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车开得很快,风很强,怕冷的钟荷拚命拉紧耿昂给的衣服,往椅背缩。
如果他没来,她真的不知道会变成怎样。钟荷悄悄转头,看见的是他坚毅的侧脸。
说不定现在早就变成一摊血水,更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
说宁可去面对拉克,真是天大的谎话,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勇敢。
但是,现在她又肯心甘情愿的在这里任他摆布了吗?
在他身边也许还不错,但她讨厌摆布两个字。
他要怎样,才不摆布她?
“看这么久,爱上我了?”耿昂的
角
出促狭的弧度。
她居然望着他失神,真是太稀奇了。
“爱…爱你的大头!”钟荷又忍不住斥他。
时时刻刻将爱挂在嘴边,这自恋狂不害臊吗?
他说得不害臊,她听得可心惊胆跳。
“你口头上不承认没关系,我当你早已默许,反正你迟早是我的新娘。”他依然维持一贯的自负。
“什么迟早是你的新娘?停车!”钟荷气呼呼的嚷着,站起来就想跳出车门。
讲得好像她是他的囊中物一样,气死人!
“做什么?”耿昂心惊,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扫住太冲动的她。
“跳车啊,做什么?放开我!”钟荷挣扎着,用尽全力想拉开他的手臂。
“别
动!”耿昂沉着声冷喝“你不要命了吗?”
“不用你管,我宁可没命,也不要当你的新娘!”钟荷赌气的嚷着。
耿昂心中一窒。
“既然如此,那你就跳吧。”耿昂猛踩油门,车于以超高速狂飙。
“啊——你怎么这样?”钟荷被猛烈的风扫得摇摇
坠,连忙缩进座位里。
“不是想死吗?跳呀。”耿昂无情的吼。可恶,这个只会惹他生气的女人!
“我…”向他求饶太丢脸了,可是她又不敢真的跳。
他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啦?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车身猛然甩动三十度,差点把她甩出车外。
“啊——救命!”钟荷心一惊,求生本能抬头,手脚马上付诸行动,攀住这车上看起来安全
高的“东西”——耿昂。
“想死就跳呀。”耿昂冷冷的说。
他气她宁死也不嫁给他。
“我不…不想死了。”钟荷吓得呜呜咽咽。
这个人没良心!
“你确定?”耿昂的
角浮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就是说,你要活着嫁给我?”他非扳回这一城不可。
“我…”钟荷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我要回家…”她哭嚷?
他怎么这么小心眼,跟她计较这种事啦?她可不可以别回答这问题?
“就算回家,你也得回答这问题。”耿昂才不放过她。
“你怎么这样啊?”钟荷觉得好为难。“对了,我们要去哪里?”她发现他们离树林和住宅区愈来愈远,刚好藉此转移话题。
她本来可以倔强地跳起来说不的,现在却缺少了毅然决然的决心,
“既然出来了,就顺便去看
出。”耿昂回答。距离
出,大约还有半个小时。
他当然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反正他并不急着知道答案,放她一马又何妨。
“看
出?”她的双眼发亮,脑海中浮现一幅浪漫的画面:
他们现在靠得好近,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宽大的
口令她觉得好温暖,好想一直待在这里。
如果他们能一直和平共处,他也别
问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就好了。
“到了。”直到耿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钟荷才自沉醉中醒来。
“这里不是什么机要重地吧?”钟荷担忧的问,刚才的经验真是太深刻了。
放眼望去。只看见一片仿佛要将人
噬的漆黑,钟荷心颤的住耿昂怀中缩。
天怎么可能黑成这样?
