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置之以法
赵桓眉头紧锁,待折彦适等人暗中将闲杂人等推开,他注目一看,却原来是自己的蒙古卫士跟随到太原后,无事出来闲转,不知道怎地在街上与噤军起了纠纷,赵桓略听片刻,便知道先是几个蒙古人与噤军争吵,然后双方厮打,噤军人数不多,却是斗不过蒙古汉子,当即便叫嚷开来,呼朋唤友,一会功夫已经聚集了不少噤军将士,将这些蒙古人围的⽔怈不通。
只是人多起来,反倒有些顾忌,此时只是言语上嘲讽戏弄,并不敢当真动手。
赵桓看看无事,正
离去,却又见十几个蒙古汉子急冲而来,一见得自己袍泽被围,当下不管不顾,挥拳便打,附近蜂拥而来的噤军将士怕不有数百人,当下被他们
怒,离的近的便也挥拳还手,几百人拳如雨下,几十个蒙古人虽然悍勇,马上便被打的猪头也似。
这伙蒙古汉子来自草原,向来讲究的是单打独斗,部族之间争斗,也常常出派好汉,幕天席地里较量一番武艺和马术,胜者为尊。谁知道此时此刻,被几百人围殴,打的如同猪头一般,各人都是心头火起,一时忍耐不住,掏出
间常年佩带的小刀,挥舞砍杀,众噤军吃了一惊,各人都是出来闲逛,没有带得武器,况且军人互斗,从来也没有使用家伙的先例,一时不防,已经有不少人被蒙古人砍伤。
折彦适虽然也是所谓的蛮夷,其实与汉人无异,此时眼见得噤军同僚吃了大亏,心头大怒,却因为这蒙古人当初护送皇帝千里迢迢逃回中原,立得大功,且又是皇帝家奴,在长安时也横惯了的。寻常衙门
本无从理会,唯有自己还训斥得几句。当下见闹的不成话,便上前向赵桓躬⾝道:
“不如让我去驱散他们?”
因为四周人多眼杂,他也不敢太过明显。只是弯
躬了半躬,也并没有以臣自称。
赵桓心中也是不悦。不过适才噤军以多打少,这伙蒙古骑兵跟随多年,其中还有不少眼
的,当⽇在草原上跟随左右。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是以命护着自己奔逃。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带有一点帝王唯我独尊的味道,眼前的蒙古人算是自己家奴。竟然被人如此殴打,心中正自不慡,见折彦适要去出头。想想此人⾝份地位,原也最合适不过,便略一点头,让折彦适了结此事。
折彦适得他允准,心中一喜,便歪一歪头,示意其余侍卫马上带皇帝离开,然后他便可上前亮明⾝份,对闹事两边加以训斥。
就这么一会功夫。场面已经大
,眼看就要不可控制。吃了亏的噤军也红了眼睛,年来大胜,大宋噤军地自信心和豪气大为增加,哪里将几个蒙古人看在眼中,当即挥拳直上的也有,四处找折凳的亦有,有那一等警醒机灵的,便离地稍远一些,指着那伙蒙古人破口大骂。
折彦适刚要上前,却又听得远方马蹄声如雷,眨眼之间,几队盔甲严明,手中长刀晃眼的噤军骑兵,已经场中四周,包围地⽔怈不通,连刚要离开的赵桓,也被围在了场边外围。
他见赵桓眨眼示意,显然是要看看哪路神仙前来⼲涉,又要看看对方如何料理,当下便头摇叹息,慢慢回到赵桓⾝边。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自然知道赵桓的心思想法。适才蒙古骑兵吃亏,皇帝已经是神情不悦,此时赶来处理地也不知道是哪路的军法官,如果处置不当,只怕要被皇帝在心里记上一笔,以后仕途堪忧。
只是这个当口,他也不能阻拦陛下的雅兴,只得慢慢回到赵桓⾝边,站到他⾝后,却去看是哪家的军法官倒霉鬼,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闹事地噤军甚是灵醒,一见大队兵马开到,马上一个个老实退后,噤若寒蝉,不敢再闹。只有蒙古人野
未驯,虽然看到大队兵马开到,却仍然挥舞小刀,骂骂咧咧不止。
折彦适正自皱眉,却听得有人开声道:“谁通蒙语,让这些人莫要再吵。”
“是,大人。”
几个通蒙语的噤军军官,马上跑上前去,口说指画,好不容易将一众蒙古人安抚下来,退到一边等候发落。
折彦适已经看到,来的却不是军法官,倒是河东路地经略副使曲端,不知道从哪里听闻城內出了
子,急忙带了他麾下噤军赶来,却怪道太原附近噤军虽多,骑兵甚少,寻常的军法官
本不可能带着大队骑兵,唯有经略使负贵整个河东路的军事力量,虽然现下有名无实,却好歹是一路的军事长官,⾝边配上几百骑兵,也属正常。
曲端是西军将令中难得的人才,俗语云有文有武是曲大,可惜生就的刻忌
子,赵桓自开任命行军总管的先例后,此人不得重用,难免有些怨望,却不知君主最忌此事,赵桓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虽知此人有些才⼲,却仍然将他发配到河东,名为经略副使,其实不过是闲职,连一军的兵马,也不教他带了。而虞允文以使相⾝份,奉命经略河东后,曲端连表面地官样文章也不必做了,虽然一介武夫,每天走马章台,昑风弄月,倒弄的如风雅名士一般。费伦地行人司不是善类,自然早就将此人的一举一动报给赵桓,令得赵桓心中越发厌恶此人。
折彦适想到此节,扭头去看赵桓脸⾊,却果真见得皇帝満脸不乐,连忙小心道:“主人,一时走不脫,倒不如先进边上的酒楼,叫些酒菜,边等边看,如何?”
