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找到了真正的生存目标,从那
之后,艾兰没有再昏睡过去。
虽然心还是痛着,但她变坚强了,不再拿昏睡当挡箭牌。
她全力在课业、工作上冲刺,在学校以全系前三名的好成绩毕业,跌破了大家的眼镜。
在PUB,还做了几首当红的曲子,知名度急速往上攀升。
牧采还是很眼红,还是常找她吵架,虽然看到牧采,就想到牧丰、想到那凄楚的过去,但艾兰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这天,是他们的毕业典礼,准毕业生们穿戴学士服,兴高采烈。
“笨蛋包艾兰,今天我哥哥会专程从奥地利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听好,是我的喔,他是专程回来看我的。”牧采故意强调。
愈气不到艾兰,她就愈火大。这会儿,她就不信她还没反应。
“那很好。”艾兰的心揪了一下,却仍装出不窒息的样子。
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把感情藏得很深,深到可以假装遗忘。
“当然很好,他已经完全忘记你,
到漂亮新女友了。”牧采撇着嘴撒谎。
又气不到她,牧采心里讨厌,赶紧撒个漫天大谎。反正撒谎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艾兰心中一紧。
“恭喜,也许你就快有嫂子了。”艾兰草草回答一句,赶紧拔腿走开“小晶,我也要拍照。”
牧采只能在原地跺脚。
“咦?哥哥。”牧采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连忙挥手大喊“哥哥。”
玉树临风的牧丰正捧着一束鲜花,从椰林大道走过来。
“小采,恭喜你顺利毕业。”牧丰微笑着走到牧采面前,把手中的鲜花送给她。
“哥哥,谢谢你专程回来。”牧采笑得好甜。
只要其身旁
羡的目光愈多,她就愈得意。
牧丰墨镜下的眼神搜寻着。
艾兰呢?她还好吗?也是顺利毕业了吗?
他无法不在意她所做的一切,但更无法漠视心里那份牵挂。
在奥地利的这一年多来,她的影子,没有一天从他的脑海消失过。
爱她,让他恨,也让他痛,他的心,却仍执意深陷。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参加牧采的毕业典礼,而是为了看艾兰,看她好不好。他挂念她,挂念得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快,我要在这里拍一张,等我成名后,就拿这个做宣传。”
一个熟悉的声音送进耳里,牧丰心中一震,注意力马上被拉走。
那是艾兰,她把长发染成褐色,看起来更坏,更高挑了。
她变了,神情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行止也变了很多,连笑的样子,也不一样了。
她浑身散发着成
的自信和妩媚,即使穿着同样的学士服,在人群里,她仍是最耀眼的一颗星。
“喂,正经点,路人甲不要过来。”艾兰和同学们笑闹成一团,互相挤着要抢镜头。
发现灼热的目光,艾兰转过头去。
看见牧丰时,她心中一窒。
是牧丰,她该怎么办?
心里还没想出对策,眼眶就率先热起来了。
不,不行,牧丰虽然仍是她内心深处的最爱,但已经不是她的方向了。
暗中
鼻子,她朝他
出职业
的微笑,赶紧逃开去和同学抢镜头。
“喂.集合、集合,要进场了。”班代吆喝。
“快啦,集合了。”一群人作鸟兽散。
艾兰跑过牧丰面前时,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他一眼。
牧丰想拉她,但终究又缩回了手。
“哥,我先进去会场了,你等一下要进来喔。”牧采叮咛一声,也跑去集合。
牧丰对她挥挥手,表示答应。
牧采走后,牧丰放眼浏览校园。
这个校园是艾兰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里有多少她的影子?
脑海中情不自
地浮起她在这校园里奔跑、欢笑的样子,这美丽的校园里,仿佛有她的余温。
她明明是个纯真的女孩,为何会那么凶残、恶劣?
一年多前那些事对牧丰而言,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他的心至今仍疼痛、挣扎着。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牧丰坐在家属席,他的眼光,不断地飘向艾兰。
当司仪在品学兼优奖喊到艾兰的名字时,他惊讶的嘴迟迟阖不起来。
她居然是全系全学年第二名?散漫迷糊的她,怎会这么认真?
她还是社团、科会干部?她怎会这么积极?