“下来吧。”他替钟荷打开车门。
他虽然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却天生有着贵族般的修养和风度。
“坐吧,这里是视野最好的地方。”耿昂把衬衫
下来,铺在草地上。
钟荷看看身上的外衣,再看看他赤
的上身“对不起,这个还你…”老实说,她有几分舍不得物归原主,她想多感受他的体温,即使是透过衣服。
“没关系,你披着。”耿昂又把外衣披回她肩上。
钟荷心中为不用把衣服还他,偷偷的雀跃着。
“坐下吧,再过不久,太阳就要出来了。”耿昂拉她在铺好的衬衫上坐下。
果然,没一下子,天际慢慢亮起,一道金光从对面的山上
出来,世界仿佛瞬间醒转了。
“哇!”钟荷看清眼前的景致,忍不住发出惊呼。金黄
的光芒
穿晨雾,远远近近的山峦,仿佛蒙上了墨蓝色的面纱,缥缥缈缈。
“好美…你怎么知道…”钟荷转头,看见他温柔的侧睑,目光就那样胶着了。
这是他吗?一个残酷杀手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柔和的脸部线条,使他的鼻梁更俊
,双眼更
人,眉宇间的锐气敛去,只剩浑然天成的英气,长长的睫
弯着微笑的弧度,
感的薄
诉说着数下尽的温柔…
她的心怦怦跳着,好像醉了,又好像比任何时候更清醒。
她想留在这温柔男人身边,被他疼、被他保护、被他…爱。
发觉到灼热的目光,耿昂回过头来,看见她的凝视。
“爱上我了?”又是一贯调笑。
这个胆小又爱跳脚的有趣女人,脸红成那样,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谁…”钟荷反
的跳脚:心中那份
动,却
她承认?
“我看出来了。”耿昂大手一伸,就把她拉到怀中来。
杀手的唯一信仰是直觉,他不可能放过那瞬间的感应——因为他的心也
动不安。
“才没有,才不是,才…”钟荷
盖弥彰,解释的话还没着落,双
就迅速沦陷。
那电光石火的一触,他们才知道自己是那么迫不及待。
本能的,他们的
舌纠
在一起,
知彼此的感觉和需要,也
知对方的反应。
钟荷很生涩,耿昂也没有好到哪里,原始本能足以带领他们找到美好的感受。
“嗯。”钟荷自喉间发出
足的咕哝,手臂忘情地攀上他的脖颈:
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心跳、气息,也感受到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
这个男人,已经掳?N她的心了。
“你是我的。”耿昂放纵自己沉
在这个吻中,这里隐密又安全,不用担心有人入侵。
她很甜,甜得像颗糖果,让人想把她一口吃掉,却又舍不得吃完。
他从来没想把一件东西或一个人紧紧握在手中过,而此时此刻“我的”这两个字,对他有了不同的意义。
车子可以随时毁掉、房子可以随时烧掉,但是她,他不想失去。
钟荷醺然的脑袋瞬间醒了过来,她使出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推开他。
“我不是!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她嚷着离开他。
他的口吻给她好霸道的感觉,好像她一旦变成他的,他随时可以不尊重她、不疼她,或者像物品一样把她丢掉!
她气得浑身发抖!
耿昂一双蓝眸定定的看着她。
她在反抗?她是他的,她居然敢反抗?耿昂的眼中
出熊熊烈火。
“这件事已经决定,你再怎么抗拒都没用。”之前是
易之故,现在是他的决定。
他知道这有点失常,但他相信直觉,相信自己的决定。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讲究人权的时代,每个人都拥有自主权!”他那么专制,算什么?钟荷心窒的吼。耿昂镇静而冷峻的盯着她,他没说她会失去自主权。
“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所有物,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吼完,钟荷转身往树林深处跑。
“不准动!”耿昂情急的大吼。他感觉得到,这座山的居民——“猫”在那里。
那是一只老虎,他们从希腊带来的。
钟荷顿了顿“我爱跑就跑,爱停就停,爱到哪里就在哪里,你管不着!”决定不顺从他。
“给我站住!”耿昂这回真的动怒了。
原来她所谓的自主权,就是随时会离开他的意思!
他不准,他不会准的!
钟荷往前跑了两步,看见眼前那只黑色条纹的动物,往前的脚步蓦地打住,接着狠狠的退后一步。
妈呀,一只老虎正对她咆哮!
她转身往后逃,看见耿昂,又立刻转身向前跑。
妈呀,前有恶虎,后有恶人——往前跑是人入虎口,往后跑是送入恶人之手;古人说:不自由,毋宁死…
老虎一直
近,她到底该怎么办?钟荷什么主张都没了。
“还不快过来!”耿昂吼。这女人不要命了吗?猫碰到不认识的人,只会撕了当早餐!
