑道:“不过行啊子烨,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你连京试都没有参加,却已经爬到从六品上了。只与云飞兄差上一级,却比我和晋夫都要高过三阶哩。”
“两位兄长这可是在取笑我哩。我大宋朝向来重文抑武,现实中武职比起文职纵高得那两三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你们每
在衙门中还只需要和文案打打交道捱到了时辰就可下差,有什么可嫉妒小弟的。”宋君鸿想起了自己上了一趟战场后就攒下来的那一身刀创箭疤,苦笑不已:“若是不用上战场上去与人抡刀子拼命就能轻轻松松当官儿,小弟倒宁愿和两位兄长换换。”
“这倒是。当年一起读书的时侯,大家梦想的都是金榜题名。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有朝一
会离开科举坦途而走上从军这一条路。”柳从楠起身给宋君鸿斟满了一杯茶汤,笑道:“来,咱们干脆边喝边等,你也给我们讲讲你这一年多来从军的事情。”
“是啊,讲讲怎么痛宰那些金狗的!”方邵也起了劲,说这话时,两眼兴奋的直放光芒。
大概每位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金戈铁马的梦想吧,即便是柳丛楠和方邵这种已经成功开始走上文官路途的人。
“嗨!有什么好说的,每
价里东奔西驰,生死两悬,以命相搏罢了。”宋君鸿先是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解了下酷暑,才苦笑着说道。
柳丛楠和方邵却更起了兴趣,一个劲的催着宋君鸿快说。
宋君鸿没办法,便把从当时接到金兵犯宋消息、回家探视、投笔从军、转战各城一直到打完这仗的诸般经历都一一向两人纷说了一番。
听的柳丛楠和方邵两人双拳紧握紧张不已,尤其是听到宋君鸿千里奔回故里,却是个家破人亡的惨境时无不唏嘘。柳丛楠和方邵两人的家眷因在湖广,故才在这次战争中侥幸未受波及,却不想宋君鸿从军的背后,会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国仇家恨,后又听到了宋君鸿在战场上与金兵的几次
锋、驱逐敌寇时才感解气。
直肠子的方邵率先挥拳击桌嚷道:“子烨你做的好!自古以来,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也!就该痛杀这帮金狗。只可恨我未能和你一起批甲上阵!”
柳丛楠也拍桌道:“如此豪举,才是我华夏男儿之血勇!今
当为此大醉而归!咱也不等云飞兄了,店小二,现在就给我们上酒来,换大碗!”
店小二刚应声出去抱酒,就听楼梯上有人笑道:“有什么好事不等我就开始了?”
听声音,自是刘羽刘云飞也来了。
宋君鸿起身把刘羽
了进来后,柳丛楠指着宋君鸿道:“子烨刚给我们讲了他从军报国、驱逐敌寇的故事,此大丈夫做为,故弟提议当为此浮一大白。”
“有理!待我与诸贤弟一起痛饮。”刘羽也不用店小二动手,自己把袖子一挽,抱起酒坛给众人碗中都倒满酒,然后高喝道:“举碗!”
一碗尽底,方邵又催宋君鸿重新详细讲叙了一下平江府攻防战,此战还没讲完,众人就又喝了一大碗。此后宋君鸿每讲一战,众人便热血QQ,喝出一碗。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众人脸上便都有了些许的红晕。
方邵借着酒劲,突然以手戟指向天高声道:“怒——发——冲——冠!”引的酒楼间不少客人一怔,纷纷侧目望来,方邵却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继续道:“凭阑处、潇——潇——雨——歇。”很快的刘羽和柳丛楠也以筷子击打着碗沿为节拍,跟着
道:“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
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宋君鸿也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离座站起,脚步踉跄,
着
间的战剑,和着诸人的漫声
唱舞起剑来。
这是昔日岳武穆所做的名篇《满江红》,大宋中至今广为
传,市间小儿也多有能诵唱者。酒楼间客人见他们唱诵的是此
忠名作,无不肃然,再加上不久前刚又经历了一番金兵侵略之辱,人人
奋,群情难抑,甚至有不少其他座位的客人们也跟着高声唱和了起来,再也没有人去责怪他们的轻狂之态。
咦!华夏男儿义勇尚在、热血尚在。人生能得几回狂?此时不狂更待何时狂?
少倾,一曲《满江红》唱完,整个酒楼上下一片酣畅饮酒、哈哈大笑之声。宋君鸿侧目环顾,竟也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喝出来了三大坛酒,不
咋舌,这种喝酒速度远超过平常之时。未免醉倒,急忙唤酒家上菜充腹。
又吃了一刻酒饭后,宋君鸿觉得众人已微有醉态,但唤店小二前来结帐。
“嗯,共是三贯八百文钱。”店小二看了下帐单报道。
柳丛楠刚
付钱,却听隔壁走来一个人,走到宋君鸿面前拱手道:“适才听到贵诸友间契谈,敢问足下可是捧
军中之将士?”
宋君鸿点了点头,把怀中的官凭摸了出来递给来人观看。
那人看完,忙双手又递回给宋君鸿。
宋君鸿刚刚接过,却不料那人已经掀起袍子上的前襟,跪倒在地“咚、咚、咚”的向宋君鸿嗑了三个响头。
就在宋君鸿等人愣怔在当场不知何故时,那人已经又站了起来,冲宋君鸿拱手道:“在下正是平江府人士,姓常,名天誉。只因常年经商在外,遗有年迈老父在家。此次金人兵锋所指本以为难以幸免,亏得贵军将士奋勇守城,家中亲人和一城父老才得以免受金人屠戮之苦。无以为报,此番区区酒钱,就请让在下代为支付,聊表心意吧。”
宋君鸿正要拒绝,却听得楼间一隅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吼道:“且慢!”
众人惊讶的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却见一个赤红脸膛的大汉站了起来。只见他四十上下的年纪,膀大
圆,微敞开的衣襟处
出结实的古铜色
肌,
间更是悬挂着一柄
阔的大砍刀。
显然正是一个不易招惹的狠角色。
宋君鸿正在寻思着认不认识此人时,对方已经推开桌椅,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向着宋君鸿一抱拳,说道:“这位小军爷,请了!”
“不敢!”宋君鸿也一抱拳,问道:“这位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咧开大嘴一笑,立刻使其原本有点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显的有点傻气的可爱。他也介绍道:“在下刘放,祖上也曾做过
军的军官。因会些拳脚弓马工夫,被国宾周氏聘为了府上的
教头。平素里最喜欢结
些各地豪杰,此番见到有如此少年英雄,特来结纳。这番酒菜就改由在下来支付如何?”
那叫常天誉的商人立时急了起来,但刘放把眼一瞪,也颇是吓人。两人争执不下,店小二只好为难的跑去找掌柜的汇报处置。
一会儿那店掌柜的就跟了上来,倒也是个会做人的机灵人,把眼睛一转,便笑眯眯的道:“既是如此,几位也莫要再争了。这顿酒菜小店请了。”
哄得众人开心后,送下楼去。在常天誉的盛情邀请下,几人又被拉去他的店中继续小酌攀谈了一会儿。待再告辞出来,竟已是天色昏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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