当她上台,自信而从容地接过奖座时,牧丰心中有着满满的骄傲,仿佛她还是他的。
典礼冗长而无趣,牧丰一双眼只看着艾兰,连典礼结束,都毫无所觉。
“哥,走了啦。”牧采很生气,因为艾兰得了三个奖座,而她的名字,连在典礼中出现都没有。
“走吧。”牧丰虽然跟着走出校园,但她的双眼,仍在寻找艾兰。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看到艾兰和其他同学一起走过来。
他的心无法自己地雀跃起来。
牧采看牧丰心不在焉,循着眼光看过去,看见死对头。
“喂,包艾兰,奖座借看一下。”牧采毫不客气的去抢。牧丰的眼神投向谁,她就气谁,这已经是她的惯性模式了。
“对不起,我不想借。”艾兰把奖座藏到身后。
她不客气地动手动脚,一点长进都没有。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无理取闹的包艾兰了。
“借一下会死喔?”牧采跳跳脚,又去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意外,她居然一把推倒艾兰。
“牧采。”牧丰连忙出声阻止“你这是什么样子?”
这是大学生该有的样子吗!是谁把她宠坏了!
牧采愤愤地看着艾兰,跺脚走开。
牧丰连忙把艾兰扶起来。
“谢谢。”艾兰生疏地佛开他的手,也把头别开。
牧丰心中一刺。
“对不起,牧采太任
…”他还想多说点什么,艾兰已经举步离开。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艾壮迅速地离开他的视线。
转过身去,热泪已如洪水溃堤。她无法控制地想起,自己曾如何爱他,又是如何被弃之如敝屐。而现在,学不乖的她又是如何渴望回到他身边!
包艾兰,你不能再这么没用了。她努力把泪水咽回去。
牧丰看着艾兰走远,感觉到他与艾兰,正走向不同的天涯海角,失落感在心中渐渐升起。
在那之后,牧丰应巴黎皇家
响乐团之邀,去了法国,展开一连串的演奏活动。而新作“冥想曲”也逐渐完成。
牧采去了英国念研究所。
艾兰,则继续游走各大PUB,为她的亿万富婆理想打拼。
就在各忙各的情形下,弹指之间,三年过去了。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新年到、新年到,除旧新好运到。
这是近十年来,牧丰首次在台湾过
节。
而过
节的代价,就是得帮忙大扫除。
从英国放假回来的牧采,当然也不例外。
“小丰,帮我把这五斗柜搬到阁楼去,好吗?”牧伯母喊着。
她现在是总指挥,负责指挥家仆整理屋子。
“好,我也刚好有些书要搬去阁楼。”牧丰回答。
“哥,让欧文帮忙,顺便帮我把书搬上去。”牧采喊。
欧文是牧采在英国
的男友,两人正打得火热。
于是,牧丰和欧文把半新不旧的五斗柜抬上阁楼。
“小心点。”阁楼里又小又窄,满灰尘,两个大男人要缩着肩膀、低着头,才能上去。
放妥了柜子,他们又下楼去搬自己的书。
牧采的书又多又重,欧文搬得满身大汗,把东西放下时,发出轰然大响。
“喂,争气点。”牧丰用英文取笑他。
“是这些书太重…”欧文还想解释,就听见两件东西,一前一后地掉在地板上。
“什么东西?”牧丰问。
“小提琴。”欧文找了找,找到满灰尘的琴身和弓。
“这里怎么可能有小提琴?”牧家是音乐之家,怎可能把乐器束之高阁?牧丰不相信,放下东西,也过来看。
拍掉琴身的灰尘,琴背上几个大字赫然浮现,令牧丰倒
一口气。
包艾兰是个大笨蛋!
琴身虽陈旧,字迹却依然明显。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牧丰握琴的手在微微发抖,多年前的往事,在脑海里重播。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小提琴好旧了,该丢掉了吧。”欧文想取走它。
“别动。”牧丰猛喝一声,捡起地上的弓,拔腿走下阁楼。
他非找牧采问清楚不可。
“牧采,牧采!”他气冲冲地冲进牧采的房间。
“小丰,怎么了?”就连牧伯母也挡不住。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激动之余,他不敢置信地看见牧采手里,正拿着一小袋几乎没用过的红色小包装,那赫然是当年毒死兔子的毒药!