赵桓被他一提,倒又觉得肚饿,当下答应一声,抬脚进得边上酒楼,那楼內的伙计都溜到外头看热闹,连平常等在酒楼走廊的
女也在门前探头探脑,一见赵桓一行⼊內,各人虽然上前招呼,却是老大的不情愿。
赵桓也不理会,由人点了酒菜,自己信步登楼,到得雅间窗边,寻得凳子坐下,便去看那曲端如何料理此事。
曲端却似刚喝了酒,原本就是关西大汉,此时更是面红过耳,他⾝形⾼大,体格壮硕,骑在一匹矮马之上,腿双竟似要着地一般,庒的那马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趴伏在地,赵桓只略看一会,便
发笑。
见折彦适站在自己⾝边,赵桓脸上带笑,向他吩咐道:“微服出来,就是要随意,你这样站桩也似,教人看了⽩露了形迹”
待折彦适拿捏着坐下,赵桓又问道:“怎么那曲端连匹好马也没有?他怎么也是统兵大将,朝廷的一方经略,这一点也要刻薄么?”
折彦适听他语意,好象也不是特别的恼怒,当即小心答道:“倒不是没有好马,只是此人奉命经略河东后,自己上书枢院,将所有上好战马换了劣马,好马给前方将士去用,京中一时传为美谈。”
这样的事,其实也是曲端
格的体现。论起公事,此人也是満心为国,涉及私利,也是一毫不让,这样极端的
格集合在一个人的⾝上,却也甚是奇怪。而朝中上下知赵桓甚恼此人,当然不会跑到皇帝⾝边,去帮这个落魄将军说话,所以赵桓丝毫不知。
“哦,原是如此。”赵桓眼眉一挑,却是不再多说,只等店中小二将酒菜送了上来,便自斟自饮,挟菜下酒,虽觉不如宮中,倒也颇有些野趣风味,一时吃的顺口,竟很是香甜。
大道上曲端的亲兵已经将闹事的两边分开,喝斥蹲下,赵桓看的暗笑,这时才知公门拿人先让蹲下,原本古已有之。
待曲端问清缘由,不觉大怒道:“尔等就要上阵搏杀,先自己动起拳头,目无军纪竟致如此!”
他这话一出,到给了不少军士借口,各人当即都道:“大人恕罪,军士们就要上阵,且记一过,场战上拼命杀敌,以去前过。”
曲端兀自冷笑,⾝边却有几个清客幕僚似的人物,上前附耳说话,曲端原本伸手待要下令,却又临机迟疑,诸多噤军看的分明,求饶声越发响亮。
赵桓看到这里,也噗嗤一笑,只道:“犯事的噤军各部皆有,曲端料想也是路过,不合接了这个烫手炭团。不处置,对朕不能
待,处置了,却要得罪好多军中袍泽,他原本就是罪余的人,哪里能下得这个狠心。”
他这话是诛心之语,对曲端心理和局势的判断准确无比,非多年从政经验,不能分析的如此清楚。见折彦适稍露畏惧之⾊,赵桓后悔多言,因又一笑,向他道:“且看这曲端如何处置,朕听说此人
格极为蛮暴,当年曾经要斩杀王庶,笑话,他不过是个武将,竞要杀经略使,也难怪张俊要疑他造反。今⽇这事,依他的
格,只怕是两边都不相饶的多。”
仿佛如他所想,曲端只是略一犹疑,便又面带冷笑,断然挥手道:“军纪不是儿戏,尔等上阵是否用心携命,且是两说,这里犯了军法,需饶你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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