“呜…”仿佛手脚被他装了遥控器,一听到指令,就自动自发地遵命照办。
钟荷噙着两泡泪水,急急跑到耿昂身后。
雄壮威武的老虎,目光不善地朝他们
近。
钟荷躲在耿昂身后,害怕得心脏快衰竭。
“猫。”耿昂虽戒慎,却没有那么恐惧,只见他唤出一个希腊语,蓄势待发的你⒘⒖淌掌鹱ψ樱?卵绷讼吕础?br />
“它为什么一直过来?”它的样子是没那么凶了,但却一直朝他们
近,是不是觉得反正他们逃不了,干脆就不急了?
呜,他们死定了啦!
“怎么办?”钟荷火速转动大脑“如果非得有人要死的话,我让它吃,你快逃。”她很勇敢的张开双臂挡在耿昂面前。
虽然人民保母指的是警察,但她们消防署的信条也是保障人们的生存,况且保护的对象是耿昂,就更要使出全力——她不否认自己有很大的私心?
耿昂看着她的背影,有点猜不着她的想法,但,她那抖个不停,又佯装勇敢的样子,还真有趣。
“好,听你的。”耿昂也乐得配合。
“快跑喔,跑得愈快、愈远愈好。”钟荷再三叮咛,更用力把马步跨稳了。
她以为她是女武松?耿昂觉得现在的她,真是可爱极了。
老虎稳稳的走到钟荷面前。
钟荷很勇敢的挥舞绣拳,双脚却很不争气的退了两步。
“快…跑、快跑喔。”
耿昂站在一旁看她表演打虎,突然觉得自己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只见老虎打个大哈欠,撇下钟荷,往耿昂的方向走去。
“喂,你怎么还没走?快走啊,我来挡住它,你快走。”钟荷鼓起勇气地去拉老虎的尾巴“你的对手是我,不要伤害无辜!”
老虎并没有发怒,只是迳自走到耿昂脚边,温驯地趴下。
钟荷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她的脚也软了。
她跌坐在地上,望着那幅“伏虎罗汉图”哭笑不得。
“讨厌,害我紧张得半死,又累得要死。”她想捶捶发酸的腿,却发现手抖得更厉害。
耿昂淡笑着朝她走去。
钟荷惊慌地一
股跌开一大步,因为老虎也跟着。
“它想和你做朋友。”耿昂蹲下来,用手摸着老虎“它叫作猫。”
“我…可不可以不要和老虎
…朋友?”她逃都来不及了,还跟它做朋友?
明明是老虎,却取名叫猫,是想骗没看过老虎的人吗?
“唔,它说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喜欢上它。”耿昂以希腊语对老虎交谈一阵后,告诉钟荷。
老虎把脸凑向耿昂,要他抚摸它。
“你会说老虎话?”他会的语言还真多,之前他还使用拉克他们的语言呢。
听见这么可爱的问话,耿昂笑起来“在来这里之前,它生长在以希腊语沟通的环境。”
“噢,你还是很厉害。”她有点怀疑他是天才了。
“你刚才很勇敢,不愧是消防人员。”耿昂的脸庞有深深的笑意、
“谢谢…你如果在取笑我,那就不必了。”他向来没安好心眼,她不会相信这是赞美之词。
“连猫都觉得你很可爱。”
他说的是他的感觉,猫的评语是——好无聊的人。
“谢谢喔。”钟荷的表情夸张,半点都不以为自己该接受—只老虎的赞美。
“走吧,该回去了,我今天还得云公司。”耿昂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
“那我呢?”钟荷紧张的问。
“留在这里。”耿昂替钟荷拉开车门。
被老虎一搅和,钟荷早已忘了离开这里的事。
“喔。”钟荷一脸不安,但极力隐藏。
她想跟在耿昂身边,不想被他留下来。但,她是大人吧?不可以跟小孩一样耍任
。
“你可以到咖啡馆坐坐,也可以到商店去逛逛。”鬼惊社区是个繁华的社区,里头应有尽有。
“喔。”钟荷点头答应,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说不定她不要
出门比较好——一回想起被
指着的感觉,她浑身打个冷颤。
社区到了,钟荷进屋去吃早点,耿昂则马不停蹄地前往公司;
钟荷走进屋里吃早餐,心中一直觉得有点怪。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想念耿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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