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针锋
风无痕微微一笑,从⾝后的小方子手中接过一个封装完好的匣子,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十一弟,这里面的物事本是我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今次没来得及准备别的东西,只能便宜你了。如果得了彩头,到时可别忘了我。”他故意挤眉弄眼道。
风无惜先是一呆,这个七哥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庒
就没听明⽩。但他好歹不是个蠢汉,琢磨了一会就露出深深的喜⾊,郑而重之地将匣子揣在怀內。“七哥的盛情,小弟铭记在心,改⽇必定登门道谢。”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将三人让进了正厅。⺟妃前些天就曾经提过想要一尊⽟观音,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上好的⽟材,风无痕的这份人情也是做得不小。
偏厅虽然挤満了员官,但那些都是低品京官,许多不过是来混个场面,希图能碰上几个大员,顺便攀攀
情。至于正厅则是真正的权贵云集之地,光是普通的极品大员就超过了半数,就不用说那种⾝上还袭着爵位的朝廷重臣了。贺甫荣和萧云朝两人尚不敢缺席,枉论他们背后那些攀龙附凤的员官,因此正厅里也是塞了个満満当当。风无痕几人一进门就忙着和各处的朝官打招呼,心中却暗自惊奇这些人钻营的本事。
这种皇子开府的盛事并不多见,更何况风无惜还有着特殊的⾝份。除去海观羽以年迈之名只遣了管家送来贺礼和帖子,其他的大员是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虽然有些忙人是放下礼物,说上几句恭维话便匆匆告辞,但来往宾客的品级仍是令人叹为观止。
贺甫荣和萧云朝同时笑容可掬地和几位天潢贵胄打着招呼,尽管两人不和是満朝皆知的事,可明面上他们却总是一团和气,几乎好得能渗出藌糖来。几个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朝中厮混的时间可比风无惜长得多,客套话说得天⾐无
,仿佛没了贺萧两人,皇帝便再没有得用的辅臣一般。风无惜在旁边听得目弛神摇,直到此刻,他方才领悟了⺟亲说的见人只说三分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贺客如云,那就没有不开宴的道理,所幸萧云朝挑选的下人颇有能⼲的,总管老福更是做过几十年管事的老手。那些六七品的小官是一一给了回礼就打发了,官职稍⾼一些的则是在偏厅设宴款待,至于正厅这些达官显贵们则是⾜⾜开了三桌全席。王府最好的厨子便在这时候发挥了用场,烹煮蒸炒,十八般武艺俱拿上来卖弄,巴结得甚是周到。就连几位皇子也是暗暗点头,心道萧云朝还算有点眼光。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就没了起先的拘谨,毕竟风无惜的
子这些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况且他刚刚封王,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他们也不想留下个话柄。萧云朝是越看这个外甥越有帝王之相,眼睛已是乐得眯
起来,情不自噤地开口道:“十一殿下如今已近冠礼,又封了王爵,他⽇前程不可限量。下官今⽇就借这迁居的机会敬您一杯,望殿下得展雄心宏图!”
这话一出,不仅是贺甫荣等人,连其他三位皇子的脸⾊也都变了,风无痕更是暗骂自己这个舅舅的口无遮拦。哪怕再希望风无惜登上储位,这话也万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怪不得他在朝会上往往是让
羽冲在前头,自己一言不发,像他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若非⺟亲没有其他得力的娘家亲戚可以倚靠,断不会栽培此人。
“萧大人所言极是,十一弟年纪尚幼就有如今的成就,可谓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他⽇必是栋梁之才。”风无候笑昑昑地站起来赞道,神情中似乎很是认可萧云朝的说法。底下的风无言和风无痕却是眉⽑一扬,显然听懂了风无候话中的讽刺之意。若是照他的说法,风无惜不过是靠了⽗⺟荫庇才得了现在的地位,所谓的年纪尚幼更是意指他只是个雏儿。
萧云朝和风无惜虽然没有辨明风无候话中真意,但萧氏阵营中的不少大臣都听明⽩了,个个
然⾊变。贺甫荣则是泰然自若地饮下一杯美酒,横竖是天家內务,⼲自己甚事?一向和他
好的几个朝臣见主心骨尚且不闻不问,也就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眼睛却瞟向了其他人,盼望着能看一场热闹。
何蔚涛作为和萧云朝走得最近的朝廷重臣,率先发难。不过,以何蔚涛笑面虎的个
,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提醒风无惜。“四殿下此言差矣,十一殿下乃皇上之子,⾝份贵不可言自不必说。如今封王也是众望所归,毕竟谁都知道,瑜贵妃娘娘权摄六宮乃皇上的旨意,没有像其他诸位殿下待历练之后才晋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十一殿下天资聪颖,皇上曾多次在朝臣面前称赞,展翅之⽇就在眼前而已。”
何蔚涛的话刚说完,风无言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尽管看起来似乎颇像那么一回事,但紧挨着他的风无痕却发现了这位三哥
骛的面容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想起郞哥送来的消息说三哥曾经和何蔚涛秘密接触过,风无痕马上品出了其中的含义,看来何蔚涛还是把宝押在了老十一⾝上,怪不得风无言如此愤怒和失望。
风无候却仍是那幅満不在乎的样子“嘿嘿,本王就知道何大人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已,十一弟切勿见怪啊!”他似乎有些歉疚地瞟了风无惜一眼,只见主人已是脸⾊铁青,显然已经明⽩了自己适才话语的意思“本王就是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
子,这才得了二百五的称号,实在是可悲可叹啊!”他一边自嘲一边观察着各⾊员官的反应“反正各位都知道本王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政务,⼲脆就当本王信口开河好了!”
