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整军
宝玉温和的微笑着,他身边那老得似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的仆人也依然是那样佝偻着衰弱的身躯,间中微微咳嗽几声,却再无一人敢于小看这对主仆!
因为正蜿蜒
淌,浸入地下的殷红的鲜血便在向他们阐述着一个事实——
轻视他们的下场,便只有死!
自兀自口出恶言的鲍雄与其三名亲信足足惨叫了一刻钟方才血
尽身亡后,剩余的三名偏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明哲保身之举——纷纷跪将下来涕泪横
的哀求宝玉放他们一马,无非便是些“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的套话。而下面那三千余人见到这般情景,无不目瞪口呆,鲍雄官居要职,在他们大多数人的心目里,那便是与徐达元帅相同地位的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如今这存在竟被面前这个拥有了温和与残酷这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年青人谈笑间轻易格杀!——偏偏那青年还刚刚将他们从那地狱一般的战场中挽救了出来!
这就直接导致了两个必然的后果。
首先是尊敬,感激。
然后是惊恐,畏惧!
宝玉看着这高台下方那些士兵密密麻麻的一张张写满敬畏表情的惶恐的脸。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其实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些即将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的脑海里留下这样的印象。如果时间和地点允许的话,他也想似徐达那样做一个被士兵热爱遵崇的将领,但是眼前的情势实在已紧迫到了不容耽搁的地步。这实在也是万不得已的从权之举。
不立威,怎能服众!
——而可怜的鲍雄,则恰巧撞到了这节骨眼上,不幸的成为了一只被杀给
看的大猴子。
宝玉安静的立在高处,一袭白衣分外的烘衬出他眉心间那点朱痣的鲜红夺目。此时的他,又有着一种循循然的儒雅书生气质。他环顾全场,忽然高声道:
“你们这些士兵可知道,为什么你们还能在昨天晚上那样的混乱中留得一条小命?那是因为你们都很明智的选择了跟在了我的后面!”
说到这里他讥诮的看了看身后鲍雄那肥硕的尸体一眼。
“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已经付出了非常昂贵的代价。”
“现在我们处身于蒙古人的大后方,每一刻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我也不想多浪费时间:若是在场的各位还想活着见到你们家乡的老婆孩子的话,那么从今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得完全按照我的话去做!”
宝玉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旁边的那三名劫后余生的偏将见了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噤——方才这青年便是这样对鲍雄微笑的。
“对于任何不从我军令的人来说,处罚都只有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个。”
“死!”
于是聚贤庄中剩下来的六十七人便被分别打散到了这三千余人中去。宝玉只对他们淡淡说了一句森寒
人的话:
“不从军令者,杀无赦!”
于是在当
下午的磨合训练里,又有整整三十余人丧命在这
外的大漠之上——但是训练的成果是斐然的。这样一支由隶属各处的散兵游勇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竟然在短短四五个时辰中焕然一新!
其实,宝玉这样做也是深思
虑过的:试想能随他们自
军中冲杀而出,一口气奔到这远离战场近百里处的兵丁,其自身素质定然绝非老弱病残,自是非常优秀!否则早已在残酷的险恶局面下遭到了淘汰!
在劳累不堪的部下休息了数个时辰后,已是繁星满天的深夜。宝玉却在此时下令全军整备,预备开拔。凡是限定时间中未到的,
头接耳高声喧哗的,统统被军法处置!
转瞬间又是十余个人头落地!一时间三千余人的队伍安静的
立在寒冷的风中,鸦雀无声。映衬着苍茫大漠,分外有一种肃杀的冷意。自宝玉的口中冷冷的吐出了七个字:
“目标,正西,科尔斯塔旗!”(注:旗是当时元人的一个行政单位,基本等同于一个集镇,)
三个时辰后,这支被主帅的严威下统治着的军队无声的潜入了这个富庶的集镇中。因为草原上地广人稀,因此旗中大约两千人口稀稀拉拉的分布在方圆十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所有的士兵都死死记住了这样一条被深深刻入脑海的命令:
“不许放火,不许留下活口,不许发出响声,劫得的战利品不得私藏。”
于是士兵这几
里被死亡带来的压抑便在这一刻里尽情的爆发了出来,一切残酷的事情都在黑暗的笼罩下进行着。听着四处传来的女人绝望的哀泣与小孩子悲惨的哭声,宝玉却坦然的在帐篷中望着面前一个个脸色铁青的忠实手下淡淡道:
“御下之道,在于有张有驰,这支军队被我以死亡为威胁而成型,但是士兵的神经实在被压抑得似一
随时绷紧的弦,若不给他们机会松弛,那么结局只有一个,我们不是被元人所杀,便是被疯狂的士兵所杀!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云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他忽然抬起头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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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啊!听听这惨呼声,听听这宛如人间地狱的哭号声!那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些无辜的人有什么罪!”
宝玉默然了半晌,冷冷的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比我更好的办法?不要忘记了,碧荷姑娘还苦苦在京城守侯你的归来!盼望你能让她扬眉吐气,衣锦还乡!”
他大步到赵云的面前,深深的望入了他的眼睛,神情
奋!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的战争!为了能让我以及我身边的兄弟活下去!为了让我们爱的和爱我们的人幸福的活下去——
“我,不择手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赵云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看得出来,他无法接受宝玉的强烈而
烈的残酷言辞,几度想冲出帐去——但是他的手却伸入怀中紧紧的捏住那张柔软的锦帕——那却是痴情的碧荷姑娘在出征前送给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呼喊:
“他说得对,他说得没错!”
在这样的矛盾煎熬中,这初历战阵的青年却惊然发现:本来抱着同自己一般想法的典韦与张辽都跪倒在宝玉身前,泪
满面,深深的叩首。然后——
竟拿起了兵器冲了出去!加入了那杀戮的行列!
…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这便是战争!
赵云摩抚着
口上那条仅距心脏半寸的
口,深深的体会到了个中苦涩而血腥的滋味。
这道伤口,却是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给他造成的,而当时赵云不过是想将跌倒的他扶起来罢了。岂知,回应他好意的就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刺向心脏的锐利匕首!
而旁边的一名弟兄,为了将赵云从此危局中拯救出来,不惜放下手中的对手,和身撞飞了那个小男孩,当然,他的敌人也未放过这么一个良好的机会,令他付出了一条手臂的惨重代价!
当时是什么心情赵云已是难以回忆了,他印象中残留的只有那位兄弟断臂处的鲜血飞
在自己脸上那种温热感觉。
前的刺痛更幻化成碧荷姑娘深情款款,盼他归去的模样!他只记得,他下意识的拔出了
畔的利剑!
——那一天,他第一次破例出手杀了平民。
方圆几十里内的集镇在短短的三
里便被尽数化为了焦土,而本以为攻破了长城便能长驱直入的元军更在京畿外百里的山峦丘陵地带中受到了最猛烈的反击!这种地形,恰巧在最大限度上限制元军骑兵的战斗力!
因此,对于后方这支无恶不作的“马贼”他们只能相应的派出二线部队征讨——却不知道这些缺乏训练,经验的新兵正好成为了宝玉磨刀霍霍用以练兵的对象——在经过了近五
的实战中血与火的残酷磨合后,宝玉对手上这支
悍的部队已经基本满意了。
在成功将第二支前来围剿的元军轻易击溃后,宝玉下令,所有人带上十天的口粮!向东北面进发!
东北面,正是已经沦陷的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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