“什么?”牧采看见牧丰手上的小提琴,脸色刷地惨白,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连忙藏到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牧丰沉着脸,神情无比冷峻难看。
“没…哪有什么?”牧采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掉。
“是你做的对不对?说谎的,其实是你,对不对!”牧丰怒气腾腾的眼里,仿佛要
出火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牧采继续蒙骗,她说什么都不能招认。
“艾兰根本没有把小提琴丢掉,更没有毒死小白兔,对不对?”牧丰严厉的吼,嘶声裂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牧采吓得尖声大嚷。
心虚与牧丰的责备,吓得她一直颤抖。
牧丰充满敌意地瞪着她,发红的双眼中,有莫大的恨意与失望。
“很好,你不知道。”牧丰转身就走。
她不知道,但他都知道了。
他狠狠地伤害了艾兰,一把将她打入含冤莫白的地狱,以为是她对不起他,原来,错的全是他。
“哥哥!”牧采奔上去,从背后抱住牧丰。
在牧丰恨意的眼神、嫌恶的表情下,牧采的武装全数瓦解。
他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她绝不能让他恨她、厌恶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因为嫉妒,太嫉妒你和艾兰的感情,才会…”牧采泣不成声。她再怎样,也不想让牧丰讨厌。
“把事情说清楚。”牧丰咬着牙闷哼,气得
口不断起伏。
他必须花很大的气力,才能将心中沸腾的怒火压抑下来。
“我…是我在艾兰十二岁生日时偷了小提琴;是我趁她去刷牙洗脸时,毒死了小白兔,我…”有更多恶毒的事,她不敢说。
“你!”牧丰心寒地倒退一步“你怎能这么狠心?”
他的心,痛得仿佛被千刀万剐。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把手足之爱,当作情侣之爱…对不起,对不起!”牧采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祈求他的原谅。
在
了几个男友后,她才知道手足之爱,和情侣之爱,其实天差地远。
牧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进房去。
他生气,非常生气,气牧采,更气自己。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牧采在他的门外,肝肠寸断地请求他的原谅。
但是牧丰的门,一直没有开。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这些年来,艾兰和小晶在PUB里,混出了名堂,成了炙手可热的乐团。
“嗨,各位好。”清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现场气氛马上为之喧腾。
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打扮别具一格的贝斯手、键盘手和打击乐手。
“好。”观众回以热烈的掌声。
“我们的主唱啊,正在准备更动人的歌曲,要我先来还歌啦,首先还这首老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哈哈,指的就是各位啦。”
唉,小晶在干嘛,怎么这么晚还没来?真是愈来愈混了。
现场
声雷动,听众们满怀期待,艾兰虽然不是主唱,但他们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她的歌声简直就是天籁。
“曾经以为我会是你浪漫的爱情故事,惟一不变的永远…”嘹亮的歌声以清唱的慢板唱出一段歌词。
原本吵杂的现场,立时悄然无声,任凭
绵绵的歌声席卷呼吸声和心跳声。
清唱之后,贝斯音乐一下,键盘、打击手也加人,
绵悱恻的慢板抒情,立时变成浪漫轻快的蓝调。音阶提高了,节奏跟着加快,音乐立时变得活泼。
“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
气氛被炒热起来,观众也跟着唱和,仿佛要就地起舞。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艾兰的嗓音让人忍不住跟着唱和,现场气氛像小型演唱会。
“善变的眼神,紧闭的双
,何必再去苦苦强求,苦苦追问…”
歌曲由轻快走回慢板,观众如痴如醉。
直到贝斯一连串漂亮而充满韵味的装饰音落下,现场掌声雷动。
“哎哟,我忘记唱首组曲,把歌曲一次还光啦。”艾兰
出傻大姐般的笑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观众争相取笑。