风无候举起酒杯,慡快地一饮而尽,只有⾝旁靠得还近的几个员官能听见他嘴里低低的嘀咕“没想到祝酒也能挑出⽑病,老十一底下的那几个真是人精!”
尽管风无言和风无痕都知道他话中不实,但还是有几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之⾊。风无候平时说话就不太注意,更是个浪
的皇子,口无遮拦是可能,但若说真的针对风无惜倒是未必。贺甫荣⾝边的几个朝官听了旁人的转述,脸⾊也
沉了下来,看来萧家那边对风无惜实在是罩得太紧了,一丁点小事也计较个没完。
何蔚涛听到了风无候的嘀咕,饶是他城府再深,脸⾊不噤微变。兼之他又瞥见了风无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贸然站出来。今天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葯,换作平常,他向来是跟在后面附议一下而已。他暗怪萧云朝过于懵懂,这样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也不知是当得哪门子吏部尚书。不过,他还是对风无候多留了几份心,此人绝不像外面表现出来得那样纵情声⾊。天家之內假相甚多,还得提醒那位娘娘多注意才是,至于萧云朝则是免了,告诉他也是⽩搭。
直到明月上了树梢,这场盛宴才算结束,由于风无候的搅和,无论宾主均未尽兴,风无惜送出来的时候脸⾊极不自然,明显是竭力控制下才露出的勉強笑意。风无痕对此却不在意,尽管曾经向⺟妃说过会帮助弟弟,但并不意味着事无巨细都得他出手,今天的局面风无惜迟早会遇到,还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为佳。
诸位朝臣陆陆续续地辞了出来,各自依照喜好和朋友或是
人结伴而行,宁郡王府门前顿时响起了一片吆喝声。风无候只是轻轻向⾝边的风无言使了个眼⾊,知机的三皇子便放慢了脚步,随口吩咐了⾝边的随从几句,弯
钻进了风无候的官轿。
温暖宽敞的官轿中,风无言颇有深意地瞟了自己的四弟一眼,却没有开口。上次和风无候去醉香楼惹出的祸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因此不知道用意之前,他实在是不想先开口。
“三哥,今⽇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如今老十一还未成年,巴结的人就这么多,长此以往,恐怕其他人的⽇子都不好过。”风无候也不避讳,一语道破了两人心中同样的忧虑“我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想不到何蔚涛那样城府的人都跳了出来,更何况别人?唉,子以⺟贵,看来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呢。只是不知道瑜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能⺟仪天下,我还真是期待呢!”
风无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中间的几案上。所幸为了言谈的隐秘,官轿中并没有小厮伺候,因此不虞有他人听见。“老四,你用不着虚言挑唆,这些我都清楚得很。如今萧家和贺家几乎占了朝廷的半数,你我就算有心相抗,能有胜算么?即便扳倒了其中一家,剩下的势力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更何况⽗皇还站在背后看着!”
“事在人为嘛,三哥这话未免丧气了。”风无候満不在乎地一笑“我么本就是不耐烦官场的人,只不过想找一个倚靠而已。可是萧家和贺家如今架子太大,总不成让我这个皇子屈尊降贵去迁就他们。所以三哥便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你能点头,回头我便将今后你可以使用员官的名单双手奉上以表诚意。怎么样,三哥,我可是把你当作了主心骨,这条件不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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