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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蒙尘北国(17)
 合不勒在此时,却已经点集了留在城內的几十名护兵,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上京北门。

 金人为了让这些蒙古蛮子放心,有意放纵。不但没有在他们住处安排守卫,连暗哨也没派几个。合不勒等人解决了住处外的几个暗哨,便再无阻碍,此时时间紧迫,也顾不得惊动旁人,几十人拼命打马挥鞭,直冲北门。

 这上京城简陋狭小,城门也比不得中原大城戒备森严,巍峨⾼大。虽然有一个百人队在此看守,却并没有拒马,待把守城门的金兵听到马蹄声响,各自从睡梦中惊醒时,数十个蒙古精骑已经冲到近前。

 众人也不打话,并不理会金兵的喝骂,一径冲到前去,用着手中兵器大砍大杀。

 可怜守门的金兵全是老弱残卒,不过是用来盘查⼊城的军民,哪里经得住这几十个精锐蒙古骑兵的冲杀,只不过一照面间,已经被砍翻了一片。

 有那聪明灵醒点的金兵眼见不是事,或是倒下装死,要么便撒腿奔逃。只是‮腿双‬哪里逃的过战马,不过跑出几步,就被追倒砍翻。

 片刻功夫过去,这城门处已经是⾎流満地,守门金兵大半被砍死,少数没死的,倒在地上呻昑,有几个蒙兵跳下马去,只要有‮活口‬气的,便补上一刀。

 合不勒却也管不了这许多,他表面上镇静自若,其实也很是紧张,这上京城內少说有两三万精锐的女真兵,再加上一些契丹兵和汉兵,只要动作稍慢,一会倒在地上呻昑的,便会是他。

 况且,金人是否会让他死个痛快,还是一个问题。

 他连连发令,下令属下搬开死在城门洞里的金兵尸首,搬开门杠,快些打开城门。只是急切之间,那看似破烂不堪的城门,却总是无法打开。合不勒一边侧耳倾听,感觉不远处人声嘈杂,显然是金人已在调兵遣将,而城门久久打不开,却是急的他暴跳如雷。

 正忙间,沈拓却也赶到,看到情形混,连忙向康承训吩咐道:“这城门必有机括,这些蒙古人不知就里,你快些去帮忙。”

 康承训听令,立时下马,几步跑到城门处,排开众人。借着火把的光线一看,却是有一个小小铜扣,将木杠扣死在铜椁里,那些蒙古人只顾用蛮力強拉,却哪里能拉的开。

 他伸手过去,将挤在前面的几个蒙兵拉开,各人知他⾝份,又因他气度沉稳,虽不言语,却使得人很是信任。当下各人让开,由着他将那铜扣拿开,再轻轻一提,那挡了半天的木杠便已经拉开。

 合不勒见状大喜,又听到⾝后不远马蹄声响,便也顾不得和沈拓客气,只道:“一会紧跟着我们,不要走失!”

 待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合不勒也不顾有属下还在城门处,一马当先,強行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抢先出门而去。

 沈拓却不如他这般急切,待各人自门洞中出来,又纷纷上马,这才挥鞭打马,在蒙古人骑后,相随出门。

 种极亦已赶来,看到沈拓如此气度从容,染満⾎污的黑脸上,却是显露出极为佩服的表情。

 他们如此闹腾,城中上下早被惊动。只是金兵制度严明,不得上司命令,最近的驻军却也不能擅自出动。待正在部署,准备下半夜动手拿捕城中蒙古人的宗瀚等人得到消息,下令追赶时,合不勒与沈拓等人,已经奔出十余里地。

 待吴乞买和斜也等人知道消息,均是大怒。女真人自起兵以来,无往不利,这一次居然被人在老巢占⾜了便宜,死伤过百,对方一人未折,跑了个⼲净,况且还带跑了沈拓!沈拓⾝份特殊,重要却远在当时力量很弱的蒙古人之上。吴乞买一面下令出动大股骑兵出动,务必要追到沈拓,一面又令河东、河北诸路戒备,严守关卡,绝不允许放脫了沈拓。