“趁主唱练功的机会,弹个曲子来给各位洗洗耳朵好了。”艾兰拨了下弦。
“冥想曲、冥想曲、冥想曲。”观众喧哗着。
“来了。”手一拨,热切的旋律暖和每个人的心,每个音符,都像谈一场恋爱。
她又托网友从维也纳现场收音,偷偷录了这首曲子,还把第三乐章改成贝斯曲,要是牧丰知道,一定会生大气吧?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无法遏阻心里那酸酸疼疼的思念。
她想念他,但是更怕他。
这几年来,他在国内发表的演奏会,她每场都有去。
他琴艺
进,变得更好、更
人,她都知道,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敢再回去,也回不去了。那段日子,虽然好像很近,但事实上,已经很远了。
过去,是她太稚气,也太痴狂,才会落得那种下场,如果再来一次,情况一定会不同。她绝不会再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更不会再任他摆布。
这些年来,她变得自信、坚毅、强悍,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包艾兰。惟一不变的,是深藏在内心的爱。
转移目标,朝亿万富婆的目标全力前进并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再受那百般折磨。
收回心思,艾兰以超高的技巧给这优美的曲子划下句点。
“安可、安可!”观众
声雷动,要她再演奏一遍。
“是不是唱完安可,我们就可以回家啦?”艾兰说着,调皮地眨眨眼。
“当然不是。”抗议声四起。
“今天就先唱到这儿,我们的主唱来了,给个热烈的嘘声吧。”艾兰开个玩笑,退到一旁去。
“嘘声就不用了,掌声多一点才是真的。”迟到的主唱小晶上台来“嘿,先来首热闹的歌曲吧。给我个拥抱!”
小晶扯开嗓子,唱了一句,随后音乐跟着到。
“你就是我的骄傲,同时疯也同时笑,有你我才弹得高…”张惠妹高难度的歌曲,炒热全场气氛。
表演节目,终于上轨道啦!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牧丰并不是无法原谅牧采,他真正不能原谅的是自己。
他恨自己那么愚昧,恨自己相信片面之词,恨自己被怒火冲昏头。
他一直无法忘记艾兰那伤痛的神情。他不只骂她、赶走她,甚至还推她、打她!
她是他最想珍惜的人,却也是伤害最深的人。
CD唱盘里播放着思念奏鸣曲。
他还是没空进录音室濯唱片,这片CD,是艾兰的,这些年来,他随手带着,常常下意识地放来听。
牧丰把小提琴上的灰尘擦拭干净,用薄铁片把上头的刮痕磨平,又用砂纸磨光,再逐一打底、重新上漆…每个动作都既小心又仔细。而这些动作花去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期间,他推掉了所有工作,用尽一切法子打听她的下落,但是半点好消息都没有。
如果把小提琴恢复原本的模样,她会再拉吧?会再回来吧?他暗暗想着,眼眶也跟着刺痛起来。
她到底在哪里?没再继续深造,也没进入教育体系,她会到哪里去?
或者,她跑到音乐的路上去了?
这想法太天方夜谭,牧丰对自己苦笑。
当初,他
止艾兰碰音乐,恐怕早已伤透她的心,怎能希冀在音乐的领域里找到她?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读音乐学校了——失去了重要的乐器,教她如何继续下去?
可是,他现在多想把她找回来,弹一百遍、一千遍思念奏鸣曲给她听!
他后悔当初所做的所有事,后悔不相信她,后悔误信谎言,后悔赶走她!
离她走出这里,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她是否过得好?还是每天都哭红着眼怪他?
牧丰不敢再想下去,只用指尖轻轻抚过小提琴。
如果仁慈的上天恩赐他一个愿望,他惟一的希望是艾兰回到他的怀抱。
但是,现在她在哪里?
铃——
电话铃声拉回了他的心思,他起身去接。
“牧大师,原来您在国内,好久不见啦。是这样的,我们想跟您接洽下半年度在国内开演奏会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来电的是牧丰以前的同学兼朋友,专门负责国内大大小小音乐会的安排和统筹。
“演奏会?”牧丰迟疑了一下。
这不失为找到艾兰的方法之一。
“是的。”
“好吧。”牧丰一口答应。只要有一丝机会找到艾兰,他绝不放弃。
“这样吧,下星期我们见个面,叙叙旧,也谈谈相关事宜。我知道有家PUB不错,就在那儿见吧。”统筹说。
“好。”记下了PUB的名称和位置,牧丰收了线。
希望办演奏会可以见到艾兰。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m.lANm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