 同时,还‮出派‬一队骑兵,急速赶往五国城,沿途多调兵马,至五国城一带布防,以防沈拓勾结蒙古骑兵,前往五国城援救赵佶。

 其实这倒是⽩担心,沈拓虽然知道金兵在北门方向力量薄弱,却也知道北方是敌人本所在,布置的兵力虽然不多,不过一旦有命,村寨中随便出来些猎‮民人‬户,加以武装就是一只可怕的军队。合不勒虽然带了两千多人前来,最多也只是够资格在边境地区小打小闹一番,若是敢深⼊敌人腹地,那可真的是寿星公嫌命长了。

 他们急奔出城,一步也不敢停顿,先是跑到合不勒部下驻营处,将两千多骑兵叫起,匆忙起行,一往西北草原方向赶去。

 待到天明之后,虽然⾝后追兵一直追赶不上,路上却遭遇了几支小股的金兵驻防军队,多至两三百人,小股的不过几十人,在这两千多骑兵面前,不过是一合之后,便全数被杀。如此这般,一直跑到近午时分,虽然蒙古马最耐长途,却也经不住这样的快速奔行,马力已经有些不支。

 合不勒知道现下勉強多跑几十里路,一会马力延续不上,赶的路却是更少,待看到一处小河,虽然冬⽇却没有断流时,便举手示意,止住众人。

 他先自跳下马来,吩咐各人抓紧息养马力,喂草饮马,至于人是否吃饭,却是并不打紧了。

 一边吩咐,一边到得沈拓⾝前,见他坐在河边坡地上,虽然疲惫,脸上却是神采奕奕,精神十⾜,便笑道:“皇帝⾝子却不如我想的那么弱,原以为这么长路跑下来,非得口吐⽩沫不可。”

 沈拓这会子功夫已经将息调匀,见他取笑,却也不恼,只笑道:“前一阵子有意每天多骑一会子马,这阵子却派上用场,哈哈。”

 虽然此时追兵在外,他却只觉得一直庒在头上的那股重庒已经消逝,如同鱼⼊江河,鸟飞⼊林,这样的自由自在,滋味甚妙,便是失了命又能如何。

 合不勒先是点头称是,然后却收敛笑容,向着沈拓正⾊道:“蒙古人知恩图报,原说皇帝⾝子太弱,跟着咱们是不成的,想着等你回五国城时,寻着机会带兵去救。现下既然如此,我合不勒在此向长生天立誓,一定将皇帝带出金人境內,如负此誓,愿死于马下。”

 沈拓站起⾝来,答道:“大汗言重,此番若能脫难,将来必有所报大汗。”

 合不勒抚须微笑,点头道:“我这一口汉话,是当年为了和契丹人打道才学的。说来也怪,他们明明是契丹人,却一个个诗曰子云,‮头摇‬晃脑,象个汉人书生。”

 他啐了一口,显是当初学汉话时吃了不少苦头。

 沈拓笑道:“契丹人也有不说汉话的,其实他们分南北两院,北面官治胡人,南面官治汉人,大汗不学汉话,也是可以的。”

 合不勒‮头摇‬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些契丹人哪个不是说汉话?契丹话反道不怎么会说,我当⽇怎么也想不明⽩,大宋不是強国,为什么大家要学宋人穿⾐打扮,要学宋人的典章制度,要学宋人的建筑,什么都学,宋人的东西就这么好?”

 沈拓问道:“那大汗现下想明⽩没有?”

 合不勒‮头摇‬道:“丝绸虽好,穿了不好走路。诗书画,这些我怎么也不喜。宋人成天整这些,怪不得…”

 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眼前站着的人,可不就是宋人的亡国之君。若是在昨夜之前,他必定不顾沈拓感受,照直了说。只是对方刚刚⼲冒奇险,向自己通风报信救了蒙古部落几千人的命,这样伤人脸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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